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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蛮瞪着死鱼眼,惊恐万状,却一时咽不了气,只能含恨盯着她下一步。手腕翻飞,果断干脆,划割他几处经脉。如力能搏虎的狂暴巨熊,被抽筋剔骨,彻底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可能。
惊呆众人。
邺王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最勇猛的悍将,在短短片刻之间,被这个看似娇弱的儿媳如同宰杀牲畜般废掉。
一个尘封多年、被他刻意遗忘的名字和一场血腥的屠杀,如同惊涛骇浪般冲破他。
终于反应过来她为何发疯。
她看都没再看地上垂死的熊蛮一眼。身影轻盈一转,如同索命的修罗,瞬间锁定了下一个——狐木啄!
踢翻桌案,滴血的簪尖警告着躲在下面瑟瑟发抖的鸟人。
“滚出来!!!”
狐木啄便双手高举,慢慢挪了出来。
“妹妹!他不对劲!你莫要大意!”
乌席雪素来眼力敏锐,看出不对,立时高声提醒,情急之下,那声“妹妹”脱口而出。
可惜她正疯着,根本听不进。她先一把掐住他脖子,却轻易得出乎预料。这狐木啄的武功也太差了,脖子软得像鹅颈,乖乖任她屠戮。
一样是银针先彻底放倒,任由毒药在他体内发作。哼着颤着倒地,像条无法挣扎的死鱼,瞪着眼珠子看着眼前的一切,偏生咽不了气。
这两个都很顺利。
白芜婳才长吁一口气,而后转身看向高台上的邺王,眼神对准他。
邺王还软在座位上,毒发的剧痛让他脸色惨白,偏偏神智清醒无比。刚刚还能说话,现在说不出来了。
黑骑还在大门外老实等着,他哑着嗓子喊:“捉了这疯妇!”
邺王的声音只有院内的人能听得见,可他越是喊,被塞住嘴的季雨芙呜咽声越大,林霁缠在她颈间的鞭子便收得越紧,晨风大统领投鼠忌器,还在等季临渊发话。
也唯有季临渊,挣扎着还想爬起来。一边示意晨风护着长乐,不准她真的有事,一边又要伺机看看能不能押住她,另一边还在想着为什么?!
他看着父王,看着她,看着林霁,满面不解。
一时惶恐两难。
双方陷入对峙。
季临渊强行运气,竟恢复了一丝气力,勉强支撑着半跪在地。
“乐儿,你疯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芜婳笑得很张狂,像喝了假酒,绕着场地走了一圈,两个仇人的血都在她的红衣婚服上被风干。
“我再说一遍——”
“我是未央宫的少宫主,这次不用别人,我自己就能打碎你的头。”
话音未落,她手速极快,敲碎一盏瓷片,飞射而去。
她直接将邺王的发冠削了下来,精致缠玉碎声落地,发髻被削断一半,长发散乱下来,这是对他的莫大羞辱。
她也把摘下的凤冠掷于尘埃,任由长发披散如旌旗。
红衣不是吉服,是索命厉鬼的丧衣,淋漓着她全家的鲜血。
每一步都是陷阱,揭露时如推倒骨牌般畅快。
她笑到眼角飞斜勾如燕尾。
“老杂种!你这些年瘫痪坐轮椅的滋味,不好受吧?”
她嘲着高台上的残疾老人。话难听至极,但她很过瘾。
“你那小儿子的毒,是我下的!他马上就要死了!你看看天上,看看日头,再等不了半炷香!”
邺王立刻痛吼一声,像被猎人捕住的狂狮,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即将被钢刀刺穿般绝望。也像极了她母亲当年的反应。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们顾不上季雨芙了,晨风大统领在季临渊的眼神同意下,放出一枚灵霄信焰。
看他们慌乱,她没拦,反而笑得可开心了,从邺王那抖动的嘴唇上,看到了“阿巴阿巴”的张合,他都没敢发出声音,大概是这接二连三的冲击,让他脑子彻底乱了。
她睨着仍然瘫软的季临渊,还想试图伸手来捞她,鲜少露出了一丝又讽刺又可悲的表情。
“我的大孝子殿下,你父王的腿伤,能猜到吗?就是我啊——”
“你想学先祖匡扶天下,可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是他屠了我无相陵八十七口人命?”
