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的大阏氏,我孩子们的母亲,然后才是我自己!”她流着泪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你以为你不顾自己的感受,便能保全你的孩子吗?”
“萨娜公主也就罢了,毕竟是女孩,兀离不会对她怎么样,可你的儿子军臣呢?”
“一旦兀离确定你腹中孩儿是个男胎,他又有兵权在手,难保他不会对军臣下手,将来兵戈再起,不过须臾。”
“届时你这个做大阏氏的,当母亲的,又该如何?”
“与其来日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还不如现在就了断这一切,随我一起回大汉去。”
“无论如何,太傅和陛下还有我,总会护下你们的。”周亚夫不死心,继续游说道。
“周哥哥,如今木已成舟,你再说这些都已经晚了,刚刚才议定了大单于人选,现下我便要反悔,恐后患无穷。”
“且我一家一户为难,总比千家万户为难要强。”
“至于你说的那些情况,或许将来真的会发生,可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求汉匈两国不动刀兵,我一双儿女平安足矣。”
对他的说辞,林嫣然不能说没有心动,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答应,否则两国掀起无边战火,便只在旦夕之间。
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自私,更不允许她丢自己父亲多年教导的脸。
“那我们的情义呢?等了这么多年,盼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你忍心让我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周亚夫抬手抓住她的胳膊,眼里含着泪问她。
“周哥哥,我知道你待我好,可这世上并非只有一个情字是重要的。”
“我们现在都长大了,为人父母了,有情饮水饱的观念早就不适合我们,责任和家人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据了更重要的地位。”
“你不该再执着于年少绮梦了,我也不会再耽于情爱。”
“此次归家之后,你应该找个好姑娘成亲,与她相敬如宾,诞下几个儿女,享受天伦之乐。”
“至于我,是没这个福气了,你就忘了我吧。”
林嫣然眼里流着泪,心里流着血,但却又不得不对他说这些绝情的话,因为她现在别无选择。
“……我这样做,你觉得幸福吗?如果你觉得幸福,那我就去做。”
“你可以不嫁给我,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幸福。”
“嫣儿,你告诉我,我这样,你会幸福吗?又或者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幸福?”他看着她,再三询问着。
“……只要你安好,我的亲人们安好,那我便觉得幸福了,至于旁的,我什么也不求了,不求了。”
她明明说着幸福的话,可却抬手握拳重重锤在他身上,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下来,可见也是言不由衷的。
“好,既然这是你所愿,那我必不负你,竭尽全力替你保住亲人无恙。”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许下了承诺。
她没有说话,只伏在他肩头,哭的什么似的。
他们都不知道猎骄已经来了这里,只是没有进来,而是尽职尽责的在外头守着门,心里头五味杂陈。
而王账里,等两人情绪稍微平复,这才能说说正事,林嫣然给了他一封家书,请他带回汉宫,并与他细细说了自己的打算。
现如今她做的这些只是暂时保住了长子军臣的性命和大单于之位,根本不足以长久护住他。
那么为他找一个强有力的外家结亲,也好让兀离不敢轻举妄动,就是当务之急了。
巧的是,周亚夫临行前也得到了林清源和刘盈的示意,表示如果要联姻的话,大汉这边是没问题的。
毕竟,太子刘启现在可是有三个女儿呢,完全满足联姻的条件。
一切都说的差不多了,林嫣然便送周亚夫出来,两人看到在守在账外的猎骄,虽然有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就这样相顾无言。
