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儿定义的,你若非得扯着那玩意不放,那是你自己的事,别他妈拿来和我争论,浪费时间!”
当戚檐发现,在那文侪口中话没有一句合他意,他却还是忍不住盯着文侪那张小脸瞧,还是禁不住仔细去听文侪口中一字一句时,他就知道自己当真变作了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靠……
戚檐不过咽了一口唾沫,却差些噎死自己,他屏着气捂嘴轻咳,生怕动静太大,招引那些清装僵尸。
那文侪显然也懒得搭理他,说完便蜗牛一般缩在了墙角。
戚檐恰巧也在另一个角落失了魂一般瘫下来。
“爱睡不睡,我自个儿睡。”文侪说。
“你要喜欢守就守着吧,我先睡了。”戚檐说。
“……”
当俩人同时开口并不约而同地在铺了软垫的地面上躺下时,碍于情面,无人起身。
***
戚檐脑中东西乱得他睡不着。
他先前对文侪确实没什么好感。
但更为重要的是,他不是同性恋。
可他从未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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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色眼镜看待那类群体,他们朋友圈里就有一对同性恋人,那俩从高中毕业开始恋爱,至今感情和睦甜蜜。
异性恋也好,同性恋也罢,都没什么分别,也都正常。
不正常的是他。
戚檐背对着文侪,同那坑坑洼洼的水泥墙干瞪眼,本来同文侪大吵一架,就叫他了无睡意,这会儿还又给自己搬来个亟待解决的大麻烦。
他是理性主义的狂热信徒,为人处事鲜少叫情绪掌控主导权,因而从前日子里,无论碰见什么麻烦人,遇到什么难解事,他总能轻松脱身。
唯独“死”后,许多东西开始脱离他的掌控,而在影响他行动的许多不稳定因子当中,文侪是最为棘手的那一个,因为他没办法解决那人。
他和文侪性格迥然不同是铁打的事实,当初他一直看不上文侪那扎人刺猬一般的性子,大概文侪也看出来了,总冷眼待他。
文侪冷,他也冷,他俩有来有往,没有把不合闹到明面上,是对段礼等相关好友的体贴。
他俩之间失去的那三年无可弥补,当在领毕业证那日亲眼看见失控的重卡碾压过那人的全身时,他才忽而生出一种比任何时候都要更清晰的感受——他俩这辈子都没可能缓和关系了。
那关系烂在他泥潭一般的前辈子里,像一颗腐烂的果实,即便他这一生已经足够浑浊,那东西仍旧要再添一笔脏。
目睹了文侪的死后,他便再也没参加过那一朋友圈的聚会。
是他拒绝参加,而不是那群人没想过聚。
是他不想在每回聚会时候听他们悼念文侪,听他们回忆那在生前没能在他脑海中留下太多印记,偏偏死去的那一瞬间给他烙下伤疤的坏种。
他厌恶欺瞒,更不习惯自欺欺人,
可自文侪死后,他骗了自己六年。
不是骗自己文侪还活着,而是骗自己,只要不去见那群旧友,他便会忘掉那日,忘掉那文侪无足轻重的死。
他想,他眼下会对文侪产生古怪情愫,大概是因车祸发生时文侪就在他身后,他却没能伸手搭救的缘故,那情愫不过是当年那一星半点惭愧的改进品,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他想,他大概也是受钱柏的阴梦影响太重,所以当下才会忍不住要接近那人,忍不住要触碰那人,忍不住要将那人据为己有。
他想要文侪,理由是,他曾目睹了那人的死亡。
骗谁呢?
可那感情,当真是喜欢?
