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的原因,和她相处很舒服,很自然,比起那些拿腔拿调的相亲对象,我更想和她在一起。”
“她了解你吗?”贺祯发问,月拂身上有太多创口,都被她一笑而过的表面给遮掩下去了。
“她尊重我。”月拂温声说:“我不想暴露太多东西给她,一旦多了,她就会同情我,可怜我。我不想要这种东西。”
月拂望向贺祯的眼睛,“从我被带到奶奶家开始,你们都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是个可怜的弱者,好像我天生就该被你们呵护,因为你们需要释放同情,所以我长成了预期中的形状。”
贺祯静静看着她,家里的长辈,还有她们几个,小心翼翼和她相处着,生怕某个场景刺痛了月拂敏感的神经,贺祯从没意料到月拂在意的是平等的对待,因为她曾经的经历,对她垂怜,等于变相将她视为弱者。
月拂说:“我需要正常的,不带任何怜悯的目光,怜悯只会提醒我是个可怜人。”
95
第95章
◎贺医生不高兴我们在一起◎
“抱歉,”贺祯把手抄回衣兜,她接受的家庭教育,从不会让她有为自己争论的冲动,发乎情止乎礼的教养以及对月拂的了解,使她撤回安全线以内,她说:“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妈说你是新来的小妹妹,让我照顾好你。你给我的第一印像也确实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哪怕你如今成为警察,我也还是带入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视角。”
“这不能怪我,你也的确照顾不好自己。”贺祯在病床一侧坐下,此刻她们不是医生与患者,是无数次促膝长谈的好友,“月拂,你的工作性质注定会让我对你的健康和安全产生担忧。你前一份工作所在的部门加班两次急性胃炎,一次肝炎住院,更别说工作高压带来的焦虑症,警察这份工作在消耗你。”
贺祯语重心长道:“后来你回学校读研,我们都以为你会走学术方向。结果你选择当刑警,还进了重案支队,这次受伤距离胰脏0.5厘米,下一次呢?我可以帮你打一次两次掩护,难道月照次次都觉察不出来。”
“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嘛!”月拂笑着嗔怪道:“我怎么可能回回受伤,而且体检报告你也看了,我现在的体质比之前强多了。”
贺祯沉默的目光扫在月拂避重就轻的笑脸上,总是这样,月拂总是这样!她永远笑的轻松,用笑容和讨巧的话抚平别人忧虑紧锁的眉头,话题轻悠悠被她盖过去,实际问题却一点也没解决。
眼见贺祯没有任何表示,既不怪她转移话题,也不如往日严肃板正批评她任性妄为,月拂索性靠回枕头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死亡并不是洪水猛兽,是每个人都要面临的结局。”
“你是医生,我是警察,我们面对生死的机会比普通人多得多。”月拂声音很轻,“爸爸的死亡让我明白,一个人离去,可以像水流一样平静。”
“我平静地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平静地让大伯母给我戴黑纱,我也可以平静地抱着骨灰盒从殡仪馆离开,”月拂黑沉沉的目光看着贺祯,说:“我之所以能如此平静,是爸爸在患病后告诉我,他会离开,他说我要学会告别,我们每个人都要接受死亡的到来。”
“活着的每一天,其实都是在告别。”
“所以你是在给我铺垫死亡教育?”贺祯冷着脸,“让关心你的人,能坦然接受你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在世界上?”
贺祯像是针扎一样站起来,看上去有些动气,“你之前是怎么说的,你说你不喜欢被动的教育,你也不喜欢你爸爸的告别方式,长到像钝刀子在凌迟,如今呢?你的方式何尝不是用钝刀子凌迟我?”
“就因为我包容你,可以在月照面前,在你奶奶面前帮你遮掩一切你不想让她们知道的坏消息,”贺祯激动说着:“你就没有想过,我能不能平静又麻木地消化你的离开。你明明每年都要求大家学习安全手册,你自己呢?你转头就冲到危险前面去了!”
