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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0-50(第1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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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阴湿忠犬卫(1)

    ◎暗恋那些小事儿◎

    萧灵鹤做足了“表面文章”。

    不仅用洒满花瓣的热汤泡了酣畅淋漓的澡,还将一整管香膏挥霍殆尽,均匀地涂抹了厚厚一层在自己柔滑水嫩的肌肤上。

    光是沐浴净身,将衣物熏染上檀香,就耗费了近半个时辰,出浴之后,城阳公主命两名心腹为自己整装打扮。

    竹桃为她沥干湿润的鸦发,篱疏为她开面上妆,双管齐下,有条不紊。

    萧灵鹤披着那身才取出来的新衣,安静地坐在妆台前,等候一个全新的自己在铜镜中现世。

    竹桃与篱疏的手都不是一般的巧,往昔从紫微宫出来前,这俩可是乞巧节穿丝会上的“状元”与“榜眼”,萧灵鹤带她们出来之后,用得一直很顺心。

    这两个人也都是忠心耿耿的好女孩,萧灵鹤原本打算趁她们年华尚好,为她们物色好前程,但两个人都异口同声说不要嫁人,因此作罢。

    干燥的长发,正好可以盘上一个规整的凌云髻,衬那副攒枝千叶紫金玫瑰的头面最得相宜,竹桃做得不疾不徐,对公主不住称叹,给予情绪价值:“公主做这个发髻时最好看,美艳华贵,仪态万方。”

    萧灵鹤手托着还未完全成型的发髻,左右对照看一看,觉得的确很华美,待会儿戴上那套玫瑰发饰,还不惊艳众人?

    篱疏端着水粉盒,笑吟吟替公主上妆。

    萧灵鹤问道:“你在笑什么?”

    篱疏抿嘴窃窃地笑了几声,在公主阴沉的眉眼逼问之下,终于道:“奴婢方才仅是在想,一会儿驸马见了‘美艳华贵’的公主,还不把殿下涂抹的这些花儿粉儿都吃干净了?是粉三分毒,吃多了不好。不如奴婢替公主上个薄妆吧!”

    萧灵鹤嗔怪她多嘴,但心里想着那个“谢世子”化身为狼扑上来的模样,早已成了一幅清晰的画面,才画好的朱唇不禁轻潋上扬。

    如此上妆、盘发,又花去了半个时辰。

    等到萧灵鹤“女为悦己者容”,把自己收拾妥当,距离李府医说可以去见驸马的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

    萧灵鹤手挽豆绿披帛,风姿绰约轻盈飘出金玉馆,自信地往泻玉阁来。

    止期准备晚膳,顺道将新收的衣物抱上阁楼,中途便撞见满头珠翠的公主殿下,吓了一跳,以为公主要赴什么晚宴,这是来带公子一起去的,他忙说道:“殿下,公子不在阁楼里了。”

    萧灵鹤脸上悬浮的笑意遽然一停,忽然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无力感。

    “去了哪儿?”

    清早上还在的。

    她就知道!

    谢寒商只要恢复了正常,他就不可能还在阁楼里待得住!

    他莫不是因为无法面对和她的几段不同的露水情缘,去外边找绳子上吊去了?

    止期道:“小人也不知,公子出门前没交代任何事,只说可能要很晚回来。”

    萧灵鹤咬牙:“这个不安于室的,还不如把他的鱼尾巴给绑起来呢,让他游到哪儿去啦?”

    她费尽心思梳妆打扮,可惜找不着人,萧灵鹤兜了一圈,只好装作“只是顺路来瞧一瞧谢寒商实则另有要事”的架势,背着手离开了泻玉阁。

    谢寒商出去了,但肯定是要走门的,若是走门,便不可能没有风声,萧灵鹤一定要知道他去了哪里不可。

    她让竹桃叫来阍人,正门的偏门的值守的全喊过来点卯。

    问完一圈,这几人居然异口同声,说:“小人没见驸马出去过。”

    萧灵鹤不相信,怒意轻轻窜出火苗,哂笑:“所以诸位的意思是,驸马长了翅膀飞出去啦?”

    在这其中,一位不起眼的门房突然嘀嘀咕咕:“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萧灵鹤一怔,有些耳背,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门房惊吓,面如土色地一抖擞。

    城阳公主乜斜眼风,轻锁黛眉,“把你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门房战战兢兢地抖擞着,牙齿磕磕碰碰地发出声音,“小的、小的看见过驸马会飞。”

    “飞?”

