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瘦弱惊惶的脸,与街边胆大的人道,“乡亲父老放心罢,我刘邦的军队,绝不会烧杀黔首,滥杀无辜。”
他们听到口头上的承诺,连忙让家里长辈出来,刘邦到了市集,走下战车,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许诺免徭役,税十五,关中父老看着无架子的沛公,仿佛只是他们的乡亲而不是统治者,他们热泪盈眶,唯恐沛公不当秦王。
魏倩跟着刘邦后面,见证着约法三章,见证着民心依附,可枪杆子里出政权,史书上刘邦不得不屈从项羽,去巴蜀称王。
可如今不一样,兵强马壮,他有最锋利的刀刃,还是魏倩在沛县献上的淬火法。他可以露出獠牙,展露他的野心,魏倩想,这次还有火药,八百里秦川,烽火燃不过来。
她与沛县众人一同走入阿房宫,宫殿八百余座,尽显巍峨,她看着这座新修不久的宫殿,里头旧的秦王宫也翻了新。
沛县众人也懵,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得都惊呆了,沛县那穷地方,哪里见过这等富贵?
魏倩也没见过,她觉得大秦
亡得不冤,看这阿房宫,长城,与后世出土的兵马俑,还有未敢挖的秦始皇陵。以天下之富供一人,天下怎么可能不锤破他头,在刘邦有些晕乎的上阶梯时,魏倩拉住他。
“沛公,你还没安排将士们呢?他们要是烧杀抢掠该如何?”
萧何也点点头,“对,沛公,我们才入了咸阳,如果出了问题,失信于天下,以后可就难办了。”
刘邦看着魏倩萧何,与张良,“我与关中父老约法三章,不止约束百姓,也约束将士,但兄弟们也不能亏待了,曹参,带着沛县兵马去咸阳王侯府上抄家,秦王没了,那些个贪官污吏也尽数去了,如有犯事的,杀了,没什么问题,赶出咸阳。萧何把他们的家财与众将士分了,这么累的打进来,自然要分一分。”
萧何点头,不能亏待百姓,那就亏待一下这帮人,新旧更替,总得清理干净。“沛公,只能三日,三日之后事情办完,曹参的人马就得回兵营,其他新进来的直接住进兵营,不许进城。沛公,我们必须把弟兄们关进营内,才能真正做到与民秋毫无犯。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行,那便交与萧大人了。”
“等等。”魏倩与刘邦言到,“贪官污吏范围可太管了,沛公是准备这天下不治了吗?秦吏听上头的管事,并无过错,沛公要赶,一定要讲个分寸。毕竟我们这一赶,是认定了自己当王,否则项羽若来,必要沛公性命。”
刘邦脑子也清醒了,但他想到了他的兵马与兵器,心中定了下来,毕竟兄弟反目是必然的,项羽若打进来,天下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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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按着品级,秦吏与地方官不管他们,但咸阳城的这些个王侯将相贵族高官,一个别放过。”
“诺。”
刘邦一步步入了阿房宫,这座今后属于他的宫殿,他看着高高在上的皇位,他一步步走上去,坐了下来。有几个小太监看到他,跪迎了上去,一口一个陛下的奉承着,刘邦哈哈大笑。他新奇的看着内侍,想到了什么,戏说的问。
“你们就是宫侍?听说你们还剁了鸡儿?”
内侍们陪笑,脸上无一丝不悦,他们还跟刘邦诉说着秦王一天的行程,刘邦坐在皇位上听着,不以为然的笑道。
“秦皇孤家寡人,我与他们不一样,我有一帮好弟兄,岂用得着称孤道寡?”
他坐了会就去后宫,内侍们为风尘仆仆的新王倒了热水,刘邦沐浴更衣,任宫婢擦拭着头发。内侍们带来一群胡亥的后妃们,始皇帝后妃儿女早就被胡亥送去见他们亲爹,达成自灭满门。
魏倩与萧何进入藏书阁,先将天下户籍收藏起来,魏倩看着如山堆的书籍,六国亡后,天下书籍皆在咸阳,与天下奇珍异宝一同皆入宫殿。
魏倩与萧何忙活了三天,张良找了过来,沛公这么一个大活人,入了后宫,三天都看不见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顺便来说了项羽破釜沉舟巨鹿大胜的消息,沛县众人一同赶了过来,毕竟这事太大,项羽赢了,下一步自然是往关中来,这时候沛公人哪去了?
