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京城永州。
她身体很弱,林流霞也不耽搁,没有再说旁的,收了东西离开,先上山采药。
门外传来脚步声,宋怜勉强收拾好心神,翻开医书,接着晨间要看的,她每隔半盏茶的功夫翻过一页,心却半点不在纸页上。
她如常的用膳,看从京城送来的时政文书,傍晚虞劲求见,宋怜让他进来回话。
虞劲埋头道,“主上说冬日寒冷,冰雪还没融化,不好走,不着急去关中,待来年开春,天气回暖,再起程去关中也不迟……”
前几日宋怜让清露帮忙收拾去关中的行礼,现下是有答复了。
宋怜只说了声知道了,便让他退下了。
她放在案桌上的手垂到膝盖上,右手握住左手手腕,感知着与往常不同的脉搏,竟毫无预兆的伏案哭起来。
她没出声,只是书房里的两人都感知到了,清露吃惊,急忙上前,又不知如何安慰,急忙朝虞劲看去,责备他说话不知分寸。
虞劲呆住了,手足无措,百口莫辩。
他认识案桌后的女子近十年,从未见她这般落泪过,此时几乎觉得地上有火焰在烧,叫他骇得僵住。
好半天才笨嘴拙舌道,“依属下看,主上并未有……囚禁主母的意思,只是确实冬日不好行路,主上挂心主母身体……”
宋怜并非因为不能去关中,方才林流霞离开时她心便闷得厉害,不过是怕露出端倪叫婢女侍卫察觉才压抑着。
她不想进京,她想离开,也并不想去关中,她想去岭南。
在高邵综知道她有孕之前,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有自己的势力,否则她这一辈子,可能就真的落在宫里了。
冬日的雪还未融化,越往北雪越厚,确实不好行路,往南则不同,洛水上并未结冰,顺水而下,避免奔波。
宋怜临时在街上买了一个嬷嬷和两个小女孩,一并带上了船。
出行前她吩咐过王极,不让他和侍卫跟随,暗地里也不行,王极不敢不应。
她没有着急走,让船停在渡口,等了三日,第四日时,高邵综来了。
她往京城送了信,告诉他她思量过后,还是不愿留下,打算离开了,请他来临都渡口一见。
按照流霞的意思是直接走,但宋怜了解高邵综,若不告而别,触怒了他,路上她将面对无止境的搜查和追捕,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很难应付。
林流霞问过她有没有把握,宋怜指尖轻触着袖间的小瓶,高邵综这个人,有杀伐决断,狠辣森冷的时候,只是多是在面对外敌的时候,他从小被圣贤书蕴养出来的涵养,兼济天下的仁心,其实并未被灭门家仇所湮灭,他只是从以文治治吏转变成了以武定天下,从这几个月来他下发的政令来看,他以武强国,但也依旧以仁治国。
纵是会失望,会怒不可遏,可在她要用‘服毒自尽’来要挟他时,他不会当真逼迫她去死。
宋怜立在亭中,远远看向疾驰而来的人越来越近,他翻身下马,风袍的褶皱里已堆满厚厚一层雪渍。
天光渐暗,却没有黑透,下玄月挂在天边,宋怜目光落在他黑眸里,在他眼睑下的青痕上顿了顿,又划过,新朝初立,很多政令要革新,需要趁热打铁,他要做盛世明君,势必忙得不可开交。
他想做的,不单单是海清河晏天下承平,她在他的书房看见过一张舆图,上面囊括了羌族羯胡的舆图,暗部里已有人在组建训练关外斥候,专为打探外族敌情,也在太学开设了明科,专招学子修习外族的语言文字,民风民情。
不难想象他想做什么。
他想开疆拓土,吞并羌胡,羯人,同化周边疆域的外族,以绝后患。
并非不可实现,却是一条漫长且艰巨的路。
他殚精竭虑在做这件事,她本不该拖他后腿。
可真的很抗拒,她现在不是生育孩子的时候。
待诞下子嗣,若当真是女孩,她希望孩子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把岭南当做自己的出生,在岭南快快乐乐的长大。
既是得不到,那便一辈子也不要见过。
宋怜借着暗淡的天光,于落日余晖里,看着他冷峻的眉眼,等着他走近。
高邵综将缰绳递给王极,目光落在她身上,斥候每日来的信上没说她清减了这许多,不过两月未见。
这一路他亦想了很多,开口声音沙哑,“那日为何痛哭。”
他未当场见过,只是看信报上说她伏案痛哭不止,便心痛难当,往临都赶的路上,收到了她差虞劲送来的信,离别信。
宋怜捏紧袖间的瓷瓶,“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高邵综脸色难看起来,“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么?”
