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恕犹豫着,仍是被她推了出去,咔嚓一声,她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是防着他呢。眼中透着笑意,听见里面的水声响起来,那点笑变成躁动,又变成旖旎的绮念,裴恕紧紧盯着门。有什么可防的,就算他留下,就算他与她共浴,是不是,也可以?毕竟他们连最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还是两次,规矩要是破坏,也早就破坏掉了。
热得很,又开始渴。裴恕拿起茶腕,灌一碗冷茶。但,她既然不肯,他也不能过分,等成亲之后。名正言顺,冠冕堂皇,不管她肯不肯,他都要试试。
王十六这一次,足足待够半个时辰才出来。
得让他适应这么长时间,适应她一直锁着门,不声不响。这样计划实施之时,他才不会疑心,才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推门出来,他立刻迎上来抱住,贴着她的脖子,不知是吻,还是舔。
脸颊发着烫,王十六推开他:“你身上脏呢,我刚洗完,别给我弄脏了。”
裴恕顿了顿。嫌弃他脏的人,她是头一个。然而。“那我也去洗洗。”
王十六怔了下,他歘一下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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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衣袍,一个箭步冲去外间,跨进浴桶。
那里面是她洗过的脏水。他疯了不成!王十六涨红了脸,立刻转过脸不肯看,他没关门,水声响着,他似是有意,动静大得很。王十六再听不下去,脸扭在一边,摸索着抓到门,咚一声关上。
屋里安静下来,裴恕有些失望,很快又开始兴奋。到处都是她的痕迹,她的气息,到处都是水,她洗过泡过,方才沾在她身上,他悄悄舔去的水。
埋进去,水无孔不入,拥抱着,抚慰着。呼吸越来越紧,裴恕闭着眼睛,想象着她也在此,想象她柔软湿滑的身体贴着他,迎着他,容纳他。水面晃了一下,涟漪涌起,久久不息。
……
第四天,王十六依旧要在客栈中投宿。
特意挑了外围的院子,后窗靠近院墙,窗子虽然不大,但也足够她钻出去,更妙的是这家店的围墙比昨天那家更矮,围墙边上,还有一棵杏树。
浴桶放在外间,王十六插上门落了锁,将裴恕隔绝在外。现在,她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衣角扎紧了,裙子卷上来缠在腰里,再用衣带绑住,收拾利落了,才方便行动。王十六撩着水,制造着动静,耐心等着外面的侍卫换岗。
一门之隔,裴恕急切地等着。
心跳加快,呼吸粘涩,等她洗完了,他还可以用她的水洗,四舍五入,也就等于共浴。洗完之后,还可以像昨夜那样,隔着被子拥抱亲吻,相拥而眠。
像昨夜那样,趁她睡着了,偷偷地,抚摸。
快些,再快些,一天都等不及。裴恕听着里面的水声,微微闭着眼。最迟二月份,这门亲事,须得
办成。他有所私宅,可以改一下,对着花园修一个大浴房,春暖花开之时,与她共浴,共赏繁花。
快些,再快些,他一刻都等不及了。
屋里,王十六又撩了一捧水,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侍卫开始换岗了。擦干手推开窗,踩着书案一跃而上,跳上窗户。
因为她沐浴的缘故,这间屋附近并没有守卫,此时那些人,又都在靠近前门的地方交接。王十六估算了下窗户的高度,一跃而下。
脚踩到实地,呼吸到寒夜冷冽的空气,手有些凉,心却发着烫。王十六没有停留,直奔杏树,手脚并用爬上。
南山多的是树,小时候顽皮,练得一手爬树的好本领,没想到竟用在了今日。三两下便爬到与围墙平齐的高度,冬日里光秃秃的树枝伸展着,伸向墙头,王十六估算着距离,听见不远处的动静,侍卫换完了岗,各自归队。
深吸一口气,一跃跳过。
稳稳落在墙头。跟着提气一跃,现在,她在院墙外面了。
欢喜冲上来,心里发着热,王十六迅速放下裙子,飞快地向后院跑去。
马厩在那里,她得抓紧逃,她没时间欢喜。
后院的小门虚掩着,仆役正在铡草喂马,王十六闯进去:“牵马来!”
