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自己了。”
她或许早就应该知道华今对梁宵一远没有她表面表现出地那么淡然,或许从一开始这份感情就不是单纯的男欢女爱逢场作戏。
那么华今,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让这颗种子在你心里种下的呢?
是十七岁的那个仲夏夜,端方少年递过来的那句引你彷徨半生的——学妹,你还好吗?
那天晚上,她们其实没聊多少。华今一直咳嗽,在夜风里弯着腰,咳停了就笑一会儿。
来来回回反复了好几次,她突然安静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身后的光影被风吹得稀散。
沈宴宁从没见过这样的华今,脆弱得几乎要碎掉,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往外涌流,哑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说那个孩子流掉的时候,他疼不疼啊?”
“疼不疼啊?”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沈宴宁眼睛酸胀,发现自己根本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从她醒来就没有人提过半句孩子的事,所有人都觉得只要不提她就不在意。
可不是这样的,她在乎,比任何一个人都在乎。
第26章
时间一晃步入了十一月,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风乍起,枯叶落了一地,透出了几分秋后的凉意。
这个学期的课程基本都已经结课了, 也就意味着大学的四年生活也开始正式进入了倒计时。站在人生的第一个十字路口, 好像所有人心中都涌动着无尽的心绪和迷茫。
未来的路在哪里?又将走向何方?这些问题反复在脑海中回荡,既小心期待着与生活摩拳擦掌,又对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恋恋不忘。
狭窄的四人寝室里能聊出一部长长的青春电影。
尤其是深夜。
“你们都睡了吗?”陈澄从床帘里探出一个脑袋。
沈宴宁揿灭手机屏幕, 回她:“还没。”
“其他两位呢?”
“没。”
“咋了?”
她那儿窸窸窣窣一顿动弹, 突然拉开床帘, 欢呼:“我们寝室的深夜情感电台栏目终于人齐了一次。”
被点名的华今在一片黑暗中呵笑一声:“你放心,我要住的时间还长呢。”
她说完, 剩下几人沉寂了好久。
那晚天台后,华今拉黑了梁宵一的所有联系方式,从原先的住所搬了出来,预备与过去彻彻底底断绝。
陈澄小心试探:“你和那位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你还能指望他来找我求和?还是要我继续不计前嫌看着他和我逢场作戏?”华今轻笑着,好似一脸不在乎。
陈澄皱眉,医院那次是她第一次见到梁宵一,从前总觉得长得好看的人,品性应当也不错。可看了华今的遭遇,才知道老人那句人不可貌相的真理,于是故作老成地安慰她:“唉你也别太难过, 为这种人难过最不值得了。咱们年轻貌美,大好时光可不能浪费在一个人身上,你说对吧?”
“谁说不是呢。”
她的声音像烟一般散开, 轻盈而飘渺, 仿佛被夜色吞噬,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沈宴宁躺在硬邦邦的床上, 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却莫名升起一股慌张。
真的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放掉吗?
“哎宁宁,你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啊?”
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她这边。
一直没说话的宋黎突然出声,“老林不是想让你去法国留学吗?你怎么说?”
沈宴宁看着上一秒林星刚刚发来催她快点填完留学申请表的消息,翻了个身,有些烦躁,说:“还在考虑。”
宋黎点头:“那你得抓紧时间了,我听肖晓说报名马上就截止了。”
沈宴宁:“嗯。”
“哎呀这种事肯定是要好好考虑的,毕竟要去那么久。”陈澄趴在铁栏杆上,笑嘻嘻地说:“不过你要真去了,你和孟见清怎么办?他不会要追到法国去吧?”
沈宴宁哭笑不得,孟见清什么时候在她们心里留下了这么个深情的印象,反问说:“他看起来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
陈澄是个恋爱小白,唯一的恋爱史还处在高中那个纯情的年纪,撇撇嘴,“虽然他看起来不太正经,但我觉得他应该挺喜欢你的。”
她很想问问要怎么样去衡量这种喜欢?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叫喜欢还是时刻不安地守着一段没有未来的关系叫喜欢?
