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喻森哥。”
“不用客气，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
喻森的话把久远的记忆从叶铭轩的脑中拉出来。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喻森的那天，他在帮妈妈晾晾衣服，因为个子矮，就算踮起脚，晾衣架也够不上晾衣杆，这时有人帮他把衣架放上去，叶铭轩回眸，看到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大哥哥站他面前，笑意款款：“你好，我叫喻森。”
当时两人说了什么叶铭轩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喻森和他说了没多久，叶雨帆就冲过来抱住喻森的胳膊，软磨硬泡地把喻森拉走了。
叶铭轩垂下眼，挂掉电话。
……
谭司泽一个晚上没回来，叶铭轩也不是第一次独自睡在king size的大床上，可今晚他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眼皮也跳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他不安地蜷缩在角落，辗转到半夜三更才堪堪睡去。
第二天，叶铭轩顶着肿眼泡下楼，却看到白钰坐在客厅。
看见他，白钰站起来：“铭轩，你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谭总在等你。”
“先生？”叶铭轩关切地走过去，“他在哪儿？”
白钰：“你跟我走就知道了。”
叶铭轩抿唇，认真点头，跟白钰出门上车。
他坐在后座十分不安，望着窗外的风景，却没有心情欣赏，他总觉得有什么要事等着他。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一座私立医院前，白钰护着叶铭轩下车：“这家医院是谭家投资的，私密性和技术性都很好，上次给你看病的张医生就是这家医院的。”
叶铭轩不知道白钰带他到这来干什么，直觉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
白钰带着叶铭轩进去，叶铭轩一眼看到谭司泽和一个女医生交谈着什么，女医生打扮十分干练，淡妆束发，三十多岁左右的年纪，跟谭司泽说话毫不怯场。
白钰带叶铭轩过去：“谭总，铭轩来了。”
女医生回头，看到叶铭轩，淡淡地笑了一下：“铭轩先生您好，我姓蔡，是您的主管医生。”
叶铭轩茫然地对上谭司泽的眼，谭司泽轻轻点头：“蔡医生技术好，教给她就行了。”
白钰：“嗯，蔡医生曾经接触过你这样的案例，有经验，等下你不用紧张，会打麻药的。”
叶铭轩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直到蔡医生把他带进人流室。
人流室红通通的牌子宛若叶铭轩凝固的血液。
“家属外面等着。”蔡医生和一众护士进来，把门关上，拉上帘子。
护士拿来一个深绿色的包，在旁边摊开，铺满了各种银色金属的钳子，在白色的顶灯下发着锐利的寒光。
蔡医生冲叶铭轩安抚地笑：“铭轩先生，放松一下，这次流完后到医院复查，等情况稳定后做子宫摘除术，一劳永逸。”
什么一劳永逸？什么摘除？流掉什么？
叶铭轩大脑一片空白，面前递上来一份签字单，上面赫然写着人工流产手术。
蔡医生：“铭轩先生，您看一下条款，觉得没意见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
谭司泽坐在休息室，冷气打得极低，把白钰冻到打颤，谭司泽却浑然不知，面色青黑地盯着地面，魂早就跑没影了。
白钰看到谭司泽如死人般的脸：“今天过后你好好睡个觉吧，这几天你为了叶铭轩的这个事都熬坏了。”
“看你这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做手术的是你。”
“闭嘴。”谭司泽冷道。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俩人转头，蔡医生脱掉手术帽走进来。
“蔡医生？”白钰站起来，“这么快？”
蔡医生摇头：“我们没有进行手术。”
谭司泽一愣。
蔡医生：“谭总，您和夫人再商量一下吧。”
