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此时约莫酉时,天色将暮,正值红霞漫卷。
天山之下,有一隘口,俯视便见魔渊雷火腾腾不息。隘口低处对岸,隐现数座浅洞与嶙峋礁石,三道身影踏风而至,鸟影化形,立于这礁岸石洞前。
其一,乃是个灰白长发的守将,身长八尺,面容冷峻,顶着一双粗硕的犄角。一领白缎征衫,一条文武朱绦系腰,一双獐皮牛膀靴覆足,气势顶足;
其二,乃一身火红衣衫的贵妇,长挑身姿,面容艳丽。那被鸾凤发冠、紫金十二朱钗紧盘的长发已松散下来,化作一头火红。如今大功将成,她已不再需要这身虚伪的装扮和身份,她本身就是翱翔九天之鸾鸟;
其三,则是一个冷若冰霜的纤巧女子,她手中抱着一物,那物件重重裹在几层牛皮布中,外头还封了好几道符印加护,那东西看着很沉,她抱得也谨慎。
霜鸾将此物小心翼翼交至姐姐手中。
虽说眼中满含决意,可动作却有些僵硬。火红妇人见状,伸手将她手腕紧紧握住,温声道:“你做得很好。”
纤巧女子低垂着眼帘,睫毛雪白,似依旧有所心事。
灾凤便轻笑一声,道:“我不是早与你说过,与天外男子欢愉也好,快活也罢,那都是我等驻留于此应得的享受。不必有愧疚,更不用负责任。你情我愿,尽兴而已,怎的还替人操心了?”
她这话说得极是洒脱。
这五百年来,皇都已成了她火鸾的欢娱乐土,什么千香楼花魁、教乐坊坊主、大将军夫人,甚至是皇后,都不过是她随意觅的身份,腻了又换一个。这皇都俊俏郎君千千万,哪一个她不曾玩弄于鼓掌之间?哪一个不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任她予取予求?只要有一副好面皮,她都来者不拒。
反正一副神山赐的骨血,万年不老,千姿百媚,还不用如凡人女子般担忧留下子嗣,何乐而不为?不仅自己有一副好本事,还把技巧尽数教给了弟弟妹妹——好歹终于是用上了些,做姐姐的倒是颇感欣慰。
羽霜听罢,却依旧带着些许愁色。
……
【
她不是不能体会欢愉,纵使无心,感官依旧完整。
那时,云雨过后,她轻轻撩起他的发丝,抚过他的棱角。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她忽然开口。
“什么事?”凌北风懒散应声,依旧将她搂在怀中,亲吻她的锁骨,似已完全沉湎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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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气息,无法自拔。
“十三年前,你杀的那只魔……风鹰。你杀他的时候,他是什么状态?”
她问出这句话时,他停下了动作,看进她的眼睛里。见那眼神仍旧平静无波,丝毫不见杀意,才放下戒备。
沉吟片刻,他坦然答道:“它确实不是全盛状态,展开羽翼时,连飞也飞不起来,也并未如卷宗所言,能掀起狂风,倒是站在那儿做靶子一般。怎么,你想替它报仇?”
青鸾眉间一缕忧色渐淡,眼中露出几分明悟。这倒坐实了她和灾凤的猜想,只是仍有疑点尚需确认。
指尖掠过男人的脖颈,却最终滑落。
“生死相搏之事,怨不得尊殿。”
他却因她这句话喜上眉梢,忽地将她抱起,卧于自己的臂间。
“那你呢?”
“我?”
“我也有一事想问你,”他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中不再有锋芒,“待和约结束,离开归尘,随我去蓬莱可好?”
