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周围有旁人看着,她也没个理儿,最终只是用眼睛狠狠刮了一下叶香,咚咚咚地剁玉米去了。
对面的人不满:“赵大家的,你动作轻点,玉米粒都飞出去了!不是你家的粮食你就糟蹋是吧?”
陈桂芬抬眼,见说话的是大队长媳妇,不敢得罪还得赔笑:“不是不是,是我昨晚睡落枕了手上控不好劲,我注意,注意。”
村里的女人们早一点的甚至六七岁就踩着小板凳站在灶台前了,到现在最少的也做了十几年的饭,很快就把菜收拾完,连着最后一波处理好的菜一起提到大队部。
大队部里的厨房六几年的时候是给全大队做大锅饭的,几口锅又深又大,鹿肉鹿骨被大致平均地分到各口锅里,正咕噜咕噜地炖煮着。上面飘着草果葱结,随着沸腾的水不断翻滚,香气渐渐蔓延出来。
几个婶子把切好的萝卜玉米土豆先放下去,煮得七八成样子了再把粉条和白菜也丢下去,便是分量扎实的一锅菜,满当得都能抵上大碴子粥了。
婶子们把汤分舀到大桶里抬出去,风一吹,香气越发明显。
小孩子们眼巴巴地扒在门口,用力地吸气。
虽然前不久才吃过野猪肉,但是肉这个东西,谁会不想呢?要是能天天吃,那该有多好啊!
连村里的狗围了过来,围着大队厨房呜呜地小声叫,哈喇子淌了一地。
但是大队长和村支书今天一早去公社交野物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两个头头都还没来,谁也不敢先分菜,大家伙饿着肚子等在肉香气浓浓的打谷场上干等,真不是人干的事。
等着等着,大家伙开始不耐烦了,嘀嘀咕咕:
“咋还不回来捏?”
“别不是翻车了吧。”
“大队长不都是老把式了,还能翻车?”
“诶诶诶,牛车来了。”
“诶,我怎么看着,车后头仿佛还有其他人呢。”
“我瞅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呢?”
大队长的脸拉得比昨晚宋软换回去的那头驴还黑还长,怒视着坐在另一边摇头晃脑、得意地哼着小曲儿的赵支书。
他今天去公社送猎物,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公社商量一下学校拨款的事。虽然县里同意批了,但里头还是有不少弯弯绕绕,要是公社不痛快了,随便找个原因,时间上卡卡,或者数额上协调一下,你也没处说。
他虽然不是多聪明,但寻思着吃人最短拿人手软,他刚交了东西,公社领导总不好这个时候给他甩脸子吧?
结果拉着一牛车刚进公社,就看见院子里一排一看就是城里人的小年轻们大包小包地挤在一起,他们公社书记正头痛地对着电话本哗啦啦地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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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长当时就后脊骨一紧,这咋看着像是突然被分了一批知青,书记正随即挑倒霉蛋啊?
首先领知青的大队就是倒霉蛋,其次这个时候领知青的大队更是双倍倒霉蛋。
都秋收完就准备分粮了,这群人活儿活儿没干,还得按“人六劳四”给他们分个六分的粮,还有知青刚下乡的粮食补贴,这不就是相当于白养着吗!这是一群爹啊?他爹活着的时候都没这么好的待遇!
这个时候领四个知青不就相当于领四个耗子回去,还得帮着这四个耗子从自家队员嘴里扣粮食吗!
他当时就偷摸着交了猎物就要走,结果一转头的功夫,赵蔫毛这个老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车,巴巴凑上去和公社书记拍胸脯,说可以领四个知青回来!
公社领导当时就夸那个狗东西顾全大局,怕他们后悔,分了四个知青就催他们走了。
野物交了,学校的事没来得及谈,领了四个知青回去!
大队长气得眼珠子都绿了。
赵支书看着他的黑脸,假模假样地打官腔:“人家知青是下乡来建设咱农村的,也是国家的政策,老王啊,咱得顾大局。”
这狗东西一不管生产二不关心队员口粮,天天就知道嘴巴一张讨好领导,他当然轻松。
大队长懒得和他扯屁,手上的鞭子咻一下抽到牛屁股上,拉着一张脸想着队员知道这事的反应。
果然,回去一宣布,村民义愤填膺,连正飘着香味的肉汤都顾不上分了。
“我们前段时间才收了一批,怎么又来?”
