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第97章
上书房内,“中正仁和”的烫金匾额下,岑熠伏案阅览一份简报,那是今晨自西北昼夜兼程传回的,接到手起,他逐字逐句查看,那寥寥几句,字里行间,满是可以让他重获新生的力量,他不厌其烦,乐在其中。
一门之外,薛柔犹豫再三,伸手推开门扇,对面的人眼睛未抬,单揭开嘴皮子说:“出去。“他欲尽情沉陷于即将改头换面的激昂亢奋中,绝不容人打搅。
“你大动干戈,不正是逼我过来?”薛柔不惯着他,愠了几分怒气道。
埋首专注的男人,倏然仰头,眼中炸开一簇簇不可置信:“你来找朕?你主动来找朕?”
他边问边迈步,犹如捕捉到猎物的猛兽,薛柔有些胆怯,后退着喝止:“你站住,别再过来了!”
方寸之外,岑熠停下,似笑非笑,不知所措却是真的。他微微歪着头说:“你来寻朕,不是想朕了,想见朕,想跟朕说话的吗?为何不许朕靠近?”
薛柔当即戳破他蒙蔽自我的幻想,直接问:“你把崔介扣下,意欲何为?”
她是奔崔介来的?……哦,果然她只能看得见崔介啊。刹那间,岑熠变了副面孔,眼底冉冉升起笃定的光彩,再配合上上扬的嘴角,岂止耸人!
“意欲何为?”他枉顾她的命令,突破防线,长靴同她的绣鞋面对面,再无隔阂;他拾起她的手腕,贴在自己的侧脸,低低发笑,“你说朕永远不是他,那好,朕想办法——把他的脸缝到朕的脸上,以他的样子面对你,你总该毫无芥蒂地爱朕了吧?”
薛柔一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木讷地接纳他劈头盖脸的注视。
“没听懂是吗?”岑熠吻了下她的手心,鼻端却迟迟不肯远离,他细细嗅着,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同她身上的大氅是同一种气味。他长长吸了口气,妄图把这令他魂牵梦萦的气息填满胸腔,时时安慰他的思念,“你爱他,朕爱你,所以,朕完完全全变成了他,你就能爱朕了。”
薛柔总算了悟,大惊失色,一把推开他:“你想易容成崔介的样子?!你、你失心疯了吧!”
震惊之余,仅存的理智告诉她,易容那是故事里天马行空的想象,现实绝不存在,可又禁不住推敲,毕竟在以前,情蛊也只是各种传说里的词汇,到头来不还是被他挖掘利用了吗?
越多想越崩溃,薛柔泪眼婆娑,不住地摇头晃脑,尝试将脑袋里盘根错节的思绪甩出去。
“你因何而哭?”岑熠两眼懵懂,她心悦崔介,他也不拦着了,她可以轰轰烈烈地爱,因为他以后就是崔介。这等两全其美的事,她理当高兴才对啊。他再度走向她,掌心拢住她的肩头,轻声说:“朕变成你喜欢的样子,难道不好吗?”
“不好!”薛柔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再一次从他手下脱身,但没逃开,直勾勾的目光穿透泪花,直入他瞳孔,“你脑子坏了,我不跟你白费口舌,我单一个要求,放崔介走。”
天知道他为了不久后的换脸费了多少苦心!放?没了崔介,他还拿什么获得她的怜爱!“朕也只一个答案:不放。”
薛柔满心不甘,指着他的鼻子大喘着气说:“你,放人!”
“朕,不放。”
见没得谈,薛柔心如死灰,连连倒后,忽地小腿肚子一软,摔倒在地,急得岑熠飞身而来拉她,然她不领情,胡乱挥开,并说:“你都不放人,还来碰我做什么?你干脆把我气死,你就称心如意了。”
岑熠现在很忌讳“死”这个字,尤其是她宣之于口的,当场跪下来侧抱住她,眼神飘忽,口吻急切:“朕没有恶意,不过是想求你爱朕,哪怕一点点!朕错了吗?莫非真的错了吗?”前一个疑问是对她的,后一个是叩问自己的。
他的夙愿很简单,左不过情爱二字,怎就比登天还难?
他也是个人啊,有着七情六欲的肉体凡胎,为什么撞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却仍得不到她的一次眷顾?
“不要不理朕。”迷雾前行,心目茫然,岑熠有些扛不住了,他迫切追求一个答案。他乍然变换姿势,摆布她的躯体笼在自己的阴影下,一瞬不瞬盯着她,势必不错过她任何细微表情,“你说,朕爱你这件事,做错了吗?”
