心的纹路陷得更深。
论起即将到来的审判结果,他胜券在握。可是他很清楚,在异国正儿八经接受精神疾病治疗,不是徐劲松可以忍受的。
对于马毅,只有徐劲松立即无罪释放回国,才是唯一的胜。
江在寒看准了他这个心思。
鱼死网破也不会撤诉。
江在寒律师那边的动作,马毅时刻盯着。他知道江在寒没死心,还在积极找破绽。
不听劝的年轻人,最让他烦躁。
“看样子你没我以为的那么聪明,”马毅摇摇头,酒杯放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聪明人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无畏挣扎。”
他就着前倾的姿势,手指敲了敲桌面,语气逐渐森冷,重复一遍:“撤诉,让劲松回国,案子到此为止。”
这是最后的警告。
江在寒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后手。
但一定会有。
他面色镇定,不甘示弱:“我不会这么做。”
“你会的。”马毅笃定地说。
江在寒不再接话,转身就走。
听见马毅的声音在背后:
“你有十二个小时考虑,要还不听劝,别怪我欺弱欺小。”
***
“老东西!”
微波炉嗡嗡作响,符确站在一旁等着一杯牛奶,愤愤然道:
“早知道你去见他,我就一起过去了!”
江在寒进门前还调整了一下状态,还是被符确看出来。
符确的敏锐度该去当侦探。
江在寒觉得自己像个拙劣隐藏痕迹的罪犯,被符确一眼看穿。
“不是刻意隐瞒,”江在寒辩解说,“事情还没有定论,正式结果并没有公布,不想多一个人烦恼。”
“你不要狡辩,”符确拿出手机,翻到相册,怼到江在寒面前,“你看你写的保证书,需要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求助我!”
“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了啊。”
微波炉叮了一声,符确气呼呼过去拿牛奶。
“你背着我去见马毅!多危险你想过没有?!那老东西什么干不出来!”
江在寒也跟过去。
“我有分寸的。我跟律师见面商量一下,才能知道后续该怎么办。马毅的见面也是。”
马毅已经占了上风,不会在这种时候对江在寒做什么,符确知道。但他还是不想江在寒自己跑去面对马毅。
江在寒也知道他是担心自己。
江在寒在外面跑了一天,没什么好消息。身体和心都凉透了。回到家,看见暖黄落地灯下,符确对着喵练习课程演说,暖意才呼地涌上来。
符确一边生气一边给他热牛奶。
符确端着牛奶转身,递给江在寒。
江在寒看他还绷着脸,不急着接牛奶,向前伸出双臂,环住符确的腰,整个人钻进他怀里。
“别气了。”
江在寒脸在他胸口蹭了蹭。
这动作是跟符确学的。
符确可能是跟喵学的。
消气效果一级棒。
果然,江在寒仰脸看他,符确嘴角已经有点抖动,开始往上翘了。
“少来,我不吃这……什么时候学的……撒娇……”符确舌头打结,磕绊了两下,清了清嗓子说:“先把牛奶喝了。”
很神奇。
这家伙。
说他害羞吧,他经常脸皮厚到游标卡尺都夹不住;说他脸皮厚吧,他又时不时腼腆羞涩如同深闺小姐。
*
“徐劲松的测试报告,恐怕很难有什么转机了。”
江在寒处理完系里的工作,收到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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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的邮件。符确怕吵到他,在后院过了两边演说稿,见他从书房出来,才进了屋。
“可以想象。”符确刚才跟符咏打了电话,问过这事了。专业的第三方机构给出的测试结果,几乎没有被原告驳回的先例。他安慰道:“没事,那混蛋进去治疗,随时都可能露出破绽,这事并不会被一张测试报告定死。”
江在寒现在更担心的,倒不是徐劲松。
他知道符确刚才在后院打电话。
自从收到王修平调任的消息,符确跟他哥的电话都是避开他接的。
符确没有他表现的那么轻松。
江在寒出来接水,从厨房看出去,符确侧对着客厅的落地窗,半张脸没在黑暗里,肩膀和半侧胳膊的肌肉绷紧了,握着手机的手也看得出在用力。
听不清在讲什么,但不论神色还是姿态,都不是平常轻松的模样。
他说江在寒喜欢瞒着事,其实自己也是。
江在寒无声地看着符确。
过了一会,破天荒地玩笑了一句,说:
“或许我们思路没放开,徐劲松真的有精神病。”
符确看他神态是认真的,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江在寒竟然在尝试开玩笑!
这件事比玩笑本身可乐一万倍。
符确笑得过分用力,江在寒怀疑他在用浮夸的演技捧场。
“江老师,你太可爱了,”符确眼角都笑出些泪,一只胳膊环着江在寒的脖子把他往怀里带,笑得语句断续,“我好……好爱你!”
夸张。
江在寒从他胳膊底下往外钻,要上楼洗漱。
符确也关了灯跟上来。
*
两个人挤在江在寒的床上。
“关灯吗?”符确问。
“嗯。”江在寒放下手机,往下躺好。
他们互道晚安后,在黑暗中安静了很久。
江在寒以为符确已经睡了,转过身,面对他,轻声问:“你睡了吗?”
“没。”符确立刻回答。“你睡不着啊?要不要助眠?”
