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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断骨(十六) “是你欠我一个人情”……
秀的地点安排在了地牢, 这个游戏剧情中的地牢被设计的极尽变态之能事。
大概是为了契合什么病变的剧情,地牢主色调是阴惨惨的绿色,开场地点是一条很宽的长型通廊, 但除了正中间一米左右铺着青色石板的路能走,两边都是挖开的沟渠, 里面流着散发臭味的污水, 类似于翻开的下水道, 漂浮着各种各样的异物, 比如老鼠的尸体和抱团的白色蛆虫。
沿着这条路走, 得很小心不被湿滑的青苔滑倒掉入两边的脏水沟里,如此走大概一百多米,就到了一个用铁栏杆围起来的大厅。
大厅面积很大, 古罗马斗兽场的同款形状, 四壁都是已经开不出原本颜色的石墙,黑乎乎的长满了某种霉菌。
整个大厅唯一用以照名的是地板上呈喷溅状,类似血液的发光颜料, 喷溅的起点正对的墙上没有霉菌黑斑, 被擦拭的很干净, 上面是一副占据了整面墙的彩雕——起码塞缪尔第一眼看过去时是这样以为的,他认为是某种印象画,因为有大块的色彩拼接,颜色鲜明的几乎有戏剧性。
但是很快他意识到他错了, 那是一个女人, 全身涂满了彩色油彩的女人雕像画。
结合大厅奇怪的布局以及将要发生的场景,他大概有了一些看法:献祭。
利亚姆要将温明温奇献祭给那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是利亚姆信奉的“主”吗?在开口前,谨慎起见, 塞缪尔将系统叫了出来。
“雕像画的女人是谁?”
雕像画并不是用传统工艺完成的,应该是这个世界的黑科技之一,整个雕像栩栩如生,夸张一点讲,女人肌肤的雪白依然在人体彩绘的浓墨之下紧绷绷地透露出来,若不是雕像占据了整面墙的大小,说是真人涂抹了颜料坐在墙里也未必没有可信度。
女人既是如此的真实清楚,系统的识别也没花多少时间,它很快给了塞缪尔答复:“这是蒙斯可琪。”
塞缪尔还记得系统之前对于蒙斯家族的介绍,蒙斯可琪作为蒙斯家族的小女儿,联姻嫁入了政治世家,借此为蒙斯家族掌控了极大的话语权。
在这个世界里,蒙斯可琪是性,或者说性感的代名词,在这种级别的秀里供奉蒙斯可琪是一种“传统”。
看来这件事和他们关系不大,塞缪尔微微放下些心来,只额外留意了墙上的蒙斯可琪。
蒙斯可琪有张很标志的脸蛋,是那种完全没有攻击性的美。
不过虽然蒙斯可琪在任何一个故事的版本里都被代称做蒙斯家族的小女儿,但是算起来她也有三十岁了。
不知道这副雕像画是记录了她的哪个年龄,但是这个被当作性感代名词的女人面无表情,既没有小女儿的娇憨也没有成熟美人的妩媚,只是一个冷漠的空壳子。
不会那么简单的,他想,蒙斯可琪,以及她所在的蒙斯家族,不会那么简单的。
不简单,就会有他能利用的地方……前提是温奇能活下来。
利亚姆坐在塞缪尔身边,正向他介绍被他选择的那个孩子有多么的安全。
他们两人所在的位置,从各个方面看都是地牢的周边建筑,一定有一条路能从这个房间出去到达温明他们所在的地牢,也许是反过来,温家双胞胎最终会到达他们所在的房间。
依然是通过摄像头,塞缪尔和利亚姆观察着游戏中的情况。
在第一种方案中,那件摆放着蒙斯可琪雕像画的大厅应该就是他们选择的角斗场了,不过现在变成了方案二,那些人也相应地做了调整。
他们在大厅一侧,蒙斯可琪雕像画的下面加了一个装置,非常常见的那种:当这个感应装置被压住时,另一边连同逃生通道的铁门就会打开;而当重物移开时,门就会重新关闭。总之是要保证一个人被困在地牢里,只有一个人能逃出去。
谁被困在地牢里,谁能从那个门里离开,就是塞缪尔选择的“影响”了。
“游戏开始后,我们会把那些感染者投放进去,就是乱斗,你应该对这种游戏不陌生。为了更有意思,会有一点混乱,只是一点,”,利亚姆笑笑,“而且对于我们的VIP选手,绝不会有生命危险,这个你应该也熟悉的很。”
塞缪尔从利亚姆笑起时拉开的眼角上移开视线。
晚上八点整,游戏正式开始了。
温奇还穿着那件礼服,但是礼服变得皱巴巴的,失去了挺括的版型,并且还深深浅浅的斑驳一片,沾了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
他真应该像温明一样直接把外套脱下来,反正他们现在完全不需要保暖,甚至因为过量的所谓稳定剂的注射,他们热的很。
