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紧不慢地从竹林小径中走出来,声音清冽干净。
“齐晟,我数五秒,五。”
简橙在与他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男孩眉目清秀,皮肤白皙,怀里抱着本厚厚的书籍,眼睛乌亮清澈,投向这边的视线和长大的他十分相似,透着股超乎年龄的从容,看起来安静又漂亮。
简橙几乎立刻确定了,这个眼神、这个气质,是江林轩幼年体没错了。
“四。”
身后的齐晟听到对方真的开始倒数,揪着简橙的衣服下意识往后躲,差点把她扯一趔趄。
江林轩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数到“二”的时候,已经走到了简橙的跟前。
这就是七岁的小江林轩?
简橙低头怔怔地看着这张等比缩小的脸,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酸涩和复杂。她喉结艰涩地滚动了下,几乎生出了些不知道说些什么的局促和紧张。
然而等简橙看出他眼底沉静的审视,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也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没顶的失落。
他果然不认识自己。
旁边的齐晟眼珠骨碌一转,瞅准两人对视的空档,猫着腰就想捞起茶杯犬开溜。
他好不容易才带着小茶杯偷溜出来骑车兜风,没成想一路坎坷。算了,等他跑回去,江林轩爱怎么说怎么说,他死不认账就行。
就在他弯腰的刹那,小茶杯却忽然擦着他的指尖跑了出去,紧接着一声更加低沉而充满威胁的犬吠蓦地响起。
“小茶杯!”
随着齐晟焦急的喊声,只见茶杯犬站在路中间对上一只体型庞大皮肉壮实的罗威纳,一边呲牙一边冲着对面尖声吠叫。
齐晟想去把狗抱回来,然而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是,一直乖乖蹲在地上没有动作的罗威纳猛地爆冲,连带着牵引绳也它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扯跑了。
茶杯犬浑身炸毛,应激地往自己最熟悉的竹林里跑,紧跟着罗威纳也冲了过来。
此时的江林轩正站在后门口。
“小心!”
简橙瞳孔紧缩,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一切,在罗威纳像头小牛一样即将撞上江林轩之际,立即俯身把江林轩抱在了怀里。
小江林轩只觉一股大力袭来,带着温暖的、陌生的气息,瞬间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护在了身后。
他愕然抬头,只看到对方绷紧的下颌线和散落的发丝。
简橙的后背毫无缓冲地重重撞上栅栏,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猛地一黑,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汩汩流下,模糊了视线。
她勉强地睁开一只眼,在晕过去前,看见旁边的齐晟已经被吓得跌倒在了地上,而江林轩则用小手垫着她的脑袋,尽可能镇定地让齐晟去叫人过来。
简橙还有大半的后脑勺跟地板贴着,眼底映着小江林轩着急无措的神情,她不自觉笑了下。
过了不知道多久,意识昏沉之际,她透过眼皮间的缝隙隐约看见窗外天色沉郁,好像已经是晚上了。
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书桌边,纸页翻动的声音不快不慢,简橙望着那处听了一会儿,不留神地又任由睡意侵袭睡了过去。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期间心虚作祟的齐晟连着好几次在门口偷偷往里瞅,都被江林轩提着领子揪了出去。
按理说简橙晕过去之后是该送医院的,但齐晟自己闯了祸不敢闹到孟芸那儿去,等保姆把人抬进去之后,偷偷打电话给了家庭医生。
好在医生说她没什么大碍,跟撞到栅栏关系不大,更多还是因为太久没吃饭喝水,身体撑不住了才昏过去的。
而孟芸第二天虽然听家里保姆报告了这件事,但公司忙着一时半会抽不开身回家,总归是自家蠢儿子祸害的人家,也是为了保护江林轩而受的伤,也就顺着让她这样住着先了。
简橙睡醒后屋里没人,还在床上坐着发愣的时候闻到股香味儿,她偏头看到床头柜放着碗粥,也不管是不是还热着了,饿得直接一口气吃完,才恢复了点力气。
等吃完饭,她听到外边有人说话的声音,撑着墙一步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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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阳台边,看见了花园里的齐晟和江林轩。
江林轩坐在石凳上,面前摆了副棋盘,他手里执着白子未放,看起来正耐心地等齐晟开口。
齐晟翻了个白眼,本来不想先开腔的,但是老妈非逼着他拉着江林轩出去,美其名曰促进兄弟感情,实际上就是既能拴着自己,又能给江林轩解闷。
他臭着脸例行公事般问:“喂,我们今天要去游乐场,你去不去?”
