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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许月垂眸,薄睫附着泪珠,情绪在光下不明朗的宣泄。
到底是悔恨这十五年,还是遗憾错过的十五年。
她分不清。
“看着我。”
他的左手松了力,毛巾穿过她的双腕,交叉系紧轻松的举过头顶。
“小月亮,还是那个问题。”
“现在有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吗?”
一如当年,他认真又执着的追来,带着她走向对的方向。
经年过后,他依旧这般问她。
“尔尔,做个勇敢的人。”
“怎样才算勇敢?”
“依赖我,相信我。”
“那要是做不了呢?”
他当时的声音浸了笑意,“还有我。”
但现在她被迫仰起的视线,停滞在被他罪犯划伤的指骨上,那道伤痕已经结茧,只余浅浅痕迹。
“疼吗?”她问。
从小到大,她骨子里藏着不易显露的高傲,直到遇到鹤柏。
他用躯干将她托举,用脊背将她庇佑,浑然不觉,擅自抽离就会适反。
也不知道那句,触底是会反弹的。
鹤柏不答,只是靠上前将她的泪水吻掉。
男人身上极淡的香火味将她包裹,她的瞳孔瑟缩,手指蜷缩在头顶。
钳制双腕的左手似乎察觉她的颤抖,他的吻落到耳垂,像在安抚,话再出口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你走的每一年我都有去扫墓。”
“一个人扫五个人的墓。”
五个墓,两个江家父母,两个他的父母,还有一个是他的。
如果她一辈子不回来,他就等一辈子。
反正怎么活不是活呢。
两人答非所问,又或者答案早就显而易见。
默契得都怕对方身边有了可以替代的。
殊不知,离了彼此,过得都不好-
次日,江许月去了警局。
虽说是警局特聘的案件协助,但她的身份占得最多的还是被害者家属。
医学也只是附加,他们还是喜欢关照她。
王询手头的案子比较多,但最重最急的还是和她有关的。
这也使她终于从鹤柏的身边离开。
他掠夺数次,以爱之名圈禁她的自由。
“这是最新的进展,有些专用名词和图检看不懂的可以问我。”王询本身就不是个温柔的人,早前或许还有少年的习性,后来经历得多了,离别成了家常便饭,也就没办法再气性大了。
以前在鹤柏手里当实习生,没少受他的折腾,什么和尸兄过夜,在下水道找残肢…
甚至,他们经常和法检蹲在路口边啃面包边分析尸块。
江许月翻看前些月的案子,再到月前,轻描淡写的出声。
“他这么频繁的犯罪,真的不是想我出现吗?”
李检埋头整理档案的手一顿,余光不住地往师傅那边瞄。
只见王询翻看结案呈词的视线移到江许月脸上,他正好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哪晓得她自己先说出来了。
“是我说错话了?”江许月抬头。
警局一隅鲜少这么安静,几道视线纷纷落到女人平静的面容上。
王询开口,“没错,我本来不打算这么快和你说。”
江许月问,“怕我害怕?”
王询点头。
“都是成年人了,我如果真怕就不会回来了。”江许月靠在椅背上,很是放松。
“死都不怕?”王询笑了笑。
“不怕。”江许月回答得很坦然,“但睡着死和折磨死,我选前者。”
王询想了想,“那就是有我们保护和没有我们保护的意思。”
江许月很干脆,“嗯,毕竟我相信人民警察。”
“有没有我们保护,你都不会死,”王询坐直,似有所感的看向大门口,“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果真到那个地步,想必他会先一步拦下来,就像之前那事。
“王警官,我想知道李二牛最后怎么罚判的?”江许月想起那件尘封记忆已久的案子,当年鹤柏在她耳边低语却忘记问结果是什么。
“李二牛?”王询仿佛没想到她思维跳跃这么快,瞧她敛眉点头的模样,接过话题,“二十年的样子。”
“这么少。”江许月反问。
“刑法是这么定的,总得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是,更何况说的是他有精神疾病减刑了。”
不等江许月再说什么,王询继续道:“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对被害者是好的,毕竟犯罪的时候能收敛点,但是李二牛,给他也没什么用,月前刚放出来送精神病院的路上,就被杀了。”
江许月神色一动,提眸看他。
“受害者家属,被捕时说是十四岁的妹妹死在李二牛弟弟手上,他弟弟死了当哥的就该赎罪去死。”
“碰巧还真让他踢到真的了。”
江许月点评,“死得不冤。”
“确实。”王询摸出烟盒,想起对面还有人,点烟的动作顿了秒,抬起手,示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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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https:">哇叽文学网提供的《辞世经年》 30-40(第9/20页)
江许月模糊的记忆,曾有过这段记忆。
想起鹤柏在她问起李二牛犯了什么罪时,他笑容绵柔,慵懒低语,似乎怕吓到她。选择长话短说,“棉纺厂的李二牛设计杀妻,女干弟,篡改监控数据,一个人背几条命案,更别说家暴和教唆杀人了,实打实的坏人。”-
警局的廊架有石灰扑朔下掀,王询和江许月就在这种环境里并肩站立。
烟雾寥寥升空,将凭空促生的情绪打乱。
王询随意起了个话题,将视线偏向垂眸吸烟的女人。
她细直的脖颈被高领毛衣遮覆,只露出被青烟裹挟的脸庞。
“听鹤队说前晚你们遇到嫌疑人了。”
背后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她的面容在掠起目光时清晰起来。
江许月点头,嘴角微掀任由烟雾攀唇上眉。
“跟紧鹤队,他能保你。”王询意识到自己的称呼,“叫习惯了,习惯这种东西改得慢。”
像句咒语,又像是嘱咐。
说是咒语,却听不出予以脱解的意思。
再是嘱咐,她认为王询还站不到这个立场和她说这话。
她的父亲甚至和他不是一个队里,对待任何人她始终带着刺。
出走十五年里,她顽强生长,意图告诉他。
我他妈过得很好,也仅剩于很好。
所以如今听到王询这句话,情绪再次掀起千涛万浪。
也不知道是多久,她曾去到香泽做过交换生,那是她唯一一次离他很近。
听说他就在维港附近,那段时间,她几乎是躲着那里走,纸醉金迷的港城,在晚上总能看到呼啸而过的外卖小哥,戴着头巾穿梭在街头,有瞬间她觉得,她是期望看到他的。
人啊,不就是犯贱么?
