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心底好像也冰消雪融……
谢珩行事雷厉风行的程度令人咋然。
孝武帝几乎是在谢珩和一众朝臣的逼谏下,顺势当朝就下了重审岳闻渊一案的圣旨,连半点缓冲都没有。
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在中间周转缓和的余地。
这案子像是早在他手中结过千百遍,从下旨到重查、重审、重判,一道道复杂繁琐的步骤,原本最冗长的过程,在谢珩手中流畅如玉珠滚过清荷圆叶。
沈青估摸着,如果三个月内能结案,那已经是最好的情况。
阴雨连绵的天气好像结束了很久,洛京城里确实有好些日子没有下过雨,每天都是朗朗艳阳,从堂中吹过的清风,一天比一天带上暖意。
等身上内襦夹衣都褪去,只需要穿一件轻薄单衣的时候,案子已经结了。
岳闻渊一生清正贤明,两袖清风,终于在被冤横死后第三年,得到了一封沉冤昭雪的圣旨。
而他到死都将其视为世交好友的陈令知,也躺在一方棺木中,无声地见证着自己爵位被褫夺,家族中直系男丁被斩首,旁系流放,女子则充为官奴。
最后他的尸身被挪出沉沉松木打造的棺椁,由一卷草席裹着,随意葬掉了。
也算是百年贵胄之家,一朝覆灭,离当日沈青被宣上朝对峙的日子,不过二十天。
唯一的意外,就是陈令知膝下嫡子陈文轩竟然逃脱了追捕,整个洛京翻来覆去严密搜寻,也不见其踪影,大概是离京而去了,天高地阔,茫茫人海,再归案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
在沈青看来,只要岳瑛不太执着于陈文轩那一条命,那就是尘埃落定,心结已解。
原本以为事情基本到此了结,紧张压抑了太久的洛京城终于松了一口气,谢珩手起刀落,就着岳闻渊这个案子,给户部来了一场猝不及防的门户清理。
岳闻渊既然是在户部任职期间被人构陷贪污,除了背后的陈令知,户部内里的勾连肯定也少不了。
就这样,连带着萝卜拔出泥,户部从里到外几乎被重新清理,原先在户部的要职高位十之八九都是来自各世家高门,这次谢珩下手太快太狠,不留余地,让人来不及还手招架。
但凡为官生涯中背负过有违法度之事,无论大小,都被清算干净,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
一时间,还没从陈郡侯之死中彻底缓过神来的洛京城,再次陷入一片震愕和惶恐之中。
如果说陈郡侯府是因为深重罪孽被翻到明面上而再无法粉饰,不得不覆灭,而这次清算,对于其他世家大族来说,就是一次蓄意的打压。
竟然敢有人对世家开刀下手,而这人还是世家中向来令他们引以为傲的翩翩人物。
洛京中所有世家大族同气连枝,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紧密联合防范排挤了所有寒门和普通氏族,从未想过,有一天公正的刑刀,是从内部砍出来。
这一刀,一个泱泱户部,还是让不少世家伤了些元气。
有人被清理,自然就有人要补缺,户部重新任命调动了一大批官员,果然擢升上来一批毫无根基背景的寒门或普通氏族。
譬如左思禄和沈哲,就连升三品,各自成为户部和礼部的员外郎。
如果谢珩是要刻意扶持寒门而打压世家的话,他重新任命的这些人员中,依然也不乏高门贵胄。
同样都是士族子弟,只要身居要位的是家族中人,张三张四张五并不重要,洛京高门中大多不能理解谢珩为何如此费尽周折把“张三”换成了“张五”,这不还是一样的吗?
