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地、一寸寸地重新贴了上来,将他们之间那点可怜的、象征性的距离一点点磨蹭掉,那双带着金环的蓝眼睛微微眯起,染上了点邪恶的笑意:
“但普莱尔先生,我看你,可不像喜欢那种乏味正经货色的人……”
他微微歪头,气息喷在古斯的唇边,带着股心照不宣的挑衅:
“不知我那一块钱,还能有什么?”
……
【奥古斯图斯·普莱尔日记】
昨晚好好服务了我亲爱的西部大猫。
这大猫很有点野。明明是他自己先凑上来蹭我,獠牙都露出来了。可等我真伸手,打算仔细照料这头漂亮野兽时,他又开始往后躲,还要嘴硬地抗议什么“要找个好收拾的地方”、“这破地方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啧。猫。
我得说,他的躯体可远比那张嘴诚实。我最喜欢他在我手下彻底放松的样子,那层紧绷的、充满戒备和力量的肌肉外壳,会在我双手间一点点化开、轻颤、直至彻底放弃抵抗,那股子戒备劲儿会全散掉,软得像块融化的黄油……这种从征服到享用的转换过程,简直妙不可言。
不过,究竟是哪儿先软的,我没顾得上细究。只记得他后来窝在我怀里不动弹,咕哝声一声撵着一声,腿收得死紧,脊背还在微微发颤。
他这趟回去,比说好的多耽搁了几天。我猜当中出了事。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们去洗澡时才听他提了几嘴:先在罗兹镇枪铺救了个倒霉孩子——那老板失手害死自己儿子,竟抓了个长得像的关在地窖,逼人穿亡子的衣服;接着又帮了一对当地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私奔;然后……西恩死了。
这是因为康沃尔的人追到罗兹镇,钞票一撒,格雷家立马回忆起,酒馆里那个八字胡常客,长得像某个值上万的通缉犯。顺带的,布雷斯韦特家假装谈债券,绑了何西阿。
在死神之眼的注视下,两个家族按着剧本灰飞烟灭,帮派也从湖边撤走。找新窝点时,我万能的亚瑟又顺手救了一家倒霉的德国移民。
有趣的是,我终于逮着机会偷翻了几页他的日记。他对这些事只字未提,似乎觉得根本不值一记,只在账目栏里潦草地添了笔:“一坨感谢金”。
我本来还想继续看,无奈他伺候完那匹还没命名的新马就回来了,只能赶紧把日记放回去。他有没有发现不好说,反正他擦完手就把那“感谢金”掏出来了。
剧情里,那家德国人是做金矿生意的,酬谢是块巴掌大的小金砖,我记得清楚。可现实里,不知是设定改了,还是任务奖励升级了,我的亚瑟收到的,是块比拳头还大的狗头金。
单论体积,它确实够我们办场仪式;但就纯度而言,不太好说。而且,按我的经验,这种天然金块,通常比熔铸的金砖更值钱,直接融掉反而可惜。
商量之后,亚瑟决定把它当作我们将来在加利福尼亚置业的款项,直接转存进了背包里。
说起来,亚瑟那副警长的身份如今可悬得很。罗兹镇这一趟动静太大,范德林德帮彻底暴露在聚光灯下,连圣丹尼斯的报纸都有了风声。虽说亚瑟坚称没留活口,但天知道当局和平克顿那帮狗鼻子能嗅出些什么……
他惋惜那份“正经差事”,我也心疼他那层合法的壳。都怪达奇那个破烂点子王,好端端的安生日子不过,非要去踩一脚泥潭才痛快。
不幸中的万幸是,在这堆破事炸开之前,亚瑟听了我的建议,模仿格雷的笔迹签发了些有用的文件。如今格雷家的人死得差不多了,以这年代官僚系统那龟爬般的效率,想追查这些纸片的真伪,无异于痴人说梦。
比如,我除了圣丹尼斯办好的“奥古斯图斯·摩根·普莱尔”,还可以是从欧洲到罗兹镇的移民“古斯·摩根”。
……嗯?怎么回事?这些名字,怎么越看越像结婚证上出现的格式了?
