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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杀六士现在甚至不能不包括进古杉那小子,他们这些可以凭一己之力小肆自由的少少的人,才能构成田笑心目中真正的江湖
而这来自“江湖”的冲击如此之大,以至于田笑都不再能控制住自己,身子竟像一个十四五岁孩子一样在激动时抖了起来。
钟楼里的是什么人,就只是这极力控制的轻轻一抖,他们就早已发觉。
“轰”的一声,那女子所坐的纸棺忽冲檐而出,过千庭的大袖一摆,“袖手谈局”之功已发,同向屋檐上的田笑击去。
这两个都可谓当世绝无仅有的高手了。
田笑大惊,好在他还有他师父传给他的“五遁”。
只见他人轻轻一退,有如蝉儿脱蜕,人已从自己的衣服里钻了出来。
可那夹击之力如此之大,以至于他还是给那余锋伤得一个趔趄,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五遁”之术。田笑留下了一身蝉皮样的假人迷惑敌手,转身就亡命似的逃了
咸阳城外的春荒荒的,广阔的黄土塬上,到处都有雨水冲出的深沟。
深沟旁边,一个个土塬就那么孤绝地壁立着。崖岸陡峭,那崖上的树也是孤独的。而点点尘灰覆盖的绿,挡不住那一望无尽的苍黄。
田笑跟着几个人影,就在这一片苍黄间疾奔着。
他之所以疾疾地跟着那十几个人在追,是为弘文馆的过先生已派出了他手下的“犬牙”。
过千庭这人的声名田笑早有耳闻。这世上,不是越能含笑杀人于无形的人声名越盛吗
而“犬牙”这两个字在江湖上可是令人人惊惧的,他们该是弘文馆的杀手。他们得名之由是因为他们使用的兵器名为“犬牙锉”。那可不是一般的利器,而是承闻阁老的情面,由“岁寒”韩家拿出他们的压箱底的技艺与“铸恨楼”的楼主的铸造之术结合在一起,在“贯一炉”中煅就的一代奇兵。
田笑知道他们在追踪疯喉女。
因为过千庭一声令下,命令手下剪除掉那个惹厌的女人。
“犬牙”中人用的是猎狗搜兔之术。
田笑缀上他们,又不要为他们发现,却也大是费神。好在他学艺的第一个师父精擅五遁之术。一路上田笑借着黄土掩身,也算勉勉强强地跟踪了下来。
估计探子传来的消息是说疯喉女就出没在这附近一带,所以“犬牙”之人就纵横突驰地在这数里方圆内细搜着。他们追踪之术大是高明,田笑只见到他们队内时时有一二人出列,站向一个高处,耸着鼻子细闻。
他知道那就是他们的“闻风”之技了。
他追踪之余,还不忘好玩,也要时时学着那“犬牙”中人把一个鼻子耸出去,东闻闻,西嗅嗅。可他却闻不到那传说中的人味儿,只是闻到春来了
哪怕迟,哪怕脚步缓缓,哪怕那黄土之塬对这必来的春欲迎还拒,还是让田笑在风中闻出了它的消息。那消息里,有榆芽儿的偷笑、麦草的青涩,还有遥想中枣花的香甜、河水的暖气儿,与牛马的鼻息
田笑只觉得开心,在这一场刀兵之逐中,毕竟,那春,还是挡不住的。
远处忽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歌声。
那歌声不成字,只是随意地鼻哼。听得人正放松,仿佛一个人懒懒地起于春日之暮,见了那点点星星的绿意,睡眼惺忪地随口而唱。
可接下来,那声音却猛地扯心扯肺地起了一个高调,像一道钢丝往空中抛,仿佛一个人在尘土中拥鼻浅哼之余,猛地醒过来,突然抑制不住自己,放风筝一样地要把自己的灵魂放飞出去,放飞出生命中所有的爱恨苦痛、思念纠缠,要把它放到天上去,好让自己认认真真、离得远远地、清晰明澈地把它一看。
可那声音一到天上,那作为歌者的人似乎就痴了,惊心于自己心里的感受竟如此真切执着低哼不过亵玩,高歌才是畅响。那声音越拔越高,似乎歌者为那往日所经,今日所痛,他生之空与此生之痴,此岸的怯懦与彼岸的怅望,都引起痛爱来。
她想一撒手,任着那灵魂飞出天际,再也不收回它来,让这一个身子跌进泥土,化为腐泥,心甘情愿,寄此生涂中;却又再也不甘心,再不情愿把那风筝的线割断,如同远离自己生命中仅有的美好