“尊殿不是一直要杀我吗?”青鸾冷笑一声,似有几分戏谑。
男人却郑重道:“只要你愿意洗净魔骨,安心留在我身边,我发誓,必护你永世平安。”
“……”
他翘首企盼,她却并未答复,只是缓缓靠近。她的玉臂悄然环上了他的脖颈,温暖的触感令他心神微荡,竟毫无防备。
“尊殿,稍忍一忍,这次……”她凑近他的耳畔,语调温婉,声如细流。手中却已悄然凝聚了一根碧羽,那羽尖如刺,锋利无比。
羽尖直指他的后颈,然一瞬,她竟有了须臾的迟疑。
她咬紧齿关,似从喉间挤出:“有点疼。”
】
她最终还是刺下去了,让那赤裸的男子无声无息地倒入她怀中。
随后,她再无一丝犹豫,行云流水地布好了阵术。施法之下,她从头到脚变成了床上之人的模样,拿了他的刀,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回想那时那双深邃的眼眸,羽霜心中还是隐隐不安。
她这一生,从未见过谁以那样的眼神看自己——虽有防备,却似乎带了几分她从未见过的情绪,非仇非怨,似夹杂了某种贪念,仿佛依赖,又像有些执拗。
她虽不懂,却本能觉得,他在那一刻是真心依赖她,甚至褪去了所有的杀机。
“我总觉得,应当有更好的办法……”鸾鸟似有些惆怅地呢喃。末了,她才神色一敛,转过身去,换了一副神情,“罢了。我们何时开始?”
烬天一直在走神,此时才回过神来。
他看了眼脚下,“天劫之雷依日色而动,此时太过猛烈,暗夜时分方能休歇,我们等到夜幕降临。”
第144章 “不可与人言”
红衣少女指间悬出一根猩红血钉,尖端如利刃,直指倒地之人面门。
金翎神女趴伏在地上,满脸尘土,狗啃泥一般狼狈不堪。抬起头来,脸上却无半分怯色,反而弥漫着一抹诡谲的冷笑。
原本绾好的一撮随云髻被摔了个散,如乱麻般垂额间,加上那癫狂笑意倒像个疯妇。
她不回答姜小满的问题,反倒恻恻道:“霖光,尊上早便言及魔界封印异变,恐是你在捣鬼。如今看来,果然没错。”话音未落,又是吐一口血,胸前起伏不定,脸色发青。
红衣少女想了想,指一勾,收钉子回了血球,也不着急,步子悠然上前。
赤甲神女满脸狰狞,“可你出来了又如何,借了副凡躯,便以为能安生当个人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出几日,尊上便会再次将你们尽数诛绝。还记得上次打败你的那人吗?没错!那人也会苏醒过来,这一次,是将你们彻、底、抹、杀!”
她字字咬重,眸中透出深沉恨意,似生生要把那眼前人瞪出个窟窿来。身体稍微一动,欲勉力起身,却不防姜小满已一步上前,手一挥便将她摁回地上。
红衣少女缓缓俯下身去,双指一把揪住她脸颊,将那脸皮捏了个变形,冷冷道:“那本尊便也告诉你吧……”
金翎神女眼神阴鸷,等着对方放出狠话来。
谁知等了半晌,少女竟没有继续说下去,脸反而杀气尽敛,神情淡然。
“算了。”她道,“你这张脸看得我扫兴。”语罢,便松开手指,满手血沫在裙上拂了拂,站了起来。
这一番话,倒是让金翎神女心头一凛。
东魔君一向自称“本尊”,头一次,却破天荒地说了一个“我”。
但她不罢休,挣扎着起身,叫嚣着便要又抬脚起来。红衣少女后撤半步,腕间一转,血球分裂成了千百颗圆珠,箭矢般朝她猛射而去。
连番痛打,穿膛破肚,赤甲神女的身躯瞬间千疮百孔,血流如注,步伐也踉跄着直退到了山崖边缘。
她掉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万丈之渊,滚雷翻腾,地火喷涌。再回过头来,半边脸都被血浸染,视线染了一片红濛。
“好,你想知道归尘的下落?”神女气若游丝,却笑意不减,“……问他去吧。”
说着,指尖陡然爆起一团光芒,化作一道术光朝远处激射而去——
姜小满一惊,扭头望去,但见那术光直取天上锁链,不偏不倚,重重击在了高空绑缚凌司辰的铁索上。只听“咔嚓”一声,两端锁链应声而断,残破的白衣身影自空中急坠而下!
