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一场风波就此揭过。
桃桃告别各路小伙伴,心事重重回到自己小院。
明明才离开一天,却莫名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就连那些从前在她看来平平无奇的景致也突然变得分外鲜活。
说不清究竟是种怎样的心情,她一步并做两步,飞快冲进屋中,掏出那本被她时刻垫在枕下的手札。
从知晓自己穿书那日起至今,她几乎日日都有写手札,一是为了做记录,让自己心安;二是为了让“正主”在归位后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就这般抱着一股子要回家的信念一直写啊写啊写……
如今厚厚一沓纸上只余不到两页空白。
再翻看起自己从前写在手札上的内容,回想起彼时的心境,桃桃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是种怎样的滋味。
她一页一页地翻看,混杂着旧时回忆。
时而笑,时而拧紧眉心,时而尴尬到脚趾扣地……
可不管怎样,她终是赶在太阳落山前翻看完了整本手札。
手札翻到最后一页,而她的人生也将翻页开启新篇。
她阖上手札,揉了揉眼睛,缓缓吁出一口浊气,掌心腾出烈焰,将这本承载着她的执念与不甘的手札烧作灰烬.
摇摇欲坠的夕阳恰在这刻沉入地平线。
夜风拂过发梢,轻轻拨弄着牛牧野略显消瘦的面颊。
他有些失神地望着晚风中鲁轶姝近在咫尺的脸。
他们之间其实隔了一段距离,不远也不近,约莫半臂远。
这样的距离既称不上疏远,也称不上亲近,就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永远卡在这个位置,进不得也退不得。
可此时偏偏起了一阵风,扬起他与她鬓角的发。
两缕青丝在夜风的吹拂下不断绞缠勾绕,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好似一下就被拉近。
他盯着那两缕发看了许久许久,久到鲁轶姝都开始觉得不自然,按捺不住问了句:“这么晚了,你叫我出来究竟是有何事?”
“我……”牛牧野如火灼般收回目光,有些局促地握紧了拳,又深吸一口气,方才鼓起勇气道了句:“其实我……”
本还好端端的鲁轶姝也莫名被他弄得开始紧张:“其实你……”
牛牧野紧咬后槽牙:“我……”
鲁轶姝不自觉深吸一口气:“你……”
牛牧野紧张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我,我,我……”
鲁轶姝见之,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你,你……”
一番拉扯之后,牛牧野终还是狠下心来:“我若是说喜欢你……”
余下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他便无比清晰地捕捉到鲁轶姝面上的变化,她整个人明显僵了僵,下意识想逃,尚未来得及付诸行动,便又闻牛牧野语气急促地道:
“我!我若是说喜欢你头上这根发簪,觉得它很适合桃桃,你,你能把它送给我么?”
听到这句言不由衷的话,本欲落荒而逃的鲁轶姝瞬间镇定下来,向后退了一大步,牢牢护住自己鬓发,眯着眼,颇有些嫌弃地道:
“你好歹也是牛家村首富之子,竟好意思从我身上捞东西!”
“况且桃桃她又不喜欢你!你可别再死皮赖脸去缠着人家了!”
这话说得牛牧野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目光再次瞥向她鬓角的位置。
风仍在轻抚她面颊,可随着她后退的那一大步,原本交缠的那两缕发已然落回各自肩上,而他与她……兴许也该回到各自的位置。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许久,复又勉力笑了笑,恢复成那副她所熟悉的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给就不给。”
“我今日喊你出来也没别的意思,是来与你告别的。”
语罢,他不由分说往鲁轶姝手中塞了个储物袋,佯装潇洒道:“那么,就此别过。”
鲁轶姝只觉这厮当真古怪至极,她甚至都还未反应过来,牛牧野便逃也似的跑了。
被迫收下储物袋的鲁轶姝只能无奈地杵在原地,开始翻看储物袋里的东西。
头一个被她翻出来的,是枚苍耳,瞧着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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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干枯,却又未彻底枯死,仍有些许苍翠,约莫是被人用特殊术法调理过。
鲁轶姝自是不会记得这枚苍耳。
更不会知晓,这是他们初遇时的那个夜晚,她牵着他穿过那条萤火漫天的乡间小道时所粘在鬓角的那枚苍耳。
彼时的他踮起脚尖,替她捻走了这枚苍耳,却未舍地丢弃,一直偷偷攥在掌心,揣入怀里,保存至今。
鲁轶姝若再接着往下翻看,定会发现储物袋里还装有许许多多她亦觉得眼熟的小玩意儿,也正是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组成了他与她的共同回忆。
或许有些人生来就注定该错过。
否则,又岂会在鲁轶姝准备开口喊住牛牧野,询问这枚苍耳为何物时,传来了牛敦的传讯?
“你等等,先别走!”
几乎就在牛牧野驻足回首的那一刻,鲁轶姝的传讯玉简便亮了起来。
牛敦中气十足的声音亦从传讯玉简的那端传了过来。
“你快回来!少爷它又又又……不见了!”
本还对此抱有一丝希望的牛牧野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隔着冰冷的空气与鲁轶姝遥遥相望。
彼时的鲁轶姝已然掐断传讯,递给他一个“抱歉”的眼神,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直至她的背影彻底隐入山林间,牛牧野方才收回目光,扯扯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宗门比斗既被迫停下,牛牧野便也就没办法兑现要进入前三甲的承诺。
然,他家老头可不是个好相与的,才不管牛牧野是因何故未能进入前三甲,没实现承诺便是没实现承诺,他只能乖乖去联姻。
牛牧野辗转反侧纠结许久方才鼓起勇气,想着不如先跟鲁轶姝告个
白,哪怕只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他都能豁出去拼一把。
可偏偏……
她一点希望都不曾给他。
同一片夜幕下有人欢喜有人愁,牛牧野惆怅断肠的同时,白敛则一直在傻笑。
笑得何长老只觉浑身刺挠,一脸莫名地道:“你在这儿傻笑个甚?”