她转头又对邺王吼道:“老杂种,纵是你现在派人回去,又有何用?当年我父亲因你而在佛前为我磕头求生,今后你也试试这样的滋味。”
她举起手中的药瓶,晃了晃:“想要你的两儿一女活命吗?求我。”
“因果循环,我就是你们的报应,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跪在我面前。”
“磕头,求我!”
……
邺王僵在高台上,指节死死抠着座椅扶手。下跪?向一个不共戴天之仇人、一个口口声声索命的“厉鬼”下跪?他是邺城之主,是世代将门的脊梁,膝盖何曾为谁弯过?
可目光扫过台下软瘫的大儿子、被捆的小女儿,想到病榻上命悬一线的小儿子,那点可怜的尊严在儿女性命面前稀碎。每一秒都像在烈火上炙烤,连呼吸都带着灼痛。
岂料他尚未作出决定,庭院上空,二层檐台的方向。
传来一个低沉而温和的声音:
“小白。”
白芜婳顿时头皮发麻。
杀气、癫狂,瞬间凝固。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如此唤她!
她父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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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大乱,猛地转身,难以置信地望向那高高的二层檐台。
炽烈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那只一直蹲在檐角阴影里的大雕,震开翅膀,骨头舒展,竟又是一个鸟人头。
栩栩如生的雕毛沾在人身上,仿佛还有雕的气温。
“小白。”
那雕嘴喙开合,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熟悉感。
跨越十年,朝思暮念,满目泪眼。
“爹爹?!”
“小白,过来。”
瞬间击溃了白芜婳所有的防备,巨大的酸楚和委屈涌上心头。她哭着就要朝着那只雕靠近。
幸而林霁内力狂涌,九节鞭挥卷一路枫叶,在她脚下生生化成一圈墙,阻拦住她。
“婳儿!他不是白世叔!不是你爹爹!”
爆喝,如同冷水浇头。她后知后觉地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这些年,狐木啄,从来都在任何场合。
他的耳目,在鹤州,在湖边,在她的屋顶,在京陵,在天下各处。
可以是鸽,可以是鸲,可以是莺,可以是鹉。
他知道白芜婳还活着,却不知她成了谁。
他教过一群鸟听“血晶煞”“百毒不侵”“起死回生”这些词,教过一群鹰识认白芜婳的脸。
从婚仪上看见熊蛮的那一刻起,他便确定了,白芜婳就在这里。
他蹲到了房梁上,成功躲过了毒药。
……
她重新对上这雕人的面目,令她胆寒,当年藏在虫谷的每个夜晚,她都怕黑暗里突然钻出一双这样幽幽的眼睛。
瞪着圆眼珠子,故作无辜的歹毒。
她的每一个梦魇,总有鸟首、金瞳、蛇身的影子。穿得或绿或玄或彩色,花枝招展,阴森可怖。
狐木啄真身竟在此处!白芜婳足尖一点直冲檐上,倒令狐木啄意外。她抬手袖发三针暗器,再发三针,直刺他喉间而去。他扬翅拍回,碎落的鸟毛纷纷扬扬往下垂落。
不管不顾,打作一团,始料不及,院外骚动。
瞬间大乱!
林霁立即拍案起身,甩出九节鞭又是几道狂气,去帮她缠住。
狐木啄见势不妙想逃,林霁已堵住东面,乌席雪如猛虎跃涧般疾冲而出封住北面,白芜婳身在檐上,死死守住西面。
逼得狐木啄不得已跳往地上,被刚好涌进来的黑骑圈住。
晨风大统领已经接过被捆的季雨芙,快步上前替季临渊运气。
季临渊调息,自封几处大穴暂时压制体毒,接过递来的长枪后,十几名黑骑立时涌聚,围得水泄不通。
枪缨是烈焰般的赤红,他持枪而立,枪尖斜指地面,亦是恼怒至极地看着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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