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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颤栗
他是个内敛的人,心绪从来不外放,有时候她作为妹妹也不能猜到他的在想什么。可是这一刻,她在他身前,就在这样一个类似于环抱的姿势下,她非常清楚地知道了他的意思。
“我,我……”她摇摇头,脑子开始发沉,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哥哥在说什么呢?我有一点听不懂……天色要晚了,我该回去了。”她动了动肩膀,想挣脱他的怀抱,声音都在发抖。
怎么会这样呢?她不是猜错了吗?
怎么会是真的呢。
她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赵枢知道,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下一瞬,赵明宜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甚至一丝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她懂他的意思。
她起身就要跑,赵枢立马拦住了她,将她圈在怀里,克制地蹭了蹭她的耳畔:“蓁蓁,我本来也不想说的……本来也不该说。是你问我的,我不能装聋作哑,你既想知道,那我便只能告诉你实话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的。”灼热的呼吸打在她耳朵上。
“我,我不知道的。”这个姑娘在他怀里乱动,手心撑在他胸前,想把他推开。只是她这点力气如何能挣脱呢,只能不安地乱动,黑乎乎的脑袋不住地蹭着他的下巴。发烫的掌心也有些颤抖,好像不知道往哪里放似的。
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鼻间都是他的气味,不是平日里那种清淡的薄荷的味道,而是很浓烈很浓烈的,异性的气息。这种感觉让她太陌生了,下意识地就想跑。
可是他的手已经将她按住了。
“赵枢!”她这下是真的慌了,手都在颤抖,却是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圈在她身前的手忽而便松开了。
陡然失去束缚,她懵了一下,甚至都忘了要跑。掌心酥酥麻麻的,方才她按着的地方太烫了。
他松开了她,平静地坐在禅椅上,额头渗出一层细汗,抬眸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深沉。
“怎,怎么了?”有时候也恨自己脑子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反应这么快。
她往他身下看了一眼,白皙的面庞刷的一下红透了,喉头忽然很干,不受控制的动了动。吓得不轻,掌心更麻了。她不是故意的啊……
赵枢不想吓着她,意外的却是她似乎知道什么似的,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他。原本还没什么,这样的眼神却让人莫名想欺负她。压下上涌的血气,淡声道:“没什么,你别害怕。”他伸手拉她。
赵明宜差点儿眼泪都要出来了:“我,我错了。”她方才是使了劲儿的……
抿了抿唇,手还在发抖,却是又回到了他怀里去。
这回不挣扎了,就乖乖地坐在他怀里,眼泪像断了弦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因为害怕,还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白嫩的手掌心掐得红了一块儿,四个整齐的红月牙儿印在手心上。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枢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展平了放到自己手上。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小时候也坐在他膝上哭,想哭的时候会搂着他的脖子求他抱她,那时候多是受了委屈想要寻求安慰。
他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他竟有一日会如此热切地想搂着她,做一些世俗礼法所不能容的事。心绪久久未定,他闭了闭眼,鼻尖轻轻的擦了擦她的鬓发:“蓁蓁,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他的鼻息太灼热了,激起皮肤一阵颤栗。她顿时就不哭了,伸手去推他。
力气小得可怜。
她眼泪又落了下来,手用力握着:“你都说了你错了!”那不应该放开她吗?她快要热得融化了,额头后背都是细汗,喉咙干得要命,眼睛也疼。
“我们不能这样……”她转过了身去,抬头看着他。
小鹿一样的眼睛,她这会儿人虽坐在他膝上,却是整个人都像缩到了一层壳里去了,眼神怯怯的,想看又不敢看他。
他是一个男人……他不是哥哥了。
她从前抬头,看见的是他明润的玉冠,温和的眉眼,微微的笑意。可是今天她抬头,看见的却是他泛青的下巴,鼓起的喉结,还有凌乱衣襟下结实的胸膛。
这些都让她心生退意。
“哥哥。”她声音都哑了,喉咙干涩,抿了抿发干的唇:“情人跟兄妹是不一样的……”
她换了一个委婉一点的词,夫妻两个字她始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她却不知道这两个字还不如夫妻呢。赵枢拦着她后背的手微微动了动,心绪不太平静。情人两个字对他们来说委实暧昧了些,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
却还是压下了心底一切的躁动,摸了摸她的头:“你不喜欢我吗?”