贺祯失控了,就算有职业上的优势,她也无法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月拂望着她,张了张嘴又闭上,低下头垂着的目光定在白大褂上,轻盈又哀伤,“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成为挡在前面的安息墙,是我自以为是,认为医生面对一个人的离去会更平静。”
贺祯撇开目光看向别处,她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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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直视月拂的哀伤,所以她始终怯懦。
“你知道的,没人在我面前提起爸爸,明明大家都接受了他的去世,因为我年纪小,大人们避而不谈,只有你才会和我聊起。”月拂想起在京州的房间,“我每次想他,只能打开抽屉看一眼夹在字典里的照片。”
月拂对缓慢的仿佛凝滞的时光印象深刻,那时候是冬天,她不敢思念太久,赤脚穿着薄睡衣站在书桌前,偷偷想念爸爸,很薄的一张相纸,远没练习册厚重,没镀膜泛着黄。她就站着,思念和寒冷一同漫长,长到她冷的受不了,安慰自己是爸爸催促她回被窝睡觉。
“每年的忌日和清明,大人们才敢光明正大去缅怀他。我跟在他们后面,踩着他们一级级往上的脚印,”月拂说:“直到工作后,我也成为大人,才明白想念一个人是要放在高处的,大人要考虑的太多,现在,我也到了为别人考虑的年纪。”
“我想着,你是医生,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让你可以有光明正大回忆的自由,我记挂的人不多,除去亲缘关系,我只能想到你,我习惯你的包容,导致我忘记你也会害怕,在救护车上我接受了我会死去的结局,我没有不甘,我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强求,生命也一样。”月拂伸手捞到贺祯白大褂的一点布料,把她拽过来,“贺祯,我跟你讨论死亡并不是我消极,我很积极在活着,我有认真对待还在呼吸的每一天,我只是能安然地面对不可控的结局,但同时我也害怕任何我在乎的人走在我前面,是我这次受伤太平静,忘了换位思考,你也有我同样的恐惧。”
“而我,试图说服你坦然面对。”月拂诚恳道歉:“对不起,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还用曾经不喜欢的方式让你消化恐惧。这很卑鄙,对不起!”
贺祯兜里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挣扎在安全线边缘,最终她问:“你和陆队长在一起,是因为她能接受你平静的告别?”
月拂回忆当时陆允在山里按住伤口止血时,那抑制不住地颤抖,“不,她比我更害怕。”月拂和缓道:“我选择她,是因为,我在她眼里不是个可怜人,她说我很好,她没有可怜我,这就很好。”
“那是因为她不了解你。”贺祯说完就愣住,太急了。
“你还是这样,我爸妈离婚我就可怜了吗?爸爸去世,我就孤苦无依了吗?妈妈不爱我,我就要可怜吗?”月拂对她说:“贺祯,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可怜人,哪怕爸爸走的早,我还有姐姐一家,我也从没觉得妈妈不爱我是可怜,世界上有爱孩子的妈妈,自然就有不爱孩子的妈妈。我很喜欢你,也喜欢贺阿姨,是贺阿姨让我知道世界上还有另一种不需要女儿讨好的妈妈,丰富了我对多元母女关系的认知。你应该庆幸我没有挣扎在一段不良的母女关系中求索,我没有因为不被爱而内耗,我接受她不爱我,等同的我也不想爱她。”
贺祯盯着月拂垂顺在肩头的长发,是啊,月拂足够清醒,她接受了她妈妈不爱她的事实,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一位偏心母亲的观念,因为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难,到月拂成年后,她已经不需要来自她母亲的任何关心,她独立,她有思想,她没有被畸形的关系困住。她的灵魂如此丰盈美好,月拂从不可怜,是自己在健全家庭中成长,先入为主的认为月拂需要被同情,需要被关照。
思及此,贺祯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可能和月拂在一起,为什么月拂从不回头看她一眼,她强大到能独立走出了泥沼,主动陷入沼泽的是自己,她苦笑道:“是,怪我,怪我没意识到小时候打雷往我怀里钻的小兔子,已经是可以独自狩猎的猎豹,怪我不敢承认你的优秀”
怪我循规蹈矩不敢迈出安全线一部,怪我只敢望着你的背影远去,怪我怯懦胆小不敢叫你回头看我,怪我没有宣之于口的克制,怪我自以为你需要我
贺祯走前关了灯,月拂躲进被子里,手机屏幕很快在被窝里凝上一层水汽,她给陆允发信息:【睡了吗?】
陆允刚洗好澡出来,手上还冒着热腾腾的气息,她主动打电话过去。
“怎么还没睡?”陆允问。
“准备睡了,要给你发晚安的。”月拂在被窝里声音压的很小。
陆允抹开镜子上的水蒸气,不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月拂在干嘛,“你又背着贺医生熬夜是吧!”
