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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0-100(第4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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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

    堆叠的旧书遮住了小半幅橱窗,夜雨又将玻璃涂得缭乱斑驳。

    夏理甚至以为这是久违的幻觉,站在屋檐下,观览一场戏剧似的审视起了雨幕后的一切。

    万物葱茏的夏天被一阵雨浇湿,蒙上带着湿冷的灰败,变得彷如冬日。

    似乎每每徐知竞出现,世界就会变得潮湿且难解。

    夏理掩藏好的虚荣,对过往的释怀,为当下所产生的倦怠。

    所有一切扭曲地交织,在他的胸腔里挤压出不同于苦痛的异样。

    夏理太早体验过优于多数人的生活,因而即便自由都怀着一种由物质引发的不甘。

    他不敢剖析的正是潜藏于内心深处的贪婪。

    夏理不愿承认自己也和他人一样,得到自由仍不满足,还妄想得到曾经享有过的优渥生活。

    徐知竞就在街对面的书店。

    只要走出这片屋檐,只要穿过这阵大雨。

    夏理在初夏的傍晚攥紧了发凉的掌心,被过速的心跳逼得反胃,残存一丝理智,无论如何也不愿向前。

    “学长。”

    宋濯朗润饱满的嗓音就在此刻忽地将夏理拽回了现实。

    “我看下雨了,有些不放心。”

    他跟着夏理朝书店的橱窗看进去,什么都没说,只是笑意变得有些勉强。

    “刚刚在超市买了点菜,我给学长做夜宵吧。”

    夏理看着宋濯的眼睛,几乎认定这便是所谓的拯救。

    他骤然清醒,甚至不敢回忆一秒钟前的动机。

    [还好宋濯出现了。]

    [宋濯做了很好吃的饭。]

    [为什么会是宋濯呢……]

    第94章

    [欲望, 即是本我。]

    [遏制,还是面对?]

    徐知竞在五区买了套房子,那天之后, 两人便时不时地在附近的店铺遇见。

    他识趣地不刻意出现,学着夏理的习惯,偶尔在面包店或是超市的货架旁欣喜地发现对方的身影。

    夏理似乎并不排斥这样的距离,有时甚至让目光多停留几秒,赐予徐知竞一整天的好心情。

    项目尚在继续, 大多数时间夏理都在实验室度过。

    同事在休假之前提起一家新开的甜品店,对那里的巧克力巴斯克给出了颇高的评价。

    夏理偶尔会在焦虑时吃些甜食。

    这天下班, 他特地绕路去找那家甜品店。

    大约因为时间还早, 街上的人不算太多。夏理走进店里,环视了一圈店内的装饰, 蓦地为是否要买一块蛋糕而纠结起来。

    他知道店员在看他, 温和地带着笑意,并不是恶意的打量。

    夏理是在为自己的犹豫感到不适。

    莫名想起前不久才换过电脑,想起上个月在尼斯的超额开支,又想到房东太太似乎说过下半年要涨房租。

    他在柜台前踌躇, 等一个接一个客人带着各自的点心离开。

    学校发的工资当然不至于让夏理连一块蛋糕都买不起。

    可是那对于夏理如今的生活来说变得好像不必要的消耗品,为它买单都是一种奢侈。

    夏理后来空着手从店里出去,心底的失落说不清是为了那块没吃到的蛋糕, 还是因为对庸常生活的烦闷。

    欲望,欲望。

    世界上真的存在能够彻底扼杀欲望的人吗?

