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亮的男声从门外传来,打破了殿内压抑的沉寂。
“诸位峰主,许久不见。”
思齐峰主猛地循声望去,却见陆临渊眉目生动,唇角含笑,好似这两个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从容踏入仁义峰殿中。
“……”
被爱情滋润过的陆临渊娇艳无比,容光焕发,和几个月之前牢狱里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连孔成玉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然而这模样在一些人看来,就是春风得意,大难翻身的挑衅!
等陆临渊经过时,坐在一旁的无为峰主皮笑肉不笑:“身为儒宗弟子,联合在外的狐朋狗友,调虎离山,深夜私自出逃思齐峰。”
“陆临渊,你还有没有山门的规矩,还有没有把我们这些峰主放在眼里?”
陆临渊挑眉:“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身为儒宗弟子,我又犯了什么罪,劳几位峰主将我关押两月,甚至不惜对我用刑呢?”
无为峰主一怔,旁边的思齐峰主正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讲,然而他刚刚握紧椅头,就要拍案而起,来个先发制人,却听见外头仆役的声音骤然响起:“百越巫祝来访儒宗。”
“……”
坐在首位的孔成玉闻言一顿,起身相迎。
随她而来的官员自然也跟着起来,其他一些官员面面相觑,四下看了看,终是顺着大流站了起来。
余下的人心中再不愿,却也只好跟着起身。
仁义峰殿门大开,晨光映照出一道清冷的身影。为首的女子眸如深潭,腰缠金扣,利如霜雪,阳光洒在她身上透着一种冷感。
周围一切声音都仿佛被进门之人带来的冰冷气息湮没。
这位传闻中的百越首领似乎连环顾四周确认的兴致都没有,她抬起头,目光停驻在首座的孔成玉身上,理所当然地停在了孔成玉首座旁边的位置上。
这是何等的气势!原本坐在那人在魏危的注视下汗都要出来了,不过撑了一个眨眼的时间,乖乖让出位置,坐到了下首的位置上。
几个坐着末尾的官员联想起百越可怖传闻,低头对视一眼。
妖女!
魏危落座之后,她身后跟上十数人。左右最近的一男一女皆气度不凡,女子手戴银底嵌红玛瑙戒指,腰缠一道长鞭,面容俊俏,笑时自带风流。
而男子少年模样,肩宽腰瘦,手搭在腰际的长刀上,眉宇透出的气质冷峻,让人觉得煞气逼人。
等到众人都坐下,首位的孔成玉主动开口,似乎与这位传闻中的百越巫祝寒暄了几句话,而百越巫祝虽然面上淡淡,但也称得上态度友善。
不多时,仆役移来一面屏风,孔成玉与魏危在其后低声交谈,颇有些不见天颜的意思。
殿内的气氛微妙而紧绷,众人屏息凝神,目光紧盯着屏风后的一举一动,心中各怀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屏风被人移开,孔成玉看向众人。
“百越巫祝此来中原,是为了与中原合作。”
“……”
底下传来惊讶吸气的动静,守在魏危左边的燕白星不太习惯这样的场景。
这里离百越太远,这些人又太过陌生,这让他绷紧了后背,不自觉握紧了腰际长刀。
孔成玉接着开口:“前不久百越境内捉拿靺鞨奸细,审问得知靺鞨如今的可汗赫连风虎野心勃勃,欲于今年夏末秋初兵马肥硕之时进犯我陈郡边境。”
“可汗之妹名为赫连天鸦,精通中原与异族文字,手段比其兄长更阴狠毒辣。她在百越安插了近百名探子,意图搅乱百越情势,在大战之时出其不意,于内生乱。”
孔成玉扫视了一圈底下神色各异的人,淡淡开口:“……巫祝说,中原也有靺鞨奸细。”
一面之词。
倒也没有人敢当着百越气势汹汹的一干人等面前说这句话。
过了半晌,一位青衣官员从座位处起身作揖:“百越巫祝既然是为了求和而来,自然该先下拜帖,再往开阳面见圣上,再做决断。岂能如此不知礼法,突兀来青城,不仅于礼不和,也无诚意。”
“……”
魏危坐在原位连眼睛都没有抬,站在她后面的楚凤声单手撑腰,笑着开口:“我是百越巫咸楚凤声,不知阁下官居何位,姓甚名谁?”
