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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失眠 晕过去就听不见了。
“妈妈……我好冷……”
“什么?”蒋昭南栖在祁砚知耳边认真地倾听。
“冷……真的好冷。”祁砚知双眼紧闭, 眼泪不受控地急促涌出,蒋昭南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轻声哄道,“砚知不哭, 咱们吃完药就不冷了。”
说罢蒋昭南转身从桌上拿起了之前在药箱里发现的几板胶囊,按照段远说的药量, 将它们一一拆开倒在了手心。
“砚知,起来吃药好吗?”蒋昭南垂下眼睫, 凝了凝床上抿着唇流泪的祁砚知。
怎么会痛苦成这样?
蒋昭南叹了口气,伸手握住祁砚知的肩膀将他轻轻托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祁砚知仍在喊冷, 但慢慢靠在蒋昭南怀里后,哭声轻了不少,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蒋昭南忍不住用眼睛深深地描摹祁砚知五官的形状,跟平时完全不一样, 它们现在显得很不安、很难过,甚至于……很脆弱。
嘴上不停喊着冷, 额头却热得满头大汗,蒋昭南抬起指尖仔细拭去挂在祁砚知眉骨上的汗珠,再低头在他的眼睛上重重吻了一下, 恳切道,
“好起来,祁砚知。”
可能觉得还不够, 蒋昭南紧紧地抱住祁砚知, 嘴唇抵在他的耳边似呼唤又像哀求地说, “拜托,宝贝儿,快好起来。”
很遗憾, 祁砚知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蒋昭南显然也知道这点,一只手臂扶住祁砚知的后背,另一只手将拆开的药倒在了自己的舌头上。
紧接着下一秒,蒋昭南低头吻住了祁砚知紧抿的唇瓣,齿尖咬住唇肉叩开他的口腔,俯身将舌尖上的药缓缓推入祁砚知的喉咙。
“咳咳!”
“咳咳咳咳!”
喉咙忽然被“异物”入侵,本就难受到极点的祁砚知下意识剧烈挣扎了起来,蒋昭南见状先紧紧圈住他的腿,再拿起桌上放好的温水喝进口腔,等祁砚知重新抿唇之前重重吻上去,将嘴里的温水一点点渡进祁砚知的喉咙里。
果不其然,祁砚知渐渐安静了下来。
直到眼泪止住,呼吸也彻底平稳后,蒋昭南才缓缓俯身将他轻轻地放回床上,接着调整了下枕头再给他盖上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蒋昭南闭上眼睛静静地在祁砚知额头上吻了一下,低声说,
“睡一觉吧,砚知。”
“等醒来,病就会好的。”
说完蒋昭南起身在祁砚知床头默默站了一会儿,确定他的状态已经趋于稳定才转身出去,随后轻轻地关上了门。
“喂?”蒋昭南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秒接通响个不停的电话。
“蒋总,祁哥他吃药了吗?!”对方显然很着急。
蒋昭南闻言忍不住倚着身后那道紧闭的门,指尖支着额头,叹了口气说,“吃了,现在刚睡着。”
“太好了!我就愁他如果不吃药怎么办。”
“要是还像上次那样生熬过去的话,就算人好了,身体都得垮了。”
“上次?”蒋昭南似乎抓住了关键,急忙问,“上次他发病是什么时候,也像现在这样经常性地陷入梦魇吗?”
“嘶—”段远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貌似是好几年前了,那个时候祁哥得了很多奖,但却总是不开心,经常一个人在录音室待很久。”
“我是有一次半夜的时候接到了他给我打的电话,在电话那头他一直喊“救救我”、“救救我”,把我都快吓死了。”
“为了怕出事,我立刻就报了警,等警察帮忙把门撬开的时候,我才发现祁哥已经倒在了地上,周围全是喝空的酒瓶。”
“酒瓶?”蒋昭南紧张地攥起了拳头,他问,“然后呢?”
“然后送医院了啊。”段远回忆道,“他那段时间喝了太多酒,尤其晕倒那天晚上,直接急性酒精中毒了。”
“医院给他洗了胃,人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每天都梦魇,医生开了药怎么都喂不进去。”
“最后还是好几个护士把他按住强行灌了进去。”
蒋昭南越听越心疼,心里只恨怎么没早点认识祁砚知,这样说不定他遭的罪也不会这么多。
一时间,脑子里那股烦躁的劲儿上来,蒋昭南突然就很想抽烟。
但他也知道,祁砚知不喜欢他抽烟,于是蒋昭南只得从口袋里掏出祁砚知前几天送的棒棒糖,“嘎嘣”几下嚼了起来。
“之后呢?”蒋昭南问。
“之后……”段远挠了挠后脑勺,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之后祁哥就出院了。”
“出院?!”蒋昭南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好了吗他就出院?出的哪门子院啊?!”
“病人都这样了,医院不管吗?!”
“医生呢,医生也不管吗?!”
段远知道蒋昭南很生气,但就算再气也改变不了当年的事情,于是段远尽量显得平静地说,
“那个时候祁哥稍微清醒一点就要求离开医院,我们当时所有人都在劝他。”
“但没用。”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祁哥会对医院有那么大的敌意。”
“所以你们就让他回去了?”
“一个人?”
事情已经离谱到蒋昭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段远知道蒋昭南肯定误会了,不禁赶紧解释道,
“不是一个人,那会儿是我陪祁哥回的家。”
“医生说,他的身体已经脱离危险期了,但是胃溃疡基本是板上钉钉了。”
“所幸不急着做手术,医院同意先保守治疗,可以开完药回家观察情况。”
“然而事实上,比起身体上的疾病,祁哥精神上的问题显然要严重很多。”
段远垂下了目光,语气沉沉地说,“祁哥拒绝服用那些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尽管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
“时而自言自语,时而又大吵大闹,但更多时候……”
“他会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疑惑地、呆滞地,在窗户前静坐一整天。”
静坐一整天。
会在想什么呢?
