膀推推田田,“娘子现下没生气吧?”
田田低下头,把帕子收回腰间:“没生气。生什么气?大郎君多年如一日的,再和他生气,也不值当。再说了,还有郎主在呢,郎主不会叫娘子一直生气的。”
也不再多闲聊,拉拉叶叶的手,便道:“我先走了啊,娘子那边忙着呢。”
背后,叶叶“哎”了声,目送田田的背影离去,才自己也回到屋子里
范如玉听毕了田田的话,陷入了沉思。
半晌,她拿肘弯推推辛弃疾:“老辛,你觉不觉得这有点不对劲啊?”
范如玉扳着手指头数:“看话本子,看闺怨词,这简直就是”就是咱们俩当时瞒着我哥那段日子的翻版嘛!
辛弃疾躺在榻上,举起一条胳膊垫在脑袋后头,正看着手里的书。
闻言,他分出一半心神来,接话:“简直是才女的范本?”
呸!
范如玉踹他一脚:“我可不想养出来个朱淑真似的女孩儿!”
朱淑真可够才女了吧,结果现下在临安府的境遇如何?
那些才气横溢但却过于大胆的词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②”“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③”之句,到现下仍是被不少老古板认为是“淫词”。
朱淑真本人现下在临安府的生活也十分拮据潦倒,一代才女,沦落到如此境况,倒叫人叹息。
若莲心也要被世人如此不容,她宁愿莲心仍是现在作诗都不通的小丫头!
她不满地又踹了辛弃疾一脚。
“——哎哟,哎哟。别踹了,娘子。”
范如玉也不是吃素的,辛弃疾也不是铁打的,他在榻上翻个身,大声宣布,“娘子啊,你这腿脚,可一点都不像个老太婆啊!”
老太婆——?
本在一旁给辛弃疾捶腿的田田瞪大了双眼。
她看看辛弃疾,再看看面上表情已转为端庄微笑的范如玉。
很快,田田便以前所未有的、极灵敏的脚步,三两步就撤了出去,不再在屋中侍候了。
咳,暴风雨将至啊。
“——所以,就是如此。爹爹我决定给你教授些词中佳作,以此为你树立起好的词作榜样,匡正赘余浮丽的习气!”
辛弃疾在书房中大声宣布。
莲心背着手,端正站在辛弃疾的书房里。
一炷香前,她方被范娘子派来的田田从房中三郎身边拎过来。但直到现在,她也硬是没搞清楚被拎来的缘故。
莲心一边有些莫名地听着辛弃疾煞有其事的教授,一边忍不住打量的目光,看向辛弃疾颧骨上那一处青紫。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被辛弃疾打断:“各个词牌,都有其格式、韵律,讲究平仄、对仗。词中的一阕可称作一‘段’,一段中的每一个乐句可称为一‘均’,而每一个短乐句叫做一‘拍’。”
“譬如你之前说想学‘浣溪沙’这个词牌名,这个词牌有多种变格,可在押韵、字数、平仄上略有改动。而其正格也即最常用的,便是一首四十二字。”
辛弃疾拿一首最脍炙人口的词举例,“‘一曲新词酒一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④’这便是在前一段有二均、二韵、三拍的正格之词,后一段亦如是。”
“不过呢,一个词牌固定平仄韵律,也只是为了歌者更方便唱出来。若意蕴达到,在词牌上略作增减,不遵平仄或不押韵律,那也没有什么。或者像姜尧章那小子一样,能自作词牌,那就没有什么能束缚你的词牌规则了,想怎么作词,全都随你心意。”
辛弃疾翻起一本书,指着上头署名为“姜夔”的字,笑道:“不过他在词作上颇有天分,你还是不必急着学他,免得反走入歧途。”
莲心终于找到空隙插话:“爹爹,姜哥哥这是终于肯给你递帖子啦?”
辛弃疾立刻得意起来,谦虚道:“还好,还好。”
莲心上道,立刻拍马屁:“爹爹果然文名远扬!”
范娘子果然送了重礼!