那人面孔硬邦邦的,抬手道:“鄙人青城司马卢氏。”
楚凤声笑说:“原来是卢司马,我瞧司马正值壮年,不似耳听聋聩之辈,如何没听明白我家主上说的是合作,而非求和呢?何况卢司马自己都说能与我们主上面谈的只有中原圣上,你有多大的面子,在这里对我们百越巫祝指手画脚?”
又一名官员起身:“先不提巫祝所言靺鞨进兵之事是否为子虚乌有。荥阳背山面水,易守难攻,泗水与长江滔滔不绝,此为天险。而我中原士卒兵强马壮,坚壁清野,以逸待劳,此为人和,如何需要与百越合作?”
楚凤声闻言美目一转,笑吟吟:“既然如此,昔日中原人杰地灵,平阳将军的府兵骁勇善战,郭郡与孔子昕运筹帷幄、机敏果决,靺鞨如何能攻破镇水天险?孔氏夫妻又为何殉城?这位使君扪心自问,如今中原比之当年,又如何?”
有人昂首反驳道:“中原腹地通商工之业,便鱼盐之利,地大物博,自然不似一些地方,穷乡僻壤,地无三尺平,天无三日晴,只能仰人鼻息生活。”
楚凤声抚掌而笑:“是极,是极,荥阳山险之后,三千里平原一望无尽,扬州更为鱼米之乡,不愧是兵家必争之地。可惜腹地自守易弱,靺鞨却是远图者强,我们百越确实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双方人马吵得沸反盈天,魏危皱着眉头听了半天,孔成玉看出来她心不在焉,抬了抬下巴,暗中推了推桌上的糕点,悄声开口。
“桃花酥,云胧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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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吃。你若是喜欢吃甜,这个应该不错。”
魏危看了一眼吵得唾沫横飞,脸和猴屁股似的各位官员,不得不有些敬佩孔成玉。
她问:“你们开阳的朝堂也这样?”
孔成玉脸也黑了黑:“有过之而不及——你等着,他们要撞柱子了。”
话音刚落,一位青衣官员浑身发抖,指着楚凤声面红耳赤开口:“牝鸡司晨,奇耻大辱!”
在众人惊呼中,他调转脑袋,顿了一下就闷头对着柱子冲了过去!
官员与儒宗的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拦住他,场间注意力几乎全部被吸引了过去,孔成玉见怪不怪,起身拍板,叫人把这人抬下去“休息”。
第一回目睹这样的奇景,燕白星震撼:“这人为什么不来撞楚凤声?”
魏危:“……”
殿内一片狼藉,那意图撞柱的官员被抬下去后,儒宗的仆役们鱼贯而入,手脚麻利地清扫干净打碎的茶盏与翻倒的桌椅,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片寂静中,一位穿着浅绯官袍忽然冷笑开口:“百越,古荒服地,素称僻远。然俯视中*州,雄踞上游,有高屋建瓴之势,不可小觑。昔日圣贤曾言,伪方奇技,巫蛊左道,不祥之言,幻惑良民,王者必止之。”
他言辞犀利,大有贬低之意:“当年吴王惑于巫言,一朝覆灭,事成之后巫女尚且被负以大石,投入水中。如今我泱泱上国若亲近此亡国之物,与当年自取灭亡的吴王何异?”
“……”
楚凤声与燕白星的脸色俱是一变,燕白星更是抽刀欲出,被魏危抬手摁住。
却是孔成玉抬眼,主动开口:“敬恭明神者为之祝。我朝高祖重祠而敬祭,曾诏御史,令丰谨治枌榆社,常以四时春以羊彘祠之,更令祝官立蚩尤之祠于开阳,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你难道要说当朝高祖也是邪魔外道?”
“巫女以一己之力倾覆他国,不战而屈人之兵,若身为男子,就是天策大将军也不为过。何况战功赫赫如此,武安君被赐死于杜邮,淮阴侯在长乐宫被诛杀,难道也是他们自己的罪过?”
那人不忿:“孔府尹,前人多有错谬,岂能尽信?”
孔成玉冷笑:“你不也是拿出了前人来压人吗?”
