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只言片语:
“你……”
“没什么好置气的,毕竟……他也是你的朋友。”路从辜直接打破了他的踌躇,“就这么定了……你别提前告诉他,他一定不乐意。”
挂号窗口的日光灯嗡嗡作响,将人影拉长又揉碎在瓷砖地上,天气本就闷热,被医院门诊部熙熙攘攘的人气一蒸,叫人直欲作呕。
用不来高科技的老人杵着拐杖,杖头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顿点,却敲不破挂号窗口后那张麻木的脸;穿红毛衣的妇人怀里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大孩子,背上背着一个睡熟的小孩子,还要腾出一只手推轮椅上偏瘫的丈夫;裹白大褂的医生推开拥挤的人群,眼底泛着常年值夜班的青黑,踩着胶底鞋匆匆掠过;护工推着铁床碾过,车轮在地面犁出两道蜿蜒的疤,床板上蜷缩的人形活脱脱是具未盖棺的尸。
这医院里唯一鲜活的生灵,或许是窗外啄食面包屑的麻雀。
走廊的地板亮得晃眼,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灯管,一格一格将人群的影子钉在原地。陈嘉朗挂着点滴蜷在候诊椅上,脊背佝偻着,头深深地垂下去,像片马上要被踩碎的枯叶。
不仅是路从辜,连应泊都极少见陈嘉朗这副苍白单薄的模样。记忆里,陈嘉朗刚从实习律师转正后,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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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了身上所有的积蓄,给自己定制了一件奢侈的西装——此人向来如此,就算是饿死,也不能把窘迫露在外面,叫人看了笑话。
他似乎起床后没有打理头发,或许是因为没力气。而那一头柔软茂密的发丝很快会在化疗的折磨中尽数脱落,剥夺这个骄傲的青年最后一点自尊。
应泊心里揪得发疼,脚下像灌了铅一样沉。他在陈嘉朗身边站定,找不出合适的字句开场,只好轻拍对方的后背。陈嘉朗缓缓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停了一停,又迅速扎在路从辜身上,嗓音沙哑,眼底满是警惕的冷笑:
“应泊,你是怕我死得不够早吗?”
相处六年,应泊很了解这个老友了。聪明如他,不可能猜不出路从辜的来意,只不过傲气让他不愿接受这份好意罢了。
“病历给我。”路从辜懒得跟他斗嘴,递上一杯粥,“红枣粥,应泊说你早起检查没吃饭,待会儿拍完片子喝掉。”
“难为路警官了。”陈嘉朗稍稍收起那副促狭的神色,但还是推开了粥,又被应泊强塞进手里。应泊瞥了眼输液管,伸手调整滚轮:“调太快会心悸,你不想在增强CT室吐我身上吧?”
“怎么不想?”陈嘉朗仍然死盯着路从辜,观察着那张脸上的每一分变化,“又不是没吐过。”
“……不可理喻。”应泊从他手里抢过病历,翻开来看,医生字写得龙飞凤舞,压根看不懂,只好合上。路从辜默默接了过来,转身就走:
“你陪他去拍片子,我找大夫谈谈。”
一直到路从辜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应泊才坐下来,盯着陈嘉朗的点滴瓶出神。陈嘉朗也收起了满身的刺,颓靡地仰倒在椅背上:
“昨天晚上发烧了,39℃,烧得脑子不太清醒。”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因为……没有资格。”陈嘉朗自嘲地笑笑,“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认认真真交下几个朋友,现在也不至于……”
“现在也不晚,只要你愿意,他也可以是你的朋友。”应泊打断他的话,起身望向CT室的防护铅门,“快到你了,需要我陪护吗?”