    萧灵鹤不相信人能插上翅膀腾云驾雾,但她听说过,人能借力飞檐走壁,那是一种被习武之人叫作“轻功”的东西。

    此事话本中亦有详尽记载,虽然传得神乎其神的,但谁也没见过。

    “本宫读书多,你别诓骗本宫,本宫听得出。”

    人不是飞禽,怎么能“飞”起来?

    然而这名门房却说得煞有介事,脸上露出十分肯定的神情,“小人的确见过驸马飞檐走壁,那轻功,可比话本里的厉害得多?”

    萧灵鹤“哦”一声:“你也喜欢看话本?”

    门房讪讪地摸了摸鼻梁,“小人追随公主长久了,公主还小的时候,喜欢看那些,小人不是想着投您所好,摸明白公主的喜好,找个机会好不做门房了么。”

    萧灵鹤啧啧称叹,看不出平平无奇的门房居然有如此宏图壮志,倒是她眼拙了。

    门房将话题拐回正题上:“小人之前起夜,就看见过,还不止一次,泻玉阁闹鬼影儿,大半夜里总有黑影到处乱窜,起初,小人还以为那是一只外头来的野猫,还在墙垣底下放了一张捕兽网……”

    萧灵鹤惊讶:“你把驸马给捕了?”

    门房连连摇头:“不不,小人没抓着‘猫’,心想会不会是飞来的猛禽,于是每晚趁着月黑风高时,提着灯笼在公主金玉馆前的竹林里守株待兔。守了几天,可是撞见正主了,小人亲眼所见,驸马从那边的阁楼上一跃而下,姿态就如壁画上的白鸟那样轻盈,足尖踏过几丛竹顶儿,三两下就跳到了公主殿下的金玉馆前。”

    阁楼二楼?竹子?

    萧灵鹤并没有再去怀疑门房说的话的真假,因为这个路径,她很熟悉。

    在她金玉馆的寝房前,就有一丛碧油油的竹子,当年建府时,秉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观念,萧灵鹤附庸风雅地特意挑了这么一处有竹的馆舍,定为自己的寝居。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正好一丛墨绿的光浮游过来,风吹竹动,有股萧凉之感。

    这竹子生得极为茂密,沿着竹顶眺望,只能看见一角暮色暗沉的天穹,但斑驳茂密的竹叶间却依稀可见,对面就是谢寒商住了三年的泻玉阁。

    从泻玉阁跳下,如若轻功卓绝,的确可以顺势跳到这片竹丛里,甚至他的轻功居然好到,他跳进竹林了,她居然都不知道的程度!

    “你到底看见过驸马多少次,”萧灵鹤的手拨着窗框,回眸问,“在夜里,他来*过多少次本宫的金玉馆?”

    她的指尖微微泛白,直觉告诉她一种可能,但她几乎不敢去信。

    门房想了想,说:“许是,夜夜都来的。”

    夜夜。都来。

    萧灵鹤自己似乎无所觉,指节抵在窗框上,力度又重了几分,直将指骨抵出了苍白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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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忽然滞闷了几分。

    两名婢女,篱疏与竹桃,都对视了一眼,交换讯息。

    她们道:“我们从来没见过驸马啊。”

    门房悻悻道:“小人不是以为闹‘飞贼’么,想着把那猛禽抓获了,到殿下跟前请赏,好不做这个门房了,谁能想到,撞见的‘飞贼’竟然是驸马。小人守株待兔那几日,反正是每晚都能瞧见那道影子的,起初是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又不敢打搅公主入睡,后来眼见着他来了殿下的金玉馆,这才碰上了真人。”

    “他来我金玉馆做什么?”

    萧灵鹤忽然扬声道。

    门房道:“小人哪能明白呢,驸马他常是等到公主熄了灯才来,也不做什么,只是安静地待会儿。小人知道是驸马,不是闹鬼,也不是闹贼,便没有再管了。”

    萧灵鹤的声量大了几分:“你怎么早不说!”

    门房十分委屈:“殿下,您想啊,小人都能发现驸马了,他还能没发觉小人?自然是他不让我同您说的……”

    他只是一个一心一意想离开门房岗位的门房,还能胳膊去拧大腿?当然驸马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驸马病了以后,他定也是不会再那么做了。

    加上在公主面前漏了嘴儿,时至今日他才敢向殿下吐露。

    萧灵鹤实在没想到,谢寒商竟然还干过这样的事。

    他这三年,不是一直都在阁楼里没下来过么,不是对她不假辞色、冷若冰霜么?

