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道:“竟然真的是信, 不是胡乱画的。”弘晖收到信后,都是奴才读给他听的,他就以为是德亨说的话,让奴才记了下来,回来说给他的。
他虽然很稀罕德亨写给他的“信”,但也没真的认为上面写的就是真的可以辨认, 用以承载语言的文字。
此时见阿玛居然将这信给读了出来, 他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
胤禛就奇怪了:“你不知道这是信?谁写的?”那你还收着这种鬼画符, 还时常拿出来看一看, 要不然也不会和功课混在一起交给他了。
他儿子这是有什么癖好不成?
做功课被抓包三心二意不认真,此时又被发现他居然读不懂信,弘晖的情绪下沉到了最底层,他缩了缩脖子,蔫蔫道:“儿子知道这是德亨写给儿子的信,但、但,儿子读不懂他写的什么。”
胤禛:
原来是那个叫德亨的小孩子写的,他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四福晋也忍不住插嘴道:“爷竟然能读懂?这信是有什么蹊跷不成?”要不然你是怎么读通的?
胤禛:“这信,是用满蒙汉三种文字穿插写成的,福晋一个字也没看明白吗?”他也很奇怪,这里面还是有好几个满字的,不至于一个字都看不懂吧?
四福晋微笑脸:“原来如此。有几个字好像能看懂。”但看懂几个字有什么用,不还是读不懂信上的内容。
四福晋并不识得蒙古字,实际上,她连蒙古语也只会说寻常请安问好的几句,其他的就听都听不明白了。
但其实,她的外祖母是蒙古格格,记忆中,小时候母亲也是教过她说蒙古语的,不过,她十岁就嫁给了胤禛,从此就以紫禁城为家,说的学的也都是满语满字,偶尔学些汉字,也是为了能看懂女戒,所以,德亨的信对她来说,就是真正的天书了。
也是鬼画符。
至于弘晖,他学的是满字,会说汉语,汉字也开始学了,但是吧,德亨的字写的太抽象了,还时不时就夹杂蒙语,所以他也读不通德亨写的信。
胤禛看着信上的词句倒是怀念的很。呵呵,其实他小时候,应该是刚开始开蒙读书那一段时间,他也是分不清满蒙文字之间的差别,时常将这两种文字给用混了的,全靠着他的勤奋和谨慎才蒙混过师傅的关。当然这一段混乱的时间是很短暂的,凭借他聪明的头脑,很快就分清了满字和蒙字之间的差别和用法,就再不会写混杂文字了。
这个德亨,就像福晋说的,很聪明,也很有趣。
就他刚才读过的这一页纸,上面的字句通顺,用词准确,真不像是个还没读过书的孩童写出来。
挪开第一页信纸,胤禛兴致很高的开始读第二页:“我听吴天宝说,你跟谙达学打拳摔着了,可有摔的很痛吗?如果很痛,那就歇一歇,等修养好了,再继续打拳也不迟的,你还很小的年纪,以后你有很多年可以继续打拳呢”
这是第二页信纸上的内容,都是童言稚语。
吴天宝是哈图尔的手下,哈图尔每天都有很多正事要做,给弘晖和德亨之间传信的差事,他就教给了自己的手下吴天宝。
吴天宝会写满汉两种文字,虽然不甚精通,但应对德亨是足够了。
换信纸的空档,胤禛问儿子:“什么时候摔的?摔到哪里了?养好了没有?”
弘晖觑了眼他的脸色,见寻常,就乖乖回答道:“前天摔的,摔着了膝盖和屁股,已经擦了药油”他没说有没有养好,而是道,“儿子没有懈怠,这两日有跟着谙达继续练习打拳的。”
胤禛沉默了一瞬,平平道:“很好。”
虽然只是平平的“很好”两个字,但弘晖仍旧备受鼓舞,一直跪在地上的小身子也舒展了开来,不再是缩着肩膀佝偻脊背的窝着自己的姿态了。
胤禛继续读第三页信纸:“你摔着了,要吃点好吃的补一补,今儿个哈拉嬷嬷和李阿妈要做三珍糕给我吃,我把方子说给吴天宝听,让你们府上也做给你吃。我听说宫里有一种点心叫八珍糕,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如果你吃过,请在下次写信的时候告诉我。”
落款:德亨。
胤禛捏着信纸问道:“这个三珍糕又是什么?”
