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上一次这样酣睡,大概还是幼儿园时期。
连着好几晚的优质睡眠让她真的没办法解释其中的蹊跷了。好像只要和陶栀同床,她就能睡得格外安稳。甚至对方贴得越紧,她的睡眠质量就越好。
除了会被人占便宜外,似乎没什么缺点。
邬别雪撑起身子,瞥见浴室的磨砂玻璃后隐约晃动的人影。
已经进去三十分钟了,还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看来某只受惊的小八爪鱼打算在里面躲到天荒地老。
她干脆在卧室换好衣服,下楼去洗漱,准备早餐。
而此刻的陶栀正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牙齿无意识地衔咬着食指关节。
心跳声震耳欲聋,几乎要盖过水龙头的水声。
就算她再迟钝、再怯懦,也能察觉到邬别雪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昨晚是被昏聩的心跳迷住大脑,无法思考。今早再一想,邬别雪对她若有似无的纵容,偶尔流露的温柔,连那样紧密的拥抱都没有被她拒绝,分明像是在宣破某种信号。
“该不会”
镜中的女孩突然捂住发烫的脸颊。这个荒谬的念头让她既雀跃又惶恐。
邬别雪,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
陶栀一颗心扑通扑通地在狂跳,似乎就在耳边跃动,连带着肋骨也被撞得发胀。
她还没缓过劲来,却分明听到收着力度的敲门声,甚至让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邬别雪的声音适时地在门外响起:“洗漱好了吗?吃饭了。”
“哦、哦。”陶栀急忙应了一声,揣着乱跳的心利落地洗漱完,慢吞吞地磨蹭下楼。
厨房流理台前,邬别雪穿着身闲适的家居服,正抱着呼噜在喂猫条。
见她下楼,只微微抬起下颌,眼神朝桌上一递,轻声道:“趁热吃。”
呼噜被她干净指尖逗弄得舒服,一边眯着眼发出呼噜声,一边大口大口舔着猫条。
陶栀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坐在了邬别雪旁边。
瞧着那只昨晚把她吓得不轻的猫此刻惬意地窝在邬别雪怀里,她突然生出些微妙的不平衡感。
坏猫!吓自己也就算了,怎么还和自己抢邬别雪?
陶栀想是这么想,但又不能把呼噜从邬别雪怀里赶走,于是忿忿地咬了口温热的三明治,把气撒到了食物上。
可是三明治实在美味,还是邬别雪亲手做的。于是陶栀又不忍对它撒气了,像只焉了的气球,软趴趴地缩在椅子上,垂眼安静吃饭。
邬别雪见呼噜吃饱了,便把这只小功臣放下让它去一边玩。随即扯了张酒精湿巾,一边细细擦干净手,一边默不作声地注视着陶栀。
也不知道为什么,吃得委屈巴巴的,连唇边沾染上面包屑都不知道,让她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邬别雪没忍住,用纸巾轻轻帮她擦掉了。
于是她看到,陶栀瞬间变得浑身僵硬,耳尖和颊侧却又开始变红。
分明昨晚都是抱着睡的,可她还是会因为不经意的触碰害羞。
邬别雪若有所思地收回手。
陶栀放下了三明治。
气氛好安静。
相顾无言半晌后,才被试探的声音打破。
陶栀的声线带着细微的轻颤,开口问道:“师姐,为什么之前你明明给我做了饭,还说是外卖?”
