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隔着雨幕,夕映等人也看到了那让人无法忽视的黑色土质。
“黑土!!黑土!!我们是不是找到了?是不是找到了?”
一行人连连欢呼。
夕映更是高兴的连雨帽都摘了下来,挥舞着手中的土铲,也向苻真儿的位置而来。
苻真儿抬起头,让自己尽量冷静的对几个人说:“夕映你戴好牵引绳!苻四,你留两个人牵引好绳子,其他人都扣好了绳索,带上铲子过来。”
河岸高处的苻四听了,点头答应。
几人都有些迫不及待,动作利索的将腰间绳索扣好,一个接一个的顺着河岸的坡地滑了下来。
三四个人齐心协力,就着苻真儿挖掘出黑土的位置,扩大了区域并且往土地更深的地方持续挖掘。
表层的黄褐色泥土被混杂着草根翻开,一点点露出越来越多黑色的,有砂砾壮颗粒混杂其中的黑色土壤。
苻真儿绷紧了弦,叫大家再挖一点。
如果只是一小块黑土,就也有可能会面对并非他们所寻找的黑金矿的结果。
直到众人挖开了几尺见方的土地,下方五一不是深黑色的泥土,甚至这黑色明显有着从河岸向山体深处无限蔓延的趋势,苻真儿才叫众人停了下来。
他取出携带的储物袋,从黑土深处尽量攫取一些相对干燥的部分,分装了三袋。
收好以后,对几人说:“大家先将掘开的土层大概封回去,留下咱们的标记。回扎营区,我需要用工具检测这些黑土的成分。”
夕映道:“苻小族长你先去,我留在这里。”
众人分头行事,苻真儿在绳索的拉扯下,上了河岸高处。
这时雨势似乎有了减小的趋势,但苻真儿看了天色之后,对夕映说:“留好标记,我们所有人都回到营区休整。”
夕映虽有些不舍,这一处真的太有可能是小侯爷要找的矿藏了,他恨不得时刻的守在这里看着!生怕一个看不见,这座矿藏,这座山体都要不翼而飞。
但他们一队人,苻真儿是队长,况且苻真儿说的也有道理。
他们已经冒着深秋的大雨,在户外耽搁了这么久,以及有雨帽与防水蓑衣,夕映也清楚,每个人从头到脚早已湿透了,全靠不停地奔波和出力气,才保住了身体上一丝热气。
若是这样在大雨旷野之中停顿耽搁,就是换了那什么又高又结实的私卫靳劼来,恐怕也吃不消。
“成!”
几人加快手中动作,最后在这片掘过的河岸高处显眼地带,撅了一株红叶似火一样的枫树树枝,牢牢的埋在土地上,作为标识。
泥泞的山间道路,下山也丝毫不必上山时轻松多少。
回到扎营区,人人疲惫异常。
好在他们留的人,已经预料了几人的情形,账内也点起了便携炭炉,煮了大锅的姜汤。
换上干燥的衣服,擦干头发和雨水泥巴,在炭炉跟前喝下一大碗姜汤,顿时活了过来。
苻真儿感觉四肢回过了血,便就着火炉旁的热意,将带回来的几个储物袋一一打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取出刘子晔那一本笔记,他翻开刘子晔写的“黑金矿滑雪检测法”这一页。
将三个储物袋中的黑色颗粒土质,分成了三伯,分别装进三个罐子当中。
第一个罐子里,加入了盐水,搅拌之后静置。
第二个则去了一张铜网,放到炭火炉上,将黑色土质放置到铜网上灼烧。
第三个则在罐子里滴了少许的醋。
做完这一切,他安静的盘坐原地,等待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片刻后,苻真儿看到第一个罐子里的黑土开始分离,表层漂浮起了更纯净的黑色碎屑,一部分碎岩和矸石则下沉到了罐子底部。铜网上的黑土在烤到干燥之后,底层开始涌现出,红橙色的明火迹象。看到这里,他毫不怀疑,第三个罐子里,一定出现了大量的气泡。
苻真儿双目炯炯,对时刻紧密关注他一举一动的夕映道:“成了,就是它!”
霎那间,夕映自原地翻起。
“成了!成了!我们找到了!”