见四福晋要回答,就道:“弘晖,你来说。”
弘晖回道:“禀阿玛,这个三珍糕是一个糕点方子,以茯苓为主,孩儿参和白术为辅,佐以白扁豆、莲子、山药、粳米,以山楂或者蜂蜜调味蒸制而成。儿子觉着,这应该是个药膳方子。”因为茯苓、孩儿参和白术都是药材,这个他是知道的。
胤禛略略皱眉,道:“你吃过了?”
弘晖看了眼四福晋,低头回答道:“额娘让府上供着的郎中看过方子,说有益气补脾和中消暑之功效,就让厨房做了,儿子每天都吃一块。”
胤禛眉头这才松开,药岂是能胡乱吃的,也对,有福晋看着,自然不会给儿子胡乱吃药的。
胤禛很感兴趣的对四福晋道:“一份糕点而已,竟然有此等功效,拿来爷也尝尝。”
四福晋点头,吩咐人去主院取,对胤禛解释道:“如今天热,做熟的食物不好隔夜,我都是让厨房只做够一天的量,省的做多了浪费了。爷或许没在意,饭后给爷上的糕点种就有这一道三珍糕。”
胤禛伸出一只手将跪在他脚边的弘晖给扶起来,随口道:“爷不爱用糕点,你是知道的。”大夏天的热都要热死的,谁耐烦吃那甜腻腻的点心。
所以,对四福晋那里上的饭后糕点,他是一眼都没看的。
四福晋点头,道:“这三珍糕和奶饽饽一样,甜味都是淡淡的,爷说不定也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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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知道了,胤禛很喜欢那个奶饽饽,一连吃了三个,可见他今天对她那里准备的饭食不怎么中意,应该是没吃饱,遇到了喜欢的奶饽饽,就多用了些。
胤禛对四福晋的话语只是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说糕点的事,而是吩咐弘晖去拿笔,他就在案几上给儿子批改功课。
这说话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的事也常有,四福晋早习惯了,见他伏案批改功课,就给候着的奴婢们打了个手势,让她们去点灯。
虽然弘晖这里的窗户上都镶嵌了透明玻璃,采光优越,但现在外头天色渐渐昏暗了,也该点灯了。
功课批完了,发现儿子虽然有三心二意分心之行为,但功课没有落下一点,心下满意,就点评道:“你最近字写的大有长进,这‘勇’、‘信’、‘昌’几个字就写的很好。”
弘晖被夸了,他眼睛亮晶晶的,努力抿着嘴不要让自己笑的太明显,要不然阿玛会以为他骄傲自满了。
点评完大字,胤禛又开始抽查他背书情况,弘晖也都在课程进度内倒背如流。
胤禛这回是彻底满意了。
道:“很好,阿玛不在的时候,你功课上没有懈怠,是个勤奋上进的好孩子。以后也需如此,切记戒骄戒躁,亦不可骄矜自满,记住了吗?”
“是,阿玛,儿子记住了。”弘晖大声回答道。
声音里带着被认可后的浓浓喜悦,让胤禛看了他好几眼,正想数落他几句要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时候,四福晋突然开口道:“三珍糕送来了,爷要不要尝尝?弘晖,去给你阿玛捧茶。”
给儿子使个眼色,要他捧茶伺候胤禛用点心,不要再继续说功课了。
再说下去,弘晖今晚一定还会躲被窝里再哭一场。四福晋已经预料到了结局,她心疼儿子,开始尽力在父子之间斡旋。
胤禛在心里骂一句“慈母多败儿”,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开始用这三珍糕。
确实,挺和他胃口的。
四福晋找话道:“爷,宫中真有一道叫八珍糕的点心吗?”
胤禛随口道:“你在宫里住了这么多年,宫里有什么点心你不知道?”
四福晋沉吟:“那德亨说的八珍糕,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胤禛道:“纳喇氏也是大族,族里有传下来的一两道点心秘方也不奇怪。”
四福晋还是道:“那也该听说过才是,我出去走动吃席,也没少见纳喇氏,真是头一次听说三珍糕八珍糕的。”
胤禛想了想,道:“可能是他们家中珍藏的汉本,近日被那孩子翻出来,才得了这个方子吧。”
这话胤禛说的就很不要脸了。
珍藏?