魏倩想了想刘邦的德性,那狼入了羊窝,他进去能挪动脚就怪了。不过阿房宫确实舒适,她沐浴更衣睡觉还薰香,柳细君外榻守着,让她享受了一把。
樊哙是个急性子,就看不得老板沉迷享乐摆烂,火都快烧眉毛了,是到了享富贵的时候吗?魏倩还没说话,他冷哼一声冲进后宫,寻到内侍找出刘邦睡哪,然后直接踹老板门,人床上还躺着三美女,他很是不管不顾的喊。
“沛公已无志乎?”
第24章 关中(二)我为万世开太平……
刘邦被樊哙一嗓门吼醒来,从安乐窝惊醒,意识到问题,但脸上挂不住,把樊哙骂了一顿,让人滚出去。然后换好衣服出门,看众人都在等他,笑着向众人赔了礼,大伙也顺势给他台阶下。
阿房宫上的雪积得厚厚一层,前段时间落的,关中冷,一直未消融。
魏倩将墨家子弟尽数带往咸阳,天气寒冷,这时候绵花稀少,冬天主要是窝在家里用炭火柴薪熬过去。魏倩画出了北方的炕,再过半月就过年了,她准备让关中父老过一个温暖的年。
图纸直接贴公告栏上,人人可以看,墨家人本就一心为他人,他们带上魏倩的部曲与周勃手下的兵一起去帮老秦人盘炕。
兵卒并未说什么,就是顺手的事,他们还知道了怎么弄,女郎说学到手上就是手艺,日后他们建房子了也得盘,他们又不会当一辈子的兵。
老秦人拿出家里还存余的粮食,兵卒们摆摆手,他们这段时间分的不少,没必要图黔首的东西,东西太少,不值得他们冒险拿。
城里家家户户盘炕一时间也是弄得风生水起,炕上温暖,还省柴火,魏倩准备在咸阳把纺织厂与其他厂房都弄起来,毕竟日后这里地皮肯定是长的。
旧时秦官就惨了,他们面临抢掠与驱逐,阡陌田地尽数充公,被分割给将士,他们只能去投奔外头的亲戚,对刘邦恨得天天骂。
这片土地很广阔,只是缺人开垦,魏倩只能将很多想法都放下,她得先躲过了项羽的大军。
沛县众人劝刘邦暂避项羽锋芒,屯兵灞上,这个时候不宜结仇,巨鹿之战一过,显得刘邦入关中都小打小闹起来,项羽完胜,坑杀秦军二十万。
她听着这数字都头皮发麻,而且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如果刘邦退了,关中父老就得承受项羽屠刀,随后便是百分之五十的税,辛辛苦苦忙活,还得饿死。天下的苦难就真正开始了,三年而已,少了近一半人口,末日不过如此。
樊哙看着沉默不语的刘邦,“沛公,咸阳城守不住,项羽兵马朝着关中而来,如入无人之境,我们屯居灞上,听从分封,还能保住基业。”
此时的张良与萧何不发一言,默认了这个方案,毕竟拿鸡蛋碰石头,确实没必要。项羽的能耐摆在那里,力能扛鼎,勇冠三军,他们刚刚兵势才起来,这些兵都是新加入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有面对楚军的战力。
魏倩对他们的态度有些失望,她看着刘邦,她当然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按原有轨迹刘邦也会得天下,可千疮百孔的天下又要多久抚平?
她信天命,这天命既然在刘,那么豪赌一下又如何,如果输了不过就是退守巴蜀从头再来,还能比屠杀咸阳火烧阿房更坏吗?
“沛公,我们不能退。”
她话一出,所有人向她看来,皱起眉头,那些眼神开始变得不认同,魏倩坦然受之,不躲不避,继续说道。
“沛公,我们已经入了咸阳,还驱逐了旧日王侯,此时再说屯兵灞上,项羽会信你吗?范增会放过你吗?”