薛柔没有心气理会他,缄默不语。
“说话!”他摇撼着她的肩膀,吼道,“朕对你的爱,是错误,是罪过吗?”
薛柔终于开口:“你我,莫不如素不相识。”
走到这一步,该怪谁呢?怪那个女人私通侍卫,在身怀有孕的前提下,半夜偶遇醉酒的父皇?良心未泯的她,无法理直气壮地将这一连串错处归咎到那个女人头上。
那么,只能是父皇的责任了吧。是父皇非要强迫那个女人,也是父皇力排众议坚持将岑熠接回宫,送上太子之位的。
她好像再不能欺骗自己了……她视为榜样的父皇,亲手促成了这长达十几年的恩怨纠纷……那个女人是受害者,岑熠,也是受害者。
可笑,可悲,可叹。
“我们放过彼此吧……”纠缠这么多年,薛柔累了,真的累了,“我认真的。不要谈恨,也不要谈爱,我们,就此两清吧。”
岑熠怔了大半日,耳际不停回荡着她的话语:“放过彼此……”“就此两清……”——不,不可以,绝不可以!
他自昏沉中惊醒,掌心找着她的脊背,用力摁入怀里,矢口否决:“朕不同意两清!朕还要与你朝朝暮暮,白头偕老,朕……朕……”到此,竟然垂下一滴泪来,坠入薛柔的脖子里。
薛柔却浑然不察,因为这个拥抱在逐渐收紧,伤势掠夺着她赖以呼吸的空气,她不得启齿,不得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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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心而为,当她将将窒息时,又急速离开,抓着她的手直接往自个儿脸上带:“你打朕,你狠狠打朕,朕都受着。”
打他骂他,只会让这段纠葛越缠越深,薛柔不愿意,使劲控制着手腕,说:“你别这样,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冷静点。”
都毅然决然跟他桥归桥路归路了,岑熠如何冷静得下来!她不下手,他便手把手抽自己嘴巴子,边抽边说:“朕不管你心想着谁,朕都能变成他,保证叫你挑不出一丝破绽……你给朕一个机会!朕求你,给朕一个爱与被爱的机会,好不好?”
他渴望爱人与被爱,唯独薛柔能满足他。
被动扇在他脸上的手,开始泛红泛疼,然相较于他的脸色,真个是小巫见大巫。
他在通过她的手,惩罚自己。
“我早就不喜欢崔介了。”他的皮肤滚烫,烹
着薛柔的手腕,而她的眼色一片冷清——她正在诉说一个确凿无疑的结果,“因此,你换他的皮囊,学习他的心性,毫无用处。”
岑熠立时住手,脸颊已见红肿。“你再说一遍,朕没听清。”
薛柔依他的,平稳复述完毕。
“……不可能。”逐字逐句听完,他一口否定,“你又在骗朕。”
薛柔反问:“我不喜欢他,以你的立场,不该是拍手称快的么?你在疑心些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他不正是苦于她念念不忘崔介方才剑走偏锋,而不惜做一个冒牌货吗?他理当举手欢呼才对,可,可……缘何心中一片怅然呢?
“那不再喜欢他,你会喜欢朕吗?”他依依不舍握着她的腕子,饱含期待道。
薛柔垂眸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喜欢崔介,更不会喜欢他……他知道自己何故怅然了——如果她仍对崔介旧情难忘,他便还有做替代品以期望她爱怜的后路;反之,她和他,当真绝无可能、一拍两散了。这比她一直恨他更令他绝望。他难以容忍。
“呵……差点上了你的当。”岑熠拽着她站起来,不由分说抵她到墙上去,眼眶通红,“你以为,朕猜不到你谎称不喜崔介的用心?你仍然抱着营救他的心思,你对他还有感情!”