看着荒芜的植被寻求共苦,在藻泽里挣扎沦陷,在痛苦中越爱越深。
“相较于他,我还是更相信警察。”江许月像是在看一个同龄人,由上往下的视线在触及胸前的警官证时移开,那个不硬不软的证件,她曾经碰过。
王询抽了根烟,突然开口,“如果我说,当年他执着离开警局前的那场事故,是为了将放火的人绳之于法,是为了给你父母报仇,还是为了安抚你心里的结,你还会信他吗?”
江许月一怔,闻声看过去。
王询看她的表情,大约是真不知道,也就和她说了。
“当时他跟踪一起密室杀人案的嫌犯,三小队都由他指挥,临了抓捕的关键时刻,他把指挥权给了副队,直接从桥上跳了下去,后来才知道放火的那人躲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刚好坐轮渡潜逃经过那里。”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江许月垂落的手指死死按住猩红的烟头,星火热烈地燃烧表皮,产生强烈的灼烧感,她面上平静,不显露半分情绪,最后又惯性的松掉拇指。
“告诉你什么?”
一道声音凭空响起。
比声音先到的是他的手,那只在黑夜轻抚眉心的手,在寒流中顺势下落,握住了她的破损的手指。
似乎是他碰到后,江许月才感到疼痛。
她想解释只是无心之举,但又觉着没必要。
她偏头,额头刚好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先过去了,鹤队。”王询扔了烟头,和他点头示意。
鹤柏面上无波无澜,应了一声,没有对称呼做出纠正,他毫不避讳的去面对从前。
只是在江许月想移开脑袋时,右手虚空一揽,察觉到她没有反对的意思,把人往怀里摁,左手始终摩挲她的指骨。
“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非得在这儿风吹雨淋的?”他轻轻开口,喉骨在皮囊下震动。
江许月什么话都没说。
她的手、腿、身体都被这个满怀的拥抱,变得不能自己。
光在廊角肆意飞舞,鹤柏立在警局一层,大衣衬得他的身形俊挺,高瘦却感受不到骨态的瘦削。
李局和他正在说话。
一别经年,他依旧和以前的人保持联系,她看着他的身影,丝毫感受不到自己的特别。
所以,
“我问,你就要说吗?”
“鹤柏,我是不是赶上了你最爱说胡说的时候。”
可他没听到。
第35章 辞世 “南辞山上有个墓园,装着曾为她……-
南辞山上有个墓园,装着曾为她顶天的人。
她步伐未停,和王询说了一声,一步一步绕过警局,往山顶上去。
这里的风太大了,她走着都觉得轻飘飘的,更别说薛倩还给她打来电话。
薛倩知道她早晚去一趟墓园,现在收拾完画稿,正要出门找她。
她和几个学妹经营工作室,单子很多,设计品的约拍不乏六位数,就是忙。
“月亮,你让我找的房子已经找到了,在成约阁旁边的高层公寓,又安静又便利。”
江许月迎着风,低低应下。
“听林准说你见到他了?”薛倩主动开口。
从来不会出席谁的生日宴,可那天却来了,很难让人相信不是故意的。
“嗯。”江许月扬头就能看到高耸的墓群,隐藏在山林里。
她偏头,扫过不远处的景区,将视线落到古建筑的民宿顶,从廊下煮茶的一对壁人身上滑过,低语,“他过得很好。”
这样就够了。
喉咙干涩,她点了根烟,试图将情绪融入雾里,随后继续往前走。
走进墓园,走上看望亲人的高台,站定,“反倒是我,畏手畏脚,依旧被不知名的情绪困扰,恨不彻底,无法成就自我。”
“索性想着死才能换来新生,可现在回到故土,看到无名碑,总得活下来不是吗?”
“我今年三十三了,估计也没有很多个三十年可以活了。”
她在满是祭品的墓群找到树荫下的墓碑,碑位的左上角挂着一串月亮挂坠,岁月在挂坠上留下疮痍的痕迹,却始终被擦得铮亮,连灰尘都不曾有。
江许月在瞬间想起,那句一个人扫五个墓是什么意思。
也是这么瞬间,她攥紧手机,莫名转头。
下一刻,靠上前的男人伸手打落手机,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下嘴和野狗似的,迅猛又果决。
他突然发力,把人抱起,远离墓碑。
她好兴致睁眼去看他的表情。
一如既往淡出鸟,这样的神色中竟开始溢出情欲。
直挺的背脊被抵在树下,等两人都闻到血腥味。
他才松开,后退半步,细细看着她。
鹤柏微眯眼,揉着眉心,脑子浑然一片,“为什么不等我醒,就离开。”
她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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