他脚下发虚,不过依然机械地走在了前面,他彻底失去了他是主角的自信,事实上,他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微不足道:他的身手计谋在那些人眼中如同儿戏,而他想来引以为傲的运气、魅力,总之玄学的一些东西也背离了他。
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塞缪尔爱上了温明而不是他…… 他们长得明明一模一样,但是塞缪尔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越过自己选择了温明。
——刚刚那个最关键的选择也一样。
温明已经明确表示了弃权,但正如利亚姆多次强调的那样,重要的是塞缪尔的选择。
塞缪尔做出了选择,他在温明明确弃权后忽然起身,搂过了温明,抬起面具,在众目睽睽下接了一个很长的吻。
他听见了塞缪尔对温明的喃喃私语:“是你欠我一个人情……不过现在已经还清了。”
塞缪尔选择了温明。
那个时候,温奇瞥到了塞缪尔于面具掩映下的侧脸,介于青年和成熟男性之间的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嘴部的肌肉向后绷紧——他在对温明笑。
一瞬间,温奇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这件事:他被抛弃了。
而在这种感觉产生的同时,他原谅了温明。说原谅不够准确,因为温明并没有做过需要他原谅的错事。
总之,因为温奇深层的脆弱性,他总需要一份感情维系着才能活下去。当他的父母还健在时,是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死后,是温明;在他遇到塞缪尔时,他短暂地将这份感情从亲情转为了爱情,但是失败了,因为塞缪尔根本不喜欢他,甚至态度称得上轻视,所以他只能又将情感寄托在了温明身上。
温明落后他一点距离,在一米宽的小道边沿半蹲着,去观察下面的脏水。
他很快看见了点什么,随着一团团的头发和被搅碎的老鼠一起飘过来的,一个人形的躯体。
他们立即意识倒了那是什么:感染者。
乳白色的皮肤,软塌塌的半透明,能透过那个感染者的身体看到下面黑绿色的污水。感染者的手和脚怪异的细长,又被切断,不自然凝结成条状的血液在他的断肢处漂浮着。
离得近了一点,温明发现感染者的脸也被切掉了一块,从耳朵下方斜劈过去,带着一般牙齿的下巴藕断丝连地粘在脸上。
而那个感染者还活着。
温明和温奇对视了一眼,后者紧了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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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长剑,毫无疑问,这个感染者就是这场游戏他们将要面对的敌人了。感染者作为改造出来的类人产物,已经不能被称作人了,所以他需要知道怎样才能杀掉这种怪物。
温奇准备先试试攻击他的大脑部分,这种方法大部分时候都是有效的。
他用力将长剑从那个感染者的额头扎了进去,然后费了两倍的力气将剑拔出来——没用,感染者还在因为遇到猎物而兴奋着。当然,他不会游泳,他现在的情况也没办法游泳,他的四肢基本都断掉了,所以感染者只是在脏水里扑腾着,徒劳地让血液流失的更快。
缠绕在他躯体周围的血液吸引来了很类似水蛭的一种生物,不过游速更快,虽然不知道具体的物种名称,不过这类没有骨头的小玩意儿成千上万地聚成一堆的话总是够恶心的。
“试试心脏呢?”温明开口。
温奇照做了,但是依然没用。感染者没用痛感,也没有任何思想,在长剑刺破比起心脏更像肿瘤的那个器官时发出了非常粗重的嗬嗬喘气声,像是怪笑。
温明为了躲避喷溅出的血液向后退了一步,他垂眸沉吟了一两秒钟:“或许我们没办法杀掉它们,这就是那些人选择这些生物的原因。”
温奇没说话,依然在感染者身上戳刺着,他不知道这个生物是感知失常还是怎么样的,他看起来分不清痛和痒这两种感觉,每次身体被刺穿时就嗬嗬怪笑起来。笑声在逼仄的长廊里穿过,阴湿瘆人。
