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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世上无人能懂的歌退隐回深海,天地一下子静了,沙滩上,同来赶海的女孩儿都已退去,这世界会不会在那一刻猛地荒凉。触目所见,天与海一样的灰蓝。而留下来独自望海、迟疑未归的女孩儿又会生何等感慨
田笑还是平生头一次这么细致地揣想一个女孩儿的心事。
他有时踽踽独行,有时急急地在咸阳城的大街小巷里乱窜,见到一拨拨整顿行装归去的人,他们退订的房子,他们留下的种种不要的细碎杂物,与咸阳城里居住的人们那热闹散尽后,烟火余灰一样的灰灰的脸。
只感觉这个世界,终归是如此荒凉。
其实,田笑知道在什么地方能找到她。
其实这几天的夜里,他几乎都在暗地里陪着她。
只是今天,他想露面找她谈谈了。
那是一条蜿蜒的旧径,小径伸展一里许的深处就是那背倚小山的古家旧宅了。因为人迹稀少,小径上侵入了青草。路两边是茂密的云杉,树都挺拔拔地往上生长。
古家旧宅三面环山,这条路,卡在通往古家旧宅的咽喉上。
铁萼瑛就坐在那路侧。
时候已过二更,夜凉有露,让呼吸都有如一场啜饮。田笑在夜的暗影里看到她那张眉横两刀、鼻耸一线的脸。他突地冒出来,装模作样地道“唉,千里搭长棚,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啊”
他把那一声“唉”拖得长长的,熟悉他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在模仿环子,且学得还真像。
接着,他蹙眉攒眼地更悲重地哀叹了一声“这个世界真荒凉啊”
他学着环子的小样儿,颇有一个小姑娘家头一次半真心半好笑的伤春悲秋的架势。
铁萼瑛一咧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田笑抱膝往铁萼瑛身边一坐,装作很同情地唉声叹气道“你家公子一结婚,新妇可真不客气,就这么把你赶出来了。你别伤心,小时我也偷着听人念过书,还会一首诗,可以安慰你”
说着,他拖长声音地念道“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铁萼瑛也拿他这涎皮涎脸的小子实在没办法,跟他就是板不住脸。
她在田笑面前惯不做假,低声叹道“你别闹,我没什么。我坐在这儿,不过是想感受一下他的心思。感受一下,处在他这样的地位,他是怎么想的。”
只听她轻言细语地道“你知道,我羡慕他,却由此怜惜他。这几天,我从他家佃户口里知道,原来,他从来都不住在那旧宅子里的。从小时,他失了父母后,一直喜欢独住在一个高冈之上。只是这一次,才回到他那只有一个老仆的旧宅。我在想,他在他不安稳的生命里果然打算安稳下来了吗
“你可能想知道的是我的心情。我的心情啊,就像前两天听到的一首歌。那是擂台散后的晚上,半夜三更时,我一时也不想回咸阳那里太闹哄了,便一个人来了这一带。我在这儿四处走着,想找到块地方坐坐,最后找到一棵树。坐在树杈上,可以见到他家那宅子。坐了好一刻,我忽然听到似是遥遥的、有一个女人低哑哑地用一种风磨铜样的喉咙唱歌。
“她开始还像只是吟诵,有一点点节奏一点点旋律的,我听着好像是不要给我希望,不要让我绝望;给我一个美好,让我永远怅望那声音,不知怎么就唱到我心底里去了。”
田笑愣了愣“疯喉女”
却听铁萼瑛道“她那声音可怪,像是要唱给什么人,忍不住要唱给什么人,掏心掏肺地,可就是掏心掏肺也掏得温温柔柔不忍吓坏什么人的;可声音小小的,又不想真的让那人听到似的。我要竖起耳朵细听才勉强能听到。那歌声好奇怪,虽然低哑温柔,是我这一生听过的最温柔的歌,可细听下却觉得那唱者像疯了一样似的。我听她继续喃喃地像自语一样地吟诵着不远不近的你,不离不弃的我;好久远好久远的一首歌所求所溯、在水一方我听得心里迷离,只觉得那歌中的意思,真的是能锲入所有人心底的。那唱歌的人,好像唱着她好多年的向往与感系。”
“可她的声调猛地一下拔高起来”铁萼瑛怔怔地抬起眼,似乎用眼睛就可以看到那一晚暗夜里有如实质的声音,“我听她音调忽然转得又缥缈又惨烈,不再是我们听惯的口语了,而突然变成了一首诗。”
然后,她低低学唱起来“蒹蕸苍苍,白露为霜”
蒹蕸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溯回从之,
路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这本应凄迷的歌不知怎么,在她口里描摹起来,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高亢与激昂那徒劳与寻找,溯游与溯回,顺着水与逆着水,徘徊复徘徊,自己都厌弃的踯蹰,该是灰心到凄婉的,可却让她唱出一种只属于一个人生命的战斗般的激昂属于一个女子的一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战斗,把田笑都听进去了。
铁萼瑛疲乏地垂下眼,好像,那让她凭空望到有如实质的歌声已钻进她心底,铭镂其间了。
“我不知是谁唱的,但我觉得,那是最好的总结与安慰。”
田笑这么贫嘴薄舌的人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在浮世的啼笑中,他常能读到自私与虚假,可以嘲弄讽谑。可当真正的悲喜在此无常而有序、希望与绝望之间如此真实地呈现出来时,连他也感到一种不忍轻玩的高贵。
他怔怔地望着铁萼瑛,只觉爱她、爱她的那场怅望,与那怅望中所显露的渴慕高洁的情怀。
“可他也在泥泞中打滚的。”
“那比在灰尘中打滚好。”
“灰中打滚的是驴,泥中的那是牛了。可我更喜欢驴,小时候,听老人说,牛虽然大,可它眼睛中望到的人特别大,所以怕人;驴虽然小,但它眼睛中看到的人小,所以瞧不起人。我就喜欢它倔倔地瞧不起人。”
“我更喜欢命中注定必将生长于沼泽的马,尤其当它身为骐骥,却不得不卧于泥水间时,我渴望看它在泥水中的挣扎与抖落泥水的飞。”
“马都要钉蹄铁的。”
“那是把最硬的规则践踏于脚下。”
田笑一怒“可它居然拿一枚顶针当了自己的嚼子,只缺一根铁门闩来抽着它好让飞奔罢了。”
铁萼瑛却不跟他生气,冲田笑微微一笑,用一种田笑式的饶舌的话说道
“你要骗我相信你是在嫉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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