【亚瑟·摩根日记】
昨晚在那废屋里折腾到后半夜。那地方糟透了,就一张破桌子还能凑合用,后来也塌了架(涂抹痕迹)。但当时顾不上那么多。古斯这混账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那地方不合适还硬要(涂抹痕迹)
露莓溪救下家德国人。他们当时快要被人杀死了。然后他们塞给我一大块狗头金,沉甸甸的。我和古斯的(涂抹痕迹)需要不少钱,我本想把这玩意儿熔了好脱手,但古斯说就这模样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要是真能换够钱,也许我们真能在加利福尼亚弄个像样的马棚?现在有四匹马了,给他那匹我还在驯。它跟金条倒挺合得来。好事情。
[素描]-马
罗兹镇的警徽估计是保不住了。说不可惜是假的。刚开始总觉得口袋里揣着这玩意儿不习惯,后来发现它确实能省不少麻烦。古斯说我们会有办法弄到新的,他好像(涂抹痕迹)不,他是真的在认真规划我们的将来。
他和达奇很不一样。见鬼,我不该拿他俩做比较。那么,玛丽(涂抹痕迹)(涂抹痕迹)
玛丽想要安稳日子,那些我永远给不了她。古斯也想要安稳,但这混账除了喜欢看我穿些花里胡哨的玩意,留点胡子茬,基本不在乎我是什么德性。哪怕我是个亡命之徒,哪怕我双手沾血,他也不嫌弃。
但他让我光着系领巾确实有点变态(涂抹痕迹),还有这小混账绝对偷翻过我的日记。
有时候,他看我的眼神里有种我说不清的东西。不是同情,也不是觉得我哪儿不对劲。就是……认了?好像不管我干了多蠢的事,他都明白。这让我心里发毛,又有点(涂抹痕迹)说不上来。
达奇总是念叨塔希堤,自由,美好生活,听着都太远,太虚。古斯不一样。只要我问,他就愿意仔细跟我解释,每一步怎么走,一切都像真的会实现似的。见鬼,我们甚至真的攒了点钱。
(涂抹痕迹)我想我是真的(涂抹痕迹)
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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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 幻灭
◎15.25美元电车站大劫案◎
圣丹尼斯的晨雾从河湾升起, 煤烟与湿气交织,在这座腐朽城市的街巷间纠缠游荡。达奇·范德林德倚在马车边,目光穿透朦胧的雾霭, 锁定远处蒸汽船模糊的桅杆轮廓。文明的恶臭,比荒野中任何腐尸都要刺鼻。
他已经联络好了一位船长——一个通情达理的家伙, 不像这片土地上死守条条框框的蠢货。澳大利亚也好,塔希堤也罢, 抑或世上任何一块尚存自由的飞地, 只要带上足够的钱,带上那些未被现实毒汁浸透的、忠诚的追随者,就足够了。
他们向来如此, 凭借勇气与智慧, 在这腐烂的世界里硬生生撕开一片立足之地。只是眼下,他们需要更多的钱, 更远的航程……
塔希堤。那个远离一切文明瘟疫的天堂岛屿。达奇闭上眼,仿佛南太平洋温润的海风已拂过面颊。没有法律枷锁, 没有政府爪牙,没有吸血的资本家。在那里, 一个人才能真正地自由呼吸, 按自己的法则生活。
但首先, 他得带上真正忠诚的人。
他曾笃信亚瑟会是其中之一——那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曾经最信任的养子。可如今, 连亚瑟也被这烂透的世界染了色,被古斯·普莱尔那个花言巧语的城里崽子迷了心窍,被那些虚妄的承诺蚀空了骨血。更糟的是, 连何西阿——与他并肩半生的老伙计——竟也开始质疑他的决断。
“达奇。”
他回过头。约翰·马斯顿和迈卡·贝尔正穿过薄雾走来。很好。至少, 还有人懂得何为忠诚, 何为责任。
约翰率先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电车站附近,警察不多。”
达奇眼中精光一闪:“好消息。码头那边呢?”
“也松懈,人手不足。”约翰顿了顿,像在斟酌字句,“不过,达奇,古斯……普莱尔让我捎个话。他说勃朗特差不多控制了整个圣丹尼斯,除了电车站——那地方正好是康沃尔的产业。”
达奇鼻腔里溢出一声冷哼。那个养尊处优的城里崽子!先是花言巧语拐走了他最得力的枪手,现在竟敢对他的计划指手画脚?一个从未在刀尖舔血、枪口求生的富家少爷,凭什么对他们这些荒野里搏杀出来的人说三道四?
“所以呢?”达奇语带讥诮,“普莱尔‘先生’觉得这能改变什么?”
约翰不自在地挪了挪脚:“他说……他说如果勃朗特真跟康沃尔有仇,我们就是给人当枪使。万一出了岔子……”
“约翰,”达奇柔和地打断他,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孩子,你真以为古斯·普莱尔在乎我们帮派的死活?”
