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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10-120(第3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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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着薄薄的纸张,片刻后方才吩咐,“明日安排车马,我去城郊祭祀。”

    福寿应是,先退下了。

    临近酉时,宋怜去青弘巷,尚未到季家的小院,远远便可见炊烟升起,再临近一些,便可闻见饭菜香气,清碧小声道,“季公子的厨艺竟长进不少,现下光闻着就觉得好吃了。”

    宋怜嗯了一声,令她去别院歇息,过一会儿再来接,自己下了马车。

    院门并没有关,离得越近,饭菜香越浓郁,宋怜看向灶台边正忙碌的身影,一时恍惚,这几日不知为何,他言行举止竟渐渐与季朝相似,连气质也收敛得接近,若非她早先便知晓内情,恐怕是当真难以分辨。

    竟似乎是不打算揭穿秘密,要以季朝的身份,一直带着面具与她厮混。

    他袖子卷到手肘,手臂似如练月华的颜色,肌理流畅,张力内敛,修长的手指浸泡进水里,青翠的菜竟叫他的手指映衬出翠玉的光泽,宋怜怔怔看着,出神了片刻,直至呈上了饭菜。

    自知道他是高邵综,宋怜自不会坐以待毙,虽不能往这条街安插人手打草惊蛇,却照旧有旁的办法探查他每日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知每日信报来往不断,他偶尔出城,她偶尔不在广汉城,他甚至去过益州、京畿阳邑大周军营里做过暗探,甚至曾在李奔平叛洛阳动乱中立过战功,

    每日她若在戌时睡着,亥时以前他亦会处理政务。

    近来不知招惹什么毛病,同季朝一样下厨做饭,兰玠世子是文臣时,学识广袤,清流以其为首,做武将令羯人丧胆,现下下了厨,厨艺每日见涨,凡她说一句比先前好吃,用得多些,他睚眦面具下下颌微微抬起的弧度,与乌小矛如出一辙。

    今日格外不同,虽带着面具,却又是十日前冷淡冷厉的模样,宋怜猜测他恐怕知晓她已经知道他身份了。

    院子里气氛凝滞,似因有那张面具,两人便可相安无事,又似动了怒,夜里发了狠,一味贪多。

    宋怜压着低吟,抱着廊柱承受风雨,失神之际肩上吃痛,他一语不发,只顾一味逞凶斗狠,晨起她醒时,他已经走了,他依旧不肯摘下那张面具,宋怜一时竟难以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回北疆。

    往常还有言语,此后只余用饭和欢合,若她不来青弘巷,他自会来请她。

    第三日用膳时,案桌上除了清江鱼,春笋炖汤,还有树莓山果,柑橘色泽明丽,已被剥好放在盘盏里。

    悉数皆是她爱吃的,手里的竹筷似是银制的,重得她抬不起手腕,她终是放下了碗筷,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回北疆。”

    他周身骤然阴翳,并未立时取下面具,看向她的眼眸逆光里平静却漆浓,亦缓缓放下了碗筷,“高兰玠三字,是犯阿怜的忌讳么?凡是碰上了,必要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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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怜几乎在这一瞬意识到,想同北疆合作,是不可能的,两人凡有来往,不可能不掺杂私欲,她几乎立时摒弃了先前的想法,冷静道,“我若要动手,兰玠现下不会坐在这里。”

    高邵综唇角牵起笑,笑意不达眼底,“不过因为今时不同往昔,当年北疆军临清江水,威胁陆祁阊,今日的蜀中地缘偏远,正养精蓄锐,不宜树敌,也不宜出挑,你最大的死敌是大周,北疆离你太远,杀了我,蜀中不得利,盛壮的只会是你的邻里,如今的北疆,正好牵制大周朝野,留给蜀中壮大的时间空隙,阿怜这般聪慧,又岂会倒行逆施。”

    他说的没错,宋怜心脏里却莫名牵起些许刺痛,似一把散落的牦牛针,痛并不明显,却绵延的长,迟迟未能消逝,她不再开口,也不再看他,只看着远处空濛绵延的山脉出神。

    此时她确实不能耐他如何,但不会永远如此。

    他又问,“为何会去医馆寻大夫,询问治腿伤的办法,买续通经脉的医书。”

    自医馆陪乌小矛那日后,再未见过季朝,有一日她借上街游玩,走去了青弘街后巷,进了暗卫营,从案桌上的笔迹纸印看出了端倪,季朝已脱离了定北王府,因愧对高邵综知遇之恩,亦想全她同高邵综之好,已前往关外,寻找一名擅治腿伤的游医。

