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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选亲

    若水。方令仪。若水。方令仪。

    选谁都有顾虑,邹黎支着下巴纠结。连早饭也只吃掉三只煎蛋,她盯着小昭碗里的馄饨默不作声。

    ……他明明问过妻主吃不吃的。顶着两道如狼似虎的眼神,小昭把碗恋恋不舍地推了出去:“我再多煮几个?”

    不吃了,邹黎摆摆手喝光整碗馄饨汤底,她就是不想上班,特别是这个班摆明了不能摸鱼只能硬来。千雪万柳为了打探消息连腿都跑细了一圈,而迟家就像个严丝合缝的乌龟壳一样,闷不作声一口气憋到现在,只有若水和方令仪才能掀出两道细微的口子。

    “要是迟家少主也中意林泉就好了。”小昭边叹气边回锅烧水:“妻主,你说万一我们真找到路子把林泉送进迟家,结果迟非晚不喜欢他,过一晚把人退回来怎么办?”

    应该不至于,邹黎想了想那场景——大张旗鼓选夫,又是挑剔家世长相又是嫌弃八字不合,千挑万选寻来个合适的,结果洞房当晚又变卦不要人了——真这么干了,迟家到底是想救人还是在结仇?

    况且豪商巨贾都重信用,连婚事都能毁约,迟氏以后还如何取信于人。

    “那……”小昭搅着下进锅里的馄饨:“妻主想和谁多打交道?”

    在小昭眼里,若水就像只随时准备吃鸡的狐狸,披着一层纸糊的仙风道骨,仔细计较起来,肚里装的都是荤腥而非清静。

    万柳可是学给他听了,小昭哼声,那坤道满嘴的说诨话,竟要妻主给她找个丹童才肯帮忙。沉迷声色还要找个“双修”的名头挽尊,妻主做的可是正经生意,哪里会做伎馆龟公一样四处拉客的事!

    方令仪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什么福禄妙慧王母灵尊,刚讲到要紧地方就开始提条件。想找个棉花娘子成婚再把人拿捏在手里?小昭顺着锅边滑进去两颗蛋,可惜世上大部分女子都不会如他的意。

    人各有命,小昭刚要拿起勺子就听见外院有人

    叩门。探头瞧见邹黎去开门了,感慨一番这样的日子他说过就过了而林泉还要想尽办法去够,小昭慢悠悠往汤里洒起葱花。

    “邹娘子。”

    “这便是邹冰人了?”

    和千雪万柳打过招呼,邹黎没想到门外还站着两个不速之客。“这位是……?”

    迟叙白?

    对方的名字才落入耳中,邹黎下一秒便被迟七娘子甩出的信息震得愣住。不是,等等,怎么回事,替迟氏筛选合适夫郎的任务,怎么不明不白地就落到她头上了?

    不同于邹黎的讶异,理了理袖口,迟七娘子倒是神色平静:“邹冰人不必头疼,既是娶亲冲喜,最为要紧的自然是生辰八字,八字既合,再从夫德夫言夫容夫功上挑一挑,大差不差选出四五个,便也可以了。”

    听完这堆标准模糊的要求,邹黎只想苦笑。

    “不必头疼”、“大差不差”、“便也可以了”。

    确认了,这甲方比五彩斑斓的黑还要难搞。

    见她不说话,迟七娘子只当邹黎要看看迟氏的诚意再做决定。“密云,”迟叙白吩咐身边随从,“把银票取出来。”

    不等邹黎拒绝,一张数额巨大的票面便映进邹黎眼中。

    “邹冰人可还要再考虑考虑?”

    嘴上讲着退一步的话,迟叙白却没露出一丝一毫容邹黎拒绝的意思:“您是青州城里唯一的官媒,母亲听闻,将军府上的宁夫侍也是经冰人牵了红线才被顺利送出去的。”

    迟叙白已经命人打探过了,这邹冰人迁来落脚不过几月,和青州城原本的媒人毫无交集不说,身后的关系也可谓是相当干净。既不是暗桩,又是官媒,想要撑起这场选亲,再没人比她更合适了。

    迟七娘子笑了笑:“不比将军府规矩严苛,迟氏平民百姓、贩茶起家,只要人选合宜,就算最后选出的夫郎礼数不那么周正,看在长姐的份上,母亲也不会多说什么。”

    这……

    打量迟叙白言谈颇为诚恳,绝不是见钱眼开,邹黎直白道:“迟七娘子,不是我看人下菜,更不是我有意要从你这多要些银钱,实在是这事不好办。”

