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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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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的性情,大约是一边想报恩的方式,一边厌恶那个,因被她背着有身体接触,欲兽竟会半睡半醒的他自己。

    以当初在陆府,他甩开被她捉住袖子的力道,这会儿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想从此出家做和尚,修身养性,从此戒律自持唉。

    她惯是会掩藏心绪的,笑也只是在心底,她很困,至于夫君的事,也是早就想好的,“家夫有旁的事,并不在高平,过一阵子,此间事了,奴家便回家乡寻夫君了。”

    话说完,竟觉山洞里有些凉意,他往后靠了靠,身体坐得笔直了些,周身散着克制疏淡的气息,叫山洞里沉冷寒冽。

    大约知道她是有夫之妇,想起先前被她背着失礼的事了罢,对这种克己自律的正人君子来说,身体有了不该有的反应,大约是该受佛祖点化,从此戒色戒念的。

    困意和疲乏散进血脉里,似乎要抽干她最后一丝力气,意识昏昏沉沉的,宋怜勉强提着神,“先给你上点金疮药。”

    在某些方面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在酒肆里时,她曾看见士兵拿锤去敲他的手骨和腿骨,骨头这种东西,断了会自己愈合,而他的腿骨手骨,便是这样重复着敲断,愈合,再敲断,敲时他身体因剧痛不自觉抽搐,却一声也没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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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心死无澜,加诸身体上的刑罚,再多,也只是刑罚。

    宋怜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往他伤口上倒金疮药,“忍忍罢,明天找了正骨医师来治。”

    高邵综声音平缓,不带一丝情绪,“有劳夫人,高某懂些医术,不必请医师,请夫人将木板捆在高某手臂一侧即可。”

    宋怜听了,倒来了精神,不用请医师是最好的,毕竟不管怎么安排,都无法避免风险,木板也是现成的,刚刚拆下的船板就能用。

    宋怜去挑选能用的木板,寻不出合适尺寸的,她用斧头劈开,回到山洞时,他不知用什么办法,已经将伤势较轻的右臂骨骼合正了,右手手指勉强可以动一动。

    宋怜把劈好的木板用烈酒擦拭过,按照他说的,固定在他手臂里侧,又选了两根带枝丫的树枝,削到四尺长,他撑在胳臂下,竟能以树枝为腿,拖着腿支撑起身体了。

    大约在战场上,常常碰见断腿断手的伤兵。

    宋怜去案桌前坐下,取了纸笔,“公子说一说能治您伤的药都有哪些,天亮奴家去找找看,现下草木还没有完全枯萎,山里肯定能找到不少药材。”

    高邵综目光落在那灯火下的身影上,又挪开,“不急于一时,夫人先去歇息。”

    宋怜听他这样说,便也不着急了,她头实在晕得厉害,唔了一声,也握不住笔,撑着身体起身,扶着床沿躺下。

    似天旋地转,脸接触到柔软的被褥,意识便彻底沉进了海底,沉沉睡了过去。

    山洞里只余清浅的呼吸,高邵综撑着树枝,侧立站着,山风卷进洞里,吹动灯火晃动,吹起一声轻柔的嘤咛。

    落在山壁上的影子挺拔而僵硬,停滞了许久,高邵综漠然地偏头,撑着树枝缓缓上前,停在离着榻二尺的距离。

    靠着山壁,右臂下的树枝放好,能动的手拉着薄被,覆于睡着的人身上,重新将树枝挪回臂膀下,撑着慢慢挪出洞口外,去山泉水流下洗漱。

    第33章 凉水洗漱。

    坟冢前供奉的燃香浓烟弥漫,里头里爬出两具染血的骷髅骨,镂空的脑袋缓缓转动,眼窝冒血。

    两具骷髅骨迟缓地走来,越来越近,身后冒出的尸体有三百零五具,光从脖颈上的窟窿透来,往中间围,像雨天收拢的伞,带着黏湿的血液,挤掉伞骨里的亮光和空气。

    宋怜在梦里想,这是梦,却也醒不过来,看着自己被尸体埋住,撕扯吞噬。

    山洞里原本清浅绵长的呼吸变得急而沉,渐渐像是被割破了喉咙,嗬嗬着大口地喘气,并未有呓语,惊惧惊恐挣扎的呼吸却似脖颈上勒

    着弓弦,难以透气一般。

    高邵综撑着树枝,挪到榻前,“夫人——关夫人——宋怜。”

    “宋怜—”

    榻上的人似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梦魇着醒不过来,呼吸越急,也越喘不上气,裹着白纱的手臂往里挥,高邵综探手握住,骤然失去半边支撑,往榻上倒去,肩背挡了挡,抵在山壁上,勉强支撑住身体,喘了口气,在榻边坐下。