“哪儿有这个时候来知青的?马上就要分粮食了,他们一点活都没干!”
“怎么不干脆直接叫我们养着他们啊?”
底下群情激奋,大队长也心里有气懒得打圆场,做出这个决定的赵支书面子上挂不住,黑着脸发火:“知青下乡是国家政策,这是公社领导的安排,你们这是对国家的安排不满吗?”
毕竟也是东风大队的地头蛇 ,又还扣了个对政策不满的大帽子,他这么一吼,队员们虽然仍旧愤愤,但到底不敢再多说,打谷场上一片安静。
赵支书冷哼一声:“分肉汤!”
一勺勺带着蔬菜和粉条的肉汤被打进村民们的茶缸饭碗中,每个人都分得了一碗。所以大家虽然心中还有不满,但被这样浓浓肉香气裹着,似乎也被安慰了点。
好歹今天吃上了肉呢!队员们这样安慰自己,带回去多加点水,连着几顿都能有肉味呢。
但也有人忍不住,当场就喝了起来——比如孙婆子家的铁蛋。
汤刚被分到手,他就又哭又闹地要喝。
陈桂芬禁不住磨,把她的那碗给了儿子。
铁蛋急切地把嘴扎进碗里,唏哩呼噜地喝着,被呛得直咳也舍不得松嘴,一边咳一边拼命吸,生怕有人来抢似的。
陈桂芬见自己的汤被喝完了,心疼得直咬牙,正巧赵为民叶香端着碗经过,眼珠一转,当场抹着着泪:“铁蛋爹走了,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只能把自己的都给他吃……我一个当娘的,吃不吃无所谓。”
赵为民挂不住脸,转头对叶香下命令:“嫂子你辛苦了,她一个人带孩子确实不容易,叶香,把你那碗给她吧。”
叶香有点不乐意,把肉汤给赵为民她当然是心甘情愿的,但是给陈桂芬……
铁蛋见她磨蹭,当即跳起来要抢:“把肉汤给我娘!”
叶香下意识往后一退,不小心踩到一块圆石头,脚一滑,整个人就四脚朝天地腾空起飞了。
碰的一声落在地,后脑勺正巧摔在路边的石头尖上,血汨汨地流了出来。
“小香!”赵为民连忙跑了过来,把她抱在怀里一阵猛摇,“小香你没事吧?”
叶香眼皮轻颤,看着上方赵为民的脸,迷茫地问:“你是谁?”
“你醒了!”赵为民见她睁眼,松了一口气,“媳妇你没事了就别闹,铁蛋也不是故意的。”
“媳……媳妇?”
叶香一低头,看到自己虽然不大但有明显起伏的胸口,瞳孔剧震,颤抖地往底下一摸,一手空,嗷得一声尖叫着又晕了过去。
第34章
二合一别人只是弯了断了,他是直接没……
她头一偏手一耷拉自己晕得痛快,把周围偷摸打量的队员吓的够呛。
“卧槽这是怎么了?”
“我咋瞅着她刚两腿一蹬了呢?”
“这是不是摔出毛病了,你瞅那血冒的。”
不懂事的小孩子拍着手喊:“知青媳妇叫铁蛋摔死喽,知青媳妇叫铁蛋摔死喽——”
赵为民又急又无措,慌张地拼命摇叶香:“媳妇!媳妇!你醒醒啊媳妇!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摇得叶香像一个脖子上安了弹簧的木偶娃娃,脑袋上下飞舞乱晃,快点出残影了。
宋软一眼就看出这个叶香八成也是被穿了——就刚睁眼的那茫然的状态,和她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一样的,虽然第一动作居然是摸小腹有点微妙,但八/九差不离。
怕这个穿越同胞直接被摇死了,她好心提醒:“你都快把你媳妇的脑浆摇匀了,要不直接带她去公社的卫生院看看吧!”
赵为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动了动嘴巴,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不去!去什么卫生院!”
孙婆子猛地冲过来,横眉竖眼地就要发火,一见是宋软说的,脸上的神情一僵。
她猛地转向抱着叶香的赵为民开炮:“去什么卫生院?去一趟得花多少钱?咱家有金山哪?咱乡下人哪个磕了碰了哪个不是咬咬牙就挺过去了?我连孩子都是在地头生的,就她矫情金贵,摔一跤还得去卫生所?”