宋怜摇摇头说不是,高邵综想直接将人带回去,看她消瘦伶仃的模样,到底忍住了。
他看了眼远处候着的老媪和婢女,都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心里除却怒痛,更多的是空落失望,“我让斥候暗卫留在临都,不是因为可以限制你去哪儿,而是保护你的周全,也并非出尔反尔不让你去关中,你大病初愈,等开春了再去。”
“我知道。”宋怜轻轻摇头,看着他轻声道,“可是待在兰玠身边……我会死……”
她声音很轻,轻到几不可闻,却如同当头一棒,从头顶挥下,高邵综胸膛起伏,一时头晕目眩,倒退两步,扶住凉亭的廊柱,好一会儿眼前也依旧昏黑的一片,他再说不出什么。
亭子年久失修,木刺扎进他手指,鲜血淋漓,宋怜往前了一步,又忍住停下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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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他抬头,她轻轻拿起石桌上的行礼,同他告别。
等许久也没听见回答,宋怜折身,直至上了船,船夫掌了舵,她才又朝岸上道,“我能保护自己周全,勿要挂心,珍重。”
她知道再没有比她刚才说的话更伤人的了,她以‘死’相逼,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不会再派人跟着她。
男子的身形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时,夜已完全黑透了,宋怜松了口气,回了船舱。
林流霞不明白她为何会选择离开,但自从决定要走,她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掩盖江面的浓雾散开了一些,露出滚滚东流的河水,多了一分从容,精神气。
尤其知道她要南下,一直到岭南,便知她是早有计划,也就不再深究,只是提醒她,“此去山高路远,也许可以告诉林霜。”
宋怜摇头,“岭南太艰苦了。”
且先前去益州的时候,她发觉阿霜有了女孩的心思,每每坐在窗前树上,看着新换的剑出神,目光里的柔软羞涩,叫她焕发出了有别于寻常的活力。
宋怜担心她是被别人骗了,问了周慧,知道对方是京城鲁侯家的小世子祝卿安,去信请来福查,又让王极去查,确认是个品性好,对林霜也是真心意属的,祝家只有一房,人简单,祝卿安一父一母都算慈和,放下了心。
祝卿安并不反对阿霜带兵出征。
她给林霜留了许多钱财,又给裴应物去了信,请他认林霜做妹妹。
裴应物行走朝堂,靠的是才,从不结党营私,在京城地位特殊,不管将来朝堂出什么纷争,轻易不会有人招惹他,如此林霜一辈子不会被欺负。
阿霜跟了她许多年,可谓颠沛流离,没有心仪之人还好,有了这么一段缘分,自是不能错过。
更重要的是,现下她现在有了孩子,林霜跟去岭南,恐怕又要围着小孩打转,时间精力都要花费在孩子身上,已跟着她蹉跎了七年,跟去岭南,再耽搁七年么?
林霜和周慧以为她会入京,她把两人支回京城,打定要离开是这几日定的主意,没有告知她们。
等她们收到消息,想找,避讳让高邵综发现她的消息,知道她要去岭南,一时也不会轻举妄动。
希望小姑娘能幸福。
也许阿霜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宋怜想象着,出了一会儿神。
林流霞正在制作药丸,瞥见她唇角带笑,药杵的动作顿了顿,换去摘药材,没打扰她。
平静的江面淹没在浓稠的夜里,飞鸟尽绝,天地间是一片死寂沉郁,王极在远处等了许久,见主母上了船,船渐渐行远了。
他心里着急,又过了一会儿,进了亭子见礼问,“要属下派人上船么?”