经济学里有句话叫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
她想,她是时候该长大了。
十一月的第二个星期,离填写留学申请表的截止日期不到一周时,林星突然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外语学院的宿舍楼向南延伸有一条狭窄的林荫道,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摇曳着金黄的叶子,将秋天的暖阳分割成一道道光斑。这条路是通往教学楼的必经之路,每天清晨和傍晚,在路上匆匆走过时总能听到几句陌生的言语。
沈宴宁在小道的尽头右转,穿过B区的教学楼就到了教师办公室。一路上她的步伐沉重而缓慢,心知肚明林星这一趟让她过去是为了什么。
林星是外语学院的院长,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大学四年里,作为她的得意门生,沈宴宁没少往这里走。
她站在门口,深深地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
她进去时林星还在打电话,边说边朝客用沙发那指了指,示意她先坐。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办公室,给整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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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带来了几分宁静与温暖。林星的办公室不像刻板印象里的领导办公室那样严肃规整,她的办公桌上常年放着各式各样的花卉,有好几次沈宴宁过来时都发现桌上每日的花是不同的。除此之外,电脑旁边的日历上也贴满了和历届学生的合照,每个人的笑容在照片中都异常绚烂。
这个电话并不久,她打完后过来和沈宴宁寒暄:“毕业论文写得怎么样了?”
“已经到正文部分了。”
林星惊讶了一下:“可以啊,到时候先发我一部分看看,我有空帮你改一改。”
“好,谢谢林老师。”
她表示这是她本该做的,继而又问起:“哎你的留学申请表填的怎么样了?”
沈宴宁迟疑了几秒,从包里拿出那张申请表交给她,“已经填好了。”
林星接过,扫了一眼,说:“之前看你一直都没交,以为你还在犹豫,所以就自作主张给你妈妈打了电话。”
“嗯,她和我说过了。”沈宴宁抿抿唇,解释了一直没交的原因,“之前是考虑到我走之后就剩她一个人在家里孤单,但这次回家也聊了一下,她还是挺支持的,觉得不应该放弃。”
“正好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出去锻炼一下,错过了就没机会了。”她补充说。
“你能这么想就好。”林星点头赞同,“这次我也和学校讨论过,可以帮你们全额免掉学费。这样一来,你们过去留学,经济压力不会那么大。所以啊,好好念”
师生俩又扯着其他事聊了一会儿。
那几天的天气特别好,帝京没有刮风,蓝天白云,看不到一点雾霾。
沈宴宁刚回来不久,坐在宿舍的黄色椅子上歇息,定定看着窗外的树,眼神开始失焦。
寝室里只有陈澄在,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她回过神来,眨眨眼睛,说:“没什么。”
“哎你刚去林星那是交申请表吗?”陈澄拿了条裙子在试衣镜前比了比,没太关注她的神情。
沈宴宁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埋头闷嗯了一声。
安静了几秒。
“你待会儿要出去吗?”她问。
陈澄的桌上衣服堆成了一座山。
“是啊,我晚上有一个外景拍摄。”它扭着脑袋转过来,手里提了两条裙子,“你帮我看看穿哪条好看?”
