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落到楚松砚的身上,之后就更容不得旁人穿插进去。
“真巧。”顾予岑嘴角勾着笑,率先开口说。
楚松砚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反应,他没问过顾予岑什么时候走,是不是今天就直接回国,也没问过他,如果留在这儿,又打算住在哪家名下的酒店。
或许他早该猜到,顾予岑会来找胡年,他们也早晚都要再碰面,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早上从一张床上分别的两个人,就这样,在同一家酒店的电梯前再次碰面。
而顾予岑也毫无怀疑地,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他从厚重的包裹遮掩下认出来。
不远处的争执声像是停了。
或许是吵累了,又或许是经理终于出面解决了。
楚松砚盯他两秒,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顾予岑嘴角的笑没因他敷衍的回应而落下。他转移视线看向挡在电梯门口的林庚,接着温吞地说:“啊,又见面了,现在要掐死我吗。”
林庚瞪大眼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他,迟迟没有动作。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Finki。
Finki快步走出电梯,嘴里还不客气地说着:“遇见熟人也不能堵在电梯里叙旧吧,没礼貌。”
他现在所有注意力都在如何抨击顾予岑这件事上,压根儿就没认出做好乔装的楚松砚。他虽然认得林庚的脸,但此刻林庚脸上也戴着口罩,只剩下上半张脸。
对于Finki这个外国人来说,面对大部分亚洲面孔,都会存在轻微的脸盲,自然也没法认出林庚。
胡年走在他后面,分别冲林庚和楚松砚点了下头,算作是打招呼了。
林庚后知后觉地让开身体。
顾予岑走在最后面,在同林庚擦肩而过时,他还微微侧过脸,直勾勾地盯着林庚,低声说:“当了经纪人,就看好楚松砚,别又像上次一样,连他快死了都不知道,蠢死了。”
他控制着音量,仅有两人能听见。
说完,顾予岑双手插兜,跟上胡年的脚步,与楚松砚擦肩而过。
完全不给林庚反应的时间。
手机那头的人还在继续说话,大堂里的争吵声又一次响起,穿插着的各种声音闯进耳朵里,却都不如顾予岑那句低语来得清晰。
“你什么意思?”
林庚瞬间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就要去喊顾予岑,却被楚松砚快速抓住手腕。
“林庚,走了。”
林庚想挣脱他的手,却发现楚松砚用的力道格外得重,强硬地如同铁铐般,死死地桎梏住他。
楚松砚抓着林庚上了电梯,摁下楼层按键。
在电梯门即将关紧那刻,他们清楚地听见了声——
“还是要小点儿声吧?你们很吵,大家都在看着,没感觉吗。”
再更尖锐的声音响起前,门彻底关紧,电梯开始上升。
楚松砚的心也随着楼层显示屏上的数字一起,一下接着一下地快速跳动。
顾予岑的脖子上也有一道很深的牙印,他丝毫没有遮掩的心思,就这么直白地袒露在外,刚才林庚绝对看得清楚。
林庚不傻,或许会猜到的。
“楚松砚。”林庚挂断了电话,他反抓住楚松砚松开的手,盯着他追问:“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在瞒着我。”
楚松砚没回答。
他又问了一遍,“是不是?”
逼仄的空间,不容楚松砚逃避。
楚松砚将帽檐拉下来,却也没看他,轻轻地说了声:“林庚,我觉得我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林庚的眼底瞬间红了,他慢慢地松开手,别开头,没说话。
一直到电梯再次停止,两人都没说话。
在楚松砚踏出电梯时,林庚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我早就有预感了,但是没敢说。”
楚松砚的脚步没停。
林庚深呼吸,抬手抹了把脸。
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楚松砚脱了外套后,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房间里的窗帘一直没拉开,昏暗的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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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有些不透气,压抑着,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
昏昏沉沉的,楚松砚不知在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他睡觉时总是睡不安稳,半梦半醒,□□在沉睡,精神却无比清醒,甚至能够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声响。
他听见了道刷卡开门声。
仅在耳边,又万分遥远。
楚松砚再次睁眼时,仿佛看见个人影,正站在他的床位处,一动不动。
他下意识地喊了声:“顾予岑。”
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楚松砚意识到什么,重新闭上了眼睛。
直到清醒地感受着周边的寂静。
他才像从梦里脱身般,轻声说:“叫错了。”
这次再睁开眼,那道人影已经消失了。
房间里空落落的,除了他之外,哪还有别人。
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楚松砚坐起身,深吸了几口气,才下了床,脱掉衣服和裤子,进了浴室。
浴室里有面落地镜,他赤.裸地站在淋浴下,能够清晰地看全身上的所有痕迹,青的紫的红的,淤青牙印吻痕,还有几条苍白色的疤痕。
他的身体就像是个大画板,汇齐了所有痛苦的色彩,但这不会给他带来任何灵感,只是简单的疼痛。
最直接的疼痛,往往更让人感到解脱。
楚松砚把自己泡进浴缸里,慢慢地放低身体,直到整张脸都没入水面之下。
鼻子、嘴也淹没其中,掐死了所有呼吸的空间。
温水像是生出了无数触角,死死地扼住脖子,带来强硬的窒息感。