    无非是物质与精神都得到了满足,在最平和的状态下说些自以为通透的废话。

    换作从前,夏理也会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在拥有自由后便能活得豁达。

    但事实却是,一旦金钱成为新的困扰,曾经期待的生活就会变成令人想要逃离的又一座围城。

    尼斯之行引出了夏理试图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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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欲望。

    以最原始的爱欲为引线, 燃尽他心底所有的用于自欺的伪饰。

    夏理喜欢漂亮的皮囊,喜欢优渥的生活,喜欢不加克制,喜欢无所顾虑。

    他在离开徐知竞后用另一种视角怀念起了人生的前十二年。

    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自洽,只有逆转时间才能彻底浇灭心底的不甘。

    夏理被困住了,陷入自我意识的悖论。

    焦虑在此之后愈演愈烈,让他不敢停下脚步,只能沿着街道漫无目的地游荡。

    植物园里的樱花开得妖冶,到了初夏都没能凋谢,诡异地攀在枝上,衬得一旁的树木愈发葱茏。

    夏理还是坐回上次的长椅,花簇压着垂落的枝干一下一下扫过发梢。

    心情难以平复。

    夏理亟待一块巧克力巴斯克作为安抚。

    “这么晚才下班吗……”

    徐知竞一出现,就好像总是天阴,总是要下雨。

    夏理循着话音抬眼,对方就站在花枝旁,拎了一整袋他没有买的甜点。

    “朋友让我帮忙带的,买多了。”

    徐知竞的借口蹩脚,大抵就连自己都不相信。

    话还没说完,他就把袋子放到了夏理身边,仍旧退回原处,只在弯腰时靠近过一秒。

    “……我先回去了。”

    他有些心虚,害怕夏理问起,说罢便打算转身,不舍也只好掩饰。

    那枝被压低的樱花挽留似的轻拂过徐知竞的肩膀。

    夏理将袋子抱到腿上,挑出一盒巧克力巴斯克,轻声叫住了徐知竞。

    “我吃不了这么多。”

    “那我明天再给你买。”

    “徐知竞……”

    怎么办才好。

    夏理实在对正在发生的一切束手无策。

    哪怕他还有星点爱人的余力,他都愿意尝试着骗一骗自己。

    然而时隔数年,夏理就连恨都早已消磨,仅剩对无法改变的过往与庸常乏味的现状的无力。

    他颓然坐在花下,披着阴沉天色间昏暗的暮气,全然不掩饰疲倦,半抬起眼,恹恹盯着徐知竞。

    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要比分别之前更为遥远。

    至少那时还有恨能依凭,与所谓的爱纠缠不清。

    可现在,除却宣泄欲望,夏理对徐知竞根本无话可说。

    对方的讨好在夏理眼中毫无效力,成为一场无趣的独角戏,让双方皆为此感到失望。

    沉默成为这段崭新关系的主旨。

    夏理平静的眼波,徐知竞无措的神情。

    爱情无法复苏,剩下廉价的欲望,要说难堪都算不上。

    “我不明白你还在执着什么。”

    “夏理……”

    “徐知竞,我是不是说过你一出现我就会觉得难过?”

    徐知竞怎么可能忘记,这句话在他耳边盘旋了太久,以至于梦里都是夏理离开前泫然的神情。

    他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什么。

    他不想惹夏理伤心的。

    可是夏理看起来真的好不高兴。

    他不是说了要走吗?

    不是夏理又把他叫住的吗?

    徐知竞没有办法了。

    他好像真的只会让夏理露出这样带着郁气的表情。

    “……我走好吗,不要哭,不要再哭了。”