投宿之时,她坚持要亲自送马过来,仆役因此还记得她,连忙解开缰绳牵过来,王十六一把拽过,飞身跃上,跳过门槛。
蹄声轻脆,刺破暗夜,心跳快如擂鼓,王十六重重加上一鞭,快些,再快些,她得去找薛临,她一定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客栈内。
里面好阵子没动静了,她在做什么?裴恕起身,犹豫着,贴住门板。
里面依旧静悄悄的,想象却不受控制,生发出许多旖旎的画面。所有的画面都是他和她,依着秘戏图上的姿势。
呼吸热到了极点,裴恕的余光看见了屋角的刻漏,她在里面,已经将近半个时辰了。
太久了,水都要凉了,她跑了澡犯懒,多半也懒得起来添热水的。
裴恕轻轻拍了拍门:“观潮,时辰不早了,该加热水了。”
没有人回应。她大约靠在那里闭目养神,像那天他看见的那样。
裴恕又等了一会儿,屋里安静到极点,门缝底下丝丝缕缕,炭盆的热气夹着冷气,直望人脚面上扑。
裴恕心里,突然一紧,用力拍门:“观潮,快出来!”
回答他的,是更长久的寂静。那个不祥的预感突然膨胀到极点,裴恕一脚踢开门。
空荡荡的浴桶,空荡荡的屋子,她不见了。
第62章 第62章捕
窗户开着,像一张巨大的嘴,嘲笑着他的可笑。
她跑了。这些天里她向他道歉,对他示好,哄着他骑马,找各种理由住客栈,为的都是让他放松警惕,好给他这最后的,致命一击。
那些柔情蜜意,耳鬓厮磨,她在他怀里的羞涩呢喃,统统都是假的。
冷风呼呼往里灌,浴桶里的水早就冷透了,炭盆火也熄了,黯淡灰败的颜色,裴恕垂目看着。
以为会恨,会怒,到最后只是平静着,向窗外唤了声:“来人。”
侍卫们很快赶来,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面面相觑。裴恕从那些熟悉的面孔上看见了惊讶,还有他不熟悉的,对他的怜悯。很好,他裴恕,有朝一日,也让人怜悯了。
多么可笑。多么,失败。王观潮,我以为上次已经是极限,没想到你每一次,都能刷新我的极限。
拿起挂在墙上的剑:“追。”
迈步出门,接过侍卫递来的马,翻身跃上。
她是去找薛临了,哪怕薛临,背弃了她。
有些人,即便把心血淋淋地掏出来双手奉献给她,她也只会嫌脏污,不屑一顾。
他就是那个可笑的,自作多情的人。
侍卫们很快排查完线索,奔来禀报:
“郎君,院墙外有脚印,女郎是从那里走的。”
“女郎从马厩要了一匹马。”
“马蹄印往来路去!”
