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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2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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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固,却是成了瘴罗的首攻之地,宗门法器纷纷祭出,一时间天昏地暗、苍穹浸血。

    耳边尽是风啸叫喊及兵刃相击的脆响。

    狂躁的气流在天地间袭荡,灰红校服被罡风扯得猎猎作响,祁殃一脚踹开迎面劈来的长剑,怀里一岁孩童被他紧护在臂弯,安百一吓得小脸煞白,死死攥着他的衣襟。

    鸠漓撤了魍魉骨、撤了熔岩瀑?

    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从无咎秘境出来后就已经心里有数了,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一个晏宿雪,一个鸠漓,到底都在做些什么?

    混战中他几次想调出储物戒将安百一收入其中,却难以分出半点灵力和精力。

    心底一团暗火翻涌,他身形利落地避开身侧袭来的剑气,掌中凝聚出魔气一手穿透那人的胸腔,手指猛地攥紧,不过眨眼之间扯拽出对方的心脏,热血迸溅而出。

    另外两个瘴罗见状一惊,意识到他是魔教中人后愣了愣,随即看到他怀中的孩童时眼色又阴沉了下来,攻势愈发狠戾。

    其中一个黑衣人甩出血色符咒并排打来,另一人携短刃近攻,直取他怀中的安百一,祁殃心头一紧,躲开符咒的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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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猛地后撤一步旋身调转,短刃堪堪擦着他肩胛骨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就是这骤然的拧转让他臂力一松,安百一本就被吓得发颤,此刻忽然失重,小小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从他怀里脱手而出。

    一声短促的哭喊划破半空,孩子的小手在他眼前徒劳地抓了一下,祁殃的心脏像是被那一下攥得骤停,他想也没想便要扑过去,可黑衣人的第二波攻势已如乌云压顶,长剑直刺他后心,逼得他不得不回身格挡,金属交鸣的脆响里,他眼睁睁看着另一个瘴罗悠然抬起剑来,直刺向于空中掉落的安百一。

    只那么一瞬,他什么也来不及想,低声喝令,“收!”

    那瘴罗作攻势的剑尖猛地往斜下方递出,剑身收敛杀气直接将安百一挑起,祁殃抬手揪住了小孩的衣领稳稳将他带入怀中,未伤分毫。

    方圆三里内瘴罗攻势皆止,自他那一声喝令出口的一瞬,眼球都覆上一层不正常的黑色,视线直直看向祁殃,像是待启的机器。

    准确来说,是望着他身上自发散出的浓烈的阴气。

    “高阶……御、御魔术!魔教中人!!”

    一声惊叫蓦然刮破鼎沸的混乱,就在距祁殃不远处,那人踉跄着往后退去,尾音几乎劈裂,瞬间让周遭所有人都钉在原地,僵硬地扭转过脖子朝同一个方位看去。

    众所周知,御魔术以阴气调令各种凶邪,一旦开启就如同打开了自身阀门,损耗甚重无法自控,只有鸠漓和他身边的两位护法能用出来,二十年前死了一位,唯剩的左护法又是女子……

    混战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见鬼似的望向抱着孩子的“叶允”。

    “勾陈镜!宗主来了!”

    勾陈镜,宗门至宝,伏魔圣器。

    巨大的圆形镜像自头顶上空乍现,连通脚下飞速旋转的透明八卦盘,形成一个圆柱形封闭阵,于经脉中运转的魔气瞬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困锁于原地,魔修若要出阵,除非脱胎换骨。

    阵中的祁殃没有什么表情,视线迅速定位到了不远处愣怔的叶晓,在镜面压下的前一刻托着安百一将其抛了过去。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灵力场携着迅猛气流,将他整个人吞没其中。

    ……

    古籍载,勾陈大帝铸镜平乱,镜崩坠于昆仑墟,其一瓣沉于瑶池之底,万载重凝镜面,至合欢宗初立,第一代宗主得之,见镜背刻勾陈星图,是为勾陈镜。

    只进不出,祸乱邪魔妖孽的埋骨之地。

    祁殃料到环境过渡时会发生短暂性失明,只是这失明的时间貌似有些长了,直至感知到自己身体与空间那点微弱的联系时,才发现原来是周围环境太黑。

    上空是黑的,下面是黑的,周围也是黑的。

    身体是跪坐着的,两只手腕各被长长的铁链束缚着,他试了一下,没法改变这个姿势,镜中之力刻意压制逼自己如此,膝盖抵着冰冷的虚无,让他以一种无比低卑又焦熬痛苦的姿态忏悔反思自己的罪孽,浓厚的黑召示他赎不清的满手血债。