在寝室,我生理期不舒服的那一次。
还有后来好多好多次,你为什么对我好,却又不承认。
邬别雪迎上她的视线,看到她湿漉漉的眸子,轻捻指尖,慢声回道:“你也对我撒谎了。”
你也不对我承认。
陶栀闻言,有些急切地皱起眉,无法遏制地语速变快了些,却依旧带着让人怜爱的轻颤:“那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原谅我没有对你说实话。
原谅我不可告人的心思。
邬别雪似乎勾了勾唇,但陶栀没有看清。
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对方分明在她越来越急切的眼神里,镇定自若地继续用沉默折磨她。
陶栀一颗心像被放在火上煎熬,实在耐不住这样的酷刑,于是伸出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细声细气地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重新告诉你好不好。”
“我……我不耍赖、也不撒谎了。”
陶栀垂着头,话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柔软的哭腔,好似在极力忍住泪意。
不要怪我撒谎。
师姐,不要讨厌我。
陶栀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崩垮了,就像一颗被撞碎的行星,又或者一场春日的雪崩,在名为邬别雪的温柔末日里,毫无骨气地塌缩掉。
可是坐在身侧的人似乎依旧从容。
好像永远,不会失控。
邬别雪望着陶栀轻颤的指尖,眉心很轻地蹙着。
“陶栀。”良久后,陶栀听到她开口了,在唤自己的名字。
清泠泠的咬字,却让陶栀几乎心脏停跳。
她颤着眼睫,微微抬眸,发现——
她没有看错,邬别雪就是在笑。带着坏心思的、游刃有余的、过分从容的。
在令人难耐的对峙中、在一秒钟被拉长成无数个永恒的时刻中,邬别雪忽而倾身,靠近陶栀,在能数清楚对方睫毛的距离堪堪停下。
浅褐色的虹膜被水浸润透了,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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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毫无预兆开始骤缩。
邬别雪自然没错过对方眼睛里的震颤,她靠近的目的就在于此。
于是她唇角微勾,含笑问道:
“你是不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攻守之势异也了。
第46章 四十六朵薄荷
◎好笨。◎
“啪嗒”
呼噜跳跃到客厅的雕塑高几上,推翻了上面摆着的一个瓷瓶,里面交错的两支弗洛伊德玫瑰和碎瓷片一起,落了一地。
陶栀从一室寂静中回神,猛然往后退开,凳腿在抛釉砖地面上剐蹭出刺耳的声响。
邬别雪垂了垂眼帘,见她反应局促慌乱,倒也不是很意外。
和她预想的也差不多。
只是不知道这次,被戳破的小狐狸又要躲多久,才会大着胆子再一次靠近。
“我、我、我去收拾一下……”陶栀颊侧绯红,比地上散落的那两只弗洛伊德红得更羞赧。
她慌乱地身,脑子里一片空白,脚步凌乱往客厅走去。
邬别雪没拦她,只是在看见她不知所措地、直愣愣地上手直接去捡地上的碎片时,立刻皱了皱眉。
她快步朝陶栀走去,便见地上那片碎瓷里已经多了几滴殷红血迹。而陶栀似乎一无所觉,仍在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
一旁的缅因猫知道自己犯了错,又见主人流血,心疼又焦急地叫了好几声,伸出小爪子,似乎想阻止陶栀的行动。
在陶栀的手再一次向碎片伸去时,邬别雪快她一步,攥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动了,我来收拾吧。你去沙发上坐着。”
陶栀沉在藏了十年的秘密被对方轻而易举戳穿的惊慌中,脑子轻飘飘的,已经听不懂对方话里的意思,闻言却还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又立刻把眼神移开,一眼也不敢看邬别雪。
邬别雪看她一副缩头小乌龟的姿态,不着痕迹地轻叹了一口气,把她牵到沙发边让她坐下,又问家里的医药箱在哪里。
等对方冷淡的体温触碰到自己受伤的指尖,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包扎时,陶栀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此刻,邬别雪半蹲在她面前,向来清冷的面庞竟变得柔软,连那双看不到涟漪的眼睛,似乎也有一些情绪在缄默流淌。
邬别雪给她包扎完,微微抬起脸,望着陶栀,用气音,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好笨。”