    他不是,一直以来都讨厌她加诸于他身上的那些事么?

    门房散去,萧灵鹤取掉发髻里头的紫金玫瑰华胜,任由一绺柔顺的长发沿着鬓角垂落,跌挂在尖尖的耳朵上,她有些心绪不定,冥思苦想后觉得有蹊跷,将手里的华胜就“啪”地一声拍在镜台上。

    这动静不小,把两个心腹都惊了一跳,默契齐声问道:“怎么了?”

    萧灵鹤皱着眉头,利索地坐回自己的梨木杌凳,“我越想越不对,昭君和贵阳也说了,在做我的驸马前,谢寒商可是勇冠三军的定远将军。”

    篱疏一时没想透彻,“这……有何不妥么?”

    “不妥!太不妥了!”

    萧灵鹤越想,越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她打眼一瞟两个平日里还算机灵的女孩子。

    “含芳殿前,三两招打死了北国杀神铁凛,轻功更是出神入化,这样一人,居然会从阁楼上摔下去,把脑子给摔坏了?你们不觉得可疑么?”

    事实上萧灵鹤也不是今天才开始有这种怀疑,之前也曾想过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但没往下深想,毕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他兴许就是谪居卧病了几年腿脚退化了一些,不那么灵便了。

    可这几年里,他竟时常施展开那种踏雪无痕的轻功往她的金玉馆里来,如此身手,就算在楼梯上不慎滑倒,也会有法子自救的吧?

    竹桃又吃惊又迟疑:“公主的意思是……”

    萧灵鹤的手指搭在篦子上,指节一下没一下地抠着篦子上排列有序的象牙梳齿,咬牙抬眼:“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谢寒商在装失忆?这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诡计?”

    竹桃大惊失色:“啊?不至于吧,驸马若真这样做,他,他图什么啊?”

    萧灵鹤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目光朝自己胸前凝了凝。

    图什么?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竹桃认为驸马的确有可能对公主有所图谋,只是——

    联想到驸马病后的种种不正常的状态,以及驸马摔阁楼前的那如绝壁之上皑皑白雪的冰姿玉魄,竹桃不太相信这种可能的真实性。

    但她也不敢质疑公主。

    萧灵鹤呢,这时陷入了一种发现某种深埋秘密的恍然大悟里,觉得谢寒商果然是心机深沉,他用诡计欺骗自己。

    骗取她的欢心,骗取她的信任,一步步反客为主,夺占她身。

    多么阴险狡猾。

    现在,找不见他就不找了,城阳公主一点儿也不想再找,甚至不想让泻玉阁的人知道自己今日风风火火地来过,想封口。

    夜色渐深,萧灵鹤仍无法入梦。

    她侧卧在拔步床上,帘帷未收,双眼始终静静地看向那扇闭合的楹窗。

    窗外昏暗无光,深邃的黑色像打翻的墨汁,酣畅淋漓地抹在窗纱上。

    屋内也没有燃灯,只有一撇清溶溶的月色,从云迹里露出马脚,无声地停在她的窗前。

    真是奇怪,那里分明很安静,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可萧灵鹤就是心思起伏凌乱,总觉得,那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听了门房的话后,她就胡思乱想到现在。

    被某种念头驱使的本能,一点点在静夜里放大,她知道,自己如不打开窗偷偷确认一下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这就好比在牌桌上拿到了一副天胡的底子,就非得打到听牌不可,若被别人捷足先登了,那到了八十岁寿辰的当日想到这副牌都得怄死。

    她胡乱地想,周全地想,不能掌灯,一掌灯,她的身影就能透过那扇纱窗,打草惊了蛇。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榻,赤足踩在冰凉的地面,如猫儿一般,不发出一点儿声息,悄没声地朝着那面窗靠近。

    屏住呼吸到了窗前,萧灵鹤深深吸一口,突然,用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窗框,“嘭”地将窗户推开。

    只见月色入户,浩渺无垠,推窗的巨大动静,惊动了眼前不远处萧瑟斑驳的竹林。

    在那林中,被月光和淡淡的灯光所照着的,的确是一道雪衣乌发的清俊身影。

    他就在不远处,无声地看着她,在看到她的一瞬间,表情是有些惊讶的。

    果然不错。

    终于逮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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