    别的先不提,就说筛选一事,邹黎上哪里去找那么多愿意参与此事的郎君?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就不说了,单是要公开筛选这一条,就让不少郎君顾虑却步。大庭广众下让人评头品足,若是选上了还好,若是没选上,日后岂不沦为街巷笑柄?况且方令仪也说,和迟家主脉做对的几房已经准备好人选,万一最后报名参与的除了林泉就是别有用心之人,那这场选亲和闹剧也无甚分别。

    不好把方令仪给的消息卖出去,略一沉吟,邹黎只道担心无人应选。

    只为此事?迟叙白指尖夹着银票,为何不好办?

    迟氏家大业大,即便此去是为冲喜,想着可能的富贵荣华,跃跃欲试的男子也绝不会少。

    “邹冰人有所不知,”迟叙白将银票递了过去,“母亲原本想着,家事不宜外扬,再说吵吵嚷嚷的对长姐养病也未合适,不如私下挑个八字相合的郎君来的利索。”

    可那几支旁系总不肯安分,双方拉锯数日,最后各退一步,请邹黎一个十足的事外人来备办,是迟家内部勉强达成一致的结果。

    “邹冰人尽管张贴告示,”迟叙白让密云送上一叠字纸,“人选不必担心,有意者绝不会少。至于其他……若是正经结亲,迟家当然要仔细挑选一番,可如今情况急迫,便是容貌家境差一些,只要八字气数相符,能让灵尊降下福泽庇佑,旁的放一放也无所谓。”

    灵尊庇佑?喵了一声,2023在邹黎身后舔起爪子。

    什么?方令仪猛然抬头去看父亲,迟家竟然请了邹黎去主持选亲?

    仪式都交给邹黎去办,那其中的流程她必然一清二楚。不妙,方令仪在父亲面前强装镇定,如此说来,对邹黎而言,他手里的消息已经价值全无。

    方令仪笃定邹黎对迟家供奉的灵尊一无所知,是以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方令仪打算用他多知道的几分小道消息诱使邹黎帮忙。

    可迟家却主动找上了邹黎,福禄妙慧王母灵尊,福禄妙慧王母灵尊,方令仪脑中空白了一瞬,邹黎会不会反过来把他的所作所为告诉母父?找个软弱的出身低微的女子成婚,这摆明了是在打家里的脸。

    母亲会不会因此盛怒?父亲会不会因此受那两个侍俾耻笑?不……他出此下策不就是因为受够了那些人装作关心,字字句句却都是讥讽的做派吗?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搅得心神大乱,方令仪又陪正夫坐了一会儿,便找了个借口匆匆回到自己的院子。

    邹黎也是接下筹办事宜之后才知道,比她以为的更引人兴奋,迟氏选亲之事活像盏香飘十里的灯油——粘来一众闲谈看客的目光,更有鼠辈为之心怀不轨、筹谋不休。

    “生辰八字便是头一项,”有好事者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过去,“八字合适,再照着男四德几项细挑,看看有没有更好的。”

    等都选过了,最后还要带到供奉的福禄妙慧王母灵尊像前,若是能连着掷出六次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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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杯,那便是灵尊赐福,允许迟氏为少家主娶进此夫。

    “如此大张旗鼓,”路过的行商即使听过迟氏的名头也觉荒唐,“若是真来,那些郎君必然要大庭广众地抛头露面。”

    争得又是一个眼见着落魄的冲喜位置,那客商寻了个地方歇脚,就算是小门小户没什么见识,母父若是脑子拎得清,也断然不会让自家掺合进这等怪事。

    “客官以为这便是怪事?”

    摇着骰子,过来问人下注的赌坊伙计陪笑:“您等下不妨去荟味楼门前仔细瞧瞧,今日的小郎君们却真没几个是贫家出身。”

    来了足足三十人,赌坊伙计偷偷比手势,其中甚至有两个讲一口江淮官话。

    “您且慢看,今天这一场,里头可有的是算计。”

    考虑到人数和场地需求,这场选亲的承办地址最终定在了迟氏名下最大、也是青州城中最气派的酒楼,荟味楼。

    一楼的桌椅被人提前挪走大半,仅留下供迟家人和冰人喜女休息的座位,而待选者们按着六人五排的设计站在大堂正中的百戏台上,某种程度来说和现代年会表演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挨个收过郎君们的红纸,千雪将三十张写着八字的字条送上主位。

    迟非晚的生辰自然不会当场揭示,众目睽睽之下,邹黎请迟叙白逐张验看:“有劳迟七娘子筛选。”

    红纸偏硬,翻动间脆生生地发出响声,邹黎看到,被迟叙白放到右手边的字条竟然为数不少。

    “怎么样?怎么样?”