谭司泽喉结滚了滚，抬腿走向人流室，叶铭轩抱着双膝缩在角落，眼角泪痕未干。明明病床不大，叶铭轩却还只是占据了一个小小的位置，孤立无援。
余光瞟到谭司泽进来，叶铭轩吸了两下鼻子，闭眼不看他。
这一幕仿佛一道鞭子，敲打在谭司泽头上，他走近，哑声：“铭轩。”
叶铭轩沉默几秒，委屈地睁开眼，睫毛带着湿润的水汽：“你不要它，我要它。”
第29章 吵架 他要好好护着这个孩子
冷气吹得人头脑发晕, 谭司泽握了握拳：“铭轩，听话。”
叶铭轩咬唇，脸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泛白的嘴唇张阖：“这是我的孩子, 我不听你的。”
话落, 他猛得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不敢抬头，怕看到谭司泽带着怒意的眼神。
但就算这次对方再生气, 叶铭轩也不肯退让，他抱紧膝盖：“他是我的孩子, 你根本没问过我的意见。”
“他也是我的孩子。”
“可他来到这个世上, 一定是想活下来的。”叶铭轩含着清润的眼泪抬眸，“你不能这样做决定。”
谭司泽好似被鞭子抽打了一下，他身体被冰封住，花了好长时间才能勉强说话：“我不同意留下他是为你好。”
“……”叶铭轩闭眼, 把脸埋在胳膊里当鸵鸟。
他的反应刺痛了谭司泽的眼睛，两人面对面杵着，四周的冷气源源不断包绕在他们周围, 冻得人心冷。
“好, ”谭司泽压低眉眼, “我再给你几天, 你好好考虑。”
他推门出去, 把趴在门口偷听的白钰吓了一跳。
“送他回去。”谭司泽丢下这句话离开。
白钰呆呆地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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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铭轩憋红的脸从胳膊里抬起，混杂着细密的汗珠，眼泪啪嗒啪嗒落在膝盖上。
……
那天以后，谭司泽好几天没回家，对方没有主动来消息, 叶铭轩也没有主动发消息过去。
俩人本来就不怎么聊天，聊天记录停止在半个月之前，显得非常冷清。
叶铭轩失落地放下手机，简单地扒完饭，收拾东西去王芳家。
国庆之后叶铭轩就正式给乐乐开始补课了，到王芳家和王芳问了好，乐乐出来迎接他，叶铭轩换上拖鞋走到乐乐的房间。
打开书包看到里面光秃秃的课本，叶铭轩停顿了一下，紧接着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把书拿出来。
乐乐是个很乖的小姑娘，上课不走神也不吵闹，听叶铭轩说话的时候大眼睛眨巴眨巴，水汪汪的。
“铭轩老师，你今天好像不开心。”
叶铭轩正在给她讲填空题，闻言愣了两秒，好像被戳中了心事一般红了脸：“没，没有。”
“可是你的不开心像小草一样，都从头顶冒出来了。”乐乐两手在头顶比了一下。
叶铭轩摸摸脑袋，把蓬起的头发往下压了压。
他不知道乐乐怎么看出来的，可能小孩子对别人的情绪特别敏感吧。
“老师，你是不是因为没带零食所以不开心的。”乐乐说，“你不要难过，我家零食可多了，你要的话我拿给你。”
“不用不用！”叶铭轩着急地吧乐乐喊回来，“我不饿，谢谢乐乐。”
乐乐坐回去：“哦，不过铭轩老师带来的零食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零食，下次还能吃到吗？”
叶铭轩：“……嗯。”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吃上这么好吃的零食。
谭司泽生气了，会跟他离婚吗？
如果他们离婚了，他该怎么向叶向开和赵东萱交代……妈妈那边又怎么办？
短短几秒，叶铭轩已经幻想到自己边上学边打工又单亲带娃的场面了。
大学生，经济不独立，单亲带娃，放在红薯上是会被喷到退网的程度。
他疯狂地甩甩脑袋，画面一转，想到谭司泽冷硬的要把孩子打掉的场面，叶铭轩又生气又难过。
不管怎样，他都要好好护着这个孩子。
补完课，叶铭轩委婉拒绝了王芳吃夜宵的邀请，他实在不懂得拒绝人，和王芳推搡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从那边逃出来。
月亮高高地升在枝头上，有几只鸟在巢穴里依偎着睡觉，叶铭轩看了看微凉的月色，加快脚步进小区。
离家越来越近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有黑洞洞的窗户。