搁平日,白敛白眼怕是都得翻破天际,现如今,他非但不生气,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依旧傻笑个不停。
眼看何长老神情越来越古怪,自顾自笑了老半天的白敛方才赶在他发作前止住笑,神色坚毅一本正经地道:“我想求娶阮萄。”
“噗……”
何长老岔气,险些被自己口水呛死,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小子怕不是在发瘟?”
白敛也知道自己这感情来得分外突然,搁谁听了都得以为他疯了,遂,耐着性子与何长老解释起来。
“我喜欢她,有这么让人难以置信么?”
“首先,她生得好看!”
这点毋庸置疑,哪怕是白敛最讨厌她的时期,都不曾嘲讽过她的容貌。
“其次,她也不是个空有皮囊脑袋空空的花瓶,有勇有谋,多次将我玩弄于掌心……”
这话虽是事实,可何长老是越听越觉这孩子病得不轻。
直至白敛巴拉巴拉说完一大通话,最后,很是懊恼地做出总结:
“我也觉得我像是疯了一样,在知晓阮萄可能再也醒不来后,我甚至想过……”
“想过……”
“想过要抱着她,一同在漆黑的棺椁中躺着……她若死了,我活着好像也挺没意思的……”
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何长老深呼吸,猛掐人中。
……
经历过这场幻境,抱着同种想法的又何止白敛一个?
晚风卷走最后一页燃烧成灰烬的纸张,焚烧完一切的桃桃释然一笑,正要转身回房,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颀长的身影。
是着一袭玄衣的姬泊雪。
第73章 第73章告别
经历这么多事,桃桃自是比从前更成熟。
虽说他看见姬泊雪的第一反应仍想逃,可到底还是克制住了。
该面对的总该要去面对,不论结局是什么,她都自信能坦然接受。
提前做完心理建设的桃桃远远望着姬泊雪,深吸一口气,尔后,鼓起勇气,径直朝他走去。
姬泊雪见她满脸悲壮、如壮士就义般朝自己走来,不禁莞尔,用那双含笑的眸子望向她:“为师今日是来与你告别的。”
这话说的……
让本就紧张的桃桃顿时僵在原地,她脑子木了很久才回过味来:“告别?”
是字面意义上的告别?还是另有深意?
可除了他真要离开,还能有什么深意呢?
桃桃越想越懵,就这么杵在原地。
彼时的他们还隔着数十米远的距离,就在桃桃发愣的空档,姬泊雪已然将他们的距离拉近。
待桃桃缓过神来,他已近在咫尺。
不,也不算是近在咫尺,他们之间还隔着半臂远的距离。
半点暧昧氛围都无。
哪怕彼时的他眼波温柔得仿佛能将人溺死,桃桃都不会轻易弄混,这是特属于师长对爱徒的关怀,绝未越矩。
桃桃原本思绪繁杂的大脑瞬间就空了下来。
她甚至都没想过要去争取什么。一切都该回到正轨上,他与她之间本就不该有什么,不是么?
桃桃胡思乱想之际,姬泊雪的声音也徐徐传入了耳,她听见他说:
“幻境一事太过异常,以防万一,为师得提前去极渊镇守着。”
极渊,既云见殊当年封印妖皇的苦寒之地。
地如其名,位于天寒地冻的极北之地,又是个见不着一丝光、黢黑黢黑的深渊,着实是个苦得不能再苦的破地儿。
某种程度来讲,也算是块令人闻风丧胆的凶地,修仙界中凡是犯了大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那类修士皆是往此地流放。
作为一个外来者,桃桃并不知此地的凶险,更不知不论有没有妖族细作,姬泊雪皆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选择驻守极渊。
这便是他当日与太上长老尤靖所承诺的“自行请罚”。
既是为了绝自己的情,更是为了断桃桃的念,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
桃桃猜过姬泊雪会拒绝自己,猜过姬泊雪会直接无视那段经历、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猜过姬泊雪会惩罚自己……
甚至……她还猜过……姬泊雪会不会要来与自己告白……
唯独没想过,他头一句话便是来与自己告别。
震惊、错愕、迷茫等情绪一一从眼中划过。
可若问此时的桃桃究竟是何种心情,其实她也说不清,唯一能确认的是,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怅然若失盘踞在心间。
撇开担忧不说,总归是有些失望的。
她既已放下回家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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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还是想争上一争。
可姬泊雪既能放下幻境中所发生的一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她也绝口不提便是。就当是做了场梦,绝不让自己继续沉沦。
带了些赌气心理的桃桃心中思绪千回百转,却不想姬泊雪竟又冷不丁道了句:“你可愿继承扶危剑?”
直至此刻,桃桃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似有些不对劲。
为何……
她有一种姬泊雪是在交代后事的错觉……
桃桃突然有些慌了,忙不迭道:“师尊您怎问得这般突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么?”
姬泊雪并未作答,缓缓摇头道:“你只需告诉为师,经此一劫,你可愿继承扶危剑?”
桃桃心情愈发复杂。
她向来是个明事理的姑娘,断不会因私人恩怨而不顾大局,这回是彻彻底底斩断了那丝仅有的妄念。
纵是两情相悦又能如何?这所谓的爱情,不论于他还是于她而言,皆是负担。
不论谁先踏出第一步,都要做好被千夫所指身败名裂的觉悟。
届时,另一人又当如何自处?
孤独一掷后所要承担的代价不是每个人都能承担得起,倘若爱一个人的代价是让他从云端坠入泥潭。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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