    右手手背撞在石壁上,流下了血红,梦魇的人手指在掌心里动了动,呢喃着一人的名字,稍安稳了一些。

    阿宴,阿宴。

    山壁的灯火投下阴影,面容显得越发冷峻,深邃幽沉的目光淡淡转向洞边的竹枝,片刻后松开掌心,柔软滑腻的触感似风吹起的涟漪,消失殆尽,风过无痕。

    榻上昏睡的人,还是陷在梦里。

    上次赵家的事以后便惊惧难眠,是为平津侯,此番布下杀局,有什么非做不可的情由,她的夫君又在哪里。

    撑着树枝回了草堆,靠着山壁坐下,能动的右手摘取一片竹叶,清净经的梵调缓缓流淌于山洞里,凉寂清幽。

    清净经,澄其心,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而万怖灭。

    清净经或许能渡万物,渡宋怜却也难,她从梦魇中醒来,指尖想寻那一抹炙热的温度,坚实有力的力道,没有寻到,心底生出虚浮来,不免想起在京城时,她惊惧难眠,去了温泉,与陆宴有一整夜,后来睡了一会好觉。

    身体空空泛泛,盖在身上的被褥丝滑温凉,月夜幽寂,她大可起来去生火,烧水,在浴桶里泡一泡,但手掌心破了皮,不能沾太多水。

    且山洞就这么大,分不出隔间,是两人共住。

    宋怜轻轻转身,衣料滑过皮肤,也像寒冬里被炽热的温泉水缓缓流过,能得到一点稀薄的安慰,却是饮鸩止渴,叫人越来越渴。

    偏不能。

    不知道陆宴这时候在做什么,想必他已经回了京城,不知道会不会想起她……

    宋怜用被褥裹紧自己,微抬起些头,看正用叶子吹奏清静经的男子。

    山洞并不大,宋怜看见了他手背上新添的伤口,她睡不着,便从榻上坐起来,手指提着榻头放着的走马灯,踩上软鞋,取了药瓶,在草堆旁半蹲下来。

    马灯放到一边石阶上。

    本是要将他的手拉到灯下查看,却记着男女大防,微有停顿,不直接去触碰他,只支起了些身体,一手提灯照着,另一只手用竹子削制的木签,去挑他手背伤口里的泥石。

    毕竟不如白日明亮,碎石细小,宋怜凑近想看清,却见正靠坐着的人猛地偏过了头,拉远了两人的距离,“些许小伤,不必费心。”

    宋怜莫名,她都没有碰到他,垂首时,身体却僵了僵,因为方便,她膝行在草堆上,许是因为压到了衣裙,交叠的衽领散开了许多。

    月银色心衣沾染着梦烬后的润湿,水痕贴服莲房阴影,十分衣衫不整。

    夜里风寂,宋怜起身,回了榻边,踩掉脚上的软鞋,躺进被褥里,裹紧了被子,阖上眼,轻轻翻了身趴着,眼前依旧是梦里血骷髅,又翻过去,便很想陆宴,至少陆宴能让她有片刻快乐——甚至能让她不用睡,一直到天亮。

    阿宴阿宴——

    “夫人可知大周因李莲死去多少人么?”

    淡沉的声音徐缓地响起,宋怜微怔,从被褥里放出脑袋来,呼吸凝住了片刻。

    难道她方才做噩梦,无能胆小到大喊李莲饶命,让李莲放过她了么?

    不,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在梦里,李莲也必须死。

    哪怕一辈子做噩梦,不得安眠,哪怕是在噩梦里,她也不可能对着李莲求饶。

    做噩梦以至于难以安眠这般懦弱的事,并不想面前的人知晓,宋怜眨了眨眼,“是奴家方才做噩梦惊扰到公子了么,公子不必忧心,实在是这李莲对奴家见色起意,欲强了奴家去……”

    “他生得实在丑陋,好比一条菜青虫,方才梦里也梦见了,奴家实在是……难以接受。”

    射过来的视线陡然变了,寒冽慑人,结了冰,又收束成疏离冷淡。

    宋怜猜自己关芜这一个身份的形象,在他眼里大约又变得奇怪了起来,毕竟好人家的女子,不会将这样的事提在口边,也不会这样躺着同人说话。

    但已经如此心狠手辣,再添一两样轻浮,属实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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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没有心力装样了。

