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山不是他们家的,路也不是他们家的,只要不来搞些破坏他这边也不好阻拦,前几日有汉子趁着深夜偷偷摸摸地跑到了院子外面鬼鬼祟祟,大汪的声音直接划破了天际,戚长夜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遭,拎着棍子就冲了出去,不过那人相当机灵在听到狗叫声的霎那第一反应便是转头就跑,戚长夜顾忌着家里有人的缘故没有追出门去。
万一对面有着同伴搞出招调虎离山就糟了,家里还有赵岁岁和孩子,戚长夜当然不会冒险。
等房子盖好了,他会在院子外面弄上几圈安全措施,哪怕来上十几个汉子短时间内也闯不进来。
戚长夜并不担心这些小偷小摸,他更头疼的……反倒是那些哭着喊着想上门做工给自己找活的。
第一次来时他差点就没反应过来,对方直接找到了他的面前,死皮赖脸地哭嚎着自己想要份活做,戚长夜的回答也非常简单——他这儿只要二十个人,想来上工?可以,自己去外面劝退一个,只要有人愿意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给他戚长夜这儿就能考虑一下让对方顶上试用。
这二十个汉子当然不愿意,赚点银钱不容易,谁愿意白白将这样的活计拱手让人啊?一个个儿地都将位置咬的死紧,这几日一瞧见有人往山脚这儿走都如临大敌,生怕就是来商量抢着自己位置的。
“我还以为会有那种‘老人仗着孝道逼迫将位置让给更喜欢的儿子的事情’发生呢。”戚长夜与赵岁岁闲聊道。
赵岁岁点头:“是有的,但通常不会发生在这种短活上。”
戚长夜抬头,有些不解。
赵岁岁想了想:“一方面是因为这活苦累,就算要比去镇子上面扛包轻松但到底也是出力发汗的活,比如村里那个雨婶子,舍得让她上面的两个儿子来干,却未必舍得让她家里的郑大宝来。”
戚长夜和赵岁岁已经知道了郑大宝进镇做工的事情,实在是雨婶子实在是太过激动了,那段时间恨不得见上个人就讲上一遍,翻来覆去地追着人说,村里人听了本来就不太痛快,总觉得天道不公老天没眼郑大宝这只知道吃喝偷懒欺负家人的竟也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瞧着雨婶子的那副谁都看不起的得意嘴脸就不舒坦,连带着这段时间村口大树下的闲聊村人竟然都受其影响减少了许多。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赚了银子大多都是要上交给家里的,反正钱都会交到自己手里,怎么安排都是家里的爹娘说的算,与其让偏心的儿子出去受累,不如直接在家里等着收钱,等他们拿了银子直接就能花到家里更喜欢的孩子上面,”赵岁岁的语气平静:“当然,要是一些轻松的长期的稳定的活计,他们是肯定会为了偏心的孩子争上一争的。”
戚长夜了然。
他想了想赵岁岁的话,又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是啊,以前赵家人不就是拿赵岁岁辛苦赚的银钱供养赵年年和赵岁岁那个年幼的弟弟吗?
难怪赵岁岁会这样了解了……
戚长夜皱着眉头,心情也不似刚刚那般了。
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明明他在外人面前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顺利与人沟通交流,安慰起人却格外困难,想了又想也没能憋出几个字来。总觉得不痛不痒的几句“没事了都过去了”太过虚伪和高高在上,“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听在耳里又太像句空话,似乎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不过赵岁岁并不是会沉浸在过去的人,他早就不会为了那一大家子牵动情绪,再次回忆起来只觉得一切都讽刺的很,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浇两垄菜地多缝一身衣服,等戚大哥买回棉花填充衣物又得用上好几天的时间呢。
赵岁岁思考了会儿,又继续同戚长夜说起房子的事情了——
第三日时阿古就已经确定下了井位,如戚长夜根据系统推测的那般这附近果然有着地下水的存在,镖局的活计已经完成了大半,阿古与戚长夜就着井的深度和井口大小等与戚长夜讨论了半响,次日一早就带着一群汉子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工队直接赶了辆骡车,连老何头都到了村里,车上自然也载了不少打井用的工具材料,戚长夜看着阿古与老何头再度确认了井口的位置,一众汉子商量了会儿便开始忙活。
赵岁岁从没见过人打井,他们村里总共只有那几口井,各个年头都比他大,以前在赵家日日挑水时他也做过家里离井离河近的美梦——只敢做些离得近的美梦,梦里都不敢想有朝一日自己家里也能有上一口井来。
赵岁岁实在是太期待了,好奇心甚至战胜了对外面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的惧怕,反正戚大哥就在门口,他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如蜗牛出壳般探出头来离开院子。
要去井口的位置就势必要穿过门口这些正在盖房的汉子,赵岁岁深吸口气走出大门,不远处就是正背对着他看着阿古他们忙活的戚大哥。他一穿过自然引起了不少正热火朝天忙活着的汉子们的注意力,不过大家都只是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见是每日给自己发工钱的东家夫郎就又低下头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赵岁岁终于跑到了戚长夜的身边,一时间竟还有些莫名的小骄傲,戚长夜偏头看向了他,赵岁岁便抬起头来,弯起眼睛朝他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戚长夜便也弯了弯眸,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后往着他的方向挪近了一步,同赵岁岁一起看向正拿着把蝴蝶锥在地上来回比划的阿古去了。
第87章 第 87 章 房梁。
池穴出水是为井, 打井远没有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否则又岂会整个村里都找不出几口井来?