洛水一路往东南向流,过了颍川之后,分支就多了,介时若主母有心隐瞒,想查到很难。
高邵综看向船只消失的方向,黑眸如同深渊幽潭,森寒凌厉褪去,只剩漠然,“随她去。”
王极一听便知是出事了,往河岸边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可要派人往南方查。”
高邵综折身,取过缰绳,翻身上马,“还有政务要处理,回京,此后,尔等也只当从未认识这个人。”
王极吃惊抬头,又叫那黑夜里鬼罗刹般的冷意骇住。
他却是成了亲的,知道夫妻之道,遇事有了争吵分歧,最不应该分居僵持,急忙也解了一匹马,追上去劝,“主母应是误会主上了……”
高邵综古井无波的看他一眼,“我说了,今日之后,只当不认识这个人,你想抗旨?”
王极不怕这些恐吓,只是也不敢再多言,也不知主母说了什么,将主上气成了这样。
他暗地里留了几名斥候在渡口,想着要不了到明日,半夜主上就得让他们去查主母的消息,只竟是连夜赶路,五日后回了京城,连休息也未休息,洗漱沐浴过后直接去上了朝,第二日积攒的政务处理完了,王极也没等来诏令。
倒是要送信去太常寺,让周弋停下正准备着的封后大典。
太常寺这边的动作,怎瞒得过前朝,不到三日,便已经有人打听到高砚庭这里了。
他隐约猜到是她不愿进宫离开了,心里没有一点意外,离开也好。
上元节这一日,他进宫邀兄长一起去灯会,不出意外在御书房找到了人,叫他无言的是臣子也在,正商议开春农桑粮种的事,他跃上正元殿前的公孙树,等得百无聊赖,把王极喊了出来,“多久没有沐休了?”
王极往
灯火通明的正殿看了一眼,无奈道,“从入京起,就没有歇息的时候了。”
高砚庭不免担心兄长,她不肯留在京城,也不肯让大家知道她的行踪,兄长心里失意是必定的。
王极说不上来,要说主上在意,偏不让他们去打探消息,若说不在意,每次有臣佐提及皇后二字,他的脸色当场便能沉下来,许多大臣本就畏惧,偏不知怎么开罪了天颜,行事越加战战兢兢。
给林霜赐了婚,赐西南巡查军司马,随西南巡查刺史南下。
还硬给季朝也赐了婚,才将人放了,收到林霜季朝离京的消息,独自在书房坐了半晌,分明心情不虞,却也没让他们的人去跟。
变化还不止于此。
入京后这四月,政务繁忙,因着想要陪主母去一趟关中,许多朝务民政需要提前安排,更是每个时辰都分得精准,原先晨起的武课也搁置了许久。
一个月前从临都回来,又重新捡起来了,每日寅时起,一个时辰的弓马骑射后,沐浴更衣了才去的朝会。
以往到用膳的时候,需要张路提醒,忙起来膳食来回热也是有的,这回忽而规律了,以往处理政务,通宵达旦也是有的,这会儿除非是有了灾情,最多到亥时,必定要入睡。
还动上了乐器,前几日宫宴,主上踱步到太池旁,吹奏了一曲,曲子是真好听,倒叫不少陪同长辈到御花园赏雪的臣女失魂落魄起来,这一久明里暗里往进宫这件事上使劲的人还真不少。
没有主母,主上不可能好得了。
现在这样一切正常甚至变得更好的模样,反叫他看得心惊胆战的,不知什么时候会出什么样的事。
高砚庭听了,想要现在进去,把兄长拉出来,出去走走。
王极忙制止了,苦笑道,“今年好几个地方都受了灾,搜栗司的大人们刚从地州过来,这会儿正翻以前的卷宗,看是不是要修水渠呢,事关春耕,您进去打扰,恐怕主上也不会容情。”
高砚庭知道春耕关乎百姓一整年的粮食,叹了口气,朝王极摆摆手,自己走了。
待正元殿殿门打开,臣子们见礼告退,已是亥时一刻了,张路进去,见礼问,“方才安王殿下来过一趟,今日是上元节,主上可要出去走走。”
今日不宵禁,华灯初上,远在宫里,似乎都能听见坊间的繁华喧嚣。
高邵综看了眼张路,没错过他眼里的期盼,摆手道,“除了兰台,枢密,正殿三处禁军巡防,今夜宫里不必留人,都去玩罢,你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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