若不是帐篷内的空间有限,夕映只想来回打无数的跟头,来发泄自己的雀跃激动之情。
“待雨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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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们就分两队,一队在这里驻守,一队回去通知子晔!”
苻真儿也难掩激动。
他很想现在就亲自回去,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刘子晔,看他面上展露出来的欣喜。
但是他知道,他需要是带着队留守下来的那一个。
见识过了此前刘子晔开拓矿场的过程与经历,以及刘子晔写给他的册子当中,所记述的在发现矿藏之后的一系列事项,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苻真儿从帐篷外的虚空收回视线,说:“夕映,你回去找子晔,把他的想法和计划都带过来。”
第65章
陪都东望山东山的那条上下山主道上,除了上下山的运输之外,还有不少则是在东望山就地取材。那些被砍下来的树木,挖掘出来的泥土石块,被挑拣出来,有可以用上的,会按需再次送往各处工事点。
并未进行过充分开发的山道崎岖不平,甚至还有不少地方的陡峭险峻,役民们一个不慎,就会从万丈高峰之上掉落。
西山的山林密道之中,为数不多的开发之后可以出入山区的登山道上,此时正甲胄森森。
一排排森的刀剑锋芒,在日光之下粼粼反射着刺目的光。
其中一名显然是带队的兵将,面色不善的吼着问:“把下山通道全部给我封死!东面、南面、西面,三线围起来。一层层收缩圈子,不信逮不到那几只老鼠!”
“是!”
兵士们分组隐没入山林,秋日的山林枝叶已然剥落大半。
这对于想要掩匿行迹的人来说,却是个十分不利的情形。十几名在秋天愈见寒凉的天气中,仍然打着赤膊弓着背脊的人,仓皇的在树林当中奔走。
深山当中的突发的盲目奔逃,早已令他们失去了方向。
越发沉重与急促的呼吸声*,在山林当中回荡。有人终于扛不住了,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他的面皮已然涨到青紫,躺在地上艰难急促的试图喘最后几口气。
一队人不得不停了下来,来看他的情况:“老三,老三!”
停下来试图将他扶起,给他顺气。然而,这人本就一身淋漓带血的伤口,汩汩流了半日,再加上这样没命的山间奔逃跑,出气多而进气艰难,口鼻喷吐出血沫,显然已经回天乏力。
不可片刻,终于睁大外突的双目,失却了最后一丝活力。
一行人将他的身体放回地面,绝望的互相看了一眼。
山间的风声,林木沙沙的摩擦之声。无一不令他们心神俱震。每个人都如惊弓之鸟一般,任何一点动静,都会惹的他们惊跳,身体不受控制的,时时四下张望。
片刻后,有一人道:“我们还能跑的掉吗?”
“现在咱们这是到了哪里,可还有人知道吗?”
一行人沉默,刚刚抬起那名叫“老三”身体试图抢救他的人,呼着气看向四周几乎毫无分别的山林,又抬头看一看午后的日光。
正中的骄阳,似乎是往西边落了一些。
“下山是不成了。我们往山上走。”那人道。
“都站起来,不要在这里停下!停在这只有死路一条!”他试图叫自己的同伴。
然而,老三的死亡,显然再一次给了他们冲击,一人绝望的道:“庆哥,我、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再跑下去,下一个老三就是我。况且,咱们往山上走,照样也没有活路了。早一个时辰死,晚一个时辰死又有什么分别!不若就舒舒服服的躺在这里,好歹偷它片刻清闲!”
“既是如此,那么方才又何必反抗!?”
“我们跑了出来,为的是什么?就是多活一刻,他也是好的!”
叫庆哥的人说着,上前将几个瘫在地上的人一一薅起:“快走!我们不能就这样在这里投降!”
