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贩私盐可是重罪!被官府捉到,这辈子可就完了!”

    林白棠也说:“虎子,邓英他们做这一行的,迟早要翻船,咱别跟他们在一处玩,大家不是一路人!”

    既然已经被两人说破,方虎也不再瞒着他二人,朝后跌靠在舱壁上,讥讽道:“不跟邓英玩,难道跟官府玩?我家平白无故被人讹去了一千两银子,官府也不曾追究。我不比谦哥,从小读书成绩好,又考中了进士,就算跟官府打交道也不怕。既当不了官,还欠着外债,要是再不想办法,总不能等着家破人亡吧?”

    曹氏被扣押,方老汉无辜连累致死,家中还被迫欠债,当时风波已过,可这件事情却终结了方虎无忧无虑的少年生活,让他开始正视现实的残酷。

    林白棠以自己跟银子打交道的经验,苦口婆心劝他:“虎子,有些银子可以赚,可有些银子当时瞧着来得容易,可过后却要百倍千倍的偿还回去!你家里债务也已经还清,之前你不是还想过投东南水军吗?比起贩私盐每日提心吊胆,咱们换条路走吧?”

    方虎向来生机勃勃的面孔不知何时已经改变,满是讥诮冷笑:“白棠,你别傻了!这世上谁人银子干净?也只有咱们这样小老百姓,每日辛苦赚来的仨瓜俩枣干净,可死守着干净有用吗?还不够填权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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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窟窿!河道总督府的银子干净,还是韩知府的银子干净?”说着愤慨起来:“便是你东家罗家的银子,难道也全都是干净的?!世上路有千万条,我放着容易的路不走,非要跟我阿爹似的,老老实实做人,最后连两辈子积攒的家底都被人抖搂干净!”

    白棠:“……”

    林白棠忽然发现,世上之事不是非黑即白,原本应该是维护律法之人,却做尽了破坏律法之事,反而让无辜之人无从抉择。

    “可是虎子,旁人的银子干不干净,咱们管不着,可咱们自己总得问心无愧吧?”她的劝说显得苍白无力,并不能解决方虎面临的实际

    问题。

    陆谦:“……”

    关心则乱,白棠听到虎子贩私盐,已经方寸大乱,还谈起良心来。

    方虎还从来没有过把他们两个说到哑口无言的地步,这是头一回占了上风:“这种事情我不做多得是人做,只要有人吃盐,贩私盐的几时能禁绝?”

    陆谦读过不少书,听过很多圣贤教诲,可是面对方虎的咄咄逼人,一味跟他讨论对错,君子固守之道,便等于对牛弹琴,他既不想当君子,也不想追随圣贤的脚步,只想撑起家中门户。

    “虎子,要是单纯的只是贩私盐,也许并不可怕,被官府抓住打板子,也不至于要命。可你难道没想过,你跟着邓英赚贩私盐的银子,看似赚得不少,要是有天他让你杀人呢?他让你做别的犯法之事呢?”陆谦步步紧逼:“你看似赚了大笔银子,其实却留了个极大的把柄在他手上,让他有机会要挟你!”

    方虎嗫嚅:“……邓大哥是好人,不至于吧?”

    林白棠从认识邓英的第一天,就觉得他身上有种忽略不了的气息,现在终于明白了,原来那是一种危险的气息,她出于本能感受到的,不同于循规蹈矩的市井小民身上带着的谨小慎微的安心踏实,而是游走于律法边缘的肆无忌惮,仿佛脚踩深渊,随时会拖着身边的人一起下坠的疯狂。

    “虎子,你细想想,当初怎么认识的邓英?又是怎么跟他一步步结交,最后跟着他去贩私盐的?”林白棠也觉得自己方才不该过于急躁:“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跟谦哥哥只有盼着你好,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的!”

    方虎回想当初相识,慢慢道:“武馆一位师兄牵线,说是自己有位认识的兄弟,为人最是豪爽大方,约了一起上山打猎。”

    邓英出手阔绰,跟众师兄弟们玩得开心,打完猎还请大家吃肉喝酒,此后三不五时便约请大家一起玩耍。

    少年儿郎,谁人不想一呼百应。

    后来出了方珍的事情,邓英知道之后义愤填膺:“虎子,你阿姐便是我阿姐!咱们兄弟不是外人,待哥哥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从邓英揍过荣常林,替自家出了一口恶气开始,方虎便拿他当好兄弟,觉得他侠肝义胆,为人仗义。

    及止后来方家出事,邓英听说他家中背着巨额债务,主动提起:“我有个赚大钱的路子,你要是急着还钱,哥哥便帮你一把?”