而接下来,在参加完稽粥的葬礼,匈奴王庭也简单举行了新的大单于的上位仪式后,各部首领也开始陆续离开,周亚夫和猎骄也不例外。
两人心里都知道,经此一事,他们两个谁也没可能追求到心上人了。
既如此,倒不如退一步,认真去办她交代的事,这样也算不辜负这多年的心意了。
就这样,猎骄回了乌孙,而周亚夫也带着使团回转大汉,转述了全部经过后,又提了匈奴那边联姻的请求。
这个事儿林清源和刘盈都有心理准备,便把刘启找来交代了一番,也没说的太死,只让刘启回去斟酌,看这三个女儿哪个嫁出去为好。
晚间用了膳食,刘启就跟王娡提了这件事。
“怎么是我们嫁女儿?父皇不是常说,希望表姐的女儿萨娜公主嫁回汉宫的吗?”王娡疑惑道。
“是啊,父皇和先生都盼着萨娜能嫁过来,可是奈何我们皇室没有适合的男丁啊。”刘启看了一眼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眉眼间也带着些忧愁。
“原是我没用,一直都未能为殿下诞下男孩。”王娡瞬间就懂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垂头丧气的叹了一声。
“谁说不能的?你肚子里这个肯定就是。”
“千万别说丧气话了,咱们儿子听见了,会不高兴的。”刘启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连忙找补了一句。
“那咱们就说说女儿们的婚事吧,殿下是怎么想的?”王娡定了定神问道。
“这……按照长幼顺序,该当是平阳和匈奴王子缔结婚约的。”刘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
“可平阳体弱,比不得两个妹妹强健,我实在是舍不得她啊。”王娡闻言,当下就觉得为难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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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知道这点,而且平阳是咱们头一个孩子,我也舍不得她嫁出去那么远。”刘启也表示理解。
“那你看,是南宫,还是隆虑呢?”他轻声问。
“若是缔结了婚约,少不得举行各种仪式,我们隆虑太小了,我只怕她撑不住啊,倒是南宫年岁大些,性子也柔和,乖乖巧巧的惹人疼。”王娡想了又想,这样道。
“那你就是打算把南宫嫁出去了?”听她这么说,刘启心里也就有底了。
“不是我打算把她嫁出去,实在是现在没得选啊。”王娡连连摇头,也是无奈的很。
“可是,可是如果我们现在贸然决定了南宫的婚事,将来她长大了,会不会怨我们不疼她?”可这话刚说出去,她就有点后悔了。
“不会的,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而且表姐的儿子也不是外人,南宫嫁过去,表姐一定不会亏待她的。”刘启只能这般安慰道。
“那军臣王子的品貌才情,殿下可问过了吗?”王娡还是不放心,“还有匈奴的生活习惯,穿衣打扮什么的……”
“眼下两个孩子都还小,说这些为时尚早,如今定下婚约,其主要目的还是要稳住两国的关系。”
“至于旁的,咱们大可以接下来的年月再慢慢带女儿熟悉就是了。”
刘启的意思就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婚事定下,别的都可以商量,说不定将来还能取消这婚约。
更有甚者,如果王娡这一胎能生出一个儿子的话,那么汉匈联姻换成萨娜公主和他们的儿子也是很有可能的。
“那,那就先定下来吧。”王娡没法子,最后也只得同意了。
第306章
不如趁着这次汉匈联姻的机会,我们一起到边境去见见嫣儿吧。
却说刘启和王娡商量了好些时候,到底议定了把二女儿南宫许给匈奴王子。
消息传到宣室殿时,林清源和刘盈正在用茶点,不时说着话,乍一听闻此等决定,两人皆是愣了愣。
“他们夫妻的想法,我多少也能猜到些,平阳是长女,身子又弱,舍不得远嫁,而隆虑又是幺女,他们更是爱重。”
“只一个南宫,不上不下,偏又乖巧懂事,做父母的,自然也就舍了她去了。”
刘盈说着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刚才还觉得味道甚好的茶点,现在也没了滋味,只觉儿子儿媳偏心。