    宋怜不怎么在意地裹着被子转身,面向山壁闭上眼睛,却也不想睡了,在心里想着以后的计划,那沉冽的声音却提起了恒州三十县。

    “李莲与郭庆,将边疆三十县抬手送给羯王,羯人为占城粮,虐杀百姓数十万,十数万男女被掳掠至天山以南,从此为奴为婢,李莲受封二常侍,领狱令,他活着回京城,党同伐异不知多出几凡,不管你有意无意,你做的事,当得大周十数万亡军一声谢。”

    他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说起边疆三十县,亦似冬日的冰面,不带任何情绪。

    宋怜却知道,厚重的冰面下,必然是剜心蚀骨,焚火寂灭。

    他既然活着,便不会躲起来生活,她在这里待不久,他也一样。

    宋怜想着,不由又看了看他,那张面容灯火里神情明灭,看不清情绪,却越加冷峻俊美,山岳一般的深沉和挺拔。

    高邵综视线从那双宁静而柔和的杏眸里挪开,淡声道,“李莲与他的腐蛆若是在梦中朝你索命,也自有千万亡灵守在你面前,莫要怕他们。”

    宋怜本该反驳她并不会怕,却无法忽视地想起京城。

    赵家出事后,她亦难以入睡,与百灵在街上,听着说书人说赵家所犯之罪,她踢开了墙角一块石子。

    石子被踢开,下头压着的草苗在阳光里舒展开叶子,现在她从李父李母坟冢被盗那日起便被摁进水里的心脏,似乎也跟着浮出了水面,没有那么沉闷了。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宋怜趴在榻上,偏着头看他,“我为了把李莲引到高平,画了一张藏宝图,他爹娘的祖坟就被刨了。”

    本以为对方会僵冷了神色,他却连声音也未变,“虽不妥,却瑕不掩瑜。”

    宋怜被逗笑了,笑了一会儿,头和眼皮一起沉重起来,困倦席卷全身,连手指头也倦怠得不想动弹,话似呓语,“睡罢,明天一早我下山,看看府官们怎么应对的……”

    话语还没落,便这么趴着,沉沉睡了过去。

    山洞里的呼吸声轻盈均匀许多,俯趴着的身形纤浓起伏,皓腕纤细,乌黑的发半散在颈侧,似海妖,似山魅,高邵综挪开视线,撑着树枝起身,靠着山壁,熄了两盏灯。

    光线暗淡下来,他在黑暗里阖上眼。

    宋怜心里惦记着事,天明也就醒了,虽然睡得时间短,却不似先前睡起来会很累很疲乏,恢复了许多精神气。

    高邵综并不在山洞,宋怜理齐衣衫,踩上软鞋出去,先看见了一只盘旋而来的鹰隼。

    那隼展着双翅,足有三四尺宽,体长也有二三尺,通身雪灰色,头部羽毛是浅色的白,喙爪似铁钩一般锐利,双腿强健有力,此时一爪抓着一只野兔,自树梢低飞而过时,有力的双翅掀起劲风,群鸟盘飞着躲避。

    “是海东青吗?”

    高邵综抬手,乌矛将兔子放进竹篓里,收了翅膀落在青石上,“让乌矛陪你下山。”

    宋怜只在地州志里见过描述和图画,亲眼所见,目光根本不能从它身上挪开。

    巨鸟安静地站着,勾爪雄伟锐利,漆黑的双目慑人,却也似瀚海,并无方才狩猎时的凶性。

    宋怜知道这只鹰隼必是经过训练,通晓人性的,看了一眼又一眼,却还是摇头拒绝了,“它这样的隼,进了有人的地方,若有人起了歹心,用箭射它,就不好了。”

    不知是不是巧合,威武漂亮的鸟安静地看了她一眼,微动了动双翅,竟叫她从一只鸟的眼中看出了包容来,宋怜一时没了言语。

    高邵综道,“它视力极好,飞得高,不会叫人察觉,战力不俗,

    有它跟着,寻常四五个士兵并不是对手,安心。”

    宋怜不再推拒,回山洞换身干净的衣衫,拆了手掌上缠着的纱布,去泉水边洗漱。

    也或许昨日根本无暇顾及,破了皮的手掌心似乎比昨日还痛,现下青肿带血,实在不能沾水,但她这个样子下山是绝对不行的,容易惹人怀疑,非但要同先前的关娘子完全不同,还要干净整洁。

    宋怜用手指拎着巾帕,在泉水里涮了涮,要拧干时,水渍和巾帕碰到掌心,便是钻心的痛。

    比被鞭打,却还差远了。

    等下洗头发梳头发会更难受。

    宋怜只停了停,便打算长痛不如短痛,快点收拾干净,斜里却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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