有些路,一旦踏上便无法回头,比方岑熠,他悬崖勒马是为坦率接受薛柔永远不会爱他的现实,坏就坏在,他坦率不了,故此唯有一直前进,即便等待他的是登高跌重,粉身碎骨。
“我只是不想殃及一个无辜之人罢了。”薛柔淡淡的眼神照出冥顽不灵的岑熠来,“今日换做随便一个人,我亦会拼尽全力解救他的。”
“你撒谎。”岑熠表现得更加淡然,意图安抚心中一茬茬冒头的恐惧,“朕对你了如指掌,你的虚实,朕心中自有一杆秤。”
不待薛柔辩驳,他牵着她去门口,罕有地主动叫她离开:“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朕这几日不会打扰你,你且耐心养足精神——”他拉开门,露出三喜和晚来的四庆,随后轻轻一推,三喜四庆忙接着,“待朕大功告成后,你可以无所保留地爱朕。”
执迷不悟、死不悔改,此乃岑熠为自己决定的归宿。
第98章
崔介遭受无妄之灾,薛柔不能袖手旁观,回去和三喜四庆商量来商量去,想起芳姨这号人来,她是岑熠现今唯一敬重几分的长辈,如把她请进宫来规劝,或许管用。
本来是想趁夜出宫接人的,无奈宵禁,又无皇帝口谕及信物,自然出不去,便提心吊胆地熬至天明。
宫门一开,三喜身负重任,坐马车一路播土扬尘,寻觅到芳姨的新宅子外;叩开门,见上了芳姨。言简意赅说明情况,芳姨愕然失色,灶上刚烧好的早饭也顾不上吃了,忙忙随三喜入宫。
薛柔坐立难安,干脆出寝宫外张望等候。屈指算着时辰,应该回了,果然远处驶来一驾马车,落停后,三喜不负期望,搀着芳姨下地参见她。她摆手示意免礼,叫三喜继续扶稳芳姨,立时就去上书房争取正事。她一路同行。
道上,余光里,一身半新不旧粗布衣裳的芳姨,深一脚浅一脚挪着步子,褶皱横生的脸上溢出来忧愁。薛柔不禁冷笑道:“你看看,你眼里的可怜孩子,是一天比一天地蛮横无理了。”
芳姨能说点什么,小时候那孩子虽说有时候爱钻牛角尖,不太理人,但到底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谁能料到一别经年,变成了这副模样。芳姨叹息一声,没吭声。
薛柔又说:“你也别光叹气,趁这会想想清楚,一会见了他,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位小崔大人的未来,可全系在你身上了。”
她说的每个字皆敲在心坎上,芳姨点点头。
到地方,冯秀早听说她们去搬救兵了,没打算拦,恭恭敬敬引芳姨进屋。
这个点,岑熠才下朝。屋子里站了一地人,乃户部尚书牵头,联合几个重臣正苦口婆心劝告他有病治病呢。当然,他全然听不进去,并且有些烦,按压眉头的动作愈来愈频繁。
“你们要朕重复几次?朕没病,不需要休息,不需要诊治。”他放下手,恰扫见门口低头站着的芳姨,她沧桑的手一下下搓着身上的布袄子,显而易见地局促不安。他对众臣摆摆手说:“好了,你们的话术朕听得耳朵快起茧了,你们都回吧,容朕清静清静。”
几人默契地看向户部尚书,户部尚书摇摇头,冲皇帝拱手称退。领头羊打退堂鼓,其余的人纷纷效仿。但见一溜的绛紫色官服鱼贯离开。
“芳姨,你别站着了,有什么话坐下说吧。”初看下来,薛柔的计策有些作用,起码岑熠打心眼子里是尊敬芳姨的;有尊敬,就有回旋的余地。
芳姨走近,二话不说对岑熠三跪九叩,岑熠当即命令冯秀快把人扶起来;芳姨执意叩拜完整,面子上已然老泪纵横。
见状,岑熠有了数,直接表示他已拿定主意,不必白费口舌劝了,而后吩咐冯秀:“芳姨来一趟不容易,先不急着走,留在宫里住几日,就安排在暖阁好了。”
芳姨不得已拿死人做文章:“春蕊姐姐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将陛下抚养成人,亲眼看着陛下觅得良缘,过上其乐融融的日子。可惜……但陛下,春蕊姐姐在天有灵,若见您抛弃自己,甘为他人,春蕊姐姐该有多伤心多自责啊!”
说至动人处,芳姨又流了大把眼泪,干枯瘦小的身体慢慢儿起伏着。冯秀操心一个不留神给垮了,急忙凑去安抚。
岑熠心硬如铁,待芳姨缓过劲儿来,说:“母亲是母亲,朕是朕,朕来日如何,不消母亲的亡魂再多虑。况且,人死如灯灭,何必再提有的没的。”他不信鬼神,只信自己——自己的努力,才是慰藉自我的良药。
芳姨缓缓抬起头,从来和蔼慈祥的眼里,罩了一层错愕的纱。她认识的小殿下断断说不出与此等亡母再不相干的话。
“当年,如若不是怕陛下孤苦无依,春蕊姐姐早一根绳子求解脱了……”芳姨咽下一口苦涩,“陛下吃的苦,和春蕊姐姐的比起来,牛九一毛,老身是看在眼里的。陛下,你千不该万不该起和你母亲撇清关系的念头啊!”
高位上的人还算耐心道:“芳姨,你老糊涂了,朕不追究你适才的胡言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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