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拉开一条缝隙。
与此一同响起的是一个呕哑拖气的老人声音。
“谁呀。”
林今则低头看向门内，对上门缝中一双浑浊棕黄的眼珠子。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林今则在山里迷路了。……
这双瞳孔有些骇人, 林今则猝不及防后退半步，直到房门完全打开，露出一位老妇人的矮小身形, 装扮和之前遇到的那位年轻妇人差不多。
虞淮意看到他的反应, 没有多言, 迈步走在他前面, 因为他个子太高, 微微躬身对老妇道：“章婆婆。”
林今则心中被吓到的慌乱消散，留意到虞淮意的称呼，来不及多想, 怕失了礼数, 连忙开口招呼：“婆婆你好。”
章婆婆面上表情僵硬没有变化，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能发现眼角细微之处在动，让浑浊的眼都变得和蔼起来。
林今则奇怪了一瞬，却没有贸然多问。
“婆婆，我们是想找一个名叫“引毒”的药方，村里其他村民说您应该知道, 方便的话您可以告诉我们吗？”
章婆婆发声似乎较为困难，要仔细听才能听清：“进来吧。”
他舒一口气，这么看来婆婆的确知道药方。
不过
虞淮意刚才叫婆婆“张婆婆”, 这是当地对老人的独特称呼吗，还是虞淮意认识张婆婆？不太可能吧。
两人跟随章婆婆进屋, 屋内空间不大, 除了客厅外只有两个小房间，空气中弥漫着竹香和药香，是个很清雅的居所。
章婆婆停在一张木头矮榻前，摊手示意他们坐下, 自己慢步走到隔间，窸窸窣窣地翻找东西。
林今则抬头打量了一圈周围，只见墙上和屋梁装满了各种手工挂饰，还有兽类骨头和皮草，怎么看怎么新奇。
他端正坐好，开心的等张婆婆拿药方。
左右也没事，林今则不想气氛太干巴，有意道：“虞导，我看你对婆婆的称呼好像不一样。”
“婆婆姓章。”虞淮意垂下眼皮，末了瞥着他又添了一句：“文章的章。”
林今则惊住，难道虞淮意和章婆婆真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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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来这采风，章婆婆是村里资历最大的老人，和她交谈过。”
“啊，好巧。”他恍然大悟，忽而反应过来：“虞导，那我走错路的时候，你早就知道了？”
虞淮意不置可否，无情揭穿：“就是没想到你二选一也能选错。”
林今则一囧：“不好意思。”
说话间，章婆婆从隔间出来，他见状起身迎上，以为对方肯定拿的是药方，做好伸手接着的动作，结果手上被塞了一个小巧的茶盏，还能感受到略微烫手的温度。
咦？药方应该不长这样吧。
林今则目光跟随章婆婆，章婆婆把另一盏茶放在虞淮意面前，回头看向他：“喝点茶，是我们这有名的茶叶。”
缥缈的热气氤氲着茶香，虞淮意抿了一口，细细品过之后道：“湄潭翠芽？是新茶，很香。”
林今则不懂茶，品味不出来什么，有样学样的也抿了一口，不小心被烫到吐了下舌头。
章婆婆不紧不慢拿出宣纸和笔墨，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布满老茧褶皱的手颤巍执笔：“年岁大了，有的药材我得想一想记起来。”
“不着急，您慢慢写，正好我也很久没来了，和您还能聊两句。”虞淮意放下茶盏开口。
林今则闻言神情一恍，眸子里闪动着陌生又熟悉的光，微微侧目看他。
虞淮意这样和他平时眼中的认知很不一样，让他惊觉原来这个人也有不冷冰冰的时候，像是被温暖的茶气软化了部分冷锐棱角。
他捧起茶盏，又喝了一口。
章婆婆写得一手好字，口中念念叨叨：“水蛭一两，牛虻一两，蝉蜕六只”
林今则越听越诡异，怎么都是虫子，这是正常治病救人的药方吗。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章婆婆终于写好一张完整的方子：“就是这些。”
林今则接过，虞淮意一旁道谢。
章婆婆在他脸上打量一圈，毫无预兆地问道：“你多大了。”
林今则懵了懵，不知道章婆婆问这个做什么：“我今年二十四岁。”
“看着以为二十。”章婆婆眼角细纹又弯了起来，点点头：“差两岁，很合适。”
林今则没听明白“差两岁”“很合适”是什么意思，遇事不决就笑，给出一个宽泛模糊的回答：“嗯对。”
虞淮意一开始也没明白，直到记忆中某个片段闪过大脑，倏然想起上次采风时章婆婆对他说了什么。
大约一年前他来这里，章婆婆拿出一罐药酒向他介绍，药酒里泡的虫子，据说这种虫子泡的酒可以给心爱之人喝下，对方就会心悦自己。
他对此嗤之以鼻，不是质疑虫子酒是否具有这种神奇的效力，而是自己没有什么心爱之人，当然会不屑。
那时章婆婆就打趣说等以后他有了喜欢的人可以带过来。
时间有些久远，他几乎都忘了这茬，怪不得章婆婆刚刚会那样说。
虞淮意脸色变了变，眉心微蹙：“婆婆，不是。”
章婆婆眼睛里乐呵呵的：“人家都承认啦。”
毫不知情的林今则没看出虞淮意的怪异，在章婆婆僵硬的脸上更是读不出任何情绪，拿着药方独自开心：“虞导，我们现在回去吧。”
虞淮意索性不再言语。
呵，承认？林今则要是知道了，巴不得会解释一大串再对他来一句“虞导你别误会”。
两人离开章婆婆的院子，林今则一直有个疑问，不知道直接问合不合适，但他还是问了：“虞导，章婆婆的脸是生什么病吗。”
虞淮意脚步不停：“被毒虫咬了，毒素蔓延导致面部肌肉无法恢复。”
他被惊到，睁大了眼睛：“这里的虫子这么厉害？”