    他现在唯一的顾念就是安百一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不知道把他丢给叶晓后会怎么样,不知道外面那么多瘴罗、那么凶险混乱的情况,叶晓会不会保护他。

    叶晓怕是护住她自己都困难。

    勾陈镜中的吞噬是慢性的,不是烈火焚身的痛,是被虫豸啃噬灵魂,抓不到摸不着,如此清醒地受着,又折磨得人神经发麻,好似骨头里面也生了细虫,是一种无形的、生不如死的酸涨痒麻。

    一日,两日,三日……

    五日,六日,七日……

    祁殃有时会数自己眨了多少下眼睛,但他的耐心实在太少,这种无聊又费精力的事完全不足以转移他的注意力,好多想法和实验都草草了结,他无数次又被拉回冰冷的现实中,到后来连时间也不想记了。

    他无法摆脱这个作为惩罚的跪姿,和密密麻麻蚕食肉。体灵魂的痛苦,钝刀割肉般的煎熬让他不得不盯着眼前,硬是从深邃的黑中盯出了活动起伏的色块,盯出了汩汩涌出的鲜红的血,盯出了爆破痛快浇头而下的滚热。

    手腕两侧的铁链很长很长,从看不清的远方而来,拖曳在漆黑的身下,吊不起手臂。

    他就跪坐在黑暗中,双手搭在膝头,无比静默地垂首,低眉敛目,额发垂落掩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小截鼻梁和嘴唇,以及一点雪白的下巴。

    眼前是蜿蜒的白丝,是凌乱起伏的黑彩色块,他头脑发胀发晕,无来由地想到许多东西。

    他想追日的夸父,想浴火的凤凰,想困在太阳里的乌鸦,又想儿时在电视上看的纣王妲己,想用尿素袋装满的没剥壳的花生,想放在糖纸上融化的扁圆形糖块,那干薄贴在一起的上下唇终于微微分开,他突然张口哑声道——

    “……你让我死吧,系统。”

    “我感觉很疼。”

    我,感,觉,很,疼。

    他的语调那么平静,声音那么轻,像是冬天说我有点冷,夏天说我有点热,但他已经疼了很多很多年了,无人知晓无人在意,久积难捱,一句话已经用出了千钧的气力,耗散了他所有的期冀。

    累。

    身上的骨头好似全都软塌了下来,断开了关联,他垂着头跪坐十日,每多一天勾陈镜都在加倍吞噬他的灵力和精神力,现在连呼吸都让他感到辛苦。

    冷。

    密密麻麻的冷意如蚂蚁啃噬骨缝,寒气溢遍四肢百骸,身体宛若虫蛀,宛若冰浸,宛若风穿。

    疼。

    说不上到底哪里疼,疼痛像是酿了陈年的烈酒在伤口中发酵,浸蚀着他脓烂生疮的心脏和腐朽不堪的神经,从初中开始,遇见江桎,再到江桎死时,直到现在,那么多年了,或许又比他意识中的要长得多。

    他以为他是早已习惯了,现在才发觉自己是真的撑不住了。

    身前的空气发生浅缓的蠕动,然后一个人跪坐在他对面抱住了他。

    祁殃的眼神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那人抚摸着他的后脑勺,揽过他的肩,他顺从地依偎在对方怀中,脸颊贴在他的颈窝。

    “你会化形?”

    祁殃的眸光仍是空空,轻声问了一句。

    对方的身体是微透明的灵体,看不出衣服的颜色,体温也感觉不到是高是低,可能是太累了的缘故,他没有抬头,连手指头都没动一下,他对系统长什么样子半点不感兴趣。

    系统抱着他,只是将他搂紧了些,声音低沉——

    “再等等。”

    等什么。

    等死?等活?

    还是等谁。

    祁殃倚着他,将所有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瞳孔细微地动了动,缓声道,“……我之前就有点好奇,碎魂台上我死前那刻,你第一次出现,阻止我动用魔气自保,说会有人来救我……”

    “是说晏宿雪么?”

