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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0-90(第2页/共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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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长,大家也就意识到季时傿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凶神恶煞, 战场与军衔像是一张雾蒙蒙的面纱, 模糊掉了其人本身所带的柔和或是乖戾, 等揭掉这层面纱一看,才知道原来她其实是个十分随和的人。

    傍晚, 流民新搭建的房屋, 间隙地升起袅袅炊烟, 田埂间到处是收拾农具准备回家的人。

    裴逐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四处张望季时傿的身影,她正站在一处田埂上,长袖卷起,襻膊绕到背后打了个结,弯腰时被绳带勾勒出的纤和肩背,隐隐可见蝴蝶骨凸起的弧度。

    季时傿帮身旁的农妇拎起装满的篓子, 裴逐见状想帮她,季时傿单手提得轻而易举, 闻言瞄了他一眼后拒绝道:“我自己来就行。”

    “女儿家的, 不要做这些粗活, 给我。”

    裴逐不听, 一面从她手里接过,一面开口,然而季时傿刚松手,他肩膀便猛地一沉。

    季时傿欲言又止,“你行不行啊?”

    “行……”

    待二人返回时落日将尽,季时傿手里拿着农妇给她摊的粗面饼子,裴逐跟在她身后,时不时地扭扭发麻的手臂。

    “时傿。”

    “作甚?”

    “你明日是不是得回京?”

    季时傿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道:“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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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逐往前走几步追上她,“时傿,你觉得在蜀地这些时日怎么样?”

    “挺好。”季时傿伸手接住饼子上掉下来的碎屑,悠悠道。

    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说话间远处落日余晖下,一个垂髫小儿牵着大黄狗跑过,田埂间响起几声犬吠,对面小矮房的农妇正举着锅铲,对着小儿脏兮兮的脸颊骂骂咧咧。

    可能作为将士的意义就在这儿,没什么力吞山河,气贯长虹的志向,只是想万家灯火不必受烽烟催折,想日薄西山时能听见鸡鸣犬吠,想遍野农田间麦浪滚滚,想春闺梦里不必泪湿衣襟。

    裴逐笑了笑,“这日子过得真快,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外来人的打扰,裴逐不止一次幻想过这样的生活。

    季时傿以为他在说眼前这幕安静祥和的景象,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一直这样就好了。”

    裴逐眼睛睁大了几分,侧目望向季时傿的侧脸,晚霞不及人面旖旎,他看得有些呆,下意识去勾季时傿垂在腰侧的手。

    季时傿正偏头眯眼看着远处的落日,天际霞彩熠熠,照得她发丝都柔和起来,她心想这么好的景象,如果梁齐因也在就好了,这般想法刚从心头浮现,便蓦地有只温热的手触碰了她的指尖。

    季时傿被蛰了般胳膊往回一弹,“你干嘛呢?”

    裴逐索性抓住她的手道:“时傿,这次的事情忙完后或许我能再往上升升。”

    季时傿面色不虞,“我知道,但你……”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她想把手抽回来,但裴逐拉得很紧,“我会越爬越高,总有一天能和你肩并肩。”

    “这样的日子,我想过得久一点。”裴逐往前靠近了几分,目光炙热,“时傿,我想与你,在这……建个家。”

    “我想有一缕炊烟是你为我而留的。”

    “我想……”

    “你想什么想?”季时傿一把抽回手,神色难以言喻,犹豫道:“怀远,你不会……”

    “是,我倾慕你多年。”

    季时傿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裴逐眸里含情脉脉,一时哪里按得下来,“我是认真的,时傿,你别喜欢他了,他不值得。”

    季时傿自然听得出来他口中的“他”是谁,“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旁人插手。”

    “我不能看着你泥足深陷!”

    季时傿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裴逐伸手拉她,“时傿,感情之事岂非儿戏,你不能一直糊涂下去。”

    “我没儿戏。”季时傿退后了一步,“我以为我之前话说得很清楚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心里有数,怀远,你是不是有点管得太宽了?”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身边又没个长辈替你把关,我能看着你这么糟蹋自己吗?”裴逐不依不饶道:“你这样的姑娘,要什么男人没有,谁不得供着你,你非得喜欢瞎子吗?”