在身体即将失力前一秒,楚松砚拔开了漏水堵。
池水快速地渗入下水道。
水面一并下降。
楚松砚大口地喘息着。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
顾予岑和江鸩贺通着电话。
“我观察过,他的状态完全就是张傺的状态,昨天他下午在房间里坐着的时候,一直在盯着窗外发呆,但是在临睡前,他来我这儿取床单,我问他都干了什么,他说看了会儿电影,我问情节,他也都答得上来。”
“他出现很严重的幻觉。”江鸩贺语气很轻,“这就是张傺的后期。”
“张傺”是楚松砚在《阴雾守》中扮演的角色,一个早该死了,却阴差阳错被人替了命的少年,但从他假死之后,他眼中的世界就开始发生变化,严重的幻觉为他编织了一个特殊的谎言。
他以为自己能看见鬼魂,能够感知别人的情绪,甚至为此感到痛苦,尝试去看医生,渴望得到解脱,无数次寻求帮助无果后,歇斯底里几近崩溃,开始同那些所谓的鬼魂沟通交流。
他以为他参破了赎罪的方法。
开始帮助那些为别人替命而枉死的鬼魂。
但镜头结束前。
医生的一纸诊断报告。
上面赫然写着,张傺早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在车祸中变成了重度残废,而这些年他也从未尝试过去进行康复训练。
只是一个人死守在房子里,安安静静地盯着窗外发呆。
他从来没出过那间小房子。
也没遇见过所谓的鬼魂。
他的后半生都被锁死在逼仄的空间里。
所有的记忆,都来自幻想。
镜头从高空慢慢落下,将小房子的每一寸角落都清晰地展现出来,荒僻破旧,没有任何声音,这是张傺的房子,也是张傺本身。
“他没出戏。”江鸩贺说。
顾予岑坐在床边,良久,才开口说。
“他早就出戏了。”
“只不过是没摆脱张傺对他的影响。”
“所以呢?”江鸩贺问:“你认为这就是他生病的原因。”
停顿数秒,江鸩贺接着说:“我能分析出来的,只有演戏层面的,你要是真想知道他的答案,应该直接去问他,又或者,找个医生。”
顾予岑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或许早就知道楚松砚的答案了。
因为楚松砚的每个举动都在告诉他。
从始至终,他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都没有留恋,无论是他们之间荒唐的感情,还是其他的,包括楚松砚和林禹在一起的时候,顾予岑都早就猜到了,这段感情,早晚要结束,以一种无力挽回的姿态。
因为楚松砚只爱他自己。
后来,甚至连给自己的爱都开始吝啬。
就像彻底成为了行尸走肉。
手机那头的江鸩贺看不见他的反应,但等待良久都没有回应,难免没了耐心。
他一针见血道:“在当初拍《皿》的时候,楚松砚就出现过没出戏的情况,只不过当时言皿的本身性格与他就有一部分相同点,所以很难察觉。”
“你发没发现——”顾予岑突然说:“楚松砚拍过的所有戏里的角色,都和他有一部分相同点,对于他才能够演得十分出色,因为他不是在演戏,他是在慢慢成为那个角色。”
而大家都知道的是,楚松砚这十年所演的全部角色,结局都不大好。
哪怕从大众的视角来看,这是个好的结局,但因为楚松砚演绎时的偏差,总会产生很多可供更深入揣摩的疑点。
譬如最近的《止淋》。
宁哥陷入时间循环,一遍遍地死而复生,最后的结局,他解救了所有人,也救了自己。但在最后的片段中,宁哥的视线慢慢地落到最初那只鸟摔死的位置。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雨水砸在水洼上引起的涟漪。
却因为宁哥的眼神,而显得平和地诡异。
哪怕导演私底下也承认了,这结局确实就是一个美满的Hppy Ending,却还是控制不住网友的肆意猜想。
甚至不少人都认为,楚松砚所扮演的角色,不应由编剧或导演来评判其故事情节的好坏,或是将其归拘于剧本的创作空间之中,而应由楚松砚这个更加直接的“创作人”来进行详述的讲解。
而楚松砚也被视为最为悲情的演员。
他演绎的哪怕是欢笑,也总是有悲伤的后劲。
这样的演员少有,但并非没有,只不过这样的演员往往无法循规蹈矩地演绎出导演脑海里的世界人物,所以大部分人都鲜少会冒险选择这样的演员。
但楚松砚就是拥有这样的魅力。
你愿意通过他的眼睛,来看一个更为深邃的世界。
也一并看一看,他本身的脆弱。
第45章
顾予岑死死地掐着楚松砚的脖子,目眦欲裂地紧盯着他。
楚松砚的身体发着抖,就像一根快要被折断的柳枝,格外脆弱,好似能否活下去,完全看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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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岑今晚能不能放过他。
顾予岑却丝毫不准备撒手,他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告诉我,你要签到宋民河手底下吗?怎么转头变成了一个不知道他妈的从哪冒出来的男的手底下的艺人?你给我看的合同照片都是假的?”
自从他算计张旻年和男人上了床之后,楚松砚只有那一晚对他态度恶劣到极致,之后都是难得的平和温柔。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能够就此走上正轨。
他甚至都以为,楚松砚真打算和他一起签到同一个人手底下,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从此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永远地站在彼此身边。
在拍完戏后,顾父顺着银行卡查到首都,傅文霖交代了他的所在地点,他甚至满怀期盼地躲回了地下室,将里面张旻年留下来的东西全部都扔出去,然后躺在床上,像个听话的木偶娃娃一样,等待着主人重新回到家里,抱着他入眠。
但实际上呢?
楚松砚一直以接着找戏为借口,在外面住,一次也没回来过,他询问签约的事的时候,楚松砚也只是扔出根胡萝卜吊在他眼前,含糊其辞,让他以为,反正两人也会签约到一个公司,楚松砚不会逃远的。
他签完合同,询问起宋民河有关楚松砚的事。
宋民河也只是说,楚松砚的合同还要等等,他那边还有几项条约没协商好。
顾予岑等啊等啊。
就等来楚松砚的账号变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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