他转身瞅一眼文侪,察觉自己又想过去摸一摸揉一揉抱一抱,于是默默收回了脑袋,重新看向那面斑驳老墙。
也罢,喜欢便喜欢好了。
反正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
即便是喜欢,他也没可能由着那感情滋长。
他和文侪不是一路人,从前不是,今后也没可能是。
——不该是,也不能是。
于是,他轻松地做了一个对自己和文侪都好的决定。
保持距离吧,不常说距离是杀情刀嘛,即便他惹不起,也躲得起。
躲着,好好躲着,直到自己对那人错误的情感都被矫正,直到自己恶心的、不堪的、卑劣的情愫湮灭殆尽。
“不要玷辱他干净明亮的一生。”
心底有声音在同他说。
***
文侪醒了,但没起身,只躺着思索他们如今身处何地,以及接下来往哪跑好。
“左边隔三间教室便是广播站……”他起身把鞋带松了,再绑上去俩死结,又把脚尖点在地上磕了磕。
他将棍棒扛上肩头时,回头瞧了背对他的戚檐一眼,随即开门出去,连关门声都刻意放得很轻。
戚檐根本睡不着,那家夥一出去,他便回身仰起脑袋朝门边张望。
他们一路跑过来,将二楼的教室都从外看了个大概,都很清楚这层已不存在毫无缺口的教室。文侪这么一出去,一会儿要是碰到尸群,想要原路返回都不一定有人给他开门啊。
如此显而易见的风险,他为何就不能想一想?急急急!究竟在急什么呢?!
戚檐闷了一肚子气,也不敢再睡,又铁了心要同文侪拉开距离。仔细思忖后,他将垫子挪到了门边,想着一会儿好给他开门。
***
文侪这头倒还算是顺利,一路避过了那些在教室里翻找的僵尸爷,灵活窜进了广播站里头。只是这广播站是路标上的名字,这儿早给重新题了名,写作【孕堂】。
文侪单瞧见那么个匾,便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对于饱受传统文化浸染的他来说,西方那套血腥暴力都不够叫他寒毛直竖,唯有中式的,能叫他吓得拔腿不得。
而那些个抓皮挠骨的中式恐惧精华,一个是成亲,一个是生儿育女。
喜庆,神圣,恐惧,乍一看八竿子打不着,可拢在一块儿,那就是赤|裸|裸的中式邪门恐怖。
好在心底抵触归抵触,只要时间一刻不停转,他便一刻不知何谓优哉游哉。
那广播站本身就是四面红墙,偏还要贴满花潦黄符,贴就罢了,中央还要贴个红剪纸的“囍”。
真不知道是谁家要赶着在贴黄符镇鬼时办喜事。
这广播站的门锁已经被砸坏了,只能用椅子之类的杂物勉强顶着。
上头的灯管更在嗞地一声后成了个彻底的塑料管,奈何这阴梦没有早晚概念,不论时间早晚,外头皆是如出一辙的黑夜。如今关了门,没有窗子,走廊的光线投不进来,好一阵子文侪在里头走动都如瞎子摸黑。
所幸他摸了半晌后,终于摸到了桌上台灯的按钮。啪地一声响,光明来了,他的眼睛也差些闪花了。
“啧。”文侪抱怨一声,便强睁了那对眼前晃白线的眼睛,扯着线,将那盏摆在桌上的小台灯拿着到处走。
然而他将那灯往里头一拿,一照,便笑了——他妈的,还不如不给他灯呢。
房间深处的墙上,是各类凶杀受害者的死亡惨状:人给劈作两半的,身体里各类器官向外横流的,躯干扭曲如麻花的……
他一面觉得反胃得发紧,一面不肯放过一个细节,只能将那些照片翻来覆去地查看。
看到最后看得他生理不适,弓腰喘口气时觑见了塞在一堆白纸广播稿中的土黄纸。
他原以为抽出来又要瞧着什么悚人秘闻,谁料仅仅是一张记了《渭止市2005年五大离奇案件》的纸。
【①西南林场伐木工上吊自杀案 ②登山俱乐部管理人员集体自杀案 ③海滨救生员跳海自杀案 ④大学网球社部员纵火自焚案 ⑤黄腾中学学生课间服药自杀案。】
“离奇案件么?”文侪摩挲着那粗粗黄纸,“单从那人的自杀过程来看倒还算不上是离奇呢……”
他将那黄纸翻了个面,确定那上头没有什么凹凸字痕后才不甘地放下。
“呼……没事没事……”他移目那墙上挂的值班表,“让老子看看,哪个神经病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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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站布置成这么个鬼样子……”
指尖在纸上滑动,后来摁上个名字——【文侪】。
“……”
再下一个,【戚檐】。
“……”
那名字拧了他的眉,他却还故作轻松地在自个儿本子上做了做笔记:
【孙煜与戚檐原主的羁绊①:同为广播站播音员。】
在他把笔帽盖上的那一刹,忽而听见柜子底下传来一声异响。他伸手进去一掏,得了个装得很满的玻璃瓶子。
又是满当当的血水,他原以为里头估摸着又像上回委托那般装了个残肢,可当他把眼睛怼上前去,却看得一团扭曲蠕动的肉块。
那玩意似乎是有鼻子有眼的,可是怎么会有东西眼睛和鼻子长在身体两端呢?
