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怒地弯下身,捡起大喇叭,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水,然后举着喇叭,声音温软恬淡地说道。
“大家好,我叫喻安然,是海城外国语大学的学生,我来自川南的一个山村,那里很穷,很落后,是国家重点扶贫的地方。因为家里穷,所以我需要勤工俭学,挣生活费。”
她在说这番话时,眼睛干净明亮,秋水盈盈的眸子像盛着漫天星河,又像是山涧小溪里的黑卵石,眼中没有丝毫因贫穷而产生的自卑,也没有任何的杂念,一双眼清澈透亮,有种直击人心的美感。
荆献在人群中看着她,看着她这双清凌凌的眼,脑海里闪现出一幅画面,那是希望工程的宣传画,画中的小女孩双眼漆黑明亮,像黑夜里天上的星辰。
喻安然没看到荆献,雨太大了,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顶着风雨,继续说。
“今天我来这家超市做促销员,老板答应了一天给我一百五十块钱。我从早上八点站到下午三点,结果老板却反悔了,临时给我增加任务,让我再额外卖出五十桶油,还说做到了就给我五百块,做不到一分钱不给我。”
她突然弯身朝人群鞠躬,又转过身,朝着四面八方的人鞠躬,哭着说。
“求求大家帮帮我,一百五十块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今天一天……”
话没说完,她顿时失了声,眼泪混着雨水滑过霜白的小脸。
荆献一身黑,逆着风雨走向她。
他身上做工考究的高定西服是黑色,真皮皮鞋是黑色,手里擎着的巨大雨伞也是黑色,通身黑,却像是一束璀璨的光,在这乌沉沉的风雨中照在了她身上,照得她心里一片温暖。
黑伞罩在她头顶,荆献从西装口袋里扯出一张白色柔软的巾帕,生涩却温柔地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水。
他低下头,下巴触碰到她额头,薄唇擦过她耳廓,滚烫的呼吸拂过她颈,沉稳低哑的声音进入她耳中。
“别哭,我帮你。”
“看什么看。”卓颖一把拍开他的手,抱怨的语气,“没见他帮我上分儿呢。”
贺涛手背被拍出一道印子。龇牙咧嘴,没好气说:
“轻点儿!一个女的这么暴力,追得到人才怪呢。”
“姐姐早换口味了。”卓颖不以为意,哼了声,伸手欣赏自己新涂的指甲。
卓颖追过荆献的事,很多人都知道。
她贪图他那张脸,送水送零食,发了狠地追。然而荆献空有一张帅脸,没心没肺没心肝儿,从来不把她当女人看。
“我现在喜欢内敛些的男生。就像我家男神,成绩好,长得好。上次升旗仪式我跟他对视了,眼神真的巨温柔。”
“哈?你管六班那冰块脸叫男神?”
贺涛翻了个大白眼,朝前面抬下巴,故意酸她,“你别说,这两个好学生站一块儿,气质还挺搭。”
卓颖抬头,目光警告说:“我跟你说,别乱给男神起绰号,我——那女的谁啊?!”
关于这个问题,贺涛也想知道。
“你问阿献,他认识。”“你推了也没用,我不加陌生人。”
过了用餐高峰期,食堂的人慢慢少了。
学生陆续涌出,一个短发女生慢慢走进来。
喻安然吃完饭起身,一眼看见了张若珊。
她逆着人流,动作慢吞吞的,想不注意都难。
时间很晚了,有些窗口的菜已经卖完,在收摊了。食堂没什么人,空荡荡到处都是位置,而张若珊简单打完菜,毫不犹豫地坐到了食堂最角落。
喻安然和宋淮二人一起,将餐盘放到收餐台。
她说不清喻,张若珊和其他人到底哪里不一样。
周身的孤僻感?
总是低头走路的姿态?
或者两者都有。
“你怎么了。”
头顶的声音温和,中断她的思绪。
喻安然摇摇头,见宋淮低头摸出手机。
“你的手机号多少?”
