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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慈叹息道:
“只可惜这面月水花镜太过脆弱,无法承担这么多人的魂魄,若是天演府的三生镜,就算无力承担,也不会碎的如此彻底,没可能修复了。”
不要说有没有可能修复完全,月水花镜碎的如此彻底,是连修复的本体是哪个都找不到。
但公冶慈并不打算进行任何赔偿,毕竟这是宥容长老自己选择的考题,那出现什么结果,也是要他一力承担。
而且在其他人眼中,这场超出月水花镜承受范围的幻术,可不是公冶慈所设,而是月水花镜的主人——宥容长老的风采啊。
便如此刻坐在对面的樊修远,闻言便忍不住为师尊开口打抱不平:
“三生镜乃是天地造化之物,岂是月水花镜所能比拟,若按照你这样的说辞,能将一个凡物发挥出如神器一样的能为,那该说师尊果然幻术了得。”
我可没这样愚蠢的弟子啊。
公冶慈轻笑一声,却没开口纠正他的说辞,只是看向脸色僵硬的宥容长老——他之神情变化,倒是比樊修远说的话有意思多了。
在樊修远话音落下之后,其他的侍从们也连连附和,夸赞宥容长老的幻术了得,但又委婉的表示,这种幻术实在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以后还是不要如此兼顾了。
于是宥容长老的脸色更臭了,尤其他对上公冶慈看戏一样的表情,更是恼羞成怒,却又无法发作出来。
那同样也是公冶慈完全不担心他会拆穿其中属于自己的手笔,把事情真相说出来的原因——真的要当着弟子和侍从的面来拆穿一切吗?这可需要很大的勇气。
总不能告诉弟子和侍从们,在他宥容长老的庭院里,在他宥容长老主动提出来的考验之下,主动拿出来的法器中,竟然被一个寂寂无名的乡野道君反过来利用的彻彻底底,甚至连他这个法器主人,也被拉入到对方的幻术之中,不能自拔吗?
那他还有什么颜面继续以长老的名义在渊灵宫继续待下去。
无论是幻境中的考验,还是现实中的选择——看似选择权在宥容长*老手中,但其实答案只有一个。
宥容长老的脸色浮现出前所未有的难看表情,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只能压抑着脾气让那些碍眼的侍从离开,甚至樊修远也被他赶了出去。
不然把他们留下来继续说那些戳人肺腑的言论么,宥容长老心中生出如同恼羞成怒的情绪,只是无法发泄出来,又冷冷的看了离去的樊修远一眼——真是蠢货一个!
竟然看不出来幻境的制造者究竟是谁,宥容长老一时间很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亲传弟子。
但樊修远有一句话说的倒是不错,天演府的三生镜乃是真真正正的神器,据说乃是三生石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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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水所化,可映照人之前世今生来世的三生真容,就算是诸天神佛,也能映出前世来生的意像。
莫说月水花镜,全天下所有与镜子有关的法器加起来,也比不上三生镜。
宥容长老也从没想过把月水花镜和三生镜相提并论,那是自取其辱的事情。
所以真慈故意把这两者联系起来,其言下之意是——
不就是想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今日居高临下的想要用权势压人,实则上面还有比他更有威仪的人,也能把他对比的一无是处么。
真是……今天究竟是谁要给谁一个下马威!
公冶慈见好就收,看到宥容长老已经明白自己的隐喻之后,便不打算继续逗留下去,于是开口说道:
“若宥容长老认为在下的本事足够,那明日我便会带白渐月离开这里,想来,长老应该不会临时再设关卡,出新的谜题来考验我等的本事能为吧。”
话虽如此,言外之意,恐怕是说——不会想出新的谜题再被反过来利用吧。
不过,这种警告和担心显然多疑,宥容长老就算仍有气愤不平,很想问他难道真有这种自信,无论接下来再出什么难题,都能轻松应对么。
但他还是没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宥容长老向来很识时务,他已经十分明白,眼前这瘟神绝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还是早点送走去祸害别人吧。
所以宥容长老没再做任何客套的挽留,摆了摆手,很不耐烦的说:
“就算你们现在离开,都无所谓。”
这么急着赶人?