“不许去,回去抹一把草木灰得了。”见不远处的大队长皱着眉,她没好气地描补一句,“她刚才都醒了,是看见你才晕过去的,肯定是被你丑晕的,没什么大事!最多给她冲杯糖水。”
周围人:……
孙婆子,你为了不花钱,就还挺拼的。
孙婆子不以为耻,扭头大摇大摆往自家方向走,边走边还骂骂咧咧:“遭瘟的东西,走路都走不稳,还得浪费老娘的糖,我呸!”
一转眼见赵为民还不动,又吼:“还不走磨蹭什么!再不抹锅灰,是想叫她脑子里的血流干净吗?!”
赵为民诺诺应着,周围的人帮忙把叶香扶到他背上,他老实巴交地追着自己娘的背影离开了。
当事人都已经走了,村民们也三三两两地正要散开——他们得赶着回家吃肉捏!吃肉不积极,脑阔有问题!连大队长都走的飞快,这一天天的从上到下都净给他整幺蛾子,可累死他了!
看着孙婆子几人的鸡飞狗跳地慢慢走远,宋软在心中由衷地对系统发出字正腔圆的感叹:“定阳县怀旗公社东风大队,包含穿书,穿越,重生,系统,极品等多种要素,典例齐全,品类丰富,实在可以评为穿越重生示范创建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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怼精系统:……
怼精系统:6
但它还是没忍住: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世面,你们这个大队虽然小,但确实要素齐全啊】
眼见着戏散场,宋软拍拍屁股打算走,听到突然排队打汤的大锅前又传来吵闹声,村民们的动作一顿。
不是,你们搅事就非要挑今天,就不能明天再闹吗?他们确实喜欢看热闹,但今天还急着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喝肉汤呢!真是愁死人!
宋软倒是没有这种纠结,她又不用必须回去把自己的汤再添水加地给一家老小分,见此盛况,当场抱着碗喝了一口,直接坐到边上的大石头上,边看边吃。
这叫什么,精神和物质同时享受的盛宴!
原来是新来的一个男知青,干瘦尖嘴,长得像蚂蚱,正站在汤锅前和分汤的高颧骨大娘掰扯:“大娘,你为什么只给我打这么一点?”
高颧骨大娘眉毛都不抬一下:“哪里少了,一人一碗,大家都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就你事多,去去去,后面还有人排队呢。”
“不是,”蚂蚱样知青有些不服气地说,“确实都是一碗,你们村民就是汤里有大半的肉和骨头,但是我这一碗就全部萝卜白菜,一点肉都没有,这算什么事?”
“算你倒霉,”高颧骨大娘不耐烦地挥手,“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去去去一边去。”
蚂蚱样知青的脸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跳起来了。
他转头向还没来得及走的赵支书求助——这个村支书主动把他们接过来,路上还为他们说话,他理所当然地觉得他会愿意为他们做主:“领导,我们是下乡来帮助农村建设的知青,她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怎么对你了?”高颧骨大娘冷笑一声,“这鹿是你打的?这白菜是你洗的?这萝卜是你切的?这汤是你熬的?什么功都没有,我们还给你分了一碗,你还想怎么样?要饭的还这么理直气壮,老娘活这么久是第一次见到。”
蚂蚱知青一下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脸一阵青一阵白,看着高颧骨大娘鄙夷的眼神,热血冲头,狂怒地把饭碗往地上一摔:“我不吃了!就你们这破汤,当谁稀罕?”
装了满满一碗汤的铝饭盒砸到地上弹了个滚,白菜萝卜掉了一地,汤水流出和黄土混在一起,变得泥泞不堪。
惊得一边看戏的宋软嘴里的萝卜都掉了:不是,兄弟你彪啊?
其实她更想说山炮。
人生地不熟的来这边插队,刚来还没弄清楚情况能就和本地人吵,吵不过直接把人给你饭摔了,打人家脸先不说,你当着自己都不一定能吃饱的农民的面浪费他们的粮食,你很有想法啊!
果然,周围还没走的村民们出离愤
怒了!
多金贵的粮食啊!多好的汤啊!菜都是他们顶着毒日头一苗苗种出来、挑着水和粪一勺勺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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