别人有没有看出来不知道,沈青倒是瞧出一些端倪。
这一批重新被洗牌上任的人,无论寒门还是高门,都有一个相通的地方,便是清正贤明。
选贤举能,无关门第。
谢珩生于洛京最深厚贵重的谢氏高门,言行举止,所见所思,都根植于世家繁渥土壤中,此番行事,他的目光已经跳脱出世家困囿之外,不知中间是多少次与自我的重重相克相杀。
沈青如是想。
至少当初在渝州与她对峙的那个谢珩,不会手起刀落做出这样的举动。
这些天,她总是会想到来洛京后,与谢珩渐渐疏远中又一次次的争执。
自回洛京,谢珩很自觉地站在了他身处的世家那方,与她遥遥相对,她知道那是他的出身,是他人生所有一切的根基,虽然生气,但没有真正怪过他。
小金顶上温柔乖觉的谢十三不在了,甚至渝州刺史谢珩……那一身清正傲骨也被磨灭了,她在心里已经接受他们本就不是同路人,所以她很早就在与他各归各路,也许有一天还会兵戎相见,她也做好了准备。
只是她没想到,岳瑛家的案子,她和他发生了那样大的争执,他一定要硬着一颗心没让她察觉到任何端倪,暗中一直在筹谋,直到最后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雷霆一击。
从小金顶下来后,其实她一颗心还一直在被冰雪封存着,现在春风暖融,她心底好像也冰消雪融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的处境,应该不太好吧?
*
谢珩此时的处境确实不太好,谢家赫赫森严的祖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夜里四门大开,烛火莹亮
的时候了。
祠堂内处处烛台,将供台前一整面黑森森的牌匾鲜明字迹都照得透亮,众位祖宗先辈,正无声地坐在供台前,威严肃穆注视着祠堂里的一切。
祠堂门户大开,里外有谢家亲兵披甲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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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人手中提了一盏八角灯,照得四处明亮肃然。
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们,几乎都到场,还有不少年轻而权重的小辈,也按次序依次在下首站好。
一方庭院,里里外外乌泱泱站满了人,却连一点细微的呼吸声都没有,每个人都紧张肃目,盯着祠堂最中间的位置。
白衣清越的公子,脊背笔挺如松,正跪在满面森然的牌位前。
黑袍深蟒的中年男子,立在众多牌位前,闭目告罪:“不肖子孙谢道清,罪孽深重,日夜惶恐,深夜扰乱祖宗先人安宁,实在是族中出了大不敬不孝之事,不得不开堂请罪,望祖宗勿怪!”
说完,他屈膝跪下来,朝着一众牌位,重重叩了三个响头,再站起身来回转面向众人,清隽眉目在烛光照应下,并不见几分惶恐,只有不怒自威的压迫。
“不孝子孙谢珩,祖宗先人面前,你可认罪?”
他语调轻缓,是上位者多年的从容不迫,跪在地上的谢珩并未抬眸,只清冷应下:“请叔父指教。”
“身为谢氏子弟,却对自己族中兄弟长辈施以重刑,折损谢氏族人,你是否认罪?”
谢珩想到这次对户部的清理中,确实有好几个谢氏族人,不过他们都是些鱼肉百姓的人物,本就罪有应得。
他抿了抿唇:“我认。”
“残害族人,当如何处置?”
不用旁人开口,谢珩自己先对答如流:“轻则笞刑五十,重则笞刑一百。”
那几个谢氏族人还只是被贬官,未伤及性命,便是五十笞刑。
谢道清冷冷地看着他:“明知故犯。”
“来人,上刑。”
上刑的是两位族中长辈,俱是一派严正模样,两人手中粗厚的荆条,几乎比祠堂前铁栅栏还要大,上面一根根荆刺如钢针一般覆在荆条上,看得人背脊直发凉。
“不必留情,族中子弟引以为戒。”谢道清最后开口吩咐一句。
说实话,那两位长辈威严正气,实在也不是手下留情之辈,等谢道清话音落下,一左一右举着荆条,一下一下往那张清瘦背影上砸去。
荆条入肉的声音在空静的祠堂里格外清晰,不染纤尘的白衣,不过累累几下的功夫,就侵染出鲜红夺目的血色。
又过了数十声,若是隔得近一些的,可以看到荆条上的荆刺扎破衣裳嵌进血肉之中后,又被生生拔出,再狠狠打下去钉进肉中,再用力拔出,好些荆刺在这个过程中折断,嵌进身体里直接断掉,便没有再拔出。
背上的白衣再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破败淋漓,透满鲜血,有年轻一些还没见过这样场面的族人,微微撇过头去,不忍多看一眼。
谢珩腰背微微躬下,但还是尽量保持笔挺,他紧抿着双唇,玉容上看不到一点血色,始终微垂的眸子,看得到月白地砖上,血汗淋漓,混成一片。
耳畔的荆条敲打的声音终于停下,五十笞刑结束了,谢珩清越的身姿,还稳稳跪在那里。
人群里,终于听到有人如释重负的吸气声。
但是谢道清并没有给谢珩缓冲的余地,他冷冷盯着跪在面前的人:“身为谢氏嫡传,肩负谢氏兴荣和传承,却染上断袖之风,毁坏谢氏名声,中断谢家血脉,辜负尊长教诲,你可认罪?”