“盈儿,你也莫要苛责启儿和娡儿,不说别的,只提父皇在时,多少儿女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刘如意,便是当不成太子,还能做赵国的主君。”
“当时兄弟姐妹们是何等的羡慕他这独一份的恩宠,可如今再看他的下场,又不觉唏嘘感叹。”
“可见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倒也不必怪罪做决定的人。”林清源不由得出言宽慰几句。
“说的也是,南宫虽是远嫁,可将来也是做大阏氏的命,未来婆婆又是嫣儿这样好脾气,且血脉相连的亲人。”
“如此想来,这日子也未必就过得比留京招婿的姐妹们差了。”刘盈闻言,也不由得点了点头。
“是这个理儿,只还有一样美中不足,这远嫁草原,轻易见不得父母,骨肉分离,倒是一桩憾事啊。”林清源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不禁叹了一口气。
“先生这是想嫣儿了吧,不然趁着这次定下汉匈联姻婚事的机会,咱们到边境举行一次会盟吧,你也见见嫣儿和她的一双儿女。”刘盈提议道。
“我听说嫣儿又有身孕了,要长途跋涉到边境,怕是不妥啊。”林清源心中意动,但又有顾虑。
“这有什么?这桩婚事从磋商到彻底定下,少不得也得几个月,咱们大可以约在明年春日举行会盟。”
“既可表我大汉对嫣儿母子的看重,稳住他们在匈奴的地位,也可让你们父女叙叙天伦。”
“我这个当舅舅的,也见见外甥女,一家子团圆,这难道不是很好吗?”刘盈继续游说道。
“……”,林清源犹豫了一会儿后,“如果你我都不在京城,那谁来处理朝政呢?”他提出了现实问题。
“自然是启儿,既然你我去了,那他这个太子就不必去了,留下监国就是,届时太子妃怕是也差不多生了,家里的孩子们,宫里的内务等,也不必操心的。”
“只你,我,漪房,还有小南宫,我们四个一起去就是,尽可以表明我大汉对这桩婚事的态度了。”刘盈却摆摆手,表示这不是问题。
“没错,确实得带着她们。”林清源点了点头,嘴上说的是‘她们’,可心里警惕的只有窦漪房一个。
“既然先生也觉得可行,那我就派人去告诉漪房一声,让她提前做做准备吧。”
“还有太子妃那儿,也得打发人告诉她,这几个月多带着南宫去椒房殿转转,也好让祖孙两个熟悉熟悉。”
“以免来年的草原之行,离家时日长,小南宫不适应。”刘盈这么打算着。
“依我看,倒不必太子妃次次亲自带小南宫过去椒房殿,她如今月份大了,行动不便,我们也该体谅些。”
“只让宫女陪着就是,想来漪房再如何,也不至于亏待了亲孙女。”
林清源却提出了不同的见解,并不欲让王娡在怀孕的节骨眼上多见窦漪房,以免再出现什么毒梅子汤的事。
“这些不过都是小事,先生看着办吧。”刘盈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大方同意了。
却说他们这边商定了此事,便派人去告诉双方。
王娡也就罢了,心里头知道他们做父辈的周全着,虽担忧二女儿,但也不至于如何,而窦漪房却不满的很。
彼时,她正召了长兄窦长君在跟前说话,说的又是小儿子刘武的事,这冷不丁从宣室殿来了这么一道旨意,哪有高兴的道理?
“先生和陛下这是都防着我呢,不然又如何会在太子妃快临盆的时候,非要说什么带着我去边境参加会盟?还让我照顾南宫那个小丫头?”
窦漪房不过须臾就想通了其中关窍,不免越发觉得心寒,这面上也多有不悦。
“妹妹,你这是说哪儿的话?这汉匈两国会盟联姻是何等的大事,先生和陛下又岂会拿这个做什么文章?”
“带你一起去,定是考虑到你一国之母的体面,至于说让你照料南宫翁主嘛,这也是太子妃现下走不开的缘故。”
“都是一家子骨肉,哪有故意坏你的道理?况且帝后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丢了脸面,陛下他们又何来的好处呢?”
窦长君眼看她不高兴了,赶紧出言转圜。
“话是这么说不错了,可同样是一家子,还得分个手心手背呢,到底他们看重太子一脉多过我武儿。”窦漪房仍不甘心。
“太子将来是要承袭宗庙,奉主天下的,先生和陛下多看顾些也是应该的,左右他是你的亲生孩儿,将来少不了你的尊荣富贵就是了。”
窦长君知道这是她多年的心结,多少日子都开解不得,便也不费这功夫,只想着宽慰几句对付过去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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