    方虎自然入彀。

    陆谦细细观察他的神色,提醒道:“你那些武馆的师兄弟呢,后来都去了哪里?”

    方虎:“……”

    那帮师兄们除了一位回家继承镖局,另外一位习武只是强身健体,练得几年依旧回家当他的大少爷,其余家境寻常的,如今都跟着邓英赚钱,踏上了贩盐的道路。

    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没有对她道德的谴责,……

    陆谦抽丝剥茧,细细讲与他听:“虎子,我虽不知你那些武馆的师兄弟与邓英有旧,还是因缘巧合之下才认识,可他们如今都跟着邓英吃香的喝辣的,走的自然也不是求稳求平安的路子。我但问你一句,家里阿婆方叔婶子,还有姐姐妹妹,你身上系着一家子的安危,你能做到不管不顾跟着邓英一条道走到黑?”

    通常称为捷径的道路,总是充满着诱惑,却也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方虎年轻气盛,不惧怕前路危险,可让他赌上一大家子的指望,他敢吗?

    “谦哥,我也没多想,就想着……想着多赚点银子就收手,过安稳日子。”

    方虎越说气越短:“我也没想一辈子当私盐贩子啊。”

    江南私盐泛滥,总有人游走在律法边缘,偷偷寻个卖私盐的路子,赚点银子补贴家用,只要没有被官府逮住,民间总默认这是小事一桩。

    零散的私盐贩子也只是小打小闹,真正可怕的是啸聚成患的大股水匪,贩卖私盐只是他们的收入来源之一,他们还夺财害宝杀人越货;更有甚者,与官府勾结,为祸地方。

    陆谦一针见血的指出:“虎子,你一只脚踏进邓英的圈子,往后再想脱离开来很难,须早早筹谋脱身!不为你自己,便是为家里人,方叔跟婶子也没指望着你赚来多富贵的日子,你也得好好的。”

    方虎自跟着邓英贩盐,起先踏上这条路纯属偶然,还有一腔被官府逼上绝路的激愤——他们一家子老实本分的过日子,却既赔银子又赔性命。

    等到事件平息,被林白棠几次三番追问,银子固然来得快,但到底兹事体大,他心知两名小伙伴不会同意他走上这条路,心虚乃至回避,已许久不曾敞开心扉。

    林白棠狠狠拍了他一巴掌,恨铁不成钢:“虎子,你可长点心吧,别被人卖了!”

    方虎向两人陪笑作揖:“这件事情暂时帮我保密,我想想办法行吗?”

    林陆两人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时三刻逼着方虎离开邓英,处理不好惹来麻烦,便不催他,只叮嘱道:“万事小心。”

    三人谈妥下船,正站在步阶之上,仰头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一辆马车停在芭蕉巷口,借着夜色的掩盖,也不知来了多久。

    方虎回来之时已经傍晚,他们在船舱之内说话,也不曾燃灯照明,外面人还当小舟泊岸,船主人已经离开。

    正在此时,马车内下来一名年轻清瘦的男子,回身向车内伸手,有女子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三人都停住了脚步。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陆谦的姐姐,陆婉。

    张记绣庄近来工期忙,请了杨桂兰母女复工,如今家里有吕氏母女操持家务照顾老人,她们母女便放心去了。

    只不知杨桂兰几时回来的,年轻男子扶了陆婉下马车,却借机握着她的手不松开,而陆婉也站在原地不吭声。

    三人屏息等着,那年轻男子隐约说了句:“等你家孝期过去,我便请人上门提亲。”陆婉抽出自己的手,也不知小声说了句什么话,林白棠伸长脖子还想听,黑暗之中被陆谦悄悄握住了手,她便作罢。

    直等马车离开,三人从下面冒出来,陆婉被吓了一跳:“你们三个在做什么?”

    方虎笑嘻嘻道:“没做什么啊,就看见……”

    陆婉紧张追问:“看到什么?”

    林白棠暗中掐了他一下,这小子立马改口:“黑漆漆的,没瞧见什么。”

    几人往家走,先路过方家,少了聒噪的方虎,林白棠也还保持安静,在自家门口与陆家姐弟道别,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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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家门口,陆谦忽然冒出一句:“阿姐,那人是谁?阿娘可知道?”