与此同时,金翎神女哈哈大笑,笑声如风中残烛。
趁红衣女子不备,她张开双臂,仰头倒身,从山崖边缘飘然坠落,直投那千丈之下的天山深渊。
姜小满早顾不上她,眼见凌司辰直坠天际,她高举双臂,唤了这片山地所有的血水,化作一条殷红的长绸带,飞往天边去接应。
谁知,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际,九重天上突然传来一声尖啸。
——
红裙女子立时双眼圆睁。
一道黑影划破天际,如流星赶月,破空而下。
尖喙吐气,撕碎了那血水做的绸带,直将那半空中的白衣少年拦腰卷走。
黑鸟速度之快,不待底下之人靠近,大翅一展,卷起毒风,直冲云霄。
绸带碎片蹭蹭冒气,一点一点地变回水浆滴落,像是在一小片天地下起了血雨。
但红裙女子满目所见,却不是血雨,也非是巨鸟,而是鸟背上的人影。
只见那人锦织褐袍缀着黑狼裘毛,散发在高空中乱舞,星眸蚕眉,皓齿朱唇,蝉鬓青丝,分明一副凡骨相,却让她一眼识出同族心。
红裙女子手都快攥破了。
鸟上的男人紧搂怀中昏厥少年,低垂眉眼,细细为他擦去唇角的血迹。
不忘冷然向那山巅之人睨去一眼,听她在底下怒吼其名:
“归尘!!!!!”
*
这天山上下,惊雷勾地火,结界暗中铺布涌动,全身脉穴尽数堵塞,飞不得,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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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快。唯有那异界神山之血肉,以上古洪荒抗衡,仍可腾空而起,逍遥云上。
红裙女子立于山巅,昂首仰望,眉目间炽烈怒意难以平息。
她双手掐喉口,暴咳一声,蓦地吐出一团黑黯之物。置于掌心,将此物捏得粉碎。
此乃她当年自行设下的禁咒之物,束缚记忆、屏蔽心神,一封便是十九年。彼时,她为保自身不陷危局,远避劫数,便自行设下这“不可与人言”的禁咒。话语乃沟通桥梁,亦是诛心利器,招灾之始。天外蝼蚁狡诈多端,若她失去记忆,还口无遮拦,必然引祸上身,功亏一篑。
她自认绝不能冒这个险。
然万万没想到,没了言语,她十九年近乎做了个废人一般宅居在家,灵识修为又低又浅,如今聚个不大的血网都能喘半天气。
“我是不是傻?”红裙女子自嘲一声。
……
虽说预料之内,却还是比她预计的时间早了许多。
当年天劫之威,早将她焚得只余一丝残魄,只得潜隐凡骨,韬光养晦。她的心魄强力无匹,磨合不够能把凡躯的六脉全数震碎。按原定,至少要耗三十载光阴,才能真正释放这封印,让凡骨与心魄契合,届时才堪再战天外异敌。
她回头瞥了一眼,忆起先前的经历,难道是因冥宫之火吗?还是这红蚱蜢一脚如蛮牛,都踢到心腔上来了,才让自己得以提前苏醒?
不管如何,这副身体根本没准备好,方才使力过猛已然损躯伤脉,意识正逐渐消散,怕是撑不得太久。
她咬紧牙关,拼了命才将意识拽了回来,“现在还不行!刚找到叛徒,岂能退去!”
眼见北渊黑鸾要疾驰远去,她竭尽全力将残存灵气凝聚一处,手中汇聚无数血水化为一张织网,再度横亘于鸾鸟之前,犹如一抹暗红的血幕,阻挡于天地之间。
……
北渊君看着怀中之人气息羸弱,危在旦夕,心急如焚,片刻耽误不得。他猛地抬起手来,指尖一动,前方的血网立刻撕开了一个大洞,仿佛空气中一道无形之力涌动,将障碍瞬间崩解。
“走!”他一声令下,指挥着座下黑鸾展翅直扑那空洞而去。
而山巅之人怒火填胸,手中光束呼啸,于空洞间再次织起了一层,一面扯嗓子高声呼唤着自己的坐骑——
“霜儿!!!!”
这一声震彻山巅,直蹿云霄。
*
【
焚冲六八一那年,夏天酷热难耐,北海的沙滩上晒得火辣辣的。
一个怪异的青年渔户在嶙峋的礁石壁上正忙着晒鱼干,日头毒辣,他却仍顶了一朵草帽,草帽下额头早已满是汗水。这青年有一双好眼睛,才被顶头上司派来监视对岸天山的动向,在这荒无人烟的北海边际,他一守便是百余年。
他终于忍不住了,稍稍将帽子移开,露出了额上一对磨平的角簇,那是他当年犄角被斩断后留下的痕迹。
他气力不济,无法如同伴一般将断角完全隐去。不过也无妨,他终年生活在渺无人迹的北海边,靠下海捉捉鱼虾过活,实在不怕被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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