赵明宜脑子嗡地响了一声。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情。”她声音很小,垂着眼睫,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竟是不敢肯定地否决这个问题,脑子乱成一团:“我们本就不能这样的。”
情人是什么?
情人是要在一起生活,一起睡觉的。一起生活没什么,多少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是另一桩呢……她紧握着双手,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全身上下都酥酥麻麻的,腿也发软。
赵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能察觉到她暂时的抗拒,只能将她按到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要害怕我,我们从前什么样,往后也是什么样……但是蓁蓁,我们做不会从前了。”
他说话的声音像一坛醇厚的酒,越品越能从绵密的味道中,得出一点别样的意思。
他希望她能勇敢地面对他的感情。
方才拼命地挣扎,这会儿却是呆愣愣的,她脑子里什么都有,乱七八糟的,理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所以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猜对了。只是种种原因,让她不敢深想,也不愿意去深想。那前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刘崇从前厅匆匆过来,穿过园子,花障,正见大爷院子里都是空无一人,房门前也无人把手。他知道暗处肯定还有人,可是这般空空荡荡的,还是第一次。
正要进去,果真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国字脸的护卫,伸手拦住了他:“先生,爷现在不太方便。”
平日里只有他调动人马的份,却是第一次有人敢拦他。刘崇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去犯大爷的忌讳,因此很平静地立在了一旁等着。
只是方才还平静着,下一瞬眼皮子却是跳个不停。
他看见小姐从大爷的房里走了出来,鬓发都乱了,眼睛也红肿着。爷后脚也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件斗篷,将斗篷披在了姑娘的身上,温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小姐走得匆匆忙忙。
心里头颤个不停,刘崇差点儿扭头就想往外走,却是晚了,只听见大爷目光冷冷地看向这边:“还愣着做什么。”
这是在点他呢。
刘崇闭了闭眼,心沉到了谷底,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心里头不知道骂了冯僚多少遍。这种事儿偏偏落到了他头上。
恨不得方才眼睛瞎了。
“你看见什么了?”赵枢坐在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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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摘窗透了昏暗的光进来。
刘崇眼皮子直跳。眼下已经快要傍晚了,底下人却偏偏没到这里来点烛火……应该也是无人敢进来。怎么他就好死不死地撞上来了,闭了闭眼:“属下是来禀报事情的,什么都没看见。”
赵枢嗯了一声,拿起桌案上的茶水:“有什么事说吧。”
“是赵老大人那边。”刘崇躬了躬身,说道:“老大人派了何进过来请小姐去一遭,您给拦下了,何进没法儿交代,又过来了一趟。”
“他想等就等着吧。”赵枢啜了一口茶,却是不想理会。
刘崇又道:“还有梁大人,梁大人傍晚的时候递了信儿进来。”他顿了顿,思衬了片刻,才道:“有人递了折子到陛下那里,参了您一本。”
“参我什么?”
“参您在辽东督战时收受贿赂……此事还牵扯到陈贵嫔,是贵嫔娘娘的亲戚。月前给梁大人送田产的那位就是陈家的。”梁棋几乎就等同于他的亲信了。梁棋收受贿赂,他也脱不开关系。
这已经是明晃晃地冲他来的。
刘崇补了一句:“是锦衣卫指挥使张济崖张大人。”
赵枢若有所思地看了窗外一眼,放下了茶盏。直觉这件事很不同寻常。
张济崖有什么理由弹劾他?他虽跟他父亲有几分关系,却是酒肉朋友,又不是什么生死之交,断不会因为他父亲朝他下手。思衬了片刻,说道:“你去查查他近来跟谁走得近,查仔细些。”
刘崇应声而去。
用过晚食后,他却是第一次往林夫人那里走了一遭。
张妈妈从房里出来迎接他的时候还以为听错了,有几分战战兢兢地,小心地打了帘子,请他进去。
屋内亮着烛火,林娉低头看着手上的绣绷,才抬起头来,便见进来一个高大而清隽的男人,身上着的是玉白的襕衫,他一进来整间屋子仿佛都亮堂了。
“大……”她坐起了身来,又觉得不对,慌忙改了口,笑道:“该唤赵侯爷了,是妾身的不是。”
她不再是他的叔母,自然不敢摆长辈的派头,笑着要给他倒茶。
赵枢却是拦了:“夫人不必麻烦。”若是从前就罢了。
如今怎么还能受她的茶。
“我过来是想与您说一件事,需得先征得您的同意才是。”他负手立着,没有坐。眼下是晚间,也不适合他久留,只打算说完就走。
林娉见他说得郑重,以为出了什么事,心提了起来:“是发生了什么么?”