    季时傿脸色一沉,“你好好说话。”

    裴逐深呼吸一口气,“你打算以后照顾他一辈子吗?我可是听人说了!他是个短寿的命!又病又瞎,你图什么啊?”

    季时傿终于忍无可忍道:“你听不懂吗,我让你好好讲话!”

    裴逐压下火气,“那你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季时傿想推开他,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裴逐一把擎住她的肩膀,“时傿,我们认识那么久,比你认识他要多很多,你在外领兵的那几年,也经常与我通信,可是他没有啊,就只是这几个月,你便能对他情根深种吗?才不到半年啊时傿!”

    “感情这种事情是靠时间衡量的吗?”季时傿气笑了,“再者,我对你本来就没那个意思,我自认为我从未逾矩过,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我和渟渊认识二十几年了,我是不是该对他爱得死去活来?”

    “那你说,我哪里不如梁岸微?”裴逐双目赤红,神情狠厉,“你说啊?我是陛下钦点的状元,连太师都说过我前途无量,你若是觉得我品级低,好,我会竭尽全力往上爬,只要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季时傿闭了闭眼,沉声道:“你是你,他是他,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有什么可比较的,我是在赶集吗,还要货比三家?你文采斐然知上进是好事,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也没必要。”

    裴逐咬了咬牙,“你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读书时期梁齐因就总是处处压他一头,无论是沈居和还是外界只知泓峥书院有盛京双华,而不知有他。现在呢,他和戚拾菁两个人,死的死瞎的瞎,只有他还好端端地行走在官场间,裴逐自认为,至少在这方面,谁都比不过他。

    季时傿冷声道:“跟你没关系。”

    她说完便要走,裴逐一急就去抓她的袖子,裂眦嚼齿道:“你别走,梁岸微给你下得什么蛊,你就非得和他一个瞎……”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让我再听到你羞辱他。”季时傿一扬胳膊,重重打在裴逐肩膀上,她本就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将帅,冷脸的时候不怒自威,“裴怀远,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裴逐颤声道:“我的喜欢对你来说是得寸进尺?”

    “没有哪一条律法规定我必须回应你的喜欢。”季时傿冷声道:“更何况你的喜欢现在让我很不舒服。”

    “为什么?”裴逐愣了愣,哑声道:“你还是瞧不起我是吗?出身是我能决定的吗,我已经在努力追赶你了啊时傿,你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说来说去又扯到这个话题,季时傿已经彻底没有耐心再与他多费口舌,摇了摇头别过脸,“裴怀远,有空去治治吧,我真与你说不通。”

    说罢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她是习武之人,脚程快,裴怀远纵然是个男子,真想追上她也很费功夫,田埂上走得磕磕绊绊,还不小心崴了脚,等裴逐再抬起头时,季时傿已经走远了。

    悲愤瞬间涌上心头,更多的是怒气,裴逐蹲在田间捏着受伤的脚踝,无能为力地看着季时傿越走越远,忽然握紧拳头,重重地锤向地面,很快就见了血。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他们两人。

    ————

    八月各式菊花竞相开放,京中盛行赏菊宴,皇家有处东篱苑,每年八九月时,皇后会携众后妃,邀请各家贵妇小姐至东篱苑赏菊,未成婚的世族公子也可到场。

    肖顷正在风口浪尖上,赵嘉礼刚解了禁足没多久,肖皇后再怎么强撑,也难掩面色的难看,厚重的脂粉下,松弛的皮肤清晰可见。

    但她作为一国之母,端王的生母,这种人人都在等着他们肖家出丑的时候,她越不能露出半点疲色慌乱,楚王的婚礼与眼下这场赏菊宴,都是她能一展后宫之主的威仪与拉拢人心的时机。