那人一噎,便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思齐峰主忽然出声:“孔府尹。”
“……”
孔成玉看向他。
思齐峰主起身,单手握拳放在腹部,沉声开口:“孔府尹贵为大员,青城上下官员自然无不马首是瞻,只是我儒宗向来是清修之地,不受官府管辖,不得不有此一劝诫。”
孔成玉颔首:“愿闻其详。”
思齐峰主抬手:“孔府尹或许还不明白这位百越巫祝生性狡诈,手段残忍之处,与百越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既然孔府尹愿意听,我且请几位证人上来。”
不过片刻,几个人被儒宗的仆役引入殿内。
为首之人年过中年,鬓角几分霜白,是魏危曾经在镇水打败过的天下第六——许知天。
“百越妖女,魏危!”
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许知天的目光如钢刀一般刮向面前之人。
魏危看见他,点了点头,淡淡开口:“是我。”
许知天不用敬语,只是冷笑:“你竟还敢来中原!”
魏危看了他一眼:“在这里看见我,就这么让你难受么?”
“自然,百越妖女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中原,是我辈之耻啊。”
四周鸦雀无声,许知天从袖口拿出一封拜帖,在众人注视下交给孔成玉。
“这是当时的百越妖女为见我而胁迫日月山庄乔长生公子所写的拜帖。孔府尹与琉璃君也有数年同僚情谊,应当认得出他的字迹。”
孔成玉眸光微动:“……”
“这百越妖女生性好战,为见我无所不用其极,知道我不为权势金银所迫,所以借着乔公子的名头下拜帖。”
“我那日一见琉璃君,便觉得他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后来后知后觉,才知晓原来琉璃君一直被她以秘术胁迫,至今还在休养生息。诸位若是不信,可派人前往日月山庄求证!”
“……”
孔成玉垂眸看着上面的字迹,指尖慢慢抚过拜帖。在旁人看来就是正在认真辨别上头的笔迹,只有坐在一边的魏危听见她不耐烦的声音:“麻烦,我早该杀了这人。”
见孔成玉不言,许知天以为她已有几分相信,更是言辞恳切:“我归隐镇水,若不是不忿于百越妖女如此行径,如何会不远千里来此?万望诸位不要被妖言惑众,此等神鬼难容之人,如何能与之合作?依我所言,该即刻拿下,送往开阳,是非定论皆由圣上所裁才是。”
日月山庄如今风头正盛,山庄少公子贺归之是如今江湖排行榜上排名第一的高手,琉璃君更是画中国手,许知天如此信誓旦旦,显然是有备而来。
底下的官员与儒宗诸多峰主交头接耳,对魏危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楚凤声眉头皱起,担忧地看了一眼坐在原地的魏危。
殿门被推开,一道声音如利剑般刺破了殿内愈演愈烈的嘈杂:“且慢!”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众人已有些目接不暇,听见声音便下意识回头。
只见来人三十多岁的模样,手腕处捻着一串道珠,脚上蹬着双登山屐,头发到齐脖那么短,很是不拘一格。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喘息。
“福生无量天尊,儒宗这几百阶圣贤梯差点误了贫道大事。”
思齐峰主眉头紧皱,打量着这位突兀出现的坤道:“你是何人?”
姜让尘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后含笑开口:“贫道俗姓姜,名让尘,是徐州铸剑师姜夫人之徒。”
陆临渊在游历江湖时用的香水海就是她所铸。
在众人的目光中,姜让尘面不改色往前,朝孔成玉打了个稽首,却是目不转睛,深深看着她:“贫道刚刚在外已听得分明,正巧,我应日月山庄乔长生公子之托,前来儒宗带一句话。有道牒与乔居士信物在此,诸位之后可自行查证。”
“……”
听到乔长生的名字,魏危与陆临渊闻言同时抬起眼睛,对视一眼。
许知天暗自捏紧了拳头,已觉得不妙:“道长既是槛外人,如今踏足是非,恐怕犯了口业,于修行无益。”
姜让尘看向他:“我听闻许居士一心向佛,岂不知修佛之人当持戒守真,不打诳语。许居士刚刚所言如此颠倒黑白,依我看不是修佛能渡得了的,应当直接修闭口禅。”
“你!”
“……”
孔成玉唇角勾起,似是笑了笑,只不过那笑意一闪而过,并没有人察觉。
她淡淡抬眼,收起许知天与姜让尘呈上来的拜帖与信物,声音平静。
“好了,姜道长远道而来,不知道乔公子带了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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