许多老人孩子都是一个人进去拍CT,陈嘉朗哑然失笑地摇摇头。待点滴打完,找来护士帮忙拆除,应泊扶着他一瘸一拐地送进CT室,看他躺在仪器上才不放心地退了出去,在门外数着分秒等待。
铅门又一次打开,陈嘉朗扶着门走出来,脸色比方才更苍白了。应泊三两步上前,让他靠在自己怀里,陈嘉朗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吐出来的却只有一声干呕:
“唔……”
应泊敏感的神经又一次被挑动,一旁的护士出言解释:“对比剂的不良反应而已,不用紧张。”
观察室里,陈嘉朗吐得昏天黑地,应泊帮他拍着背,转头找其他人要来了几个呕吐袋,俯身帮忙收拾着一片狼藉。陈嘉朗不敢看他,用矿泉水漱口,干涩的喉咙几乎说不出清楚的话:
“真丢人……下次不让你来了。”
“又不是没收拾过。”应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观察室外,路从辜探头探脑,很快发现了二人,带着应泊嘱咐的湿巾和矿泉水靠近。
“去拿片子。”陈嘉朗向应泊使了个眼神,“我和路警官有话说。”
应泊犹豫再三,探询地看向路从辜,最终还是在那双安抚的眼睛下妥协,带走了垃圾。路从辜坐在了应泊的位子上,没有主动挑起话题。
“我家境不好,做人也不像样子,上学时就没什么人愿意搭理我,除了应泊。刚转正那一年,我跟着合伙人出去应酬拉案源,喝酒喝到了半夜,胃出血倒在洗手间。应泊那时候在基层院,刚提审完嫌疑人,打车来找我,用外套裹着我送到医院。”
陈嘉朗断断续续地说着,语气里没有半分耀武扬威,只是回忆。路从辜指节捏得发白,窗外急救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像一把钝刀割开沉默。
“你跟他合作这么久,应该知道他的性格,那样一个自己病倒都轻易不会请假的人,不眠不休地守了我三天。”陈嘉朗突然笑出声,“其实,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一定也这样呵护过你。”
路从辜无言,盯着他手背滞留针附近的淤青。陈嘉朗轻咳了一声,接着说:“他这个人……简直无可救药。爱所有人,却不知道这样等于谁都不爱。”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据说,放疗会损伤海马体。”陈嘉朗指尖敲打着扶手,“这世上记得他有多好的人,除了我,总得再留一个。”
他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像是释然,又像是遗憾:“路警官,记得让他少熬夜。”
第93章 第 93 章 “我知道你遇到过很多黑……
路从辜也说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境, 就像是自己珍爱的宝贝因为意外流落在外,被一个一无所有的孩子捡回家精心保护,自己明明才是宝贝的主人,竟然狠不下心说讨回来的话。
他扯了扯嘴角, 问:“这就放弃了吗?”
有那么一刻, 路从辜甚至可以跟眼前这个看起来已经不堪一击的男人共情, 他自己也有过相似的时期——举目四顾找不到方向, 亟需一只手牵着走,偏偏将他俩拉出谷底的是同一个人。
是啊, 应泊习惯了爱所有人,可每个人想要的都是偏爱。
“不是放弃, 是不想自取其辱。”陈嘉朗弯起了那双桃花眼, 眼镜后的视线重新打量着他, 却不再带有方才冒犯的敌意, 只剩下好奇。路从辜这才反应过来, 其实陈嘉朗比他和应泊都要小一点,还要矮一点, 人面对比自己年幼弱小的另一个人总是宽容许多,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很可能命不久矣的病人。
“其实应泊有时候挺烦人的。”路从辜有意缓和气氛, “我父亲是缉毒警察, 高二那年, 有一伙毒贩盯上了我, 出于报复,堵在我放学的路上捅了我一刀,是应泊送我到医院去的。等我醒过来发现,他在偷吃我的病号餐。”
陈嘉朗给面子地笑了,路从辜便接着往下说:“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替我尝尝咸淡温度,怕我吃不下去。”
“他经常干这种事,像是没长大一样。”陈嘉朗笑够了,终于问,“我还没问你,医生怎么说?”
“他说……”路从辜踌躇要不要说实话,医生的意思是不容乐观,即便治愈,日后也很有可能复发。
“没关系,直说就好,我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承受不住。”
“他说,目前治疗还没有正式开始,不能直接下定论,需要看后续的情况。”路从辜终究还是撒了个谎。
“哈,连大夫都支支吾吾,看来确实很严重了。”陈嘉朗毕竟是名利场里顶尖的律师,没有想象中那么好骗。他匆匆抽出一张纸,脊背耸成夸张的弧度,穷尽了全身的力气咳嗽,纸面染上了粉红色的血。
“让你偷偷说我坏话。”应泊早就回到了观察室,只是看两人相谈甚欢,一直没有上前打断。他拿着CT片半跪下来,拧开瓶盖喂陈嘉朗喝水:“我找大夫开了药,按时吃。”
“我知道。”陈嘉朗挑剔地拨弄着塑料袋里的药盒,眉心挤出了“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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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泊不由分说地把袋子系好,放在一边。
“不能吃辣,不许抽烟,多喝水,每天用热毛巾敷脸,房间里最好准备一台加湿器。”他点点陈嘉朗的额头,“下周开始化疗。”
“不能吃辣?”陈嘉朗面露难色,他是南方人,家乡湿气重,人们常常用辣椒祛湿。应泊低低笑了:“大不了我每天做饭多做一份,给你送过去。”
“那可真是太荣幸了,能跟路警官吃一样的饭。”陈嘉朗眉头稍展,喉咙的痛感慢慢减退,他闭上眼,“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
“不可以。”路从辜替应泊说了这句话,随后朝应泊伸出手,“车钥匙给我,我得回市局找局长,你送他回家。”
应泊顺从地摸出车钥匙交给他。陈嘉朗睁开一只眼,看他拿到钥匙就走,不由得问:“他一直这么……雷厉风行的吗?”