赵枢立在昏暗的烛火下,沉声道:“明日我要接蓁蓁回一趟赵家……陆大人的事她应该知道的,我想还是祖父来说比较好,您觉得呢?”
长夜寂静。
而另一道街巷的房舍里,李迎州正摸着黑撞上了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一只鸽子扑闪着翅膀往他身上飞,手忙脚乱地将这东西抓了起来。
看着手里扑腾的鸽子,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这玩意儿脚上的信筒,忙转身敲了另一道房门。
“含章,这鸽子是不是你的,我没多久才见过啊……这是飞哪里去了?”他记得这鸽子,孟蹊在云州训了好些日子,没想到这遭上京还带着。
门忽然开了,里头出来一个形容瘦雅的男子,孟蹊打量了他手里的东西:“你拆了?”语气并不算好。
李迎州瞪大了眼睛:“谁拆了,我是那等人么?”他甚至还没说完,手里的鸽子连带着信筒都都没了。
只听见‘啪’的一声,门窗紧闭。
第72章 害羞
他展开了那封信。
信上什么也没有写什么别的,不过就是陈述了一番那鸽子飞迷了路的事情,还有他先前写上去的问候的话语,一一仔细说了。
字迹确实是她的。
慢慢地抚平了小笺上的褶皱。指尖划过上头的墨迹,还带着一点微微柔润,仿佛是她指尖的柔意。
门缓缓地开了,李迎州才见同窗坐在椅子上在看着什么,不用说便知道,走上前去说道:“我见着那鸽子的翅膀刮伤了,应是先前就伤了,我抓它的时候没看清,手重了些,到我手上的时候蔫蔫儿的。我拿了点儿小米来,就着喂喂吧。”若是死了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他一晃眼,才见孟蹊案上摆着的那张小笺,漂亮得很,绘着柳叶儿,像是姑娘家用的。
拉了张椅子来,将那扑腾的鸽子放在了膝上,小心地喂了,问道:“你这是给陈婉送的信?”他默默地问了一句。
孟蹊看着他喂膝上的鸽子:“不是。”
李迎州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眉目好看,十分清秀,巍巍青松一般,只是长在了云州最偏僻的地方。当年他父亲好不容易做了官,又让贬了回去……就连书院的先生都可惜。
“不是陈婉?”他有些疑惑:“那还能是谁?”
孟蹊沉默地看了那张信笺一眼,神色微沉:“是个故人……”
他的反应实在是奇怪。顺着同窗的目光又去看那信笺,小心地拿了起来,也没见他阻拦,便看了一眼:“原来这小东西跑到人家家里去了……你怎么又说是故人?”这不是不认识么。
字迹只能算是清秀,看力道像是个姑娘的字。
孟蹊将信笺从他手里抽了回来,又仔细收好了夹到书页中……她从前就爱用这绘柳叶的小笺,他外出办差的时候,时不时的就要送一张过来。她不用信纸,就喜欢用这样雅致的书笺。
“迎州。”他心中说不清的滋味,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去,窗外已经夜色浓重了。
李迎州低头喂着鸽子:“嗯?”而后才抬头瞧他。
孟蹊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唯有墙角不远处那丛被他砍了个干净的迎春,似乎冒了点芽尖儿出来,喉头微微滚动:“……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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