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剔透,像是凤冠华翠上的红宝石,他将石榴送入口中,满嘴铁锈般的血腥味,他一面吃,一面干呕。
云笙立在雨中,看着混着血的雨水蜿蜒至她的脚下。
孽镜台的人开始追杀太守府余下的侍卫,飘摇的火光之中,攒动的人头扭曲,血点溅在廊下的灯笼上,将上头挑花浅笑的仕女染红。
一颗头颅骨碌碌地滚落在了云笙的脚边,死不瞑目。
云笙刚要低头。
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沈竹漪笑意微敛,尾音似乎有些懊恼:“这般倒胃口,应该等你用完晚膳再动手。”
云笙不知道薛太守的结局是如何,或许死了于他而言,比活着要好很多。
她被蒙着双眼,入了甬道,就这般跟着他们进了孽镜台。
据说孽镜台的人善用五星土遁之术,地下亦或是地上都有数条暗道,故而他们神出鬼没,无人知晓他们的藏身之地。
云笙发现,这群人的身上都有刺青。
有的在腕上,有的在脖颈,还有的在腰侧。
这种刺青是红色的,像是曼珠沙华,又像是莲花,开在肌肤上,栩栩如生得很漂亮。
见云笙一直盯着旁人的手看,沈竹漪的笑意有些淡:“好看么?”
云笙点头:“好看的,我也想弄一个。”
沈竹漪不说话了。
他没有说,这是刺入骨血中的偃术,用以控制他们,若有背叛,就会即刻死亡。
云笙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原以为孽镜台是鬼气森然的地方,但云笙发现,这里头也有府邸,也有花草,除了地下的甬道,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次日,沈竹漪不知去了何处。
云笙醒来时,遇到了先前在沈竹漪身边的两名暗卫,他们似乎才是孽镜台明面的主人。
黑面一直沉默不语,像块木头。白面比他年岁小一些,还会与云笙说些话。
云笙忍不住问白面,沈竹漪去了何处。
白面道:“今日是九月初九。”
九月初九,是琴川沈氏灭族的一日。
云笙没有再追问。
她在孽镜台内逛了一圈,发现其中最小的孩子估计只有五六岁,竟也都沉默寡言,成熟得不似这个年纪的孩童。
白面说,孽镜台中的人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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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王庭压迫剥削之人,他们的亲人死于非命,他们从此加入孽镜台,在身上刻下烙印,抛去身份,只为复仇。
第53章 第53章
夜里又下了雨,淅淅沥沥拍打着窗扉,廊庑上交错的紫藤花枝在窗棂上脱落斑驳的光影。
正安寝的云笙觉察到身下的床褥陷进去了些。
身后的人携着一身的潮气和雨露,径直躺在了她的身边。
他替她掖好了被角,并未进衾被,就躺在床檐最外的一侧。
而后,他冰冷的指尖触碰到了她露在衾被外的手。
他修长的食指微微弯曲,勾住了她的食指,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云笙却睡不着了。
因为到了子时三刻,身侧的人开始发颤。
云笙起了身,点亮一盏烛火。
烛火柔和的光一瞬拂过沈竹漪昳丽的眉目,他紧蹙着眉,额间和鬓发间都是汗水。
被浸润的乌发透着光泽,像是绸缎,映衬着他苍白的脸。
云笙看见,他的脸侧开出一朵秾艳的红莲,开在他绮丽的面容上,透出一种非人的,似鬼魅般的,毛骨悚然之感。
云笙旋即将微薄的灵力注入他体内:“沈竹漪,快醒来。”
他应当是做了噩梦,明明浑身发烫,却抑制不住地往她的方向靠过去。
他的发丝擦过云笙耳侧,恍惚间,云笙听他说——
“好冷。”
于是云笙将他抱在了怀里。
似乎是闻到了她身上的气息,稍稍平静了下来。
云笙担心他,不敢让他睡了,唤了他好几声。
那浓黑的眼睫轻轻一颤,他睁开一双被汗水濡湿的眼睛,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的那般。
他眼尾泛着红,昳丽又脆弱,大片的莲花开在了他的脸侧,喉骨,像是泼墨在他雪白皮肉上的朱砂。
他的衣襟中散发出旖-旎的花香。
云笙看得口干舌燥。
汗水沿着他的下颌线一颗颗滚落,垂入她的衣襟之中,烫得她轻轻颤抖了一下。
可就算如此,他仍在颤抖着说冷。
单纯用手渡灵气似乎不管用了,云笙想起,沈竹漪说过,通过□□交互是最有效的。
于是,云笙垂眼看着枕在她腿上的沈竹漪,而后,轻轻将少年的下颌抬起来。
她俯身吻了下去。
沈竹漪的长睫轻颤了一下,任由着她撬开他的唇,与他唇舌交缠,交换气息。
几息过后,云笙想要换气。
可仅仅只是分离了一瞬。
沈竹漪便撑起身子,紧紧追逐着她离去的唇瓣。
他炙热的手掌抚上了她的后颈,无意识地摩挲着。
他仰着头,急切地,自下而上去捕捉她的唇。
仿佛只是分离一刻,他便会焦灼得渴死一般。
他的气息灼热又凌乱,仰着脆弱又纤长的脖颈,毫无章法,又小心翼翼地吻在了云笙的下颌上。
不知怎地,云笙从这个吻中品出几分讨好的意味。
片刻后,沈竹漪的身体没有那般烫了,他睁着一双乌黑的眼,望着外头的细雨。
九月初九,似乎总是在下雨。
梦中的雨更是如针一般细细密密扎在身上,闷雷响起,电闪雷鸣那一刻,照亮祁山的满城尸骨。
似乎只要闭上眼,便能听见凄厉的哭嚎。
可是背上不间断地传来的轻抚,却将他骤然拉回了现实。
云笙以为他还没醒,仍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替他顺着背脊。
然后,她又垂下头,想再次为他渡气。
可是这一次,云笙垂头时,看见了沈竹漪清醒的双眼。
桌上的烛火照不亮他的眼底,她侧头吻上来时,他亦是睁着眼。
那双清醒时弧度凌厉冷淡的眼眸,静静看着她。
云笙心底猛地一揪,径直放开了他。
被发现偷亲他,她异常地慌乱,耳后根都红了一片。
可是落在沈竹漪眼底,这份慌乱,更像是害怕。
在对视的那一刻,他能清晰地看见倒映在她眼底的自己。
他鬓发凌乱,侧脸上盛开着色泽艳丽的莲花。
纵使他已然清醒,这莲花却仍未褪去,花瓣灼灼舔舐着他的眼尾。
自从他学会控制业火之后,莲纹已经很少蔓延至脸上了。
可他仍能回忆起,当年在雪域业火失控之时,那些人看见他脸上莲花,所表露出的恐惧和厌恶。
他并不在乎他人的情绪。
可是这样神情若是出现在云笙脸上。
他心中传来闷热的钝痛之感。
他的手摸向蹀躞上的刀刃,刀刃贴上肌肤,冰冷尖锐的刀锋沿着花瓣游移过去。
云笙一怔,看着他的动作,顿时明白了——他想将脸上的莲花剜下来!
