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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过你,”中也很理智地吹了吹拳头,眼神不怎么好看,“但你这么莽撞肯定不对,让太宰跟你说。”
旁边立刻传来一声支持:“我不是说过——”
“你好好说。”
“……”
“你嘴让溯行军堵上了?!”
“……”
“太宰治!说话!”
“中也,”他说了,有求必应,眼神淡漠,“你明知道,这个做法是最好的。”
“……”
“现在的凉君行事与我印象中的大相径庭,我想不到的他也想不到;传闻中他暗杀现代首领上位,底下人服从性高但真心未必;中也不在,如果现在去他办公室打一个措手不及的话,就算他有溯行军守护,室内空间也阻挡不了能单杀这条蛇的凉君。”
“综上,现在只要你放凉君出去,不出两个小时就解决了,你所熟悉的一切都不会变。”他说,“中也,你就当睡了一觉。”
这句话连我都听懂了。
睡了一觉,做了个梦,梦醒了谁都不会死。
只除了一个太宰治。
……
我终究还是自己冲出了那间地牢。
太宰治是什么样的生物?多疑敏锐通晓人心,对自己毫不留情,或者说,格外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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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太宰也是一样。
所以太宰治出来这么久不回,他就确认了太宰治的背叛,并派出了溯行军。我出来的时候中也还在跟骨兵战斗,虽然异能力优势明显,但敌人无穷无尽,人力总有尽时。
于是中也说:
“你去吧。”
他踩在已经破破烂烂的地下室里,满地都是即将消散的碎骨头渣和消散到一半的碎骨头渣,在一片暗沉红色里散发着荧荧白光。骨兵蜂拥在各个方向,像潮水将人淹没,但他仍给我清出了一条通往地上的路。
太宰治说:“不必在意我们的话,凉君。做你想做的就可以。”
就连用黑兽奋力保护着自己和老师的芥川都看了我一眼,意思意思地给了个鼓励的眼神。
就很励志,我跟他又没有和太宰中也那么随意,就又客气又礼貌地回了个大拇指……事情结束以后跟他交个朋友吧?
我还挺喜欢他的。
潜入森氏大楼的过程很简单。
首领太宰不到两个小时前才刚刚把异世界港|黑的高层替换过来,两个世界的差异那么大,光是适应森氏的运作模式就够他们忙一阵子了。我开着幻术,必要的时候让丑女来挡一下红外线和监控,从那些底层成员的眼皮子底下摸进本部一点都不*难。
比较麻烦的是坐电梯。
没错,电梯。
我又不会飞,森氏大楼七十多层,不坐电梯的话我很难活过爬上去单挑溯行军刺杀太宰治的全过程。他们工作又特殊,电梯严防死守还需要刷权限卡,普通看大门的权限最多也就到五楼,广津先生级别的中层也需要开放临时权限才能到六十层的宴会厅。
为什么我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我一周目见过。
好在遇到了小银和广津先生。
我兜兜转转边蹭边控制倒霉蛋上电梯,转了三次才上到四十楼,转头就看到了那群熟悉又陌生的黑蜥蜴的人。算起来也有六天没见了!
我开着幻术无声举手,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自然而然地蹭到他们身边。听对话他们在调查“刚来宴会说了没两句话就变身了的宫野君”去哪里了——也就是我使绊子把六道骸坑走,结果他猝不及防暴露出了库洛姆……
广津先生正在跟人通话,我听了一耳朵,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广津先生告罪说他们没在酒店找到我,酒店的前台也说没看到,调监控都没发现异常。电话里的人就说让他去自己办公室详细汇报。
……于是我就明白首领太宰已经知道我过来了。
他一周目的时候根本就不在意我到处乱跑,我到武侦去住的时候他还给白兰塞卡塞车,这个时候又找我了,只能说明他在戒备我。
太宰治和他都很了解中原中也,所以他们都明白自己不会因为中也而动摇,那太宰出来没一会就叛变了的原因是什么?只可能是计划外的人——计划外的我。
我会怎么做?
