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多熟人。”盖雷伊走了过来,他显然旁观了事情的发生,正用金属手杖戳着地面,在路远寒耳边低语道,“……刚才那是蔷薇骑士。”
蔷薇骑士?路远寒不由得一怔。
他虽然有所猜测,却不曾往那几个威名赫赫的大海盗上想过。没记错的话,那座地下赌场就是由火烈鸟号和漆黑之王号在背后支持,才能创办得如此兴盛,这样想来,蔷薇骑士曾经也算是他的上司之一。
五个海盗船长,死了一个,还有两个出现在他身边。路远寒没能见到的,也就只有漆黑之王号、沉默的受刑人号两支船队的主人了。
作为死船之主,既然盖雷伊答应了要为他提供庇护,那就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想到这里,路远寒重新望向了自己手上被黑布裹着的武器。他刚才结完账,现在就到验货的时候了,要是货不对板,那怪人弗朗身上的器官想必也值些钱。
看到路远寒动手,摊主已然转过了身,仿佛畏惧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那些黑灰浸血的封条在他指节触碰之下一层层脱落,就仿佛抽丝剥茧,茧囊破裂,将那深黑色的外表呈现在新主人面前。剑身上雕刻着极为复杂的纹路,如蟒蛇盘缠,似恶魔泣血,像是在棺材下沉睡了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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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整把剑上都透露着远古的气息,让所有看到它的人都心生恐惧,绝不想沦为被牺牲在剑下的恶鬼。
毋庸置疑,这是一把被诅咒的重剑。
“不详!不详!”
机械鸟高声嚷嚷着,它非常应景地瘫倒在货架上,就连两侧金属翼都在那恐怖的剑威之下不断抽搐着。
“咦……”盖雷伊看上去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他将那把黑剑拿起来,观察了片刻,抚摸着剑柄、剑刃上那些遍布血迹的凹槽,又重新放回路远寒面前,“这把剑很适合你。”
他缓慢念出了剑上已经模糊的刻文:“它的名字是——格尔维蒂斯。”
路远寒用虎口抵住剑柄,将刚买下的大剑紧握在手中,发现它的重量感刚刚好。武器太轻,则会失去对力量的控制,太沉重又显得不够迅猛,但格尔维蒂斯就像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紧贴在年轻人的掌心下,与他同呼吸、共心跳,隐隐流露出了某种不容他人置喙的邪气。
不管被诅咒与否,这把武器确实合他的心意,路远寒收起重剑,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剑匣呢?
他转头望向那个性情暴躁的摊主,对方似乎完全没想到他能驯服这把剑,嘴唇正微微张开,显得极为惊讶。看到这副德行,路远寒瞬间明白了,这人想转手一个大麻烦给自己,根本没考虑过可能会害死人,又或者他压根不在乎。
他的面色阴沉了下去:“剑匣在哪里?”
“剑匣三百枚金叶子,感谢惠顾。”怪人弗朗嘿嘿笑着,他从余光里瞥到那把煞气逼人的大剑正缓慢抬起,又急忙改口道,“……您别急、别急,我马上就能找到它在哪。”
他现在的动作倒是比刚才利索多了,不过片刻,就从杂物堆中找到了与那把受诅咒之剑配套的剑匣。
怪人弗朗态度恭敬地擦拭了几遍表面后,将剑匣双手呈上,那沉重的盒子当即被新任剑主接了过去。而在货架上,机械鸟挣扎着张开嘴,却像是内部哪根轴芯卡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路远寒将剑匣背在身后,脚下微微一顿,正要转向旁边,却看见盖雷伊抬起手杖,朝旧货摊的窗沿射出了某种细小的飞针。
——银光闪过,那根针正中眉心。
怪人弗朗还在觍笑着,然而就在此刻,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从针眼处扩散开来,让他面上的血色瞬间消散了下去,惨白得仿佛僵尸。杀人者淡淡说道:“西奥多,你给这种人好脸色看,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
对于盖雷伊这种行径,路远寒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或许是怪人弗朗身上那种市井小民的狡猾、贪便宜、欺软怕硬惹恼了他,而这就是触怒一个海盗船长的下场。
路远寒跟上了盖雷伊的脚步,或许他背上这把剑价值不小,能够作为主武器使用下去,但他还需要再逛一逛,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提升战斗力的异物。
“老头!老头……”
机械鸟微弱的叫声在他身后消失了。
离开鉴石区以后,路远寒看到的摊位就显得正规了许多,不仅分门别类,清楚地写明每件物品的用途、缺陷和价格,甚至有海盗在某个地方熙熙攘攘排成了一条长龙,让人不禁好奇那里究竟藏着什么好东西。
在科隆巢穴这种人流量极大的地下黑市,为了防止遭到同行抢劫,大多数海盗身上都没有带现金,使用储蓄卡或交换的方式结账。
路远寒从某个展台边拿起一张所谓的“神奇面具”戴在脸上,对着镜子照了照,只看到自己的两颊长出了浓密的胡子,总觉得通过这种方式易容不太靠谱。
盖雷伊评价道:“你现在看上去比我年纪还要大了。”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异物,路远寒摇了摇头,随手将面具摘下来,那名看摊的女海盗见他神情有变化,又开始见缝插针地介绍其它商品:“不满意吗客人,来看看这款面霜怎么样,只要轻轻一抹,就能变成……”
她没能告诉路远寒用下这款面霜会变成什么,并不是吊人胃口,而是因为周围正在骚动,惊恐的叫嚷声就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简直是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发生什么事了?