在他欲要用力之时,云笙猛地夺过匕首,吓得浑身冷汗倒流:“你干什么?”
沈竹漪乌黑的眸子静静看着她,他试图从她的眼里找出一些厌恶的情绪。
他平静地说:“师姐不觉得碍眼丑陋?”
云笙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触碰他脸上的莲花,道:“我觉得很好看,你若将这莲花剜下来,留下来疤痕,那才是真的难看呢。”
沈竹漪的眼中有些茫然:“好看?”
云笙点头,为了让他相信,她极尽诚恳地说:“不瞒你说,我也想弄一朵这样的刺青在腰侧。”
他的眼神沉沉落在她身上,一瞬不瞬,似乎要将她看透一般,半晌过后,柔和的声音响起:“未尝不可。”
云笙对于尝试新事物总是十分欢喜的:“那明日,叫一位姐姐替我画初稿,好不好?”
她知晓,刺青得先用笔墨拟好形态才可刺入皮肉之中。
沈竹漪拢起长发,苍白的脸抬起来:“不必明日,我现在便可替师姐画。”
他脸侧的莲花妖冶,红唇轻勾,幽幽道:“不会有人比我画的更好。”-
云笙也不知道事情怎就变成了这样。
此时此刻。
她卧在榻上,下颌枕着玉枕,全身仅仅着一件露着背和后腰的心衣。
在她身后,沈竹漪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笔架,视线落在她露在外头的大片洁白背脊上。
她双肩瘦削,心衣的系带系在后颈上,红艳艳的一截衬托着洁白的后颈,肩胛骨似蝴蝶一般。
堆叠在腰侧的繁琐衣衫越发衬得她腰身极细,腰窝处深陷进去,并不当初那般瘦得皮包骨,而是多了一点柔腻。
云笙忍不住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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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沈竹漪似乎在碾磨着朱砂,不,并不是朱砂,而是她压箱底的唇脂。
不常用的原因是那唇脂色泽太艳太深了,和朱砂其实并无两样,云笙总觉得自己有些压不住这般有攻击性的颜色。
那唇脂被他一点点磨碎了,放在一个洁白的小瓷瓶中。
而后他握住了桌上的紫豪笔。
笔杆是青玉质地,浮雕刻着荷叶,衬托着他骨节分明的长指也如玉一般好看。
圆润的笔尖蘸上艳红的唇脂。
这唇脂本就是由花瓣做的,如今不过是以她的身体为画布,再度化成花罢了。
云笙尽力压下心底的异样,望向榻边的抱月瓶。
抱月瓶中还摆放着沾着晨露的娇艳海棠,粉白相交,秾纤适中。
而后,那笔尖落在了她的肌肤上。
这笔是取用山兔的背脊毛制成的,触及皮肤,有些凉。
上头沾着他用指腹碾磨的唇脂,在她肌肤划过时,有些黏稠。
拖笔而下。
柔软的兔毛有些痒。
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导致这一笔便偏了。
沈竹漪抬眸看了她一眼,用袖帕拭去。
云笙不好意思地眨了一下眼,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去数抱月瓶内的海棠花瓣。
一片、两片、三片……
室内很安静,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他撂笔的声音格外清晰。
可是很快的,笔上的唇脂有些干了。
连带着紫毫笔上的毛发都有些分岔,落在她细腻的肌肤上,便有些不适。
她蹙起了眉。
落下画笔的肌肤那处也泛起点点娇气的红晕。
沈竹漪的指腹轻轻拂过她背后的红痕,而后,他将画笔含入唇中,舔舐过笔尖。
一直在用余光观察她的云笙蓦地睁大了眼。
直至那笔尖再度落在她的肌肤上。
灼热的,柔软的。
云笙的身子猛地抖若筛糠。
丹青着墨时画师时常会舔笔,这个动作是正常的。
可是不知为何,由他作来,却透着令人难以呼吸的色-欲。
他的唇如花瓣一般红,水润透着光泽,仿佛他舔舐的不是笔尖。
云笙不敢再看。
可是她仍能清晰地感受着落在身上的每一笔,点、折、撇、钩……时轻时重,时缓时慢。
她近乎是屏住呼吸,等着不知下一笔何时落下。
其实很舒服。
却也很痒。
腰间泛起难以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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