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围过来处理现场,警车的灯也打开了,红蓝光闪烁刺眼,几辆黑色轿车赶到,“刺啦”一声,猛踩刹车,轮胎在路上划出很长一道黑色痕迹。
车上冲下来几个年轻男女,赵珩跑的比贺少川都快,一把捏住贺羡棠肩膀,翻来覆去地检查:“你没事吧?冚家剷!沈家都是一群疯子!”
沈澈看着两人叠在一起的背影,手指关节被捏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19
第19章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贺羡棠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靠在Mi怀里,仰着脖子让医生处理伤口。
“还有哪里受伤吗?”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或者想吐?”Mi牵着她的手。
贺羡棠只是摇头。贺少川就说:“让她安静一会儿吧。”
月亮出来,雾散了。警署司的人处理沈万州的尸体,用一个黑色袋子套上搬走,有人负责联系家属,海水涌上岸,很快就把那大片刺眼的血色冲的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贺少川打发走周聿安和叶微,点支烟说:“别看了,人各有命。”
他盘算给贺羡棠安排一位心理医生。这么大的事,再好的人都该有心理阴影了。
贺羡棠轻轻摇了下头,她没有那么脆弱。出身贺家,她见的善与恶都比平常人更多也更纯粹,甚至有些人有些事也不是仅用善恶就能说清楚的,不管人性还是生意上的灰色地带,她也都接受良好。
她只是在想,沈万州的枪为什么没有响。
那里面是有子弹的,贺羡棠听见上膛的声音了。
整件事情的发展都好顺利,好像有双无形的手在操控一切。
那个她以为是蛇头的人呢?
贺羡棠回头,频频去找。医生没料到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夹着棉花球的镊子一抖,蹭到伤口,她啊了一声,声音不高的,不远处一直在打电话的沈澈却回头了。
四目相对,贺羡棠冷冷地看着他。方才一通发泄用光了所有力气,她的情绪落下去,无喜无悲。
沈澈挂断电话朝她走来。
贺羡棠实在疲倦,想回车上休息,刚转身,被沈澈攥住手腕,他掌心很热,带着层湿漉漉的薄汗。
原来他也会紧张。贺羡棠想。
月光倾泄,海水一浪卷着一浪。风轻浪缓了,于是沉稳的声音也能听的清楚。
“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他道歉的话讲的利索,贺羡棠却听不出什么歉意。久居高位,连说“对不起”都有种格外矜贵的气质。他是过错方,但不是低头的那一方。
“你早就知情。”贺羡棠盯着他,用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问,“你想过他会自杀吗?”
沈澈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当初会选择贺羡棠作为联姻对象,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她足够聪明,聪明人之间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Mi听的云里雾里,能感觉出来这事没那么简单,不只是沈万州为了钱铤而走险,背后估计和沈家这些天的明争暗斗有关系。她聪明一点,没说话,想把沈澈丢海里喂鲨鱼。
赵珩轻轻发出一个疑惑的音节:“啊?这都什么跟什么?”
“傻子。”贺少川评价。他一手拎着赵珩一手搂着Mi,上车。临走前狠狠剜了沈澈一眼,拿他妹妹当诱饵,这笔账他早晚跟他算。
但现在总要给他们俩一点时间,把话都说清楚。无论决裂还是和解。
医生也被贺少川支走了。
贺羡棠现在根本不想和沈澈独处,她也想走,却被沈澈牢牢攥着手腕,力气大像是要捏碎她的腕骨。
“去医院检查下吧。”贺羡棠的脖颈很漂亮,修长白皙,像白天鹅。突然多出来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他看着刺眼,又担心是不是还有什么伤口,滚在礁石上那一下,纵使他护着,也摔的不轻。
“不必。”贺羡棠说,“你放我走。”
“你没别的问题了吗?”沈澈问。
贺羡棠累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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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极对待:“没有。我不怪你,好吗?放我走吧,我困了。”
“那我有话要讲。”沈澈说。
下一秒贺羡棠被他不由分说地扛在肩上,往迈巴赫的方向走。
贺羡棠瞪圆眼睛,不可置信,沈澈也会干这种事?像个流氓。
愣了两秒,贺羡棠开始挣扎,蹬着腿骂他“混蛋”,毫无作用。她被扔进车里,天旋地转,“哐当”一下,因为惯性向后倒,却没有感受到疼痛——沈澈护住了她后脑勺,才没磕到车窗上。
贺羡棠不领情,骂他:“滚啊!混蛋!你放开我!混蛋!沈澈,我叼你老……!”
她手脚并用地挣扎,却被沈澈轻而易举地压制住。
“你还会骂脏话?”