月拂在被窝里,声音闷闷地解释道:“没有,贺医生刚走,我躺在被窝里了,你要是不回我电话,我直接给你发晚安了。”
感情是我不该回电话?陆允拿出一罐新到的面霜,因为谈了小女朋友反常地开始注意保养了,她说:“你睡吧,我一会也睡了。”
月拂沉默,陆允察觉到了,问她:“是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我好像把贺祯弄生气了。”月拂捂着手机,刚才贺医生离开的背影,像针一样扎到了她。
陆允听了只觉得贺医生气性真大还很持久,自从月拂住院,她就没给过好什么脸色,于是问道:“贺医生平时也生气吗?”
“不,她脾气一直很好的。”月拂说:“是我这次受伤吓到她了,我还让她帮我瞒着姐姐她们,多半让她不高兴了。”
陆允倒不是很在意,多年交情的好友,会生气是多正常的反应,“那你要好好向她道歉。”
“我道歉了,可是她好像更不高兴了。”
陆允说话不过脑子,“那她生气的主要原因就不是你受伤住院,应该还有点别的缘由。”
别的缘由啊月拂想了想,肯定不是自己熬夜看材料,那只剩下一个了,“我觉得她可能不高兴我和你在一起。”
陆允单手开面霜盖子的手一顿,回想月拂转院当晚,贺祯那霜天雪地的态度,与前一次见面赶时间送手机时的热情主动判若两人,也不难理解,好朋友出一次任务,牛高马大的领导和同事连头发丝都完好无损,偏偏月拂受伤住院,差点交代在那穷乡僻壤。
“是该生气,我要是贺祯,也会不高兴。”陆允挖了一坨面霜涂到脸上,胡乱抹开,“你从她的角度想想,自己最好的朋友跟她的无能领导在一起了,你不会生气吗?”
月拂倒没留意陆允是在嘲讽她自己,反倒想起贺祯管培期间带她的那个主任,唯一被贺祯吐槽过的发顶稀疏专搞权术不精医术的中年发福油腻男。
“嗯,我肯定也会生气,瞎了眼才会和无能领导在一起。”
陆允动作一顿,月拂是在说自己瞎眼?还是骂我无能?
没等她回复,月拂就说:“我明天再开导开导,争取让贺医生高兴一点,晚安!”
看着挂断的电话,陆允在寂静深夜迷惑地眨了眨眼,不对吧!情侣是互道晚安的吧?
单方面挂电话说晚安是什么意思?难道真觉得我无能?
96
第96章
◎桃子小朋友◎
此后几天天案情进度推进缓慢,躺医院的受害人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因为没有新的指认,窑水乡派出所迫于压力不得不把那几个涉案的老东西放回村,等待专案的新进展。
要说世界上还有谁是最关心受害者的,大概是月拂了,她自从能下地每天早中晚必定到楼下病房一趟,不管病人能不能听见,必须拉着丰芝慧的手跟她唠个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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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祯上班要是没看见月拂在病房,必定来楼下捞人。然后月拂又笑嘻嘻跟在贺祯后面一步步挪回病房。
今早贺祯值班结束,按惯例来病房给月拂送完早餐再回去休息,一看病房门开着,都不用进去,转身就下楼了。
楼下病房里,左医生,支队实习生,月拂穿着病号服挤在他们中间。
早上月拂醒了个大早,闲不住的爬起来到楼下看病人的情况,她照常告诉丰芝慧今天天气如何,昨天又有什么新闻之类的,她习惯握着病人的手,说话间,丰芝慧不轻不重的回握了她一下,给月拂激动的椅子差点碰倒。
左医生刚交班被拉了过来,月拂比主治医生还激动,受害人要是醒了,运气好的话意识清楚能指认嫌疑人,就能还原张旺张鑫他们的作案细节,还有那几个因为没有受害人指认而放回村里的老东西们,通通能再塞回去。
“是握了你一下,不是手指动了一下是吧?”左医生一边看脑电图,一边询问月拂刚才的细节,毕竟昏迷中的病人,手部神经偶有抽动情况。
月拂左手抓起医生的左手,掌心相对,她刚才也是这样握着丰芝慧的,她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握了医生一下,声音听着有些振奋,“她就是这样握了我的手,她肯定听见我说的话了。”
脑电图还是和昨天一样没有明显波动,左医生看月拂高兴的样子,不想打击人家的积极性,毕竟这病人挺可怜的,明明确认了身份,家属到现在一次也没出现过。在远离家乡的城市出了事,孤零零的躺在医院里,只有这位小警察过来陪她。
“看情况是比昨天要好的,说不定是你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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