    高砚庭不失为一名战将,与蜀中利益相悖,但当时想着若当真能寻到名医,治好他的腿,她亦是有些高兴的。

    只事已至此,倒没了意义,宋怜开口道,“我若有悔过之心,兰玠岂非心软,事已至此,隐瞒无益,兰玠早日回北疆才是正经。”

    他眸色深暗,喜怒不辨,不知信还是不信。

    宋怜语罢起身,被握住手腕,“跟我回北疆,我奉其一生,舍下这条命,必定坐上高位,你是皇后,将来亦是太后,同我临朝,想做任何事,我不会拦你,亦会助你。”

    “阿怜,随我回北疆,相许一生,相依相伴,白头偕老,只有你我。”

    宋怜抬头看他,想说高砚庭的双腿无法站立,高国公与二人的祖母,必定希望他照顾好弟弟,娶仇人为妻,他在高砚庭面前,又如何自处。

    但此事必是他心中一生不能愈合的痛,她一时竟拿不起这把锐刀,挣了挣手腕,挣不脱,倒朝他笑了笑,温声道,“兰玠若肯舍下北疆的基业,留在蜀中,愿意助我便助我,若不愿意,只每日陪我烹茶做饭亦可,我必与兰玠相许一生,相依相伴,白头偕老,永不相弃。”

    他五指僵硬,连身形也僵住,睚眦面具后漆黑的深眸里是从未有过的不可置信,看着她好似妖魔,已立成了石柱,久久不曾归位。

    宋怜只认识他起,倒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只觉新奇,被逗乐似的莞尔一声,莞尔过后,黛眉却轻轻蹙起才又散开,看向远山广袤,“兰玠做不到的事,又怎会要求我一定要做到呢。”

    他僵站在原地,这次她手腕轻易从他掌中脱落,纤细的指尖轻押了押眉心,只余安平泰和,“回北疆罢,若有一日兰玠想通了,肯摒弃私人恩怨,与蜀中有往来生意,可以差遣使臣前来,蜀中欢迎之至。”

    语罢,不再理会,也不再回头,他声音已恢复了平淡冷静,“蜀中郡守令明日傍晚在郡守令府设下家宴,宴请段重明,规制严密,想是要为你引荐,阿怜不同我立下赌约,若段重明见了阿怜以后,依旧肯引阿怜为知己,为蜀中效力,阿怜留在蜀中,若不肯,随我回北疆。”-

    第113章 宴席【第三更】领命。

    宋怜回头看他。

    他提出这样的赌约无可厚非。

    她无法事必躬亲,既要成事,便要用人,周弋与她相遇的时机时间映照天时地利人和,也同周弋的秉性相关,恐怕此生再不能寻出第二个。

    段重明是良才,乱世之中,无法招揽良才良将的君主,走的是一条孤绝的路,路的尽头只有万丈深渊。

    摔下去,粉身碎骨。

    他提出的先决条件不算太苛刻,毕竟段重明于读书人里,已是离经叛道之辈,若这样的人效力蜀中,亦因她而离开,正巧说明她已成蜀中基业的阻碍,绝不会成功。

    可她不会同他赌。

    宋怜摇摇头,“段重明留不留下,皆与我要做的事无关,能留是好,不能留也罢。”

    她看着远山,精致的眉目间带着些许怅然,高邵综脑中霎时空白,知她竟是为那权欲不畏生死,连生死也不顾,一时心如火焚,声音不由拔高,“宋怜!”

    他倒从未连名带姓喊过她,宋怜偏头看他,逗他道,“待我功成之日,兰玠你若愿意做个入幕之臣,我也是愿意的,我走了,望兰玠早些回北疆,你身份不同,逗留在此,有心人察知,布知于天下,大周朝天子岂能错失良机,引兵攻打蜀中,累及蜀中百姓,介时我也只能将你捆绑起,送去京城了。”

    她有些眉眼弯弯,恐怕是当真不将生死放在心上,高邵综看着,不免想起昔年京城请的医师,若能早上一日,亦或是他未顾虑太多,早日除去阉党,吏治清明些,她母亲和家中妹妹尚在,她必不是这般模样,也当有所顾虑。

    他取下面具,往日谋算悉数抛之脑后,开口道,“我以你夫君的名义一同去见段重明,日后凡我在蜀中,绝不做对蜀中不利的事,以蜀中利益为谋划,可帮你领兵攻打吴越,可好。”

    宋怜眼睫轻颤,不知为何竟几乎落下泪来,她偏头避开他凝视的目光,垂睫掩下眼底的水色,待平复后,才又看向他道,“不必你插手,只愿兰玠如同先前所说,日后每月初一,十五,人在广汉即可。”

    她实则并不是太在意段重明是否留下,能留下固然好,若不能,顺其自然,将来蜀中强盛,是为良木梧桐,未必不能吸引得良禽凤凰栖身。

    念及北疆距离蜀中路途遥远,便稍放宽了时限,“路途遥远,三月一次即可,遇见隆冬日,开春再见为止。”