喻安然睫毛一颤。
鬼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这句话这么敏感。
“做什么。”她问。
宋淮压了下眼镜,神色浅淡:“加个微信,以后多交流。”
被点名的人垂着头,眼皮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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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抬一下。
下颌收紧,唇线抿着,修长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传出阵阵厮杀声。
“诶,什么时候认识的漂亮妹子。”
卓颖朝那边盯了会儿,又转头去看荆献,“气质挺不错啊,改天介绍给大伙儿认——你这眉角怎么破了?”
透过少年额前的碎发,卓颖隐约看到一道刮痕。
很短一条,深红色的,像是刚刚结痂。
正抬手想碰,荆献不耐烦挥开。刚好一局结束,“咚”地一下把手机扔给她。
他嗓音沉得吓人:“知不知道你很吵。”
“我——”
卓颖想反驳。
第 74 章 第 74 章
中午放学。
喻安然做完一页课后练习,收拾东西去食堂吃饭。
她之前试过,晚二十分钟过去人会少很多。不用排队打菜,也不用挤来挤去。
然而今天却失算了。
不知是什么情况,都这个点了食堂竟然人满为患,到处都坐满了。
喻安然端着餐盘,扫了一圈,没有宽敞的位置。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距离最近,两个男生旁边的位置——
宋淮和一个平头男生在吃饭。平头不停地说着什么,宋淮安静吃着,没什么表情。
喻安然决定采取就近原则,端着餐盘过去。
“请问这里有人吗?”她轻声问。
平头是高二六班班长,叫周嘉树。
他愣了两秒,赶紧摇头:“没人没人,你坐。”
喻安然礼貌笑了笑,坐到宋淮对面。
空中充斥着食物的香气,和学生们的说笑声。
衬得这一桌格外安静。
两名刚被数学老师钦点竞赛的学霸,竟然还没说过一句话。
喻安然对此不以为意,就着菜吃了一口米饭。
她打算吃完慢慢走回教室,消消食,再趴着休息半小时。
“口味这么清淡?”
一道温和的男声。时尚轻奢大平层,高科技全屋智能家居,乍一看清新简约,实则处处彰显着高端奢华。
喻安然走进屋里后,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不够看了。
不怪她没见识,虽然她现在确实没什么见识,但就算换个有见识的进来,也不会多淡定,只会更加震撼。
因为懂行的人一进屋就能看出门道,单这脚下的瓷砖就需要几千块一平,还不说那些昂贵奢侈的灯具以及全智能家电,而这些家电产品,多数都是荆氏科技公司自主研发的高端定制品,市场上根本买不到。
这样一套价值千万的房子,荆献却没住过几次,一年不超过三次。
没办法,他房子太多了,全国各地都有他的房产。
不说别处,就说海城,光别墅都有九套,还有一座豪华城堡,和几十套公寓,几乎每个区的豪华地段都有他的房子。
但他日常住的地方,也就两套独栋别墅,以及集团顶楼的公寓,其他地方,有时候赶巧了,可能会住一两晚,跟住酒店没区别。
他在海城也有自己专属的酒店套房,并且很多酒店也都是他的。
只是喻安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些,她以为这就是荆献经常住的地方。
她第一次走进这种豪华的房子,震撼程度不亚于坐进那辆顶配迈巴赫。
这一刻,她脑子都是木的,大脑神经甚至都没能产生出紧张局促的情绪,脑子直接宕机了。
荆献一进屋,立马把西装外套脱了,接着单手扯松领带,把衬衣从裤腰里拽出来,要不是有喻安然在,他连衬衣都要一起脱下来。
他在给喻安然撑伞时,半边肩膀淋湿了,忍到现在已是他能忍受的最大极限。
刚才他没把喻安然送回学校,而是带回就近的公寓,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无法忍受穿着湿衣服坐两个小时的车。
见喻安然呆呆地站在客厅中央,荆献伸手拉住她胳膊,把她拉进一间浴室,耐心地教了她智能淋浴的用法,转身出去后,很绅士地替她关上门。
喻安然回过神来,打量起这间浴室,很大,看起来比她住的四人间寝室还要大。
浴室是干湿分离的,湿区有淋浴和一个超大的浴缸,干区有洗手台,还有一张床,床上放着叠好的浴巾和衣服。