马蹄印自然是往来路去的,她哄着他骑马,为的就是探路,好记清返回的路径。
她要去找薛临,她唯一爱的就是薛临,哪怕他放弃所有骄傲,低头折腰,做她的退而求其次,可她依旧只是,不屑一顾。
裴恕沉默着加上一鞭,向来路飞奔而去。
他可以杀了薛临,但,那又怎样?她不爱他,便是杀光所有她爱的人,她依旧只是不爱他,不要他。
喉咙里的血气翻涌着,裴恕死死压下。
王观潮,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
***
残月如钩,冷冷照着前路,王十六在月下飞驰。
身上已经被风吹透了,冰凉刺骨,白天骑马的时候她戴了皮手套,裴恕给她准备的,还有大毛蔽膝,也是裴恕给她准备的,绑在腿上挡风,再冷的天,身上也是热烘烘的。
如今仓促出逃,自然都是没有的。冷得很,手已经冻木了,不觉得疼,反而有些发痒,大约是要长冻疮了。
王十六胡乱向手上哈了口热气,有些渴,逃走之前,其实应该喝点水的,这几天裴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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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事替她照应,弄得她都忘了这些琐碎细节。
这时候,裴恕应该发现了吧?心里蓦地一沉,她是真心跟他说的对不起,但她,还是要对不起他。
深吸一口气,止住凌乱的思绪。不要再想,无论如何她都要去找薛临,想这些,有什么用。
加上一鞭,如飞前行。裴恕必定已经发现,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得赶在他追上之前,筹划好一切。
***
“郎君,”张奢探路回来,举着火把,“马蹄印沿着官道走的。”
裴恕也看见了那些马蹄印,步幅极大,矫健遒劲,他特意给她挑的好马,她喜欢骑马,总要跟他一较高下,他便把最好的马给她,让她能赢。
到头来,却成了她逃脱他的利器。
多么可笑啊裴恕。你双手奉上的真心,都成了她手中刀,让她一刀一刀,扎在你自己身上。裴恕沉默地向前飞奔。
她必是趁侍卫换岗的空档逃走的,她进去一刻多钟后侍卫换岗,半个时辰后他发现异样,中间,只有三刻钟时间可用。
她逃不掉。马匹再神骏,终归只有一匹,总会有累的时候,而他有无数人力、马匹可用。王观潮,你如此聪敏,怎么会想不到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出逃?你是为了薛临孤注一掷,明知不可为,也一定要为吧。
王观潮,你可知道我为了你,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一定要为?
王观潮,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丝怜悯?
***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隐去了,黑魆魆的,望不见头的道路,王十六凭着直觉向前飞奔。
辨不清方向,看不见出口,唯有无尽的暗夜茫茫延伸,马蹄声再急也划不破,这夜浓到了极点。
让人毛骨悚然,又在模糊中,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
王十六紧紧抓着缰绳,伏低身体,几乎是贴着马背了。这唯一的活物是热的,躁动的,似是感觉到她的不安,忽地仰头嘶叫了一声。
王十六猛然反应过来,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那个梦,她做了无数次,在混沌中奔跑的梦,像极了此时的场景,就好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她注定要在这无边无际的混沌中摸爬
滚打,走上一遭。
恐惧到极致,又从绝地中生出勇气,王十六坐直身体。怕有什么用,梦里她不能自主,但眼下,她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能被黑夜吓倒。
她得快些跑,她只有一匹马,总会有累的时候,裴恕却有无数人马可用。得趁着马匹还有力气,能跑多远是多远,撑到天亮再想法子换马,她一定能逃掉的。
薛临绝不会无缘无故抛下她,她必须找到他,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身后极远处隐约有动静,是裴恕吗?他来得好快。王十六咬着牙,用力抽上一鞭。
马匹吃痛,发力狂奔,王十六牢牢掌控着方向。
快些,再快些。哪怕没有丝毫胜算,她也一定要闯一闯。
***
火光照出地上的马蹄印,不久之前刚留下的,向着成德方向,连绵不绝的印痕。
裴恕细细观察。步幅比起之前小了,片刻不停跑了两个多时辰,马匹已经累得狠了。她撑不了太久。
侍卫牵来生力马,裴恕换下旧马。
他很快就能抓到她了。
只是王观潮,你告诉我,抓到以后,我该拿你怎么办?
***
先前远处的动静越来越响,回头之时,隐隐约约,似乎还有火光,裴恕已经很近了。王十六再又加上一鞭。
马匹跑到了极限,口鼻中发出沉重的喘息,先前呼啸着的风声变得细微,她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样不行,她拖不了太久,马上就要被追上了。
黑暗之中影影绰绰,一片更黑的影子,是路边的社林、社庙。前面不远是条岔路,白天经过时她留神看过,一边通向成德,另一边通向河东。
她应当去成德,薛临多半回去了那里。
王十六打马奔向去成德的道路,又跑了一阵,急急勒马。
身后的动静已经很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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