江林轩仰着小脸,齐晟不等他答话立刻道:“不去是吧,好的。”
说完他就跨上昨天那辆自行车,一溜烟地没了影。
江林轩手里的白子仍然没放下,低头望着棋盘不知道在想什么。
简橙下楼时正巧碰见了几个佣人。
“小姐你醒啦,我去叫厨房做点东西给你。”
“不用不用,我已经把那碗粥吃了,谢谢啊!”简橙笑着摆手,心思早就飞到了花园那边。
等佣人离开后,她穿过客厅走到花园里,棋盘
和棋子还在石桌上,只是那个小男孩不见了。
简橙走过去,坐在刚刚江林轩坐过的位置上,伏在桌上脸轻轻贴着手臂,散落的发丝垂落下来,闭着眼睛思考着事情。
一个七岁的江林轩。
她要怎么把那些沉重的世界真相,还有自己离奇的遭遇全都告诉对方?
即使他告诉过她,他从很小的时候就隐约感受到了一些,可现在把重担压在还没有经历太多的小江林轩身上,恐怕他并不会有那种终于寻求到答案的释然。
不管怎么说,还是太残忍了。
她不舍得。
简橙努力不要让自己太过颓丧,现在已经回到了这个世界,总比穿书失败要好得多。
她长舒口气,暂时把这些事情放下了。
好歹还能有机会多看几眼萌萌的小江林轩,虽然长相和气质还是很相似,但毕竟还是幼年体,远没有后来那么不露声色,还能让简橙难得地看到他方才努力藏起来的一瞬失落。
“都怪齐晟!”想起刚刚那幕,简橙气得锤了下桌子。
傻小子都看不懂江林轩明明也想去,问出口就跟做完任务似的跑走了。
等有机会她一定要给芸姨打小报告。
江林轩捻着黑子轻放在棋盘上的动作一顿,等放好后才开口道:“为什么怪齐晟?”
嗯?
简橙倏地睁开眼,坐直了。
不知何时回来的小江林轩坐在对面的石凳上,问完她之后继续垂下眼睫,专注地研究起棋局来,周遭的纷扰似乎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第65章 毛线花所以,就是想陪我去是吗?……
她还以为江林轩已经走了。
简橙张了张嘴,没想好该怎么说。不过江林轩好像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就这么自顾自地跟自己下棋,每一步都斟酌许久才落子。
简橙虽然看不懂,但午后的阳光正好,微风也正好,她嘴角轻轻扬起,重新闭眼把脸枕在了手臂上,感受着这股难得的静谧。
就在她又要睡着的时候,江林轩忽然出声了。
“谢谢你救我。”
简橙闻声看过去,大概是下棋时间已经结束,他表现得就像刚刚不是自己在说话一样,一本正经地站了起来踮着脚伸手拿靠近简橙这边的棋子。
简橙眼眸一弯。
“我来吧。”
等黑白棋子都纷纷各归各位之后,简橙把棋盒轻轻推到对面,谁知意外发现了小江林轩抿着唇,染上了淡粉的耳朵出卖了他的平静。
他抱着棋盘和棋盒转身,简橙又是嘴巴自作主张地来了句:“你明天还来这儿下棋吗?”