一方面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另一方面……打井这活不像是盖房, 具有极大的不确定性, 要面临着极大的失败可能。
一口井,直到它真正出水的那一刹那,即便是经验再丰富的老工匠也不敢信誓旦旦地笃定说下面一定有水。
折腾数日打了个空是打井人时常会面临的事情, 这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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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费的人力暂且不提,物品和工具的损耗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字,尤其是这年代的打井工具远没有后世发达,有些工具甚至被拿来当做消耗品用, 每打一口井都会对工具造成不可逆转的磨损, 甚至于有时候连打三四口井都未必能遇到一口出水的情况,这也是打井价格这样昂贵的重要原因。
否则也不至于明明人人都知晓住在井边有多方便, 整个村里却依旧是找不出几口井来了。
戚长夜和赵岁岁都在旁边围观。
最开始只是用锄头和锹挖土,短时间内还用不上那些专门的工具, 待到挖掘到了一定深度后阿古才拿出了他的“传家宝贝”, 也就是戚长夜刚刚正看着的那把蝴蝶锥。
这年代没有钢筋钻头没有大型设备,一切只能靠着汉子们的蛮力来干,几个汉子轮番上阵在旁折腾了好半天的时间,才终于勉强折腾了个深坑出来。
在科技水平并不发达的那些年代, 蝴蝶锥是最常用的打井工具之一, 一端尖锐,另一端则具有类似于蝴蝶翅膀形状的两个泥斗,可以在使用的时候收集泥土将其带入泥斗之中,待到泥斗装满再拿到外界将泥土倒出。
只不过这种工具也有使用限制,只能在距离地面一定距离内使用, 再深的地方就要使到辘轳等工具了。工队的汉子共分为了两组,一组同阿古一起忙着往地下挖掘,另外一组则随老何头一起在旁边的空地上制作井桡,戚长夜早就准备好了需要的木材,毕竟是镇里的专业工队,什么活都能找到几个会做的人,当场便有两个汉子站了出来,现场充作木匠打磨起木板制作井桡。
赵岁岁有些不解他们的行为,戚长夜在旁给他解释:“这是为了防止井壁坍塌,需要用井桡来提供支撑固定周边。”
赵岁岁连连点头。
老何头正刨着张木板,闻言有些惊讶地抬头:“戚东家懂这个?”
“不懂,不过与人喝酒闲聊时曾经听人简单提过几句。”戚长夜道。
老何头也不意外,他倒是听说过戚五以前在外的名声,酒楼食肆里什么人都有,三杯酒下肚就开始胡扯的大有人在。
打井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工的事情,戚长夜与赵岁岁围观了会儿后就各自去忙了,工地上总是有着做不完的事情,好在每一个人都分工明确,一大群人日复一日地从早到晚齐心协力,工程的进度也赶得飞快,短短几日的时间便已经立起了好几面墙。
次日清晨,汉子们早早在戚家山脚集合,戚长夜却没有出现,戚大伯将人数清点了一遍,安排好了各自活计后就同他们去忙去了,直到巳时戚长夜才从山上下来,甫一下山就惊来了好几个汉子的目光。
林家汉子本来正挑着桶石灰往墙下走,无意间瞥过头时刚好见着戚长夜正往山下面来,他肩上似是绑了什么东西,像是用绳子编制出的,一股股绳子崩的笔直,一看就知道绳子后面系着堆相当沉重的东西。
林汉子忙放下手里的桶朝着山脚跑了几步,走近了些才发现绳子里捆着的是好几根粗大的木头,他只看了一眼就不由得瞪大眼睛——每一截木头都分量不清,戚五竟然就这样硬生生地将它们给拖了下来?!