江在寒是睡不着。
脑子乱得很。
“什么助眠?”江在寒一般靠录音凝神助眠,不知道符确说的是什么。
家里没有琴,不然或许可以让符确弹一段。
“做点运动,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
符确往他那边拱了拱,在江在寒疑惑而微微抬起的眉头亲了一下。
江在寒决心收回“深闺小姐”的话。
因为符确的手已经伸到他睡衣下面,从后腰往下滑。
“你这人!”江在寒反手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摸,“什么时候了你还……”
“什么时候?”符确看了眼小夜灯的显示屏,“十一点半,还好吧。”
“……”
江在寒不想理他。想背过身,又觉得像鼓励。怎么都不对劲。
“好多事没有解决。”他低声说。
“会解决的,不是什么大事。”符确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该吃吃,该睡睡,咱们一起想办法。”
“我担心马毅的威胁不是冲我来的。”
马毅的语气,明显是要教训江在寒。
可身世方面的文章他做过了,在这边的效果并不好。那还能做什么?制造谣言让江在寒在学术圈身败名裂?
胜算很低。江在寒在学术圈的成果和如今的成绩,有无数人可以为他证明。马毅自然也清楚。
“我知道不该打听你家里的事情,”江在寒终于开口,“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南海三期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符确顿了一下,很短暂的一下,随即又黏黏糊糊亲亲江在寒的脸颊和唇角。
“什么我家你家,”他不大高兴地说,“见外。”
“哎呀,别用你水汪汪的大眼睛这么盯着我,”符确语气和平常没两样,轻松还有点不正经,“跟出了什么大事似的。放心吧,福南的天塌不下来,塌下来有我哥顶着。”
江在寒算是体会到符确的感受——
对方明明有事、却瞒着他不肯说的感受。
“王副部长要调值,你知道吗?”江在寒问。
符确终于停止了亲亲啃啃的动作。
他沉默一会,说:“知道。他性格比较较真,懂但不爱变通,程部长早想把他调走了。”
“跟南海项目没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符确见江在寒神色越来越凝重,解释:“技术方面的标书交上去一批又一批,王副就是不松口,这也是他被调走的原因之一。”
不是因为马毅。
那就好。
可是……
江在寒正想着,眉心突然被摁了一下,符确说:“别皱着个眉,担心这个忧心那个,那能睡着吗?我明天课程演讲,你都不问一句,心里尽想着不相干的人。”
“闭眼,”符确手掌轻轻压住他的双眼,“不许想了,睡觉。”
第85章 第 85 章 这个吻又深又急,根本不……
江在寒醒得很早, 符确不在身旁。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窗帘缝隙偷钻进来的晨光。
木头房子没那么好的隔音,江在寒躺着,听到楼下后院隐隐传来的说话声。
江在寒起床下楼, 喵蹲在客厅的玻璃门前,两只前爪交替刨门, 喵喵骂得挺难听, 控诉符确的不仗义,把它关在里头。
符确一手插兜, 一手拿着手机,背靠着挡雨棚的柱子。
他半低着头, 视线盯着脚前那半秃不秃的一小块地, 连着嗯了几声。
江在寒靠着岛台。
不该听的。
他转身去冰箱拿牛奶, 倒进玻璃杯发出声响,然后背对着客厅喝奶,这样就听不清符确说话了。
“江老师你醒了啊?”
符确拉开推拉门, 语气轻松平常,走进来,在喵伺机往外挤的时候反手关了门。
“唉你不能喝冰的。”
符确大步穿过客厅, 江在寒想开口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手机先一步震了一下。
没有解锁的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快讯——
宏远能源正式宣布参与南海三期竞标,前总裁马毅自信透露:资金和技术方面已做足准备。
江在寒盯着简单一句话看了半晌, 像是读不懂其中的意思。
这就是马毅的警告。
他用福南, 不, 用符确威胁自己?
江在寒点进去:技术方面已与清大杰出副教授曾远越达成共识……
果然。
马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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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 却在这么短时间内,办了这么多事。资金、人脉、技术,一样不落地办妥了。
江在寒没收到何信的消息, 说明连徐徽言都被瞒着防着。他记得徐徽言提过,宏远的流动资金不足以竞标南海三期,马毅是怎么……
或者说,马毅对徐徽言从来都留了一手、时刻防备着?
福南怎么办?
福南为了南海三期,收拢资金破釜沉舟,若是拿不到……
江在寒握着手机的手因为太用力而不自觉地发颤,符确就站在他身边,他甚至不敢抬头看。
“没事的,”手机被符确抽走,放到岛台台面,符确握起他的手,“没事的,你别乱想,这事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
江在寒视线愣愣地追着手机,落在大理石纹路上。
马毅早警告过他,要教训帮过他的人。
他自大地认为能应付。
应付个屁。
徐劲松逃脱了牢狱之灾,符确被盯上,连带着福南……
“江在寒,”符确提高音量,把他从失神的状态中拉回来,“听我说,宏远参与竞标,需要做很多准备,也就是说马毅早有预谋。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在寒垂眸,始终不肯看他。
他不说话,表示不赞同。符确有点生气了,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第一,别把什么事往自己身上揽,你没有那么大能量,让宏远脑袋一热跑去申请上百亿美元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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