祠堂中再次恢复死寂,连照耀牌位的烛台火光,都不敢肆意跳跃。
谢珩沉默了一会儿,微垂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只听得到他声音里透着苍白的虚弱。
“我认罪。”
第66章 第66章心悦于沈青,是他唯一认……
轻如飘絮的三个字,落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犹如一道惊雷,由远及近,缓缓在耳边炸开。
烛台俶然明光一闪,映得一张黑沉牌位上金漆正楷的字迹格外清晰。
这可是谢珩啊。
怎么会跟“断袖”二字扯上关系?
虽然洛京断袖之风盛行,谢家子弟中也不乏有沾染的人,但唯独谢珩不可以。
清正自持,端方雅正,是谢家最负盛名的后起之秀,是风华绝代的洛京第一翩翩公子。
整个谢氏将来的荣辱兴衰,都寄于他一身。
他怎么能亲口承认自己是断袖呢?
明明是春风暖融的夜晚,谢氏祠堂内外犹如冻上三尺寒冰,谢道清立在阶上,盯着鲜血淋漓跪在下首的侄儿,抿唇许久,未发一言。
早在上一次请了沈青来谢家旧宅,他就从谢珩半盏茶赶来的急切中看出了这一点心思。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人竟会疯魔至此,为了沈青,瞒天过海隐忍不发地查清了岳闻渊的案子,还如此雷霆凌厉,对谢氏和其他世家打压清理,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户部,已经不在世家掌控之内了。
关于谢珩所做这一切,他还只是揣测,可是他现在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坦然承认了,所有的揣测都变成了定论。
谢道清面上带了一点冷意的嘲讽,但还是保持着一个长辈的语重心长,提醒道:“瑾之,沈青可是有妇之夫。”
谢珩心底苦笑一声,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叔父,动刑吧。”
谢道清顿了一下,以为他知悔悟,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两位长辈继续动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亦不失君子风范。”
荆条一下一下钉入血肉的声音再次响起,谢道清转过身去,微微仰头看向供台前整齐排列的森然牌位。
百余年来,各大世家盘根错杂共同筑起的一道千里长堤,绝不能溃垮在长于自身的蚁穴上。
这次是尤为漫长的一百笞。
漫长到橫卧在高阔屋脊上的一轮弯月慢慢爬到了庭院中天;满院立着的谢氏门人脸色都渐渐发白;两位施刑的长辈有些力竭,挥动荆条的手臂越来越慢;谢道清仔仔细细将供台上所有牌位先人的名字都依次看了很多遍。
谢珩的那一身白衣早就染得鲜红破败,身上到处都是血肉模糊一片,他原本挺直的腰背一点一点佝偻下去,只靠着两手撑在自己膝上,强撑着不让这副身子倒了下去。
直到那一下一下用刑的声音彻底结束,牌位前的烛台燃得只剩半盏,庭中只听得见偶尔的寂寂风过的声音。
谢道清终于转过头去,盯着那个几乎从血水里捞出来却还顽强跪立不倒的身姿,缓声开口:“陈郡侯跟户部的事情,这次我就到此为止了,族中子弟务必以此为戒,不可有人蹈此覆辙。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陈郡侯府覆灭也就罢了,户部他自有办法重新掌控回世家手中。
他声音沉缓,听
着在场所有谢氏子弟都心中凛凛。
“叔父。”
还跪在地上的谢珩突然出声,一开口,先呕出一口的血。
他抬手随意擦拭两下:“叔父对我用此重刑,真的只是因为沈青,还是因为我的秉公断案?”
原本清润的声音喑哑得厉害,但缓缓抬起的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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