别说是林汉子了,连戚大伯和老何头等人都瞪大了眼睛,戚大戚二和其他几个汉子急急忙忙跑了过去搭了把手,几人合力试图扛起一根木头,扛到一半险些脱力直接砸到地上,不得不又扬声叫了几个汉子过来帮忙。
戚长夜站在原处活动着臂膀,不用看都知道肩膀上面肯定被勒出了一道道红痕,这是用来充作房梁的木头,因着他们就住在山脚下的缘故才没有去外面购买,将这些木头带下山来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
房子不可能没有梁,这些木头也无法直接投入使用,需要经过加工处理打磨一番后再正式上梁,从戚长夜起了要另起一座房子的念头时就已经准备好了这些用来当做梁木的木头。
他能将这么多沉重的木头带下来,一方面是自己的力气本来就大,另一方面也是有着系统空间和现代科学技术力学原理等帮助,戚长夜在山上做了些诸如滑轮一类的辅助工具,借此才能孤身一人将这么多木头搬下山来。
他在原地歇了一会儿,慢慢悠悠地朝着院里面走,赵岁岁和桐哥儿都被这动静给惊了出来,戚长夜朝他摆了摆手:“没事。”
他回屋里换了身衣服,今日出门穿的这身里衣早就被汗水浸透了,肩膀处每活动一下都会疼的厉害,到底还是有些托大了。
戚长夜将脱下的里衣放到了一边,侧过头去看自己的肩膀,以他的角度只能看到肩头处的位置,已经被绳子磨红了一大片,有些地方甚至还被磨破了皮,回程的路上又一直被衣料给反复摩擦着,洁白的里衣上都被染上了几丝斑斑点点的血迹。
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戚长夜以前经常与人打架,被打断骨头被打去缝针都是常事,最狠的一次是半个啤酒瓶子都被插进了肉里玻璃碎片直接从身体的另一侧捅了出来捅了个对穿,不过那都是他很小时候的事情了,随着他一点点慢慢长大,倒在地上的也逐渐变成了其他的人,受伤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他习惯性地摸向了床头的木盒,隐约记得里面有着一瓶药膏,伸手进去翻找了几下却摸了个空,戚长夜这才反应过来——那瓶药膏在赵岁岁刚来戚家的时候被他拿去给岁哥儿用了。
原主常年与人冲突,家里当然有这样的东西,不过原主也不怎么往村子里回,家里存着的大多都已经过了使用期限了,最后一瓶没过期的也被他拿给了赵岁岁用,一时间竟然找不出第二瓶来。
戚长夜随意地拢上衣服,想着等晚上找岁哥儿问问剩下的药膏,他才刚刚将外衣穿好,就听到门前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戚大哥?我来看看你。”赵岁岁的声音响了起来。
戚长夜起身拉开大门,赵岁岁像是与他心有灵犀一般正拿着那个装着药膏的瓷瓶站在他的面前。
戚长夜不喜欢让汉子们进院,每日早上统一将需要的工具和材料拿到外面,到了晚上再一起将重要物品收回院里,除了远夫郎和渔哥儿这两个必须要在屋里做饭的哥儿外包括戚大伯在内的其他人都极少进来,汉子们也都理解这点,毕竟院里的都是哥儿,呆久了难免会惹人非议。
另两个哥儿正在灶房里备菜,没人注意到这间屋子,戚长夜将赵岁岁迎了进来,便见赵岁岁正盯着他的肩膀:“戚大哥,你肩膀还好吗?”
戚长夜:“?”
赵岁岁低头盯着手里的瓷瓶:“我刚刚都看见了,他们将木头接过去后你活动了好几下肩膀,你是用绳子将那些木头拖下山的,那么重的东西肯定会受伤,何况……”,赵岁岁声音越来越低:“何况,你以前很少用肩膀来搬运东西。”
戚长夜:“……”。
戚长夜垂眼盯着他看。
他知道赵岁岁是个很细心的哥儿,却没想到他竟然观察的这么仔细。
戚长夜的确很少使用肩膀来搬运东西,除非某些特殊情况诸如背着背篓上山,有时候就算是背篓他也喜欢用手提着回来。旁人挑水担柴都是挑着扁担一前一后晃晃悠悠地往家里走,戚长夜却宁愿两手提着水桶一趟趟地往返来回,赵岁岁来到戚家也算有段时日了,戚大哥却一次都没用过家里的扁担,他说路程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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