以太宰治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想不到我会直接暗杀才对……但他不仅戒备我,还发出了没必要的“详细汇报”的指令,让广津先生打开了豁口,给了我可乘之机。
我陷入思考。
我思考着跟随广津先生,越过持枪的守卫和法式的大门,走进连窗户都没有的巨大的黑漆漆的办公室。
大门关上,下一秒烛台燃起,倚在办公桌上的黑色的人影尚未完全显露面目,桌前的瘦削挺拔的身影已然转过头来,花白头发下单片眼镜的边缘透着烛光,金色的怀表在胸前摇晃。
年轻的、不久前才与我分别的声音含着笑意轻轻地说:
“清场。”
我身边的广津先生便悄无声息的倒下了。
他面朝下扑进了地毯中,像无知无觉的被投进了沼泽里,只一瞬间就消失在原地。我摸了摸毛茸茸还厚实的长毛地毯,除了感觉这个材质很适合坐在地上看书,完全摸不出一点特异。
这不是机关,也没有缝隙。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失去知觉失去痕迹,被另一个世界所吞没。
——就像小镜花,红叶姐,织田作。
“其实本来该让红叶大姐来当这个领路人的,你和她一定都很高兴。只可惜森先生的警惕心还是那么强,中也都回来了,还给她外勤的命令。”
灯光大亮。
“其实不回来也好,我那边的大姐可没有这么温柔,一不小心是真的会骂人的,哎呀哎呀……”办公桌后的首领太宰唱念做打,故作苦恼地扶额,“真是令人苦恼。”
他穿黑衣,头发精心打理过,看上去就比太宰那头蓬乱到打卷的要顺滑很多,与此同时皮肤又也很白,在打光很足的光照下甚至能跟他身后的白色墙面相媲美。这样非黑即白的观感让他跟太宰一模一样的长相都变得魔性起来,在黑漆漆无光的眼睛映衬下显得格外不像好人。
怎么说呢,像个反派,看起来跟其他人画风都不一样,就很符合太宰治说的“身边人服从性有真心却无”的处境。
跟太宰治看起来一点都不一样。
桌子前的异世界广津先生也在这个“身边人”的范畴里,虽然看起来很恭敬的样子,但并没有回应他的苦恼。
首领太宰也不丧气,当然也没多高兴,习以为常的摆手让广津出去了。
现在房间里没有人了。
我慢慢地拔出刀来。
“现在房间里没有别人了。”
他慢慢地把灯打开。
突然举起一只手,使劲伸展,伸向天花板,气沉丹田:“现身吧,宫野凉!”
我:“……”
我突然理解了中也当时的崩溃。
不愧是太宰治啊你!
第363章 一个陌生boss的来信
你,与我素昧平生的你啊,宫野君①。
请不用在意是谁给你寄送了这封书信,正如标题所写,你我的的确确素昧平生,从未见过,我也只是在机缘巧合下,通过一些手段间接的了解你而已。
正因如此,我无意要求你一定要读完这封信,事实上我并不知道写这封信的意义是什么。是的,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我仍然写了。也许正是因为你我从未直接对话,才让我消失了七年之久的倾诉欲死而复生,于这夜深人静的死寂中拿出纸笔,写下这些句子。
人是否是不平等的?抛开阶级、智慧、肉|体不谈,人与人还能以什么来作比?我最近在思考这个问题。我冥思苦想了好几天,把工作之余的时间几乎全部奉献出来,才得出结论:
人当然是不平等的。阶级靠血缘家世,智慧与肉|体靠造物主设定,以倾注在个人身上的心血计,路人与主角本来就没有可比性。
所以人的价值其实取决于造物主,而人类文明早就发现了这位以一己之力界定我们意义的人,并给他/她冠上了神明的称号。
宫野君,真神奇,你看我一个无神论者,竟然无师自通了宗教的来历。我对信仰某个个体并无兴趣,能领悟全靠我聪明。作者把我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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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太聪明了,又使我善于——说是不得不也可以——思考,集合了他/她那么多的偏爱和恶意,无论谁来到我的位子上,都能做到我所做的一切。
所以不必是我,也不一定是别的哪个人,谁在这个位置上不重要,只要这个人够聪明就好。哪怕是一棵树,只要作者设定得够聪明就好。
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我真的是个活着的人吗?我是(一团被仔细涂黑的墨迹,依稀能看出是个人名),还是【聪明】?