他说的不错。
两个时辰前,他们几人还在西山的峭壁上,修筑那一座“天外来客”的峭壁楼阁。
然则,大人们为了给皇帝修这样一个天人交界的楼阁,却需要埋葬不知多少名役夫的生命。高山陡峰之上,只有一条两尺宽的石道相连。
想要修出那做楼阁,首先就要在这片陡壁之上,凿出可容大人们通过的栈道。
这一队人,就是修筑栈道的石匠。
为了修筑工事,他们最初全部都是踩在那一条两尺宽的石道之上,面朝着石壁,手持凿石的棒子。每天登上石道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在头顶高处楔进去一个铁钉,再把腰间的绳索牢牢系在铁钉子上作为避免掉下悬崖的防护。
背后就是万丈深渊,每个人间隔三四尺的距离,从清晨第一缕日光升起,站上着两尺宽的石道,一直不停地挥动手中凿子,一点点破开石壁,将碎石清理出石道,直到天黑。
过于繁重的劳作,有的人实在是累了,没劲了,偶尔会就这样站着在石道上昏过去。
然而这石道根本没有容人休憩的空间,昏聩无力的人,便如那秋日林间熟透饱满即将坠落果实一般,在腰间绳索的捆缚当中悬挂在峭壁之上。
那不过是手指粗细楔进去石壁的铁钉,又如何承受得了这样的坠力。
很快,这个人就真的像熟透了果实一样,自石壁上坠落,悄无声息的坠入谷底。
庆哥与老三几人本就是同乡相识,被征发来了此处应役。一直以来,想着家中的妻儿老小,互相打气,若谁在壁上要昏累过去,旁边的人,总要互相叫喊,将他叫醒,以免跌入悬崖。
但这般劳作了多日,看着陆陆续续有人再也不能回来,他们仍然是一阵心寒。
直到昨日,他们中有一人实在吃不消病了,却被要求必须上石壁。一整日下来,手软脚软,根本敲不动多说碎石。大家互相给他打气,总算挨到了即将收工下悬崖的时候。
可督工的兵士,却指了指这人,说他偷懒耍滑,罚他今夜不许下崖,把白天缺的工补回来。
一行人毕竟是同乡,有人开口向兵士求情,换来的就是老三那满身的鞭痕。
今日一早,几人毫不意外的看到,光秃秃的已经落了果的石壁。
而兵士这时又来了,手中握着他们再熟悉不过的皮鞭。
也就是那一瞬间,身体深处涌出一种绝望的不甘。为何他们要被困在这里劳作至死?
余庆站起来喊了一句:“横竖都是死,老子他娘的不干了!”
在沂镇停留了七日之后,刘子晔与靳劼等人,在几乎全镇老幼出动的情况下,踏上东归的路程。
杜晖送来了最新消息说,虞城又关键人物,需要她以西关小侯爷的身份,亲自来安排接见。自封地初获,她带着人外出寻找和开发第一处铁矿以来,刘子晔已有大半年未曾回到过虞城。
西关郡的道路还没有开始按照刘子晔的计划整修,靳劼他们从这最边境的小镇重新回到虞城,已经是七八日之后。
一入虞城的度北门,提前得了消息的杜晖,已经等到了城门口。
看到几个月时间,不仅身高又高了大半个头,同时由于常日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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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日晒,以及时常的奔波和运动,即使初冬天气里的棉服,他也能看出来,他家小侯爷这副身子骨,简直经历了脱胎换骨。
从前是光焰夺目,但谁都瞧得出,那是个外表光鲜的壳子。
如今则像是经历了打磨的利刃,反倒藏锋了。
一见杜晖,刘子晔稍停了马头,自马背上翻身跃到了地面上。
刘子晔道:“杜先生。”
人前从来稳重自持的杜晖,看着自己小侯爷,那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心情,让他一时高兴的合不拢嘴。
“嗳,杜某见过小侯爷!”
他先是恭敬又郑重的带着一队府上招纳的新的府官,当街向刘子晔行礼。
“诸位先生快请起。”
这些人分别都是因为什么事由招纳到了西关侯府,刘子晔心中都有数,因而今日初见自己这已有了十数人的小团队,丝毫不觉得意外。
杜晖站起身,这才万分感慨又带着点熟稔的对刘子晔道:“一别多日,杜某再见小侯爷,心中欣喜非常!小侯爷日日精进,三日可刮目相看,杜某都要担心,很快要被小侯爷甩在身后了!”
刘子晔笑说:“杜先生本就高才,多年以来没有一日停止过学习,如何能赶不上?”
一行人说着,终于回到了西关侯府。
今年夏秋之际,侯府在刘表的主持下,里外都做了一轮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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