公冶慈看了一眼头顶高悬的明月,已经夜色深深——但既然主家如此不欢迎,公冶慈也体贴的说:
“既是如此,我这就带着弟子们离开,希望长老晚上可以睡一个好觉。”
宥容长老:……
这是威胁?不会想晚上入梦来再报复一通吧。
宥容长老决定晚上不睡觉了,他欲言又止的看向眼前年轻的道君,最后也只是冷漠的说:
“离开之后,希望你们不要再踏入渊灵宫一步,白渐月的生死,此后也和我等再无干系。”
真是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啊。
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但亲口听到这样的话语,还是让白渐月心中涌现出一丝的沉闷与惆怅。
不过一瞬之后,这一点沉闷与惆怅便完全化为乌有,随风散去。
白渐月起身告辞,打算真的就这样离开,却又被沈叠星喊住了。
“师尊好像忘了,渊灵宫有夜禁,若非宫主首肯,你们几个陌生的来客,今夜出不去渊灵宫的,除非——”
沈叠星拉长了声音语调,然后朝公冶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除非,你们想挑战渊灵宫的防守,可惜自我拜入渊灵宫一来,一切有这种想法的人无不铩羽而归,想想看上一个挑衅渊灵宫防备能够全身而退的人,似乎还是数十年前的那位第一邪修,不知这位真慈道君,是否也有着和那位邪修同样的能为?”
公冶慈看着他眼中冒出的挑衅之气,不得不感慨在作死这件事情上,无论是人还是妖,无论修为是高是低,甚至无论聪明还是愚蠢,都忍不住想要去拨弄名为底线的试探之弦。
但试探之后呢,真正做好了坦然接受一切结果的准备了么。
公冶慈叹出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些无奈,因为预见了将要发生的灾祸,他无意去干涉旁人作死的进程,但今夜月色很好,又或者是也被铺陈的幻境影响,叫他生出些许的怜悯:
“狐狸这种象征聪明的东西,竟然也会学着飞蛾去做扑火之事。”
莫名其妙的一句感慨,让听到的人都一头雾水,露出茫然的神色,唯有沈叠星笑意收敛,露出冰一样的寒意,因为他理解了这位真慈道君的言外之意——是说他想做的事情,不过是一场飞蛾扑火自寻死路的计划。
或许自己想错了,镜子里的那场幻境,不仅仅只是为了想在宥容长老面前揭穿他隐藏在乖巧面具之下自私自利的信,还有可能是对他的一种提前暗示,暗示他止步于此,不要做傻事了。
会有这种可能吗?
沈叠星难以相信,自己筹谋多年的计划,却被一眼看穿,那这位真慈道君,也太恐怖了。
镇定下来吧……在一切都还未知之前,没必要自我恐慌。
沈叠星轻缓的呼吸,眨了眨眼,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柔声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不过,道君既然说起来飞蛾扑火,道君若见到飞蛾扑火,会为烛火笼上一层纱罩么?”