约翰迟疑了。
“我……猜是吧?他帮过忙,还救了杰克……”
达奇微微眯起眼:“可为什么?一个来自东部繁华都市的有钱小子,突然混进我们这群亡命徒中间。你不觉得……这里面透着古怪?”
约翰皱起眉头,显然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不待他回答,达奇继续道:“而且,自打他出现在营地,亚瑟就开始质疑我的每一个决定。何西阿也变得犹疑不定。约翰,你觉得这只是巧合吗?”
“我……见鬼。”约翰下意识地搓了搓后颈,“没想过这些。”
达奇缓缓走近,手掌带着确定的力道按住约翰的肩膀:“孩子,你心里明白。告诉我,如果勃朗特真想砸了康沃尔的场子,对我们而言,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
约翰抬起头,眼神带着困惑:“怎么说?”
“想想看。”达奇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想想康沃尔!他一直像疯狗一样追咬我们!悬赏我们的人头,雇佣平克顿的恶犬,巴不得我们死绝!现在,有人想报复他,想动他的命根子。我们为什么不能推波助澜?既能捞一笔大的,又能让仇人栽个大跟头!”
约翰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他用力点了点头:“是……是啊,达奇!这么一想……”
“是完美的复仇!”达奇斩钉截铁地接道,“我们既能拿到大钱,又能让康沃尔痛不欲生!而那个城里人普莱尔,却想让我们放弃这个机会!”
约翰的目光重新变得炽热:“说得对,达奇。我们凭什么听一个外人的?”
“没错!”达奇手上加力,紧紧凝视着约翰的眼睛,“约翰,我需要知道我能指望谁。亚瑟……他已经被那些甜言蜜语蒙蔽了双眼。我需要的是真正的忠诚。”
约翰挺直了腰板,胸膛起伏:“你永远可以指望我,达奇。我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兄弟。”
达奇满意地颔首。对,他要的就是这种纯粹、直接、毫无杂质的忠诚!约翰或许不如亚瑟机敏,但他年轻、热血,更没被古斯·普莱尔那套蛊惑人心的玩意儿污染。
他转向一直沉默旁观的迈卡·贝尔,声音重新变得果断强硬:“迈卡,撤离路线?”
迈卡嘴角咧开一个总让达奇感到欣慰的笑:“头儿,我亲自趟过道了。电车站到码头有三条路,最聪明的是钻那些窄巷子——够挤,够乱!那些穿制服的蠢货骑着马根本进不来。再说,那片废弃的破房子多的是,随便找个窟窿一躲,上帝都找不着!”
“等风头一过,咱们就大摇大摆混进码头,看着那帮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哭爹喊娘!哈!”他的声音里带着狂热,“那个城里崽子要是看不上这计划?嘿,那正好说明戳到他的痛处了!”
达奇再次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对,这才是他要的同伴!迈卡理解他,明白这不单是为了钱,更是为了尊严,为了证明范德林德帮的生存哲学——自由的人,绝不向任何人低头!管他是政府、大财阀,还是那些自诩文明的城里佬。
迈卡显然也看穿了古斯·普莱尔的本质:一个总想用“理性分析”和“文明规矩”的枷锁套住他们的人。那套来自东海岸精英阶层的腐朽逻辑,正是他们誓要挣脱的桎梏。
也许,等亚瑟看清了普莱尔的真面目,他就会迷途知返,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达奇深吸一口混杂着煤灰与河腥味的雾气,圣丹尼斯清晨的寒意似乎都被胸膛里燃烧的野望驱散了。塔希堤的椰影仿佛就在眼前摇曳。他蒙上脸,猛地一挥手——
“动手!”
他们冲出碰头点。达奇腿一抬,踹开了那扇根本就没锁的木门: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是抢劫!都乖乖照我说的做,就没人会死!惹毛了我,你们都没好下场!”*
“注意,听好了,我们只要钱,别逼我们杀人!”*
站内瞬间陷入一片混乱。尖叫声四起,穿着体面的绅士和戴着礼帽的淑女们惊慌失措,在他的枪口下四散奔逃。达奇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这份纯粹的力量——这就是真理的时刻,当文明的假面被撕下,露出人类最原始的本性。
昂首阔步地,达奇走向车站中央,每一步都透着从容和威严。他环视着这些惊恐的面孔,这些城里人,平日里装腔作势,现在却像受惊的小鸡一样瑟瑟发抖。硬币、怀表、小钱包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肮脏的地板上,发出美妙的脆响。廉价的香水味和尘土的味道里,开始多出美妙的恐惧。
一个顺利的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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