而这些衣服,正是半个小时前荆献吩咐人买的。
她拿起衣服想看看是什么样式,却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花果香,有点像橙子,细闻还有点桂花的甜香味,总之很清新,很好闻。
放下干净的衣服,她将身上的脏衣服脱掉,从上到下,一件件落到地上。
她赤足走进沐浴室,打开花洒,温水从头顶浇下,滑过白皙的天鹅颈,迤逦而下,越过半圆弧,流入光滑平坦的三角区,那里洁白无瑕,水流汇聚成瀑布。
与此同时,另一边主卧浴室。
荆献站在花洒下,单手撑着光可照人的冰凉墙面,嶙峋锋利的喉结急促滚动,另一只手像是惩戒般愤力握紧,握得手背上的淡青色血管根根凸起。
墙面照出昂然狰狞的一幕,也照出他凌厉黑沉的眸子和泛红的眼尾。
最终他还是松开了手,两手抵着墙,沉沉地喘了口气,极力隐忍着压了回去。
洗漱完,喻安然换上干净的衣服,对着镜子深吸了口气,又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这才拉开浴室门走出去。
走到客厅,看到荆献,她惊讶了一瞬。
她自认为已经洗得够快了,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又是男人,她不敢洗太久,却没想到,荆献更快。
他已经重新换了身衣服,交叠着大长腿,矜贵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看文件,仍旧是一身黑,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连袜子都是黑色的,像是对黑色情有独钟。
这么快,不知道他是洗了还是没洗,当然,她只是心里疑惑一下,不可能没礼貌地问出口。
荆献从文件上抬起头,看到小姑娘披散着柔顺的头发,局促不安地站在那儿,一双水盈盈的眼睛又大又圆,眼神清澈忐忑,像林间迷失的幼鹿。
他面上神情不变,喉里却泛起痒意,痒得发紧,发胀。
喻安然紧张地走到他面前,小声说道:“荆先生,我洗好了。”
说完她便暗暗咬了下舌,心里咆哮,说的都是什么鬼话,什么叫“我洗好了”,也太有歧义了,仿佛是在暗示什么。
可不说话也不行啊,她总不能就这么傻乎乎地站着。
就在她心里天人交战时,荆献已经收起文件站了起来,把文件袋递给她,问道:“饿了没?”
喻安然看着他递过来的文件袋,赶忙替他拿着,乖软地点了点头:“嗯,有点饿。”
荆献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一边穿一边往外走:“走吧,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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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安然抱着文件袋看了眼浴室:“我的衣服还没拿。”
荆献说:“先去吃饭,衣服会有人来拿。”
喻安然没再说什么,乖巧地跟在他后面。
进电梯,出电梯,上车。
然而刚坐进车里,荆献的手机响了。
看了眼来电显示,他接通电话。
电话里的人声音很大,带着熟稔的笑:“淮海路尚府国际,六点半,荆老板赏个脸,晚上来一趟呗。”
荆献语气冷淡:“不去了,没空。”
电话那端的人笑着说:“你今天晚上又不加班,就一个陆总的局,还被你拒了,兄弟这里,你总不能再拒吧。”
荆献说:“不想去。”
一口回绝,连理由都不给了。
电话那端的人不依不挠,继续劝:“四哥别呀,你今天高低得来一趟,哪怕只坐几分钟也行。兄弟今天请的不是别人,是南城容家小公子,你前一阵不才去南城见了他小叔吗?”
喻安然绝不是有意要偷听,实在是对方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再加上她就坐在荆献旁边,想不听见都难。
她知道荆献是因为她才拒绝了陆宜年的酒局,不想他再因为自己又拒绝另一个人,而且听着还是很有来头的大人物。
于是她伸手拉了拉他袖子,软软地说道:“荆先生,你去吧,不用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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