两人借此话题,论起了明日去街上要采购哪些物品作为给韩元吉冬至节礼、如何在送给姜夔在冬至当日的节礼上压过韩元吉等等的事情。
等到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离题万里了。
这半天的闲聊中,辛弃疾被拍得很爽,哈哈大笑。
他拍一下莲心的脑袋:“行了,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爹给你写一首浪淘沙作例。”
嗯?
莲心本因马屁耗尽而呆滞的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穿越女的终极福利,定制词,终于要来了呀!
第55章 杨炎正,射覆和虞美人草。
雨声琳琅,窗外玉兰花还没到开放的季节,米粒似的小花骨朵在吹淋下瑟瑟颤抖。
室内燃着松柏香气,青翠凛冽。
拂开雾似的烟气,莲心凑近些,去看辛弃疾案上的纸。
“‘赋虞美人草’?”莲心疑惑,“这是什么草?”
辛弃疾一边落笔一边介绍:“听闻有这种草,一旁有人奏《虞美人曲》,则它的叶片也将随之起舞,奏它曲则不然。盖思念吴音之故。①”
见莲心仍目露不解,辛弃疾也拍拍脑门。
瞧他。
他撂下笔,解释:“西楚霸王项羽为刘邦所败时,逃至乌江边,却因败绩无颜见江东父老而不肯过江,自刎而死”
她还不至于这么文盲吧!
莲心感觉自己被看轻了,颇为不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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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议,“爹爹,我晓得此典故!我是在好奇,为何你要为此草赋词呢?”
这草能体现什么中心思想?
闻声而动?听声识人?见利眼开?
怎么想,这也不算什么好话呀。
辛弃疾闻言却并不纠正,从落笔的间隙里抬眼瞧了莲心一眼。
他笑道:“莲心,你觉得‘闻声而动’不好么?”
当然不好啦。
莲心现在也会举例了,头头是道的:“譬如墙头草,就是随风而动。不可一受外界变动便随之易志,有如此品德之草,才堪吟咏呀。”
辛弃疾哈哈笑了。
但他并没有对莲心的发言作出赞许或反驳的任何动作。
他继续下笔,写着什么。
半晌,香烟袅袅飘散尽,辛弃疾收笔。
莲心探头过去,看那纸上的字。
她轻声读出来。
“不肯过江东。玉帐匆匆。至今草木忆英雄。唱著虞兮当日曲,便舞春风。
儿女此情同。往事朦胧。湘娥竹上泪痕浓。舜盖重瞳堪痛恨,羽又重瞳。②”
莲心拿着纸,说她明白了:“爹爹押韵在‘东’字,且都是一、二、三、五拍是平声,四拍是仄声,对不对?”
辛弃疾笑说对:“在词牌叶韵之外呢?”
“此外”
还能有什么呢?
莲心看着下半阕的“羽又重瞳”,有些不确定地思索着。
生就一双重瞳的舜曾留下娥皇、女英日哭夜哭,同样重瞳的项羽也教虞姬殉情而死。
爹爹是想要赞颂女子的忠贞不屈吗?或者,痛恨造化的弄人?歌咏爱情的壮烈永恒?
“爹爹是想告诉你,如果你们这些小儿女像虞姬一样殉情自刎而死,死后得到的,就只会是像我这样在吟咏霸王时顺带的一点添头。如果*你真有那一日,倒不如做随风而动的虞美人草,谁奏你喜欢的曲子,谁能对你有裨益,谁能叫你过得好,你才赏脸,如此,便能一辈子快乐。”
辛弃疾的声音打断莲心的胡思乱想。他难得面容严肃,将写着词的纸折了几折,随意塞在莲心袖袋中。
他那双明光四射的虎目注视着她,“莲心,要记住这一点。”
莲心愣了。
她好像,明白了辛弃疾话里的意思,但又怀疑这是否真的是辛弃疾会说出的话。
良久,她才讷讷:“晓得了,爹爹。”
可他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呢?