    “你总说让我等,是让我等他么。”

    他好似又恢复了些精神气,这简直就是回光*返照,他心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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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在死前这段时间把自己想说的全都说出来,毕竟都快死了,还憋着干什么呢。

    他突然变得比以往数十年都要有精神,眼睛都睁大了几分,他根本不会再在意有谁来有谁走,有没有人听有没有人回应,就像之前和同学说话同学不理他,和晏宿雪说话晏宿雪不理他,和系统说话系统不理他,而现在他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些了,他的内脏全都闷烂掉了,他现在只想说出来,哪怕再显啰嗦。

    “你整天住在我的脑子里,我和晏宿雪的关系,你不是再清楚不过了么。”

    “我讨厌你,讨厌你们选出的主角,讨厌所谓的天命之人,我讨厌我拿的剧本。”

    “你不明白吗。”

    “不论是从前在九冥宗当眼线,还是现在扒着叶允这具壳子重活,我都要和晏宿雪扯上关系,绑在他身边,你根本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们反复提醒我我到底有多平庸,并告诉我这是我的错误,当所有人都在为他的登顶欢呼时,你们逼我这个垫脚石更该碎得漂亮。”

    “我本可以本本分分毫无怨言地当一个炮灰,当一个替死鬼,当一滩没有名姓的尸体,只要我和晏宿雪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世界上愿意被他踩在脚下的人有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我呢,你又说要我等他,如果真能等到他,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死在那个碎魂台上,这是你们选出的主角,你不该最清楚了么。”

    “示众七日直至身死,他从没有来看过我这个邪魔外道一眼,从来没有。”

    说着说着,祁殃的呼吸有些乱了,他张开口用力咬上了系统的颈侧,牙关发了狠似的合紧,咬透穿透了皮肉,发出筋肉切断的咯吱声响,可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半点反应。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温度,也没有血,只是一个灵体。

    动脉了破裂么,没有。

    喉管断开了么,没有。

    身首分离了么,没有。

    他慢慢松开口,恍惚地低头看汇出的血泊,看肉连着骨的关节,看冷僵的支离破碎的尸身,结果只是一身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衣下跪着的双腿的轮廓,和一片黑,幽黑深黑浓黑,云似的包裹着他们,迫使他们像母亲肚中的单卵双胞胎一样紧贴拥抱在一起。

    “……小白能平安长大么?”

    他的思维好像跳跃很大,莫名其妙地又问了这么一句话。

    “可以。”

    系统轻声道,手指穿入他柔顺的发间,将他的脑袋缓缓按过来,按到怀里。

    祁殃的瞳浸透在黑暗中,有些茫然地睁着,他的睫毛也很黑很密,系统本该是看不清他是否睁着眼睛的,可是他却听到系统说——

    “闭上眼睛吧,休息一会,醒来就好了。”

    他的声音太轻了,祁殃竟然从其中听出了几分温柔,可能是大脑和身体真的太累了,沉寂中,他真的倚在他的怀中缓缓阖上了眼皮。

    一双眼睛在他睡时无声垂落,凝望着他模糊不清的面容,一只手臂揽着他柔软的腰身,将他毫无防备也无生机的身体紧锢于身前,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极轻地抚过他垂地的长发,将他蜷曲在腿上的冷凉手指轻轻托起,握入掌心。

    所有都在他无知无觉中。

    祁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以为自己会一睡不醒就这样死去,甚至又做了诡谲杂乱又无比真切的梦,梦到红衣长发女,头发是从水中长出来的湿漉漉的海藻,总是出现在他上下学回到家中的客厅白灯下,她面对着他,发梢滑过他的胳膊,凉得像蛇信子。

    学校的影子浮出来,影影绰绰的蓝白校服在雾里飘,没有脸也没有手脚,只有隐在衣中的四肢,他无来由联想到地狱里开的时装周,可能人死后审美都会降级。

    灰蒙的天突然就下起雨,倾盆的,砸在身上却不凉,是闷的温的,雨把雾淋去了,转眼又到了街上。

    人潮汹涌,高矮肥瘦老少男女,他们都张着嘴,里面是漆黑的洞,哭声从黑洞里滚出来,沉闷又黏糊糊的,喊叫声是尖的,笑声他听不清,反正所有声音都像夏天里的绿头苍蝇挤在罐子里振翅,无比吵闹,又让他感到无比恶心。

    他又想到闷潮空气中聚集蚊蝇的破屋檐下,无云的天上白得发亮,江桎就总喜欢站在下面仰头看雨。

    毫无征兆地,他身上裂开大大小小的裂缝,开始汩汩往外冒那些蓝白校服的碎片,冒那些哭叫笑骂的声音,冒那些温吞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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