分明是故作责备的话语,但陶栀看到了她眼里的几分怜惜,像是纵容,让那句话也好像……掺着很浅的宠溺。
陶栀又开始心如擂鼓了。
藏了十年的秘密,被看破之后,对方没有逃走、没有嫌恶,也没有装作若无其事,或是冷冰冰地躲远开。
她在用带着柔和的目光,默不作声地安抚自己的恐惧、安抚自己的慌乱。
甚至……好像在用另一种方式表示容许。
陶栀颤着眼睫,连带着指尖也微微发抖。
她从来不敢轻易相信幸福。
幼时在福利院里,偶尔得到的一粒糖果、分到的一件旧衣服、甚至院长阿嬷有时一句不经意的夸赞,都会让她惊惶好久。
甚至直到现在,她也时时在想,这样美好幸福的生活真的属于她吗?她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好害怕只不过是一场甜蜜梦境,好害怕一睁眼还是会回到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在意她的福利院后院。
她像一只南迁的候鸟,被突如其来的暖流裹挟着偏离了航线。明明已经栖落在温暖的枝头,羽翼却仍因记忆中的风雪而恐惧颤抖。
如果不曾得到,她不会像这样害怕回到原处。可偏偏她就是拥有了,所以倍加惶恐。
得到了温暖,就害怕再失去。
离邬别雪近了,就恐惧会再回到原点。
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极有耐心的,把握着两人的距离,时时刻刻关注着对方的变化,生怕引起对方不适,会把积攒了好久的努力付诸东流。
她原本打算,悄无声息地渗透对方的生活,让对方不得不适应自己,让对方再也离不开自己,再谋取关系的进一步发展。
她太惶恐、太害怕,所以更要确保百分之百的可能性,一步也不能出错。
所以,在陶栀自己都觉得还没有布置好陷阱,邬别雪就向她流露出“愿意踩进”的可能性时,陶栀胸腔颤栗得快要不能呼吸。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怔怔地望着邬别雪,像又成了失语的小哑巴。
但邬别雪没有像小时候那些人一样,面对她的哑然冷眼嘲讽,又或是不耐嫌恶。
她的眼神好像月光下的海,分明微凉平淡,但偏偏温柔得能淹没一切不安,能包容所有的胆怯和退缩。
“不回答我吗?”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还是又要答非所问?”
此刻,陶栀的喉咙像被细砂磨过,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好像又忘记了要怎样才能让声带振动。
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沸,烧得她皮肤发烫,灼得她不知所措,燎得她躁渴难耐。骨头,骨头也被烫得好痛。
肋骨最靠近心脏,所以先一步遭殃。
邬别雪的眼睛近在咫尺,像一片粼粼浅海,却让她几乎要溺毙其中。
陶栀在这样温柔的沉默中,终于缓慢积攒出能够出声的勇气。她攥紧五指,带着哭腔,要让沉寂十年的秘密重见天日:“邬别雪,我”
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炸响,硬生生截断了她酝酿许久的告白。
她的声音太轻太软太弱,轻易就被喧嚣聒噪铃声吞没。
邬别雪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她起身时指尖轻轻蹭过陶栀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等我一下。”
身侧空下来的瞬间,陶栀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喘息着。她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指尖不自觉地揪紧衣料。
邬别雪分明是在引诱她、在挑拨她。用带着纵容的眼神,用若有似无的触碰,用过分柔和的话音。
对她目挑心招。
太坏了。
可神情又分明在同意、在等待、在接纳她的试探。
竟然让她觉得,在十年间不断蓬勃的渴求,好像真的能在下一刻,出现开花结果的可能性。
陶栀抬眼,用目光小心翼翼地描摹对方秀颀的背影,心尖止不住发烫。
她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所以她会鼓足勇气、忍住泪意,郑重其事地告诉对方——
“抱歉。”邬别雪挂了电话回到沙发前,神情带上点疲惫,却依旧温柔,“我得出去一趟,有些事要处理。”
陶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人送到门口,又怎么看着对方离开的。
回到沙发前,她无意识地咬着指节,想起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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