她看了看刘邦的脸色,诉说着此时的优势,“老秦人善战,沛公与他们言说形势,项羽坑杀秦军二十万,入关中烧杀抢掠,他与秦有死仇,若让他进入咸阳,咸阳会发生什么?百姓们会拼死以助沛公的。况且秦国有良马,阿房宫有甲冑,我们有利刃。”
众人安静的听着她道,一如最开始在沛县,她在县衙里与沛县众人画饼,说未来局势一样,而且当初她说的话不过两年多,尽兌现了,所以众人并未反驳她。
“况且沛公与怀王曰,先入关中者为王,沛公入了关中,自封王有何不可?如果项羽为此讨伐,我们反击叫做自卫,公道在沛公这里。民心在沛公,这是人和。关中苦寒,咸阳易守难攻,楚军难以适应,这是地利。沛公先入关中入主咸阳,这是天时。天时地利人和尽占也,我们为什么要退?天授不取,反受其咎。”
她说的很稳,语气却很坚定,况且她还有一张王牌。
“项羽要复仇,他坑杀秦军二十万,于关中作恶,还不够吗?秦已经亡了,项羽不过想来撒气,如果战事胶着会动元气,范增自然会让他退,楚国还
有怀王呢,巴不得他在外头伤筋动骨。我们并不需要赢,只需要守住,然后有谈判的条件。他一退,这八百里秦川,沛公就守住了,弟兄们可以安顿下来。”
她缓缓对上刘邦的眼睛,不躲不避,她少有如此大胆的时候,但她还是看见了,那眼睛里藏着的野心。
“况且,沛公真的敢将生死放在项羽的一念之间吗?哪怕活下来,沛公真的甘心只在小地方当一个王吗?”
刘邦看着下方坐着的女郎,她很少主动说什么,至今为止,这是第二次发表意见,但每次发言,都拨云见日,让他看清未来的路。
他已经入了咸阳,为什么要退呢?项羽要打就打,他不再是在会稽的小势力,已经成为一方诸侯。况且他利刃的锋芒还未展示呢,昔日淬火炼烧的兵刃,也该拿出来用用了。
昔日看着始皇排场,他言大丈夫当如斯,如今已经住进了阿房宫,他如何能退呢?项羽会允许他退吗?
他对上女郎清澈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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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她说在陈留做了件大事,昔日锻烧兵器她都未自夸一句,于是他安下心来,笑着问。
“女郎所言甚是,女郎话语笃定,应是早有退敌之计,为之奈何?”
魏倩也笑了,她想起火药,这种杀伤力的东西她还是藏着些。
“我有一物可助沛公无忧,但我不能说,诸位且放心,项羽打不进来。”
萧何渐渐放下心来,毕竟阿房宫里的书籍匠艺实在太多,根本搬不走,如果有得选,他也不想离开。但他主内政,对打仗出谋献策的事,他不太懂,所以从不掺和。从刘邦入关中开始,战场上的事他就不管了,他主管后勤补给,让前方万无一失。
“女郎既有如此之物,也能安三军之心,咸阳城的百姓沛公去说道,三军将士的衣物从女郎的工厂也运了过来,后勤无忧。”
张良郦食其看着魏女郎,很难没有危机感,纵使是陈平,也没有让他有这么大的压力过,幸好此人是队友,如果是敌人,简直不敢想。
刘邦觉得,魏倩真是他天命的证明,如果不是天意,这世间怎会有一个魏倩给他如此大的助力,如果魏倩不是这般年少,又是女子,她若有野心,岂有人敌?
随后刘邦又想了想她那养兵的作为,行吧,他收回那句话,如果她作为主帅,好像也不难打。但她作为谋臣,过于牛逼。
开完会刘邦留她下来,一起逛着阿房宫,这宫殿实在太大,里头的主人都被赶了出去,新主人又未站稳脚,导致非常空旷,明明很新,却有衰败感。
刘邦过于好奇她藏着的底牌,“魏卿,不知是什么东西,有退敌之威?”
魏倩手里有火药,很飘,她咳了两声,刘邦让内侍给她倒水来,走在宫墙下,喝了口热水,“这个嘛,到时沛公就知了。”
刘邦看她这德性,也拿出重利,“魏相,不能先说与寡人?”
好家伙,当场拜相是吧,魏倩也不矫情了,带着刘邦上马往外走,她让人拿一个火药,往城外荒地去,然后当着刘邦的面点燃引线,让刘邦捂住耳朵,他们离得远,一声爆炸地动山摇,**的威力让刘邦目瞪口呆,受到冲击。
他走上前,看爆炸的地方,石头都粉碎,沉默了很久。魏倩看着这威力,颇为自傲,“沛公,可能退敌?”
刘邦觉得魏倩野心太小,“这只用于退敌,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此物难弄吗?”
“不难,反而很轻易。”
刘邦觉得,天下近在眼前,“日后天下一统,我与魏卿共天下。”
魏倩脸都绿了,好家伙,我给你打天下,你要弄死我?也许此时的刘邦是真心的,因为他还没有天下,但魏倩知道他的未来,韩信封个齐王就要了命了。
“沛公如何能说得这般话,这天下一统,沛公却想着分,难不成又想让江山受风尘之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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