    高邵综一时立住,片刻后重新带上面具,宋怜奇怪,看他一眼,骤然发觉夕阳映照,他脖颈耳根微红。

    宋怜偏头弯了弯眉眼,方才又折身,走回他身边,问一直想问的问题,“小乌矛叫什么名字。”

    高邵综自面具后看她,答,“乌小矛。”

    宋怜有些忍俊不禁,竟这般毫无心意,亏得小矛不通字。

    惯常倒常见她笑颜,只是此时又与寻常不同,倒有些似昔年

    安岳茶楼上,看见她骗陆祁阊吃蜜饯,那陆祁阊轻轻皱眉,便惹得她眉花眼笑。

    尚不如同陆祁阊那时欢悦。

    那陆祁阊本不是宦海中人,此次自蜀中回去,非但不辞官,反而与往日不同,勤于招揽人才,治水治民,越加勤于政务,原先从不曾纡尊降贵招揽名士,甫一回蜀中,便亲自前往西海蓬莱,去请他的老师谢无勉。

    此人曾向先帝呈递《富国十策》,只先帝重病,这一策国论便闲置了,彼时谢无勉大约看出大周气数已尽,解印归隐,隐居西海蓬莱,此人收过三位弟子,其一为裴应物,其二是因病早逝的谢琛,二人无不是少年显名的奇才,传言谢无勉最为爱重小弟子。

    这位小弟子,恐怕便是陆宴了。

    只怕来了蜀中,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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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中的情形,看出她的野望,心急如焚,自此励精图治,将来能救她于危困。

    她虽不知陆祁阊所作所为,江淮倒像是她心底不染血腥的雪地,虞劲送回的消息,江淮府只有陆老夫人身侧有一名婢女是蜀中的人,平时并不轻动,只有陆祁阊有危险时,方才会往蜀中送信。

    她曾在江淮为官,若起念头,江淮一众官员里,未必没有可利用的。

    竟半点不曾想过。

    不似北疆,他似乎荣幸成为她名录上第一要紧的死敌,非但北疆长治,甚至恒州府、晋阳、东海三郡皆有江淮、蜀中斥候活动的影子,且行事越来越隐蔽,似将来志在必得。

    高邵综圈住她手腕,眸光晦暗,开口问,“将来若陆祁阊同你为敌,你当如何。”

    宋怜抽回手,倒也认真答他,“恐怕你不了解阿宴的秉性,若我当真做得明主,为百姓利计,他不会同我相争。”

    她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暖意,显得刺目,高邵综圈着她手腕的掌心重重一握,“那你我呢。”

    他舍不下北疆,她亦不会放弃蜀中,将来若非死于旁人之手,侥幸都活下来,必有一争,实则两人这般境况,两地情况相互了如指掌,介时不必动刀戈,胜负便可见分晓。

    如何处置,亦或是自处,她尚不知,宋怜只道,“何必思虑这样说,割据乱世,短则数年,长则数百年,止动谋划,各凭能力便是。”

    她眉眼清丽,因从容多一分明丽,隐有光华,高邵综倾身,吻落在她眉心,片刻后亲她的脸颊耳侧,声音低沉微哑,“我在云街建得一处宅院,屋舍家用一应皆是新的,乌小矛每日往返青弘巷和云府数十次,十分不便,且危险,你我同住,可省去许多事。”

    宋怜不由问,“你不回北疆么?”

    倒也不防同他透露些消息,“朝廷欲联合徐州,对北疆用兵,你不挂心么?”

    “且郭闫无所不及其用,恐怕郭庆放开西北门户,引羯人入关,介时生灵涂炭,你分——身乏术。”

    高邵综便看向她,心底泛起异样,此一役并不难,难处在于郭庆,郭庆狭隘,唯利是图,若无意外,必会引羯人入关,她所言,便是他心中所想。

    凝视她容颜,便问,“当如何。”

    宋怜知他用意,凡收到密令信报,不拘是哪一州郡哪一国的,她必会反复推演,其余州郡因了解的不够,不好说,北疆查得多,此事倒也不是完全没想法。

    “看你想不想动兵戈。”

    山川舆图装在她脑海里,因绘过无数遍,已不需要图册,“羯王囤驻山阴,若想南下,只余两条路,一条走阳关,一条过林泉,林泉一带近年河水枯竭,已不适合放牧耕种,你新将新兴纳入北疆,若说服林泉百姓内迁安置,百姓们想必是乐意的,林泉缺水、新兴地广无人的问题可以一并解决,你自派军驻守阳关便是。”

    “你只在阳关驻军,可防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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