叶铭轩走到门前跺了下脚，自动感应灯亮起，营造出一种有人在等他的氛围，但推门进去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
叶铭轩洗完澡，走过男人书房的时候看了眼，书房的门紧闭着，想也知道不可能有人。
在自己的书房里把明天要上的课预习一下，整理好书包，叶铭轩趴到窗台往下看。
看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看到熟悉的车打着远光灯回来，只有一条流浪狗蹲在路灯下和他隔着一扇窗户遥遥相望。
两双眼睛相互对视，流浪狗以为叶铭轩在挑衅他，冲他嗷嗷叫。
叶铭轩吓了一跳，赶紧把窗户关上，窗帘也拉上，回卧室躺下。
睡前翻来覆去很久，满脑子都是这几个月来和谭司泽相处的点点滴滴。
回忆到两人的第一晚，叶铭轩彻底睡不着了，打开手机胡乱地刷着，突然被推送了一条广告。
【妻子怀孕，他欣喜若狂，丢下全公司的人赶回家……倾城绝恋，旷世之作，皆在口口文学城，下载链接……】
叶铭轩手指一滑，手机掉在脸上撞到鼻子，他吃痛地揉着鼻子，把手机再次拿起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pp已经自动下载好了。
“……”好像是个看小说的pp？
进去后正好主页上推荐的就是刚才看到的那本，他犹豫了两下，点开这本书试着看两页。
看着看着，他把刚才烦恼的事暂时忘记了，完全沉浸在小说里。
之后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一睁眼就到了第二天。
傅姨哼哧哼哧地在厨房做早餐，看到叶铭轩下楼后四处望了望，心领神会：“谭总昨晚没回来？”
叶铭轩屏气，点点头。
傅姨：“你跟谭总吵架了？”
叶铭轩：“傅姨……”您怎么知道？
“我也跟我老公吵过架，我活了半辈子了什么没见过，小两口吵架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叶铭轩趴在桌上，恹恹的，像一株被晒焉了的小白菜。
傅姨安慰他：“没关系的，床头吵架床尾和，谭总其实面冷心热，过几天他就会回来的。”
“傅姨，”叶铭轩犹豫地开口问，“在您眼里，先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您问我？”傅姨擦干手上的水珠，拉开叶铭轩对面的椅子坐下，“我在先生家做保姆以前，在别的地方也做过保姆。”
“那几个主人家十分刻薄，要我干很多活，可是给的工资少，嘴里还没一句好话，我是保姆不是牲口呀，所以我就辞职不干了，连换了好几家，到先生这。”
“谭总外表冷冷的，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以为会跟我从前的东家一样，可是我想错了，谭总十分有同理心，知道我家境不好，经常让我带好吃的好喝的回家，该有的休假不会少，我在这里打工很快乐，比我回自己家还快乐。”
“所以谭总在我这，是特别好的人。”傅姨说，“铭轩先生，你们有什么误会一定要解释清楚啊，不要把伤口撕裂地太深。”
叶铭轩缓慢地点头，拿起筷子吃早饭。
今天有社团活动，下课后叶铭轩便背着书包穿过人群往活动室跑。
之前受黄小楚的邀请，他和社团的人聚在一起，大家做了自我介绍聊了会儿天，但是时间有点短，叶铭轩还认不清人。
只知道当时招社员坐在黄小楚旁边的男生叫徐亮，是副社长，别的他名字和脸还对不上。
徐亮在群里就特别活跃，一天能发几百条的那种，这次他艾特了全员到活动室，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叶铭轩是第一个到活动室的，打开灯和空调进去，看到里面有一台钢琴。
叶铭轩走两步，靠近钢琴，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在谭家公馆的时候，谭司泽教他弹钢琴。
他在不知不觉间坐下，两手已经放到钢琴上，笨拙地弹奏起了小星星。
清亮欢快的音乐声响起，叶铭轩弹得入迷，没看到有人进来，等他弹完，黄小楚拍手叫好。
“不错嘛铭轩，你还会弹钢琴！”
黄小楚和徐亮走进来，叶铭轩红了脸，站起来：“学长学姐。”
徐亮：“这样的话，我们的节目又多了一个得力干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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