路远寒转头望去,他手下还紧紧握着那柄重剑,以备不时之需。
他的视线锁定了不远处,海盗们争相逃窜,原本能挤破人头的密集区域竟然开辟出了一片空地,恐惧、错愕、焦急……每个人面上的神情都精彩至极,有个摊主跑得慢了,转瞬就被叼下脑袋,成了一具飙着血勇往直前的无头尸体。
“砰!砰砰……”
枪声响起,子弹正在飞驰。
要对付那巨大生物,至少得使用特制弹药,普通枪械毫无作用,就像陷进沙子里一样消失无踪。至于开枪者,在铁蹄重重碾轧之下已经成了张血肉模糊的人皮,猛兽垂首,温热的鼻息落下,将其融化成蛛丝网上鲜红的痕迹。
尖叫声刺激到了那个生物,它四蹄着地,又开始了狂奔。
路远寒终于看清楚了。
此时此刻,有一头体型庞大的畸变物正在黑市上横冲直撞,霎时杀人无数,而它似乎是某个地位尊贵之人豢养的坐骑,背上还镶着鞍座,只是现下狂暴至极,容貌似马似鱼,身体两侧覆有张开的骨翼,鲜血淋漓的蹄子不断腾跃而起,却被高度限制在了巢穴之中。
他在赫菲的笔记中看到过这种生物的名称:厄里斯,传闻中的灾祸与不详之兽,体表比钢铁更坚硬,每十年、甚至是更久才会流下一次泪水,而那眼泪凝成的,正是最珍贵的宝珠。
它是怪物,同时也是行走的财富。
在骚动一开始的时候,盖雷伊就轻敲手杖,在两人身前施下了某种保护性的屏障,并没有管其他海盗的死活。
他让路远寒不要乱动,随即摘下手套,从枯骨一样干瘦的指尖上挤出了几滴血。
“啪嗒……”
血水融进地面,似乎与这座黑铁之城形成了某种呼应,路远寒看到脚下的一切都在隐隐颤动,紧接着,无数双苍白的手破土而出,那些死去的存在从腐朽的土壤下爬了出来,行动缓慢,却毅然拦在了他们面前。
“啊!有鬼啊——”
看到这些死灵,海盗们显得更惊恐了,慌不择路,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路远寒正用拇指摩挲着剑柄,就像为一件器具抛光上釉,或许这样做能拉近他与剑刃之间悬弦一样的联系。
不知为何,他内心的不安感正顺着脊椎盘旋而上,并没有因为盖雷伊提供了保护而减轻,反倒越来越浓重了……直到那头厄里斯猛地停下,调转方向,朝着他们两人所在处狂奔而来。
这不是真的吧?路远寒想。
那头巨兽就像一辆失控的火车,悍然无情地碾碎了它面前所有存在,无论活物还是死物,就连被盖雷伊召唤出的保镖们也不例外,统统支离破碎。
刹那间尘土高飞,白骨化为齑粉,大雪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绝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时停,路远寒深知这一点,于是他打开机械箱,将左边放着的毒药别在了腰侧,又重新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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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大剑,掌心如镶嵌在握柄中一样紧契而合,格尔维蒂斯的力量从他皮肤下阴毒地渗出……这感觉像是靠在至高的王座上,让人情不自禁地睥睨一切。
第113章 归来记(5)
这把剑承载着诅咒, 同样也将赋予使用者无比强大的力量。
厄里斯的铁蹄仍在碾碎骸骨与活人,黑市上血肉横飞,就连倾翻在地的货物也浸透了铁锈一般的气味。盖雷伊倒是想带着路远寒闪人, 然而传送咒需要在完全静止时使用, 生死面前,谁敢赌那一瞬间的侥幸?
