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急速下降。
机甲在离地面约百米的高度突然减速,推进器喷出的气流将地面的紫色砂砾吹得四处飞散。
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悬停了片刻,然后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轰——!”
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以机甲的落点为中心,一圈冲击波向外扩散,掀起了高达十米的紫色沙浪。
“喂——肖!结束了,快返航,刚喷了我一身砂砾,脏死了!我要洗澡!”
机甲扭头,对前方的黑发雌虫喊道,声音如洪钟震响,又震起无数砂砾。
“墨、墨丘利?”
杰克森、维罗以及周围幸存的士兵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见到传说中的浩瀚级机甲,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一句开场白。
“所以我说了!让我进驾驶舱,以最高速度飞行!”
西恩·萨洛提斯将长刀别回腰间,阴沉着脸向墨丘利走去。
“不不不不不!你太脏了!太脏了!!”
黑色机甲连退两步,头部眼睛部位的V形红光闪烁,嘴巴部位的弧线扭动抽搐,很像是一种名为“惊慌失措”的表情。
“杰克森少校,带队原地等待救援。我们先走一步。”
黑发雌虫张开双翅,巨翼猛地一扇,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朝墨丘利飞去。
在杰克森等虫的注目下,墨丘利和黑发雌虫并肩飞行、化作天边的一个黑点,如来时一样突兀地消失……
……
二十分钟后。
西恩和墨丘利在斯默通后方V号基地降落。
这也是目前普兰巴图前线地面临时指挥部所在地。
降落前十分钟,西恩收到副官亨德利消息,说阿尔托利的德罗萨说明会马上就要开始。
也因此,一落地,西恩不顾墨丘利的抗议,连作战服都没有换,便直直冲进视频室。
显示屏里,说明会已经开始了一会。
阿尔托利完成了简短的说明,正在回答记者提出的尖酸问题。
“殿下,根据在场乘客拍摄的视频,您在列车上似乎是以一己之力制服了四只持枪匪徒。”
“这看起来非常不可思议。请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显示屏里的银发青年缓缓抬头,紫色眼眸亮如宝石,嘴唇线条完美性感,连那一丝丝上翘的弧度,都恰到好处的彷佛最伟大雕塑师的艺术品。
“一只雄虫对付四只雌虫就这么不可思议?”
阿尔托利低笑:“我的雌君教我格斗术时,可是以一打十为标准的。这还不够我热身。”
他的笑声如浓稠丝滑的巧克力,滑过说明会现场的观众,也滑过视频室里的其他雌虫心头,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发出一声赞叹。
西恩站在角落,哪怕察觉其他将军扫过的暧昧视线,却也无法回应。
只因他的注意力一直被显示屏里的雄虫紧紧吸引,无法脱离片刻。
看到雄虫换了发型和穿衣风格,西恩有一瞬间的陌生感,但更多的却是熟悉感。
阿尔托利……不一样了。
每见一次,雄虫都有全新的眼神、全新的表情、以及让他惊讶的行为。
和第一世那个柔弱到快要碎掉、却还在拚命挣扎地将自己拼凑起来的雄虫越来越不同。
不变的,是他一如既往的耀眼。
阿尔托利只需站在那里,就似乎聚拢了天地间所有光辉,将周围所有都映衬的黯然失色。
而光辉之中的银发雄子,既轻蔑又漠怠,耀眼到刺目,令人望而生畏。
提问还在继续。
“请问您是如何手动驾驶高速穿梭列车的?据调查所知,帝国近五十年已经取消了列车驾驶课程……”
“如此来看,您的顺利着落,充满太多奇迹和偶然。”
“取消课程不代表我没法学习。”
“我十六岁时学习的战斗机驾驶课程,相关记录官方可查,若有所需要,会后可提供给大家验证。”
雄虫的声音里出现一丝明显的不悦,再次引起西恩旁边几只雌虫的轻声讨论。
“战斗机驾驶课?这么一说……他的操作的确非常标准。”
“哈哈,是萨洛提斯少将教的吗?不是,真的有雄虫想学这个?”
“不可能!不可能!!”另一只虫摇头。
“我当年学的时候都痛苦的要死,有时恨不得直接跳下一了百了。”
“殿下就是再是想不开,也不会搞这种自虐爱好吧?”
是自己教他的。
西恩痴痴地看着显示屏里那只雄虫,耳边脉搏鼓动,内心充满苦涩和酸楚。
记不清第几次了。
阿尔托利时年十八岁,突然对战斗飞行器和特种作战部队甚至机甲起了极大兴趣。
天天缠着休假的他,要求西恩亲自教授。
那也是西恩第一次体会到阿尔托利真正想做一件事时,会有多么执着。
只要和西恩说话,他三句之内必提到此事。
不管雌虫如何转移话题、无视、生气都不放弃。
两个礼拜后,西恩败下阵来。
第一次带雄虫上了自己的战斗飞行器,将他抱在怀里,一步一步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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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作细节。
他们甚至还在那里搞了几次。
少年亮着紫色眼瞳说他穿驾驶服太帅,说完就开始信息素和尾鈎一起袭击。
西恩被他艹得神志不清,出驾驶舱时衣服全毁了,腿也抖得站不直。
他以为阿尔托利这下就毫无兴致了。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天不亮,精神勃发的雄子将他从床上拽起,一路将他拽到机库里。
‘昨天太棒了!我们再来几次吧!!’
西恩脸皮漆黑,他睡意还浓,结果二话不说被拉来这地方。
衣服被阿尔托利扯乱。胸乳完全露了出来,风一吹冷飕飕地瞬间清醒。
‘想都别想!!’西恩脸一红,紧紧捂住自己衣服,就怕那只雄子扑过来。
‘啊?为什么?你不是答应教我了吗??’