沈宴宁不理解她竟然有勇气在帝京十一月的晚上穿短裙。
“哎呀没办法嘛,拍摄有衣着要求。”她又在镜子前比了比,最后选了条看起来能保暖的丝绒裙。
沈宴宁趴在桌上看她的换装小游戏,感叹自媒体博主光鲜亮丽背后的不容易。
陈澄把最后一根假睫毛贴上,满意地照了照自己的妆容,然后托着腮转过头和她说:“谁叫我喜欢呢,自己喜欢的东西再苦再累也要受着。”
谁叫我喜欢呢,自己喜欢的东西再苦再累也要受着。
沈宴宁蠕蠕唇,忍不住问:“没结果也不后悔吗?”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
陈澄觉得理所当然:“我现在遇到的每一个人,做的每一件事,不都会成为我往后人生里的一个经历吗?再说了,人生就是被各种经历堆砌起来的,如果次次都在乎结果那还有什么意义。”
沈宴宁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的眼睛里真的能迸发出一些震撼人心的东西。
临走前,陈澄问她今晚是不是还去孟见清那。
她摇摇头,“我写一会儿论文。”
陈澄倒吸一口凉气,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宁宁,你真的是太卷了。”
沈宴宁苦笑,真不是她想卷,只是孟见清太忙了。佛学院的课他很早就不来上了,她很困惑他最后是怎么拿到毕业证的。
不仅孟见清忙,就连以前三天两头要在朋友圈发动态的赵西和也很久没有动静了。倒是席政偶尔会发个消息过来请教她几个法语问题,除此之外,她的生活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的平静。
那个盛而大的梦仿佛留在了热烈的盛夏里
11月22号是孟见清的生日。沈宴宁提前一周就开始思考要送一份怎样的礼物,觉得他这样身份的人应该什么也不缺。思来想去,最后咬咬牙,投其所好去网上订购了一瓶高价酒。
为了映衬生日,她还特地去西点店定制了一个生日蛋糕。
22号那天,沈宴宁推掉了所有的事,精心化了妆,甚至难得的喷了点香水,以最隆重的面貌前往惠北西街。
去的路上,车窗半开,带着凉意的秋风拂过面颊,像余情未了的恋人轻轻的呢喃。
她没告诉孟见清要过来,期待着能给他一个惊喜。
外来车开不进惠北西街的住宅区,司机在街口把她放下。
沈宴宁提着精致的蛋糕往里走,站在86号的门口,莫名有点紧张。按着之前孟见清给她的密码一一输入,最后一个数字输完,大门滴滴两声打开,院子里的景色一览无余。
隔壁邻居家的三角梅艳丽得探出几支到墙外,点缀了满院褪了色的苍绿,入眼是白墙粉花添新意,绿水迢迢惹人怜。
她矜持地走在那条已经走过很多遍的鹅软石小路上,却蓦地停下脚步,笑容凝滞在嘴角。
第27章
沈宴宁常常在想如果那天她没有自作主张去孟见清的住所, 没有打扮得那么隆重,没有那么期待给他一个惊喜,该有多好。
她原以为像孟见清这种人应该不屑于去办生日会这种俗套的事, 但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并不了解他。
二楼的露天阳台上聚集了不少人, 五色彩带在空中飞扬,啤酒香槟洒的到处都是,楼上的气氛热火朝天。孟见清脸上带着墨镜, 和梁宵一靠在汉白玉栏杆上, 手懒懒地搭在上面, 漫步经心地笑。酒杯在他们手中,红色的液体在阳光下呈现一种别样的红。
梁宵一笑:“听说你搅黄了老爷子给你安排的相亲宴, 怎么着,是真打算把那位领回家?”
孟见清冷眸睇他:“没结果的事再提就没意思了。”
他背对着站在楼上,隔着那么大声的音乐,沈宴宁却还是听见了,一字一句那么清晰地印入耳朵里。她是能够在delf考试里听力拿高分的学生,可那天站在格格不入的院子里,生平第一次痛恨起这个能力。
其实只要孟见清一转头就能看到楼下的她,但他没有,他只是用他惯常冷漠的语气说:“我知道什么样的人该进孟家。”
午后的阳光温暖如诗,轻抚着每一个角落, 沈宴宁却感觉仿佛隔绝在外,无法融入这拂煦的阳光之中,像一片风中摇曳的孤叶, 找不到归宿。
有些东西, 她不是不懂。只不过和孟见清在一起久了,她也是会选择装聋作哑的, 以为只要没人提起,一辈子就会很长。
所以到此刻,她终于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就是一个巨大的幻觉。事实上,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段关系的结果导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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