小江林轩的身形顿了顿,几不可闻地撂下一句“还来”,然后逃也似的跑走了。
看着他渐行渐远,简橙撑着下巴眼里尽是笑意。
当天晚上,孟芸还是没能回来。
睡前简橙在客厅抓住了在游乐场玩儿了一整天的齐晟。
“阿,阿姨,你醒了啊。”
齐晟头顶着小老虎的发箍,面上挂着心虚的笑,显然是昨天偷偷带着狗溜出去吃了个大教训。
阿姨?
简橙嘴角抽了抽,懒得纠正他,周围看了眼确定没人后,蹲下来直截了当地问:“你今天为什么不带他一起去游乐场?”
他?
齐晟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说的是谁,这话跟踩到他痛点似的,他莫名其妙地道:“关你什么事啊?”
简橙耸耸肩无所谓地站起来,“是啊是啊,的确不关我事,唉就是孟芸姐姐刚好问到我了,我也只能如实回答说你没带他去了。”
果不其然齐晟马上扯住了她衣摆,小脸上满是着急,“别!别告诉我妈!”
简橙停住了,洗耳恭听。
齐晟鼓着腮帮子,认命地说:“又不是我不想带他去,问了还不是一样,他不会去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
“他一直都这样啊,以前我们经常叫他的好不好,但是他要么就在那看书,要么好不容易玩次游戏就他自己回回都赢,叫了还不如不叫,这样我们还玩得高兴点呢。”
简橙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掐着他的脸往两边扯。
小兔崽子,活该以后你哥不待见你。
不过她大概也能揣测出来这些小朋友的心思。虽然江林轩性格比较喜静,在七岁的年纪总还是渴望能交朋友的。
以他的长相和成绩,不可能不受其他小朋友欢迎。
只是一开始可能只是拒绝,然后渐渐大家觉得他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小儿科的游戏,不敢再叫他。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又一切都晚了。
次日下午,花园内。
她不知道江林轩具体什么时候会来,于是早早地坐在了石凳上等。
大概一点半的时候,江林轩才抱着棋盒小跑着过来。
江林轩在发现她已经到了之后,以免被看出自己很急切,原本跑过来的步子特地放慢了些,然后才端端正正坐在石凳上。
和昨日如出一辙,石桌上很快铺开了无声的战场,江林轩低垂着眼睫,捻着棋子在楚河汉界间运筹帷幄,自己与自己进行着沉默的较量,而简橙则在对面闭目小憩,又或是越过棋盘盯着专注的江林轩出神。
一时间,空气里只有棋子落在木盘上清脆的嗒嗒声,以及风吹过树叶的沙响。
直到最后一枚棋子被江林轩轻轻收入盒中,简橙才在他整理棋子的间隙开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你想去游乐场玩儿吗?”
江林轩一愣,不解地望着她。
“昨天齐晟不是去了吗?抽奖中了两张票,今天不去就浪费了。”
简橙怕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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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议太过突兀,特地拿了齐晟当幌子。
昨晚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脑海里都不断重播着小江林轩拿着棋迟迟不放的画面,七岁的他还没有修炼得真那么拒人千里。
既然命运牵引着她来了这个时间线,虽然暂时没办法回去,但她也可以赋予这段时间新的意义。
想起江林轩曾经嫉妒过的说法,她眼底流转着温柔的笑意。
现在,也当一回你的守护天使吧?
简橙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连语气都小心翼翼起来,“我想去游乐场,但是找不到人陪,一个人又怪没意思的。”
然后她目光带着恳切地落在他脸上,“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江林轩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小片阴影,最后抿着唇小声道:“如果你很想去的话。”
意思是答应了。
简橙假装没听出来,故意又追问了句:“所以,就是想陪我去是吗?”
江林轩看出她有意逗弄自己,小巧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一层薄红,像是被戳穿了心思,这次彻底别开了脸,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吭声了。
看着他这幅模样,简橙没忍住笑了起来……
出去之前,司机跟孟芸报备了一声,孟芸接到电话的时候十分意外。按道理这个时间段江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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