他正惊惶,只听里头的肉块婴孩发出一声尖细微弱的呼唤:
“爸……爸……”
爸?
他脑子里有如石子落水一般叫眼前东西打出圈圈波纹。
孕堂,孕堂!
文侪脊背发凉,门却哐啷一声响,下一刹遽然叫人推开来。
来人正是郭钦——那在童彻口中,生了僵尸孩子的男人。
第73章 【孙】EP10 他那么可爱,那么珍贵,美好的感情。
郭钦瞅见文侪,单从牙缝里挤了“嘁”一声。
他左手握了把颇威风的铁鎯头,锤鈎上沾的黑血未经处理,被微弱的灯光一打,泛起了暗紫色的光泽。
可他分明被暖光照着,面色却有些发青,以至于打眼瞧去,皮肤上好似生了一层薄薄的灰茧。他动动手指,那覆盖全身的青灰痕迹便蠕虫一般跟着扭动,而后在二人良久的沉默中,缓慢地归于寂静。
“你在看什么?”
郭钦忽然开口,一双细眼紧盯着文侪手中玻璃罐,其中充斥的感情比起困惑,更多的是死水一般的平静,然而即便如此,他手背鼓凸的筋脉还是暴露了他全身血液流动速度正在加快的事实。
“你比我更清楚。”文侪猛然将那罐子握着砸在木桌上,砰咚一声响后,有什么东西咿咿呀呀地哭叫起来。
文侪扬着脑袋,半眯的眼似扎了根的胡杨般一动不动。他当然是在虚张声势,可他凝视着郭钦的眼神太过坚定,竟叫那人忽地错生出一种面前人高深莫测之感。
“好吧。”郭钦耸耸肩,“看在咱俩同桌一场,我实话告诉你,我今儿非要了那恶心玩意的命不可。”
“你自便。”
那玩意被文侪拿在手里显然没可能触发什么剧情,因而文侪将那东西送走得很干脆。
郭钦大抵也没想到文侪会乖乖把那玩意让给他,这会儿方闻言,嘴角便遏制不住地抽搐起来,他兴奋得腿脚发软,几乎是趔趔趄趄地摔到那柜子前的。
“这玩意怎么来的?”文侪插缝问一句。
郭钦没有解答他的困惑。
“哈哈哈我的亲骨肉……掏空脏腑割下的肉瘤……阎王审我罪,无常勾我魂……”
郭钦不知怎么笑起来,他握了罐子的铁盖,旋即将里头东西一股脑都倒在了地上。
倏忽间,孕堂里阴风肆起,婴啼于刹那直窜上天花板。可那不知是爹是娘的男人,却在同时目眦欲裂,他狠命瞪大的双眼活像两只烧红的铁球。
眼底粗血丝在他眨动眼皮的片刻又生出无数条细窄的分支,密密麻麻,有如什么东西在迅速分裂。
高举至头顶的铁鎯头在文侪往门边退一步时,被那男人用他平生最大的力气砸了下去,那本就生得畸形的僵尸幼崽一刹烂作了扭动的肉块。
——其实那鬼东西本来也就是用那郭钦的肉块缝补而成的,大抵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返璞归真了。
纵然面前景象血腥又叫人反胃,文侪还是见缝插针地分心思忖起来,那僵尸崽同他们这几日碰见的清装僵尸存在着不小差别,最为明显之处在于,当他受伤时,从体内流出的是鲜红的血。
赤色的,快速流动的,新生儿的血。
“哐铛——”
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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