那是极尽温柔的声音,任谁听到大概都要心软,然后站在他面前的真慈道君却连片刻的迟疑都没有,对他露出嘲弄的笑:
“我喜欢成全,而不是阻拦。”
无论是阻止飞蛾被灼热的火焰烧死,又或者是阻止火焰被飞蛾振翅带起的风流扑灭,那都不在公冶慈的关心范围之内。
公冶慈偶尔也会大发善心,去挽救被逼入死路的人,但前提是对方有着强烈而浓郁的求生欲望,若是自找死路,公冶慈可没劝人求生的爱好。
这句话的意思不难理解,何况乎沈叠星也算是聪明的人。
不过……这就足够了。
沈叠星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原来还担忧此人会出手破坏自己的计划,既然不打算出手,那就无所谓了。
公冶慈看到他的轻松表情,却是翘了翘嘴角——可惜沈叠星对昔日的天下第一邪修并不了解,公冶慈不会去干涉他的计划,可不代表公冶慈不会做煽动之风啊。
何况乎若所谓的计划涉及到自己的弟子,公冶慈这个做师尊的,更不能置身事外。
不过,在狐狸尾巴还没露出来之前,倒也没有必要去做多余的事情。
公冶慈收回目光,恍若无事的将话题转回:
“区区在下实在不敢挑衅渊灵宫的威仪,还请宥容长老能够帮忙为我等安置一处居所,来度过这难忘的一夜。”
公冶慈对渊灵宫的防备了然于胸,没挑战第二遍的兴趣,既然沈叠星想让他们留下来,那不妨随了他的心愿,看看要做什么好了——希望沈叠星真正想清楚了,利用他的后果会是如何。
至于他们今夜的住所——宥容长老本想随便指一个空处,但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能草率行事。
看着宥容长老颇为苦思的样子,公冶慈决定好心提醒他一番:
“长老,只有这一夜的机会,可要仔细想想,要如何解决,才能安然无恙,一夜到天明。”
宥容:……
宥容长老几乎是下意识的问:
“难道你又想搞什么事?”
公冶慈无奈的说:
“什么叫做又呢,我来到渊灵宫之后,甚至从踏入的大门开始,全都按规矩行事,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至多是编织一场幻境来让在场诸位与他共赏,但事先也没人讲说不能这样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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宥容长老真是有苦说不出,顿时也不想再去思索什么合适的地方,很是随便的说道:
“白渐月,带他回去你居住的地方,住下你们三个人,绰绰有余了。”
说完之后,便提起茶壶将茶杯倒满——所谓茶满送客,不外如是了。
主人家都已经厌烦至此,公冶慈也没有继续留下来惹人烦的必要,于是起身告辞,带着两个弟子离开。
***
白渐月而今所居之所,是无日光照耀的山阴之处,白日里都要点灯才能看清庭院,更何况晚上,更是漆黑一片。
好在晚上其实也不怎么能分清环境好坏,而且庭院偏僻,倒也整洁,并不是真的破败不堪,只是分外幽静,行走其中,仿佛是行走在什么被天地人间遗弃的地方。
所谓幽居之地,某方面来说,不就是离群索居之所么。
白渐月将师尊与林姜引入庭院之中,点燃灯火,坐下歇息之时,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师尊,镜子里的幻境,是师尊所设下的吗?”
相比于林姜还在怀疑镜子里的幻境到底是由谁主导,白渐月从清醒的那一刻,就立刻意识到一切幻想都是由此刻自己所面对的师尊所演化而来。
白渐月了解师尊——无论是眼前的这个,还是方才庭院里的那个前任师尊。
他很清楚宥容长老对幻术并不精通,那样让人完全沉浸其中,甚至连自己与生俱来的种族特质与习性都彻底转变,也察觉不出什么异常的强大幻术,绝不是宥容长老能够布置出的。
那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公冶慈没否认白渐月的问话,却也没承认,只反问道:
“你关心的重点只是这个吗?”
听到师尊轻飘飘的问话,白渐月先是一愣,而后感到脸上一阵燥热,心中升腾起羞愧和懊悔的情绪。
真是——离开师尊太长时间,或因为被幽禁了太长时间,他怎么忘了师尊不喜欢说废话——
所以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么一个答案再明显不过的愚蠢问题呢!
白渐月的心情瞬间低落下场,再不说一句话了。
于是换作林姜开口:
“师尊,释妙佛子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公冶慈伸手按了按眉心,或许夜深人静,又或许幻境让他想起来前世过往,连带着让公冶慈有些怀念芥子阁的那些弟子们了,修行天赋暂且不论,至少不会问这些愚蠢的问题。
“这个问题更是多余。”
林姜:……
他竟然无法反驳。
林姜从幻境之中抽离出来之后,就沉默不语,因为他在努力去想有关释妙佛子的事情,总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又怎么也想不出来,但听到师尊的回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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