那头死神越来越近了,厄里斯低吼着, 路远寒甚至能看到它蹄子扬起时沾在上面一张又一张惨死的脸。
“盖雷伊阁下!”他高声喊道, “两边——”
情况紧急, 路远寒只得简要说明, 示意对方跟自己一起往两侧闪避。这样做至少能让那头野蛮的巨兽判断该往哪边冲撞, 为他接下来的行动争取到极为宝贵的时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了一瞬间,转眼就不约而同地朝着身侧扑去, 竭尽全身力量。
路远寒的身体就像流线般舒展, 浑身肌肉高度绷紧, 已经做好了双手持剑的姿势, 黑色的雕纹在灯光下犹如迎着死亡而上的誓言, 他正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能将猛兽搏杀在剑下的机会。
令人遗憾的是,盛怒的厄里斯选择了他。
那副狰狞而巨大的兽瞳极具压迫感,正从高处蔑视着这只不过一丁点大的蝼蚁。地面在它脚下开裂, 如一道扩散的黑线,厄里斯肿胀的面部显得何其恐怖,比深海下的生物还要见不得人——然而就是这样丑陋的怪物, 流下的泪水却会化作一串洁白剔透的珍珠, 让人不禁怀疑起记载的真实性。
“咴!”厄里斯朝着他怒吼。
情急之下, 路远寒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身体, 踩着旁边的摊位翻身而上。
好在那些垂下的蛛丝能为他提供攀爬的索道,路远寒左手握剑,另一只手则将指尖尽数挂在白绳上,吊着他整个人的重量,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厄里斯的吐息。
那具身躯何其庞大,同样也造成了它动作的迟钝,路远寒逃过一劫,而厄里斯还在因猛烈的惯性往前冲去。
他找准机会,在预判到厄里斯将要行动的瞬间松开手,那道身影如秤砣一样急速下坠,骑在了兽脊镶着的鞍座上。虽然这头巨兽未必驯服,但路远寒持着的剑已经插进了鬃毛下的皮肤里,就像割开一块精炼过的钢铁,血水从伤口处溢出,填上了格尔维蒂斯的凹槽。
听着剑刃在肉中缓慢旋动,就像是听着牙齿摩擦的声响。
路远寒知道,这种程度的伤口并不致命。忽如其来的痛觉刺激到了他身下这匹猛兽,厄里斯震颤着跃起,试图摆脱桎梏,连带着路远寒也一起在空中飞驰,底下的人潮显得无力至极。
或许是意识到这样做毫无用处,厄里斯终于停了下来,以怒视一切的目光俯视着周围四散而逃的人们。
——就是现在!
路远寒霍然拔出了剑,带出的黑水溅到了他那冷峻的脸上,瞬间冒起了烟,甚至能闻到一股肉被烧焦的异香,然而那些黝黑的窟窿又在自愈能力下飞快弥合着,让他看上去容貌恐怖。
他的指节间各夹着一管毒针,确保随时都能杀人,紧接着快步奔跑,从厄里斯背部跑到那颗脑袋上方,而这些事不过发生在它吸气、吐气的一瞬间。路远寒头朝下一跃而落,在那倒置过来的世界中,两双属于兽类的眼睛对上视线,他精准无误地挥动手指,就像射出一支弩箭,将每根毒针都射进了厄里斯的瞳孔中,它体表坚硬,那层膜却是柔软而湿漉漉的,轻而易举就被伤了眼睛,毋庸置疑,这比背上的伤口痛多了。
厄里斯颤抖着仰起了头。
做完这些事后,路远寒脚尖前蹬,在空中完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翻身,重新落在地上,久违的触感让他颇为愉悦。
假如医生提供的毒药足够强效,那这一次就能解决面前这个大麻烦。
路远寒警惕地与厄里斯拉开了距离,显然,毒素正在发作,他看到那头巨兽剧烈挣扎着,极为凄厉地悲鸣着,就像是高楼大厦正在倒塌,却怎么也没能迈开铁蹄,到最后还是垂下了头。
就在它死去的一瞬间,那对兽瞳霍然睁大,滚滚而下的液体如瀑布倾泻,还没来得及将凶手浇个透湿,就化作了无数闪着银光的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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