蒋昭南不知道,因为此时此刻他只能不忍地问,
“医生怎么说?”
听到这个问题,段远更是不禁苦笑道,“医生说,不排除祁哥有精神分裂的可能性。”
“但他不去医院,也不让医生来家里。”
“没有经过专业的检查,医生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不过好在,祁哥虽然不吃抗抑郁的药物,但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根本没办法创作。”
“于是他开始强行调整作息,学着做饭转移注意力,同时也通过锻炼慢慢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除了……”段远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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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言又止。
“除了什么?”蒋昭南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除了失眠,非常严重的失眠。”段远认真道。
“几乎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旦做梦又会醒不来。”
“这个时候祁哥会选择疯狂地创作,可头脑不清醒,意识不稳定,写出来的歌词或者曲子几乎统统都变成了废稿。”
“有段时间,他录音室的地上快铺满了全是褶皱的废纸,一连换了五六个垃圾桶才勉强够用。”
垃圾桶?
蒋昭南立刻想起了他当时在录音室里看到的东西。
所以,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蒋昭南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很久,段远明白他在努力消化这些信息,于是等了一会儿后,又沉重地开口道,
“蒋总,你仔细看过祁哥的药箱吗?”
蒋昭南愣了一下,认真道,“前天拿药的时候大概翻过一下,基本都是治疗精神疾病一类的药物。”
“怎么了吗?”蒋昭南不解。
段远闻言则是苦涩地笑了一下,叹着气问,“里面是不是有好几盒布洛芬?”
蒋昭南思索了一下,肯定地说,“有。”
“那就对了。”段远笑得更苦涩了,低声说,“不用怀疑,里面装的全是安眠药。”
“安眠药?!”蒋昭南完全不敢置信,疑惑道,“他到现在还失眠吗?”
“是的。”段远把手机拿近了些,轻声地说,“可能会比以前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是……”蒋昭南的眸子颤了颤,似乎有些无法接受,“砚知他明明……明明总是催我睡觉,”
“而且他平时的作息很规律,经常一到凌晨就犯困。”
段远听罢深深吸了口气,虽然无情,但还是不得不真诚地拆穿道,
“对不起蒋总,祁哥犯困几乎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吃了药。”
“要么就是装的。”
“如果他经常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会更倾向于是后者。”
“为什么那么肯定?”浅褐色的瞳孔里盛满了心痛和担忧。
“因为……”段远犹豫了一下,慢慢解释道,“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祁哥真的很会演戏,要不是他不喜欢露脸,不然当演员的话说不定也能大火。”
“比如,我见过他发病,也见过他假装‘正常’的样子。”
说到这儿,段远缓缓闭上了眼睛,“最痛苦的那段时间,他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疼’,哭过之后开始笑,笑完了又继续哭,反反复复被情绪、被幻觉、被回忆,不断折磨。”
“有天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他在拿头撞墙,他说有很多人在他耳边说话,很吵,吵得受不了。”
“所以他想把自己撞晕,晕过去就听不见了。”
“我当时吓坏了,拉着他不准撞,祁哥听不进去,求我给他酒,让他把自己喝晕。”
“但他当时胃都成那样了,我怎么可能会给他。”
“可是……他说他脑袋快炸开了,眼前都是重影,耳边又全是噪音。”
“如果不晕过去的话,他宁愿去死。”
“……死?”
蒋昭南感觉自己快呼吸不上来了,指尖不受控地颤了颤,他问,“后来呢?”
段远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浅得不能再浅的笑,平静道,“我给了他药。”
“安眠药,保证他不会做梦,但也不会醒来。”
“一直到现在?”蒋昭南的心脏开始渐渐刺痛起来,嘴里不停呢喃,“难道,他一直没断过?”
“这我不知道。”段远认真道,“祁哥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得靠药物才能入眠,但也并不绝对。”
“这几年他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说不定没有以前那么依赖安眠药了。”
“可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蒋昭南眼里蓄满了哀伤与不解,他说,“长期这么没节制地服用安眠药是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他是不是……是不是就没想过……”
蒋昭南突然就不敢猜下去了。
因为到现在他都不敢回想到家那天,祁砚知倒在地上的时候,那副安静而又惨白的模样。
没开玩笑,那一刻,蒋昭南感觉自己如坠冰窖,
就好像全身的鲜血被彻底地凝固了。
同时也是在那一个瞬间,蒋昭南这才发现,
他是有多么害怕祁砚知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离开。
不敢想,一想就心绞痛。
段远大概也猜得到此刻蒋昭南的心情到底有多糟,但他没有办法,只能试着轻声安慰道,
“或许祁哥不说也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毕竟他那么爱你,肯定也不想你为他操心。”
段远的安慰效果只能说是微乎其微,可蒋昭南也明白,现在他必须打起精神,不能在祁砚知好起来前,他先倒下去了。
于是蒋昭南深吸了口气,慢慢握紧手机,认真问道,“段远,砚知当时是怎么好起来的?”
段远闻言不禁怔了一下,脑子思索了好一会儿说,“祁哥那次病了大概三个多月,真正完全好起来差不多花了半年时间。”
“如果要说怎么好起来的,我感觉是后期祁哥愿意吃药了,虽然还是不去医院,但至少也开始听医生的话,慢慢试着接受治疗了。”
“不过—”段远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我怀疑当年出现转机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蒋昭南很好奇。
“我记得有一天祁哥坐在窗边晒太阳的时候,突然莫名其妙问了我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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