    不是所有看客都抢到了看戏的绝佳位置,围在酒楼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大部分闲人是靠听前排传来的话吃瓜。

    “三十去十四。”

    新鲜消息热腾腾地散开:“八字相符的还剩十六个。”

    十六个?!

    听到这个数字,众人都是一愣。

    命数哪里是这样好配的,更别提一轮挑下来,闻讯而来的郎君们竟然少了不到一半。

    纷纷意识到里面的猫腻,围观群众们骚动着像是滚开的沸水。

    没想到剧情贴脸开大,不少准备看一会儿就走的街坊当即支开小马扎坐下。听着周围人喊来赌坊伙计下注,热火朝天地研究着谁能留到最后谁又不能,索性。事不关己只是寻个乐子,荟味楼外倒是比现场更多出几分喜气。

    第52章 试婚

    如何会剩下这么多人?

    下意识看了看主位上的邹黎,林泉明显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走向。

    若水与他的交情应该没有几人知道,林泉的信心猛然塌了一半,如此说来,除他之外的十五人,恐怕身后个个都站着迟家旁系的影子。

    怎么会这样?端正守在原地,林泉心念沉沉。

    本以为八字就能替他挡下绝大多数对手,谁料到谁料到为了争权夺利,迟氏旁支竟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邹黎也是一脸讶异,看她神色不像作假,林泉一时间也拿不准邹黎事先究竟知不知情。

    这可如何是好,林泉指尖发冷,都怪他太过自信,满以为自己一

    定中选,为了少对上几个竞争者,他还拜托若水告诉迟氏,冲喜一事,即使公开选人,也不好给少家主一口气纳上四五个夫郎。

    “三人最多。”一甩拂尘,若水确实在迟家众人面前履行了对林泉的承诺:“须知阴阳调和,一昧想着引生气冲喜却不顾平衡,只怕反而有损少家主康健。”

    当初还后悔没说动若水讲什么“只取一人”,林泉额头隐隐冒汗,如今这架势,他之前的算盘恐怕要全数落空了重来。

    而且他的长相……林泉的心不禁沉了下去。

    若要称赞男子的容貌风姿,“松风水月”是桓燕最顶级的用词。倘若并没有这样的气度,那再不济也要沾上“神清骨秀”的边。舒朗飘逸令人一见忘俗自然是上上佳品,朱衣自拭色转皎然虽然略入流俗,但总归是人们提起来会称赞的模样。

    可林泉几乎是逆着桓燕的审美长的。

    女子们喜欢清新柔和的郎君,但林泉天生便长着一张阴郁的脸。许是多年流离的缘故,林泉脸颊消瘦,皮肤也并不很有血色,然而他的头发偏偏又是出奇的黑。莫名生出几分鬼气,否则邹黎初见林泉的那晚也不会被吓了一跳。

    瞥见林泉一直低首沉默,邹黎本想给人递个“一切包在我身上”的眼色也没能成功,于是只好清清嗓子,示意万柳进行下一项。

    “男子四德,容貌为先。”

    十六人重新分了四排站好,每人面前架上香胰、清水,万柳声口清晰:“还请郎君们净面。”

    今日流程全是迟家同意过的,眼瞧迟叙白没有叫停的意思,或先或后,待选的十六人都把面部一一洗净。

    “长姐的病症来得又急又猛,”轻微的水声中迟七娘子走下主位,“今日不论选中几人,进了我迟家家门,也都是要去侍执巾栉,照料妻主的。”

    眉头一皱,迟叙白点出几人:“洗下的脂水这样浮腻,怎么,你们一门心思只想着皮囊之事,只顾着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吗?”

    洗面水脏污的一概不要,迟叙白丝毫不管某些长辈露出的难看脸色,十六人就此减至十二人。

    至于这些素面朝天的迟叙白在林泉身前停下,竟有人不涂粉也能和病中的长姐一样白?

    他是哪个迟家人派来的?回忆一番,迟七娘子却发现林泉背后似乎并无势力。

    “把脸抬起来。”

    莫非这是个相对干净的?

    漫想着,迟叙白的目光像篾板一样刮过林泉的脸。

    长得也不错,迟叙白点头,这样湿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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