人,个体,以内心中的“我”为意识主体的思想,真的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吗?我幼时思考活着的意义,后来发现活着只是一种状态,除开人类自顾自做的附加题,其实本身什么意义都没有。七年前我开始思考个人存在的意义,这七年中的日日夜夜里我都在思考,直到思绪暴乱。
我知道在作者设定一切的前提下人是没有意义的。但我想追求意义。每个人的。这本来是每个人天生就有的东西,为什么我们没有。我们是什么,一个标签几个关键词就能批量创造的东西,我们真的是人类吗,人类是什么?
以上帝是创造了全人类的作者的观点来看,“人类”真的存在吗?还是说“人类”都是我们想象出的人类,是我们虚构出的概念,其实并没有这种东西?
……失礼了,上面两段就当作是我工作太久了神志不清楚,对世界抱怨的一些胡话吧。其实我是想划掉的,但那样多少不美观,看起来就会很像草稿纸,显示不出我写这封信的庄重,所以还是请宫野君体谅一下吧。
作为藏头露尾的陌生人来信,一开场就写这些无聊的话,想必你已开始嫌弃了,这非我本意。无论我将来如何抉择,又是否会牵连到你,宫野君,你要相信,我对你永远不会产生恶意。与我相似的那些人也不会。对我们中的某些人来说,你甚至会是他/她渴慕已久的奇迹。
说些你可能有兴趣的吧。
在写下这行字的十几个小时前,尚且还是白天,镜花与敦一起来我面前告罪。如果你有记忆的话,会知道这两个都是你很爱惜的孩子——也可能你只知道其中一个,总不会一个都不记得吧?
少女与虎的搭配。我总是很爱他们,不然以他们的年龄资历能力都不够格站到我面前来。但我跟他们相处得其实不多,也不亲近,我并非发自自己内心的去爱,也有可能他们只是我爱所有人的附属品……算了,这浪费篇幅的纠结没有意义,我们还是接着说少女与虎吧。
他们犯的错是他协助她外逃。具体情况为了不泄露我的名字还是不介绍了,总之按照惯例他们该被带回来重罚,镜花要受刑,敦该受双倍,这种情况下她自然是跑得越远越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被我们抓到,但她还是回来了,在逃离这里三天后。
镜花说回来都是为了敦,组织里因此而产生了些许不动听的流言蜚语,我询问她是否需要处理,她露出了相当茫然的表情。
啊。就是这样,我总是比各人更了解他们自己,这“各人”里当然包括有名有姓的泉镜花。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我一直掌握着她的行动轨迹,我知道她每天游荡到了城市的哪里,看到了多少人们发自贫穷与内心的无耻和暴力,又为此感受到了多少绝望痛苦。
她以为罪恶只存在于这里,可人世间的苦难永无止境。所以她会回来,与敦相依为命。他们是同样的孩子,在人世的大潮中无法独自支撑,哪怕不是敦,不是镜花,他们也一定会显露出对旁人的依赖性。
我对这个结局早有预料,但既然当事人本身不以为意,我就什么都没做。可能在感人的不幸面前,过于镇定就显得冷漠,总有人嗤笑我的旁观,坚信是我一手缔造局面。
……这个人你也认识……不过我不想提他的名字……总之是我非常讨厌的人就是了。哇说起我对他的讨厌那可是不眠不休的说上几年都说不完,看到这里你会在心里吐槽我的无聊与精神上的贫瘠吧,确实,我的人生中也就剩下这点东西了。
相当无趣。
不过虽然很多有名有姓的幕后反派都因此而黑化了,变成变态以折磨人为乐,但我的的确确是没有的。我成为BOSS的原因,与其说是作恶太多,不如说是做得太少了。
我早已见过名为【泉镜花】和【中岛敦】的个体的多种命运。无论悲惨或幸福到何种境地,都只是无数种之一,命人追杀与否,都并不会她的命运造成超出预料的影响。这样的情形下,即使被外人恐惧或盛赞如我,也不免思考一个问题:
我做或不做什么,对她,对无数个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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