阿尔托利正往驾驶座上爬,一听这话懵圈了,再一回头,看着雌虫的“防护”姿势,瞬间明了,哈哈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你以为我……哈哈哈哈……’
‘既然少将阁下这么想要,我勉为其难再来几次也不是不行……’
说完少年舔了下嘴唇,猛地朝西恩扑来,压着他就是一阵啃舔撕咬、肆意揉捏……
之后一年,阿尔托利跌破所有虫的眼镜,不顾虫帝和教宗反对,进入军团服役,并以优秀的架势技术和强大的精神力,迅速成为一名强大的虫族战士……
普兰巴图一役,更是和西恩并肩作战,取下无数胜利。
只是最后……
嘴角的笑意刚刚浮现,便僵硬得不能再动。
西恩强自按下回忆,将视线转回显示屏。
这个世界的阿尔托利紧紧盯着他,紫色双瞳闪耀着璀璨的生命之火,如此明亮、熠熠生辉。
“——因为我知道,我不会那么轻易地死掉。”
“在那种地方,被那些渣滓,为那种理由。”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在我完成之前,我绝不会倒下。”
西恩微微恍神。
这是你想对我的说吗?阿尔托利。
在我因为恐惧、欺瞒、懊悔逃窜、躲避起来后,在你“看到”那些无数次失败的过往后,想对我说的吗?
一抹像是微笑的东西拉动着雌虫僵硬的嘴唇。
他何其有幸,能牵起那双手、能将那只雄子拥入怀中,让对方为自己哭泣?
诸多思绪纷纷扰扰袭上心头,西恩握拳、低头,就连呼吸都变成一种刺痛。
此时,说明会已经结束。
一阵赞叹和钦羡接连响起,不用回头、也不用确认,西恩都知道那些雌虫是如何看着那只雄子。
“难怪衣服也不换就赶着要看直播!殿下这种风姿,当然晚看一秒也不行!”
“好福气!好福气!”
一只与西恩关系不错的舰队参谋长忽地扭过头来,拍了拍黑发雌虫沾血的作战服,朝他打趣。
另一只少将军衔的雌虫夸张地摇头叹道:“终于明白少将为何拚杀如此卖力!如此雄子,不得金屋藏娇,努力藏起。哈哈哈哈哈。”
“我不会那么做。”
从自己沉思中回神,黑发雌虫猛地打断对方,冷冷回头,怒视着对方:
“阿尔托利不是弱者,不需要我藏在身后。罗宾斯中将,请您慎言!”
显示屏里,银发雄虫已经离开会场。
西恩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地向外离去,直接忽略背后传来的不屑冷哼以及“毛头小子,嚣张什么”的低骂。
他心情并不好。
一场面贴面的搏杀也没消耗分毫。甚至更加重了内心的烦躁。
阿尔托利至今还未回他信息。
而他……
也突然胆怯起来,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
哪怕刚刚“收到”阿尔托利隔了几日的“回应”,西恩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他站在电梯间,等待时间内,摸出自己终端,打开通信接口,反覆看着他和阿尔托利的历史信息。
名义上,西恩是这次远征的总指挥官。
但实际上,所有内核将领都知道他真正的任务和使命。
摧毁普兰巴图的大后方,一举解决所有隐患。
这个计画,西恩筹谋了不知道多少年,也不知道实践过多少次。
可每次总会有新的变化。
这就是那说不清的因果、该死的必然律!
这次是本不该出现在前线的,体型如此巨大的沙鳄蛛。
沙鳄蛛只有在普兰巴图母星,才能长成如此完全体模样。之前前线军团见过的、对付的,也只是十分之一的幼年体。
前线战况如此胶着,普兰巴图要是早有这些成年体,不可能藏到现在。
它们的出现,只代表一件事:
普兰巴图找到了新的帮手。而这些成年沙鳄蛛,是新帮手的礼物。
这就是西恩那次紧急出战的缘由!
情况瞬间变得错综复杂,指挥部和中央星后方,召开了数次紧急会议。
幸亏西恩对付沙鳄蛛经验丰富到闭眼都能杀,这才没有让刚刚稳定下来的防线再次溃败!
暂时控制住事态后,一个事情便迫在眉睫——
留给他和阿尔托利的时间并不多了。
再有不到一周,所有浩瀚级机甲将全部调试完毕,而他也要带队,踏上前往普兰巴图母星的战舰。
无论西恩如何向那只雄虫保证,他都清楚的知道。
这次分别,也许会是永别。
但西恩就是不知道,要该如何开始。
他不擅长撒谎。
而一个谎言,只能由另一个谎言去圆,如此环环相套,一个细节疏漏,就可能导致全盘暴露。
最重要的是,阿尔托利也不再那般容易糊弄。
前几次他都侥幸脱身,被对方原谅。
再来一次,他不觉得阿尔托利会再次原谅他。
可全部说出……
只是想想,雌虫绿色的眼眸中便闪过一抹极其压抑的挣扎和痛苦。
“肖,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需要我带你兜风散心吗?”
一个浑厚低沉的嗓音从西恩身后传来,紧接着,是朝雌虫神来的一只巨大机械手臂和手掌:
“只要你给我两张那位年轻漂亮又可爱的圣子殿下的私虫生活照,我会免费提供一切服务。”
“墨丘利…”
“从没有虫这样叫我,就叫‘西恩’不好吗?”
雌虫揉着脑袋,懊悔地不想抬头,却不得不抬头,看向这位刚成为自己夥伴的矽基生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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