看来那绰号起得是真的,哪怕那歌中无字,那歌也是疯的,不可容于世的,裹挟着生命中如此沉痛的伤心与惊心的美好的
那真是一场“疯喉”。
田笑只远远见到那“犬牙”中人一惊,他们正凭风而嗅。那歌声有若无形的钢丝一样钻进了他们的鼻孔,在他们久已麻木的脑中猛地一抽,抽得他们的身子都有若羊角风似的猛地一抽。
可他们只短短地一愣,身上所负的职责唤醒了他们,接着他们就向那歌起处疾扑而去
田笑一急,他本来就是为了要救助那想象中的女子而来。他身形一沉,疾快地要抢在那批“犬牙”之前赶到。
但他还要隐住身形,不为“犬牙”中人发现。
只见他头脸一缩,身子借“五遁”之术化作一片土色,在那黄土塬中向前疾赶。好在“犬牙”中人为那歌声已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并没有注意自己身后。
那“犬牙”中人目标即现,立成围捕。他们围捕之术极为高明,只见那十几个人影立时分开。因为那歌声起处缥缈不定。他们只把方圆两里许一整块地包抄起来,再一点点细搜。
田笑心下焦急,急着抢先发现那歌者的藏身之处。那歌者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所处的险境,她的歌声忽然恍惚起来,东西南北,四处乱飘,似乎想借着那歌声冲破这犬牙交错的包围。然后猛地一下,那歌声忽然停了。
停了歌的旷野像一下猛地失了最后的一点儿人味,空荒荒的显出它残酷的寂静,那寂静压得人心里都荒了。
可在那歌停的一刻,田笑猛然发觉了那歌者的藏身之处。原来她就在他的身边。田笑身边不远有一个土塬,那土塬之侧有个很小的土洞。那洞黑黑的,不深,但似可容人。田笑悄悄靠前,猛地,就在那洞中见到了一双眼睛
可“犬牙”似乎也发现了,他们相互一声呼哨,已远远地向这边赶来。
田笑身子一动,收了“五遁”之术,以后背一挡,就挡住了那洞口。他无可掩饰,往身上拍了些尘土,扯散头发,涂脏了脸,顺手折了片草叶,在口里吹了起来。
这原是他小时玩惯的把戏,一时,却有一头牛误以为那是他的主人召唤,三步赶两步凑了过来。
田笑的草叶吹得不错。那头牛越靠越近,听着听着,就在他身前二尺之地卧了下来。
田笑只见那“犬牙”中人越靠越近,四周都是渐渐凝聚起来的杀气。他刚才虽然担心,却多半担心的是那歌者的险境,这时却发觉,连同自己,也已一起跌入这险境了。
以他一个习武之人的本能,分明已感觉到,以那一分杀气,自己就算逃得出,但万难再带着一个人一起逃出。
不大一会儿,那“犬牙”中人已聚拢到了田笑跟前。他们见到一个乡下小子在吹草叶,那头卧倒的牛半好奇地望向他们。“犬牙”中一人问道“小子,有没有看见一个疯着喉咙唱歌的女子”
田笑故作惊慌地停下了吹奏。抬起一张弄脏的脸,把目光也扮呆了,张口结舌地望着那发问的人,好半晌,口里咿咿呀呀地发出一点儿声音来,用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耳朵。
那问话的人一见不由得就没好气,旁边人已笑道“原来是个哑子。”
“不只哑,而且还聋。”
田笑有意要扮得更像些,手舞足蹈地,口角还无意识地流下一行涎水来。
那些人见了他这样,就待走。那为首的人却沉静,只见他默想了下,忽然一挥手“不对,刚才那歌声的尾韵我觉得就是从这儿传来”
“犬牙”中人一静。
田笑心下一慌,却见那为首之人目光一炽,直逼向自己“小子,你少跟我装疯卖傻。说,你可见过什么人来”
田笑才要答话,正不知该如何欺瞒,却见那人身子忽然一晃,田笑本能地就要一躲,却马上想到若躲的话必露出背后的洞口,那就摆明了要和对方干上,可他实无把握对付得了这十几个人手中的“犬牙锉”。
却见那人影并不是欺向自己,而是晃向了那头牛
那头牛可怜,只见那人疾快地出手,一把竟把那牛角给生生地掰了下来。
那牛痛得悲鸣一声,疯了样地弹起,头上血迹殷殷,痛得直在原地打跳。
田笑心中一怒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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