    徐知竞笨拙地学不会爱人。

    夏理疲累得再无力爱人。

    哪怕命运一再制造巧合,一次又一次令两人重逢,结局似乎依然不存在圆满。

    这或许应当被归为不断加深的诅咒,一分一秒都在累加煎熬与折磨。

    夏理看着徐知竞一步步远离,融入暮色,消失在一株梧桐树下。

    属于他们的最美好的时刻或许早就湮灭了。

    那是夏理十五岁前的无数个日夜,和徐知竞一起,看北山街的梧桐随四季轮转更迭。

    ——

    果然,伴随徐知竞的出现,雨水淅淅沥沥浇湿了整个初夏。

    巴黎毫无预兆地连日阴雨,徐知竞和夏理不曾照面,倒是巧克力巴斯克雷打不动地出现在夏理的公寓门外。

    宋濯偶尔过来做饭,更多时候把饭盒带去休息室。

    他见过几次柜子上的蛋糕,不久便学着做起甜点,兴致勃勃地说要在夏理生日时给对方一个惊喜。

    这天夜里又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

    夏理在实验室待得久了些,离开时天色阴郁得像是在西欧的大陆上扬起铺天盖地的沙尘。

    他特地找了把伞,走到半途却还是被雨水打湿了裤腿。

    湿冷的布料随着步伐贴向皮肤,空气里却是夏季独有的潮闷。

    夏理踩着一地水洼面无表情地行进,走到公寓楼下才发现,徐知竞比他更狼狈地站在紧闭的大门外。

    这栋楼的门禁坏了,出入仍需要钥匙。

    夏理握着伞柄别扭地在包里翻找,忽而手上一轻,发觉徐知竞替他把伞接了过去。

    雨势太大,屋檐挡不住被风卷来的水珠。

    徐知竞将伞倾斜了些,盖住夏理,自己则仍旧留在细蒙蒙的水雾间。

    夏理找到钥匙,在打开门后无奈地回头看了徐知竞一眼。

    对方不知所措地举着伞站在原处,腕上还挂着一袋没被打湿的甜点。

    夏理轻叹了一声,抬起手却又仿佛不知该落向哪里才好。

    他犹豫片刻,末了扯了扯徐知竞的衣袖,带着对方走进了楼道。

    重叠的脚步声顺着台阶盘旋,直到停在一扇重新上过漆的旧门前。

    夏理把钥匙塞进那把老式的黄铜门锁,推开门,走进了门后狭小昏暗的公寓。

    徐知竞踌躇着不敢上前,倒是夏理放好东西,又回到门廊淡淡地望向他。

    两人谁都不曾开口。

    夏理从冰箱里拿了桶宋濯喝剩的牛奶出来,倒了半杯,递到徐知竞面前。

    “只有这个了,要喝水的话自己倒。”

    徐知竞赶忙抬手去接,食指不小心碰到夏理的手背。

    不知是真实还是错觉,两人不约而同地因为这一须臾的意外而停顿过半秒。

    徐知竞的发梢还在滴水,夏理见他抿了一小口就握着杯子不再有别的动作,莫名地就连质问的心情都消失了。

    他回房间拿了身不常穿的衣服出来,徐知竞仍旧拘谨地站在桌边不敢坐下。

    夏理停在一步之外,语调平缓地问道:“你留在巴黎做什么?”

    “想见你。”

    徐知竞如实作答,始终回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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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终于相汇,不偏不倚落向了夏理。

    “我很忙。”夏理叹了一声。

    “……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的。”

    徐知竞站在这里说这样的话,矛盾得夏理都有些想笑。

    窗外阴沉的天色将屋内的光线遮得晦暗,台灯漫出的光亮幽弱地弥散。

    徐知竞专注地凝视着夏理,见光影随着睫毛的轻颤在对方眼中忽明忽灭,好像他心底的希望,随着夏理的沉默忽隐忽现。

    良久,清泠泠的话音终于裹着字词,再度融进了雨声。

    “新的投资人是你吗?”

    “……”

    徐知竞猜不出夏理在问这句话时的情绪和用意。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默不作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徐知竞仍记得那个存在于普罗维登斯的冬天。

    他并不害怕扎进胸口的拆信刀。

    令徐知竞忧心的,从始至终都只有夏理握着刀柄,随眼泪不断颤抖的手。

    他给不出答案,他太害怕夏理会哭了。

    “把衣服换了,等雨小点了就回去吧。”

    夏理无甚表情地让目光从徐知竞身上扫过,把衣服留在客厅,说完这些便回了房间。

    徐知竞听见一声落锁的轻响,再往后便只余下无休无止的雨声,隔着玻璃挤满这间狭小的公寓。

    他抽离地发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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