直到第二日跟着范如玉等人来豫章界边等待范如山到来时,莲心才晓得辛弃疾突教育一通这段话的缘故。
“临安府内都传开了,那朱娘子的夫君尚在病中呢,她便被人逮到与一外男幽会!人赃俱获,证据确凿,兼之她从前便有‘月上柳梢头’之句,偌大临安府内,竟遍街都是唾骂者。”
面容黧黑,身材雄壮如小山一样的男子盘腿坐于车中,却正在唾沫横飞地讲述临安府的这则八卦,“真是愚人!愚人啊!”
范如玉在一旁脸都黑了,四郎却毫无所觉,还双眼亮晶晶凑在男子身边问呢:“舅舅,临安有时新话本否?”
范如山赶紧笑道:“有,有!”就要拿出兜里的书本。
有屁!
范如玉气涌如山,也要被如山气死了,伸手就是往舅甥两个一人脑袋来了一巴掌:“不许看话本!”
范如山搂着四郎抗议:“四郎开蒙这么久,大字还不识几个,叫他看看话本当学字怎么了!到时候他真成了个不识字的傻子,你能高兴啊?”
四郎力挺:“就是,就是!”
嗯?
等等。
周围哥哥姐姐都在“嘎嘎嘎”,四郎这才意识到不对。
他瞪了眼笑得最凶的莲心几个,狠狠挣脱开范如山的胳膊,挤进莲心和三哥之间,扭开头不和坏舅舅说话了。
“你别管他。”
坐在范如山身边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蓄须男子朝四郎笑道,“你舅舅还说我是‘文罐子’,讥讽我读书多呢。可见识字太少,和识字太多,对他范南伯来说都是错。但凡爱说‘太’字者,均为求全责备之人,不必管他。”
范如山高呼抗议:“岂不闻‘天下太平’之言?此‘太’字算求全责备,天下还有宁日吗?”
蓄须男子一噎。
很快,他就想出了反驳之语:“放到天下尚可,‘太’字放到人上就不行。譬如国之太子,岂有不求全责备之时?”
范如山振振有词,说“不不不”:“殊不知隆兴尚有‘太守’,正在我们车上?你可对太守求全责备过?”
带“太”字的还有太守呢,就是我妹夫,当着他的面,你还敢反驳我?
蓄须男子这回确实反驳不了了。
他思索,挣扎,坐立不安许久,就连莲心都有些防备地盯着他,觉得他要做出恼羞成怒的行为时,他才终于停下了动作。
随后,他一拍手,哈哈大笑了。
“如山啊如山,这次是你赢了!”
蓄须男子过去和范如山一拍肩膀,两人又笑成了一处。
辛弃疾方才亲自喊着叫外头侍从将范如山和随范如山来作客的杨炎正的行李都仔细收好,现下才得空上车。
见几人的样子,他就猜着始末了,嫌弃:“你两个可真是”
“啧啧”两声,辛弃疾在范如玉身边落座,和范如山打招呼:“大哥。”
范如山和辛弃疾勾肩搭背说起话来。
杨炎正则和辛弃疾这一家人都颇为熟悉的样子,在一旁笑吟吟和范如玉寒暄。
三郎跟在辛弃疾身后上车。
他一边要落座在莲心对面,一边极轻声解释:“杨叔父乃杨公杨万里的族弟,素来爱戏谑”
杨炎正和范如山是对极投脾气的好友,讲话也都是这样,不必担忧。
莲心这才赶紧点头。
杨万里的族弟?
她悄悄打量着面色白净的杨炎正。
又是个大佬身边的名人出现了呀!
正是这时候,杨炎正奇怪道:“辛大哥,你家那个行武的儿子呢?上回见他,便觉十分英雄少年,这次怎的没来?”
范如山也跟着看过来。
而不等辛弃疾和范如玉笑着回答“任职冲突”,车外头突传来熟悉的声音:“夫君,你等等我呀。好不容易咱们出趟府玩耍,也不用和一大家子人闹腾,咱们就慢慢地逛么!”
赫然正是辛大郎之妻的声音。
辛弃疾掀开帘子,和外面街上的辛大郎一家对上了眼
尴尬弥漫的氛围中,大家沉默地回了府,围坐于庭前参天巨树下,等着开宴。
因为方才的尴尬,众人面面相觑,竟是没有谁好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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