他终于有一点无法忍受,在下一次感染者怪笑出声时砍断了他的脖子,砍下去的触感很奇怪,像是砍进了一团粘腻的橡皮泥,不过这次有了一点效果:感染者对自己透风的脖子有所感觉,本能让它们抬手去捂住脖子的断口,它们还是没死,但总之不笑了。
温奇蹲下去,他的皮鞋被溅上了脏水,他还挺在意这身行头的,所以下意识地拿袖口去擦,擦完之后才想起来他的礼物也属于这身行头的一部分,他迟疑着翻过手腕,闻了闻擦拭了脏东西的袖口,然后皱起眉头轻声骂了句脏话。
他背后,温明向外拉了下他的衣服,帮他把那件已经乱七八糟的礼服脱了下来:“这样会更好一点……你不想穿垃圾的对吧。”
脱衣服时,温奇的手臂平展开,下落时他顺势搂住温明,再一次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把下巴硌在温明的肩膀上,他慢慢闭上眼睛,声音很软:“我要完蛋了。”
“不会的,”,温奇回应道,紧接着听到了什么,他往前面看去:捅向大厅的闸门已经打开,在一片漆黑之中,有拖泥带水的“啪嗒”声被拉长着响起,那些感染者正向这里爬过来。
他回过头,握住温奇的肩膀,语气很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宇宙公理般的事实:“你会没事的。”
——
不同于还算淡定的温明温奇,塞缪尔在看到水渠里那个只剩下了一半多的感染者时狠狠拧了一下眉头:他知道感染者是那些人制造出来的怪物,不过没想到怪物是就地取材。
那是参加游戏的一名选手。
转念间,他想起傍晚时红狐先生蠕动的嘴唇以及从那张毛茸茸的面具下吐露出的话语,红狐先生评价那二十多个和温家双胞胎一起被带来的选手,说他们会有别的用途的,果然没错。
温奇发现时大概会吐的,塞缪尔下意识如此想着。
塞缪尔自信他没有做出任何失态的表现,所以或许利亚姆一开始就是想这样做的,他将塞缪尔的痛苦看作自己享乐的源泉,他凑近过来,脸上的笑容糅合着担忧,但瞳孔中的贪渴出卖了他:“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弗彻先生?”
塞缪尔侧脸砍了他一会儿,然后道:“我比较好奇,蒙斯马顿先生是否知晓,并且同意你们的做法呢?”
利亚姆抬起手臂,向着屏幕比了一下,实时高清转播的画面实在是逼真,利亚姆抬手时几乎给人一种他的手会接触到里面什么东西的错觉。
“我想你也许是对感染者不满意,不过不用担心,这场秀属于私人的高级定制秀,只有被邀请的会员才能看到……或许在一两个月后会剪辑制作成对外销售的录像带,打码处理过之后的,”,利亚姆停顿了一秒后,自以为幽默地补充道,他收回手,顺便平摊了下,表示那是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要向蒙斯马顿先生确认这场秀的正当性。”
利亚姆看着塞缪尔,似笑非笑地沉默着,许久他点点头:“当然可以,同时我也想询问一下蒙斯马顿先生是否同意过弗彻先生您参加这场秀中秀。”
“没问题,”塞缪尔挑眉,在弗彻派人请示蒙斯马顿的回复时重新看向屏幕。
温奇在认出感染者的真实身份时的确吓了一条——塞缪尔也为他与众不同的迟钝吓了一跳,有好几个,塞缪尔满以为他能认出来的感染者,温奇毫无反应地挥剑砍了上去,直到他被一个塞缪尔其实没什么印象的感染者挡住了路。
温奇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两步,撞到温明身上。
“那是坎格?”他颤抖着声音向温明确认。
“……看起来是的,”温明扶稳温奇,“所以那又怎么样?”,他不带感情地反问道,将手放在温奇的手臂外侧,示意他不需要停止攻击:“他背叛了我们,我们被追捕时,他是为那些人提供帮助的人之一。”
“他背叛了我们,”温奇喃喃着重复了这句话。
他其实很适合衬衫长裤的打扮,脱掉挺括的礼服后,内里的白衬衫在完美勾勒出他身材的同时让他显出了还没正式步入男人行列的年轻人特有的脆弱。
这也正是温明此时所想的:他还是太脆弱了,因此还需要一点“指点”。
他开口:“是的,所以杀掉他没有任何过错。”
温奇在温明蛊惑一般的温声细语中抬起剑:“我记得,他送给过我一包葡萄味的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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