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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算得了什么呢,她不晓得,从前被围的时候比这要凶险许多,打马球那点小伎俩不足挂齿,他险些被亲生儿子忤逆到头上都不曾气晕过去,她一个看客半点忙都帮不上,竟吓成这样。
但又想,过去的事情总归是过去了,他不喜爱臣下以旧日功劳夸耀,有居功自傲、贪得无厌的嫌疑,便以更严的规矩约束自身,不为臣下谄媚颂扬昔日功业而自矜。
她生来就是该享福的,被人关怀着、体贴着,男人们为一枚球打起来对她来说就是大场面了,何必呢,叫她再知道那些不堪与血腥。
倒是自己,一把年纪还要和小辈争风头,这些郎君都是金玉堆里长成的,山君与御马斗,就算是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陈容寿的点子歪得没边,他内心里何尝没有生出过那种隐秘的念头……她虚荣得很,发觉自己侍奉的君王并不比那些少年男子差,也许会发自真心地从高台上跑下来,重重跌到他怀里撒娇。
他本身便是规矩,哪怕很不喜欢她恃宠生娇,也很希望她有些时候没那么守规矩,哪怕不是私底下。
太子跪伏在地,父皇击地那一下下像是敲在他颈后,内心的恐惧与担忧早盖过了疼痛,他惴惴不安,却还牵挂着宜娘,心里一会儿泛酸,一会儿别别扭扭地生甜。
当着父皇的面,陈总管只能这么说,可父皇是什么人物,别说是没伤着,就算是受了刀剑伤,哪里需要一个失宠嫔妃的关心,怎么就这么巧,父皇才打了他一杖,宜娘就晕过去了?
是因为登高望远,她看破了他的难处,所以特特来替他解围么?
思及此,太子不免有些懊恼自己的不得体,一场球,输也就输了,他当着众人的面再宽宏大度地赏对方些什么,也不算坠了储君气度,甚至称得上是礼贤下士。
如今不单单是惹得父皇生气,连宜娘也被他拖累了。
皇帝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当着众人的面走到她身边去探一探伤,对儿子这点冒失早不放在心上,平淡叫了声起:“你也是出息,这点伤要跪到什么时辰?”
陈容寿接过皇帝的马球杆,躬身退后几步,却听元朔帝吩咐道:“教太医署多遣几个医女来,伺候好贵妃。”
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太子沉默地站起身,心事重重地跟在元朔帝身后,他敏锐地察觉到父皇余怒未消,可现在显然不是描补的好时机。
可天日昭昭,他是真没认出父皇来,也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等这把龙椅等得不耐烦了。
檀蕊不知贵妃好端端的喝着杏仁茶看马球,和嫔妃们彼此有来有往地下绊子,怎么忽然就胸闷气短起来,几个宫人急得团团转,先用人墙与锦缎将失态的贵妃都围了起来,却被匆匆赶来的二殿下喝退。
也算不上多么凶横,二殿下一直是姿态温和的人,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却有上位者令人信服的从容:“阿娘,卫母妃既是气厥,更要平躺才好,身边人一多,气息杂乱,反而不妙。”
沈幼宜自然是装的,她心里不安极了,她曾经的情郎与现在的丈夫逐鹿赛场,彼此角力和搏命似的,太子偷袭也好,皇帝反击也罢,旁人只是瞧着一个热闹,她怎么都瞧着怪透了!
她想寻个借口遁走,才要慢悠悠醒来,就被几位婢女稳稳当当放在柔软的垫褥上,她听到那少年郎君请奏:“儿臣也算得上久病成医,自忖有行针的把握,阿娘教我试一试,或许能叫卫母妃没那么难受。”
皇后斥责了两句鲁莽,然而太医和伺候嫔妃的医女赶上来也得耽搁一些时辰,她是个温柔的人,不忍心拂逆儿子一片孝心,心里晓得他的本事,勉强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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