    “什么谁?”陆婉有一瞬间的慌乱:“你们……都瞧见什么了?”

    “放心,虎子跟白棠不会乱说的。”

    方虎自己还惹了一屁股麻烦,白棠向来嘴严有分寸。

    相反,陆谦对那年轻男子很是不满:“阿姐,我们都瞧见了,他拉着你的手不肯放。”陆谦如今感情顺遂,也很愿意自家阿姐嫁得良人,不过他还有旁的顾虑:“他要是有心,便早该让阿娘知道。”

    站在家门口,陆婉思来想去停下了脚步,问出了自己的困惑:“阿弟,以前他、他也提过要娶我,听他身边的小厮说他家父母不同意,挨了打还罚他跪祠堂,为此还病了一阵子。这次你高中之后,他家父母态度大改,同意让他娶我,我反而犹豫了。”

    他家态度前后有变,并非源自于陆家财富的增加,而是陆谦高中有了功名,仕途有望。

    杨桂兰在绣庄是个埋头干活的人,而对方家中并未有长辈出面与她挑明,连陆婉所知,也是他身边侍候的人委婉透露。

    “这人到底是谁?”陆谦追问。

    陆婉迟疑一瞬,才说出来:“他是张记绣庄的二公子。”

    张记绣庄的大公子掌家,管着家里所有对外事务,采购生丝出售绣品,与同行业的聚会协商,出面打点官府等事,常年在外奔波。

    张记二公子单名一个远字,从小有些先天不足,将

    养着既不曾读书也不曾习武,将养到十来岁,家里请了一位老先生教他读书识字,闲来赏花饮茶,过得安逸悠闲。

    前年秋天,趁着交了上用的贡品绣件,张记大公子便将绣庄将由弟弟打理,想着他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清闲一辈子,先学着管理绣庄,将来还可以接手家里其余琐事。

    陆谦奇道:“他多大了?”

    陆婉沉默。

    陆谦没仔细打量张二公子,奇道:“难道他……年纪很大?”

    瞧着身形体态,也很年轻啊。

    陆婉垂头:“他十八岁。”

    陆谦:“……比我还小了一岁。”

    他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年龄,阿姐比他还大了三岁,也就是说两人年纪相差四岁。

    “张二公子他……”陆谦话锋一转,决定不讨论张二公子本人:“你跟阿娘在张记绣庄做工多年,应该也知道他们家为人。他们家先前不肯同意,想是觉得咱们家高攀不上。”

    陆婉此时面上有了点笑意:“此事还要多谢谦哥儿,给阿姐长脸了!自你高中解元探花,我跟阿娘如今在绣坊里干活,谁人不是捧着。世人都是拜高踩底,原也没什么出奇的。只是他那时待我什么态度,如今待我仍是什么态度,我才有些犹豫。”

    犹豫到狠不下心来拒绝。

    姐弟俩心中各存了事情回家,当夜无话。

    次日上午,林白棠陪同罗三娘子去为木工坊选址,先去了匠门附近,接连看过两处,都觉得不太合适。

    头一处院子倒是不小,可建的房子过多,不太适合干活。

    后一家院子太过破败,没准哪天房屋都倒塌了,接手之后搞不好先得全部拆了重建,工程浩大还耽误时间,暂不考虑。

    那中人道:“两位娘子要是觉得不合适,小人在齐门附近也还有一处宅子,后院倒是阔大,真要建个什么工坊也合适。”

    罗三娘子便催他:“这就过去瞧瞧。”

    齐门近城北,离报恩寺也不远,马车停在一处宅子前,中人拿了钥匙开锁,引了二人往里面去瞧:“这家子以前是北地来平江府做生意的商贾,主人家不喜欢小桥流水的景色,便把后院整个填平,据说还养了两匹马,闲来练两趟拳脚,后来生意不景气,便转手贱价把房子处理了。我们掌柜的说咱们这边要有个院子,必要引水种花养鱼,再或者置假山荷池赏景,除了地方偏僻了些,还得花大价钱修园子,就暂时闲置着,没想到碰上了二位,可不是有缘?”

    林白棠跟着踏进院子,除了一排屋子之外,后面有一片极为开阔之地,想来主人家把一处三进的院子打通,除了居住之外,不作任何观赏之用。

    罗三娘子也瞧中了这院子,正与中人讲价,林白棠已经在心里开始规则,忽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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