附近的村寨错落分布在山脚下，背后的山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幽深翠绿，山顶埋入迷蒙的雾气，在林今则眼里多了几分诡异色彩。
虞淮意投来一个冷淡的目光：“你说呢。”
林今则缄口，觉得虞淮意和这座山的可怖程度也相差无几。
走出村子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林今则记得路，一开始走在虞淮意前面，但他走路不快，很快对方就赶超了他。
他看被拉开了好几步距离，小跑追过去，虞淮意似乎回头看了看他。
然后林今则不知是自己无意识走快还是虞淮意刻意慢了下来，他发现能跟上了-
一路快到村口的时候，林今则远远看见迎面走来两个人影，他认出来，马上招了招手：“杨卿？”
虞淮意听到他喊，嘴角绷平，眯了眯眸子，认出是杨卿和方屿。
走近之后，对方见到他们很惊讶，杨卿更是表现出羡慕的神情：“你们这么快就好了吗。”
林今则点头，疑惑道：“对，我和虞导准备回去了，但我记得你们的任务好像不在这边。”
杨卿叹气：“我和方屿在山上根据任务卡找药材，但是好几种一样的分不清，而且有的找不到，所以来问问当地居民。”
听他这么说，林今则本来想推荐章婆婆，末了又怕给婆婆添麻烦，改了口风：“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帮你们一起找吧。”
“真的吗！”杨卿登时两眼放光：“那我在村子里问村民，你和方屿先上山，我随后跟上。”
“好。”林今则想和虞淮意说一声：“虞导，你先——”
“我回去了，你自己帮他找吧。”虞淮意不用他说，面无表情的丢下几个大字离开。
林今则愣了愣，第一时间以为虞淮意又不高兴了，随后又觉得对方这种反应好像再正常不过。
他摸了摸鼻子，对方屿说：“那我们走吧。”
方屿并不是一个话少的人，但他的态度算不上热络，点头之后没其他表示，兀自沿着原路往回走。
林今则没在意，跟在后面踏入山林。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脚下的泥土泛着潮湿的气息，上坡爬山的同时还得注意不要踩到青苔滑下去。
大概是因为方屿来过一回的缘故，在前面走得飞快，林今则不熟悉路，很快就看不到方屿的人影，唯一的摄像也走了。
好在杨卿给了他任务卡，卡面上标的药材名称和图片，他比对就行。
林今则叹口气，蹲在地上翻翻找找相似的草药。
他慢步挪动到一个坡上，几经努力终于找到几棵开着密密麻麻小黄花的绿叶植株，任务卡上说它叫艾纳香。
林今则打算再找一两样就折返，他现在不知道方屿位置，怕自己一个人走远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摘下艾纳香，他起身拍拍裤子，却不小心踩到坡边凸起的石头，脚下一崴，身体骤然腾空沿着坡摔下去。
林今则起初只是觉得脚痛没担心其他的，因为他上来时知道这座坡并不高，顶多摔一跤。
但是事情的发展远超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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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摔的地方是坡的另一面，长满了滑腻的青苔，根本控制不住。
一路滚了好几圈，他闭眼下意识想伸手抓住什么延缓下落速度，反而被周围粗粝的树枝划伤手臂。
等到终于落地，林今则晕头转向地摔在地上一身狼狈，头上落满树叶泥土，衣服也都滚脏了。
还好地上全是杂草落叶和松软的泥土，摔得不是很痛，他缓了缓神，爬起来查看手臂上的几道伤口，都是比较浅的划伤，往外渗了点血不严重。
林今则没管伤口，把几米开外掉落的手机捡回来，手机前后屏都裂了，他使劲摁了摁开机键，屏幕却毫无反应。
没有太意外，毕竟手机摔得太厉害，坏了是很正常的，刚刚他也只是抱有侥幸心理试一下。
林今则来不及自认倒霉，想观察一下环境，本以为顺着刚才滚下来的坡爬回去就可以回到原路，结果这一抬头，懵了。
身边全然变了个样，他不知道滚到了哪里，附近大大小小好几个相似的坡，难以分清。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虞淮意第一个找到他。……
林今则沿着自身半径十米范围内绕了一圈, 终于找到他摔下来的坡，但是上面青苔太滑，自己没有攀爬经验, 这样太危险了。
短短犹豫了一下, 林今则不想坐以待毙, 他没有手机, 望了望天色, 大概估计了一下时间。
现在说早不早，差不多四五点左右，方屿发现他不见了应该会来找他, 而他没走太偏, 不用太担心。
在等别人来找自己之前，林今则捡了几块石头用做沿途标记，打算先探探路，试试能不能回去。
周围视野并不算开阔，灌木丛错综复杂，高大蔽日的树层层叠嶂, 即将下山的太阳光线透过树叶枝条的空隙中照进来，撒下一片片大小不一的光斑。
往前走了大概两三百米，林今则并没有任何值得惊喜的发现, 甚至地上连平时有人走过脚印都没。
他不敢走太远，怕越走越偏, 最终还是老实回到原地。
一个人待着有些无聊, 林今则身上带的有纸巾，他把手臂上渗血的伤口简单擦了擦，然后攥着纸巾坐在地上发呆。
他的发呆就是放空大脑，没什么可想的, 因为他的生活和人际实在太过单调，像一池死水，要说唯一泛起的涟漪也就只有骗虞淮意网恋的事。
不，这何止是涟漪，简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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