“嗯,我下补充侦查决定都要做好心理准备。”应泊耸耸肩。
上午带来的那杯粥已经凉了,陈嘉朗嗓子疼,只喝了几口,却没舍得扔,带上了车。应泊帮忙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却听见陈嘉朗说:
“送我回律所吧。”
“你说什么?”应泊神色一冷。
“你听见了,别装聋。”
“搞不懂你。”应泊语气带了些情绪,“听我的,必须回家,我帮你把案卷搬回去。”
陈嘉朗没再跟他对呛:“不想回家,家里太冷,也太空了。律所有人,热闹一点。”
这话让应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他沉默一会儿,笑得很难看:“你原来也是喜欢热闹的,我一直以为你很讨厌手底下那群话多的笨蛋。”
“没有笨蛋怎么凸显出我的能力?”陈嘉朗笑笑,“没生病的时候觉得他们吵,生病了反而希望越吵越好,这样我才能确认自己还活着。”
应泊实在对答不下去了。他别开脸,不经意地抽了抽鼻子:“坐好,我送你回律所。”
写字楼依然冷冰冰的,陈嘉朗缓慢地下车,从应泊手里接过车钥匙,自然而然地把胳膊搭在应泊肩膀上:
“再扶我一次吧,我怕自己倒在电梯里没人发现。”
或许是心情好转许多的缘故,陈嘉朗对着电梯轿厢壁,开始整理起领带和发型来。倒影里,应泊无意识地翻动着CT片,放空大脑。
“有心事?”陈嘉朗问,“应该跟我的病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你的病就是现在最大的事。”应泊暂且不打算把调令的事跟任何人提及。电梯门开,他扶着陈嘉朗的腰,走向律所,半抱半拖地把人带进办公室,小心地放在沙发上。沙发上摊着一张毯子,想必那些不愿回家的夜晚,陈嘉朗就是蜷在这里捱过去的。
他站直身子想去接点热水,身后的陈嘉朗却突然发出尖锐的哮鸣,病情发作得太急,甚至来不及捂住嘴,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洇染了西装前襟。
“并购案……”陈嘉朗狼狈地躺倒在沙发上,手指向办公桌,“明早交割。”
应泊手忙脚乱地调了杯温水,混着药片和口服液喂他喝下:“求你了,休息一下吧,少赚一点又能怎么样呢?”
“一点也是钱。”陈嘉朗勉强一笑,“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实话。”
现在就是被告知“龙德集团的幕后主使是陈嘉朗”,应泊都不想再计较了。他抓着陈嘉朗的手,冷得刺骨:“没关系,我不在乎。”
“其实我奶奶不是病死的,是被大货车撞死的。”陈嘉朗兀自说下去,“她每天早上四点就会出门送牛奶,哪怕我读研时手上有些钱,可以补贴给她,她也舍不下那点收入。那天天没亮,她又出门了,没看路,遇上一个疲劳驾驶的司机,就……”
“司机都很狡猾,知道把人撞成重伤,要被讹一辈子,还不如直接撞死,顶多坐几年牢。他后来交代,其实撞击的那一下他就醒过来了,但没有停,拖行她一直走了五十米,路面上都是她被碾掉的碎肉。”
说到这儿,陈嘉朗那双因为咳嗽泛红的眼睛绯红更深:“我不敢想她那时候有多疼,我甚至希望她在被撞的一瞬间就死了,那样没有痛苦。可惜一直到我赶回去,她还活着,说不定就是在等我。”
“我亲眼看着心电图上下波动的幅度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一条直线。医生们尽力了,心脏停跳后还在抢救。我坐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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