有些惊喜。沈澈盯着她一张一合、嫣红的唇瓣,俯身,堵住那张嘴。
沈澈从不强迫贺羡棠,这是第一次。他咬着她的唇瓣,用牙齿磨,然后吻的很深,像是要憋死她。
贺羡棠躲不开,闭着眼不停打他,因为角度和姿势的限制,也不顾打到哪踢到哪了,总之只有能动作就往他身上招呼。
足足过了一分钟,沈澈才在憋死她之前放开了她,一时间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贺羡棠调整了下呼吸,二话不说一巴掌就甩过去了,她根本没收着力,沈澈脸上很快浮起一个红彤彤的掌印。
司机在外面都听到了,爽脆的一巴掌,沈大少爷哪挨过打,更别说挨女人的打。这根本不是他能听的,于是走远了些。
贺羡棠打完了,手心都麻,一抬眸,撞进沈澈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沈澈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神像是要把她拆了吃入腹中。
情绪最内敛最稳重的人,从没这样失控过。
贺羡棠觉得可笑。
她以为所有的精力都用光了,没想到还是被沈澈点燃。她本来不想说,可看到他那种眼神,嘴唇一张,一连串的话滚出来。
“你什么都知道!沈万州的枪是你让人动的手脚,甚至他身边那个人都是你安排的。你想把集团里跟你父亲一派的那群老家伙通通踢走,又怕被人诟病冷血不顾念亲情,所以你放任沈万州绑架我,给你一个把柄,是他们不忠不义在先,不能怪你无情。”
贺羡棠喘着粗气:“你想过沈万州可能会自杀,你也想过他发现枪有问题的时候可能会带着我一起去死。这些可能性你都想过!但你不在乎!没什么能阻止你的计划,他死了不可惜,只要整个远南集团都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沈澈把手搭在她脖颈上,拇指抚过那道伤口:“cici好聪明,猜对了一大半。”
他知道沈万州一切的计划是因为邢璋。沈万州找到邢璋,愿意和他合作,用绑架勒索引他到码头,只要他这边一死,那边邢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远南集团——只剩他一个继承人了,沈濯那个不孝子身处北京,鞭长莫及。
事成之后,沈万州只要欧洲分部。这是个逻辑很完整的计划,沈诚明病危了,远南集团不能后继无人,这是座能影响整个香港经济的集团,只要邢璋坐稳董事长的位置,沈澈的死就可以掩盖成意外,因为追究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但邢璋没有他的雄心壮志,也比他更有脑子一点。
其实如果沈万州活下来,沈澈会把他送出国,找个疗养院老实待着——沈家不能有太多人进监狱,那不好看。
可惜他想不开,偏要自杀了。大抵是觉得即便活着也是进监狱,或者在沈澈手底下摇尾乞怜。
沈澈有些遗憾,毕竟是兄弟。他还记得小时候沈万州很崇拜他,大家还在不懂事的年纪里,沈万州很愿意和他亲近。但正如贺羡棠所说,这些都无所谓了,他是死是活都不会影响结果。
沈澈补充说:“但我不会看着他带你去死。”
“你能保证吗?”贺羡棠气极了,因此声调都尖锐扭曲的不像她,“如果他提前发现枪有问题呢?如果在你和警察来之前,他发现枪有问题,意识到中了你的圈套,狗急跳墙先把我扔海里喂鱼再自杀呢?”
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很小很小,他安排在沈万州身边的那个人是张底牌,身手好过李小龙,周围提前也有安排好的狙击手,几乎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但不可否认,他把贺羡棠放在了一个危险的境地,让她担惊受怕,让她焦虑不安。
沈澈不说话了,捏着她的脚腕检查上面的伤口,礁石滩石子锋利,她脚趾白嫩,沾了灰尘,很多细小的伤口。
好狼狈。
沈澈心脏抽了一下,贺羡棠不该这样,她应该永远漂漂亮亮的,不染尘埃。
这样的沉默激怒了贺羡棠,她想都没想,又一巴掌甩过去,大吼:“那你现在又在发什么疯!”
沈澈捏住她下巴,眸色深深,他似乎想说什么,可又咽下去了,下颌线因为咬着牙而崩的很紧。
沈澈想,因为他后悔了。
这辆迈巴赫是司机刚开过来的,他来时开的那辆因为超速爆胎了。
一路上他的脚都踩在油门上,时间过去多一分一秒,他心里想的那种最坏的可能性就像把电锯一样折磨着他的神经。万一呢?他安排好了一切,但是……万一呢?
这种万一简直要把人逼疯。
明明计算好了一切,连天气都在预料之中,可听到沈万州打来的电话时,那一刻的慌张不是假的。
他开始后悔,这才意识到,名声没有那么重要,清除异己的借口没有那么重要,集团也没有那么重要,最起码,他们都没有贺羡棠更重要。
来的路很窄,一面靠海一面是海,深夜没有其他车辆,越野车急转弯,油门踩到底,轮胎在柏油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车灯撕开黑夜和迷雾,他心里也跟着敞亮了。
他不能接受贺羡棠有任何一点危险。
他喜欢贺羡棠。
这些天那些说不清的情绪不是惋惜,是懊悔。
如果他早知道怎么爱人,他们也不会走到离婚这步。贺羡棠喜欢过他,是他错过了。
但他现在亲手把贺羡棠推的更远了。
贺羡棠眼里盛着月光,她嫣红的唇瓣迅速失了颜色,颤抖着,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一样,用很轻又很决绝的声音说——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作者有话说】
爱人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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