要说满人家中“珍藏”的汉文书籍,那得来的渠道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初入关进北京城的时候烧杀抢掠来的。
胤禛猜,德亨所说的“宫中”的八珍糕,应该是大明王朝的紫禁城,而不是今天满清的紫禁城。
四福晋点头道:“也有这个可能。”
怕晚上积食,胤禛只用了两块麻将大小的三珍糕就放下了,胤禛擦了手,呷了口茶,眼看就要离开了。
弘晖壮着胆子开口道:“阿玛,儿子,儿子”
胤禛:“有话就说,吞吞吐吐成什么样子?”
弘晖鼓气勇气道:“阿玛,儿子想让德亨入府陪儿子读书,您看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PS:八珍糕是明朝御医陈实功研究出来给皇子们调理脾胃用的糕点,后流落民间。乾隆下江南的时候邂逅八珍糕,一下子就爱上了,就让宫廷御医改良配方和口味,这道八珍糕,才又重新在宫廷出现。
感兴趣的小可爱们可以到网上搜一搜,针对不同的人群,这八珍糕有不同的配方。
德亨说的三珍糕,完全是他自己瞎胡扯的,其实就是八珍糕的简便配方,自家做来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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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章
胤禛看着神情忐忑的弘晖, 心道,终于开口了,爷还以为你今晚不敢开口提读书这回事了呢。
他从进门就没给弘晖好脸色看, 就是在一开始就给他一个下马威,好试试这个儿子在看到他后到底还有没有胆气跟他开口提要德亨入府读书的事。
现在看来,这个儿子,到底还是有些胆气的。
或者说, 他近日胆气见长。
既然儿子已经提了,算是让他满意,胤禛就斟酌着开口道:“你可知,那个德亨,还没有种痘?”
德亨还没有种痘?
这一点让四福晋很诧异。
弘晖则是有些茫然,他当然是知道种痘的,种痘是为了防一种叫天花的十分可怕的传染病的。他虽然自己种的时候不记得了,但今年春天庶弟弘昀种的时候他是知道的, 但他也只限于知道。
他其实对种痘这件事本身是没什么认知和感觉的, 此时他也无法将种痘跟德亨联系起来。
就跟隔着水波看月亮一样,雾蒙蒙的, 没有什么真实感。
四福晋道:“八旗孩童种痘三年一次,最近的一次是今年春天,三年前那孩子两三岁,也是适宜种痘的年纪,怎么这两次机会,他都没赶上吗?”
德亨看着真不像是没有种过痘的孩童, 德亨是宗室, 宗室孩童种痘是宗人府包办的, 他更不存在种不起痘的情况, 所以四福晋是真的没想到他居然没种过痘,此时听来,心中惊讶诧异可想而知。
八旗孩童种痘,一般是在两岁至六岁之间,最佳种痘年龄是在三岁和四岁,两岁还是有些小了,六岁就偏大了,出痘对他们来说都有风险。
就像四贝勒府上的弘昐,今年已满三周岁,虚岁四岁,就是在今年春天不冷不热温度最适宜的时候种痘成功。
四福晋:“爷是知道因为什么缘由,这孩子才没种上痘的吗?”
胤禛还真知道德亨是因为什么没有种痘,他道:“苏培盛打听来的,说是德亨的奶兄先种的痘,差点没挺过来,叶勤和纳喇氏害怕,就没给德亨种。”
四福晋皱眉:“这不是胡闹吗?德亨已经六岁了,再等下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以后就都不种了?他们佐领就不管不问?”
谁家孩子种痘没有风险,哦,要是因为一两个孩子没挺过来就不给自家孩子种了,这不因噎废食吗?
胤禛在听了苏培盛打听来的这个消息后,也是诧异了一瞬,觉着叶勤这两口子有够荒唐的,但又想到他打听来的叶勤已经没了五个孩子,这个德亨是他膝下唯一一个留住的,就不难理解他畏手畏脚的顾虑了。
胤禛没有回答四福晋的话,而是垂眸看了弘晖一眼,对他道:“等他种痘成功,如果那个时候你还坚持要他入府伴读,阿玛就唤他入府。”
说完,不等弘晖回应,就起身离开了。
结果刚出了屋门,就看到了正在台阶上静坐的德寿。
德寿听到动静一转头,吓的直接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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