    庆国公府已经到了婚配年龄的公子小姐都出去了,除了像宫宴这种推脱不掉的宴会白风致会出席之外,其他的她一概不参加。

    别家的嫡母无论出于什么缘由,都会为庶子女谋划,但梁家的这位不一样,因此妾室所生的孩子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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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在她们自己身边,但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未来不能倚仗嫡母,只能靠自己。

    大家都出去了,府内便空荡荡的,梁齐因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打开面前的食盒,当看到里面是一碗绿豆汤时,原本因为白风致给他送吃食而扬起的笑容猝然僵住。

    他心里已经不是五味杂陈可以形容。

    白风致见他神情有些奇怪,不解道:“不喜欢?我不知道你的喜好,随便弄了点。”

    “没有、我……”梁齐因张了张嘴,捧着碗壁的手都在抖,一些已经忘记的痛感竟然恍惚地又涌现了出来。

    “您今日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要给我送绿豆汤?”

    白风致挽了挽耳边的发,“不想计较了。”

    “什么?”

    “我说,我不想计较了,把自己困在牢笼里。”白风致神情淡淡,声音平静,“我想离开梁家。”

    梁齐因捏紧了汤匙,“您和那位周先生……”

    “是他让我有了生的念头。我想活下去,但我不想活在梁家。”白风致并不打算瞒着他,“这里让我恶心。”

    见他不动勺子,白风致掀起眼皮,“怎么不喝,怕我会毒死你吗?”

    梁齐因连连摇头,“没有我……”

    “也不怪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一直想杀了你,我也知道你恨我,可笑的是我现在只能求助你。”

    “我没有。”

    白风致自顾自地道:“你说梁家会放任国公夫人同花匠私奔吗?这样的丑闻,只怕连你都会受到牵连吧。”

    “到时候梁白二家可都沦为了笑柄,你这世子也当不成了。”白风致莞尔一笑,盯着梁齐因垂眸不语的脸,“我还真这么想过。”

    梁齐因轻声道:“那为什么没有付诸行动?”

    “因为这条路会两败俱伤,但我想和周译好好活着。”

    “只有你能帮我。”

    白风致仰头看他,她如今已经年近四十,但看着像是才二十几岁,眉眼俱是风情,又因为常年青灯古佛常伴,气质上多了几分恬淡的幽怨。

    梁齐因道:“可我姓梁,我会告发您。”

    白风致笑了笑,“你不会。”

    “我会。”

    “你不会。你不可能会,因为你心里觉得对不起我,你怕我。”

    梁齐因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为什么不喝,快凉了。”

    “娘。”

    白风致一愣,换作从前她会大声呵斥梁齐因,甚至少不了一顿打,但此刻一句话都没说。

    “离开梁家您会开心吗?”

    “会。”

    梁齐因苦笑了一声,而后才拾起汤匙,他一边喝一边忍着落泪的冲动,绿豆汤是甜的,他喝在嘴里却嫌苦,苦得他舌尖发涩,张嘴的声音也是哑的,“走吧,我送您出去。”

    府内大部分人都出去了,梁弼也不在,想要悄无声息地送一个人离开简直不要太容易,街上人群拥挤,比肩接踵。与之相应甚为冷清的则是护城河旁的小路,尽头等着一辆简朴的马车。

    周译从车前下来,第一眼看见白风致先是笑,而后才看见跟在后头,看不清神色的梁齐因。

    到底是拐了人家的母亲走,周译怕他是来抓人的,下意识拦在白风致身前。

    梁齐因扯着嘴角,想笑笑不出来,从腰间掏出玉牌,递给白风致道:“你们要是钱不够用,就拿着这个牌子去恒通钱庄,掌柜的见了便知道怎么做。我安排了人护送你们出城,我明日就说,说国公夫人突然病逝,我会打点好,您不用担心。”

    白风致摇头,“我不要。”

    梁齐因收回手,明白她是不想要任何跟从前有关的东西,哪怕仅仅只是一个玉牌。

    “那,您打算离开都城后去哪儿?”

    白风致也不答,而是转身拉着周译的胳膊,催促道:“走吧。”

    “娘——”

    梁齐因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又堪堪停住,还是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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