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光景的小女孩,身上桃红色的袄裙浆洗得已经有些泛白,手里捧着一盏祈愿用的莲花灯。
衔池掩饰一般蹲下身,去看她手中那盏灯。
见有人感兴趣,小女孩立刻积极起来,“姐姐,这盏就是专门求姻缘的灯,可灵验了呢!刚刚人多的时候大家都抢着买,这是最后一盏了!只要十个铜板,佛祖一定会保佑姐姐和哥哥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小孩儿一长串说完,连气都不带喘,衔池笑起来,刚要翻找钱袋子,身侧便已经伸过去一只手,将一锭银子放到小女孩手心。
衔池转过头,见宁珣蹲下身,从小女孩手中接过了那盏莲花灯,“承你吉言。”
衔池忍不住看他。他笑容温和,正低头端详那盏灯。
什么吉言,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小女孩盯着银子的眼神一亮,赶忙收好,兴高采烈地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喏,诚心诚意将莲花灯点起以后,从那儿放进护城河,灯漂得越远,就越是一帆风顺。”
京中每年都有灯会,每年都有无数人放莲灯祈福,那地方是慢慢试出来的——冬夜里多是北风,那儿的河流平缓,水却深,不至于推不动灯。从那放莲灯,能漂出很远很远。
小女孩跑远后,衔池被宁珣拉起来,他像是忘了方才反问她的那句话,接着先前她问的,同她解释道:“你原本瞒得很好,不过去岁秋忌辰那天,你喝醉了。”
衔池倏地睁大了双眼:“可那天酒醒以后我明明问过你,你说我没乱说什么……”
“那时候告诉你,你只会惶惶不可终日,不如不说。”他牵着她的手,慢慢朝护城河边走,“何况那时候我也有些东西,需要先确认好。”
马上便要走到了,她落后他半步,突然开口:“殿……”
一时半会总改不过口,见这里四处无人,她索性原样叫了:“殿下既然那时候便知道,为何不……”
“杀你灭口?”宁珣停下步子,回头看她,像是被她气笑,“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人?”
衔池望着他,语气执拗:“殿下该灭口的。我知道得太多,即便那时候在殿下心里,身份来历还算干净,但总有个万一。处理干净兴许麻烦,但也总比头上时时悬着一把利刃放心。”
宁珣眼神沉下来,她仍不退不避:“还是说……殿下那时候便动了心?”
一阵风起,搅得河水湍急,一时只听得水声潺潺而过。
她这话若是换个地方,换个时间问,听起来便像是某种刻意的引诱。
诱他低头,诱他心甘情愿地步步退让,最好是能将一切拱手奉上。
宁珣抬手,将她鬓边被风吹乱的一丝头发别到耳后,声音淡然:“是。”
她也不知道她在求证什么。
兴许是入戏入得久了,戏里戏外,总分不清楚。
她似乎更习惯上辈子那个宁珣——即便举止亲密,却始终隔着一层似的,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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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不犯河水。
那样似乎才更合常理。
明明他利索认下了,她的一颗心却好似越悬越高。
衔池伸手,眉眼低垂,跟他要那盏莲花灯:“还是我来吧。”
他不信这些,若是被人看到,怕是不好。
何况他连信都不信,如何能心诚。
宁珣将那盏灯放到她掌中,陪她一起点上火。
护城河边儿只有零零散散的还未归家的行人,今夜水急,河面上早些时候放下的灯早被水波推远,遥遥望过去,还能看得到一星半点的亮光。
衔池蹲下身,小心翼翼将那盏莲花灯放进水中。
那盏灯被水推了回来。
她眼皮一跳,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好在她是自己过来的,宁珣站在她身后等着,从他的角度看过来,她的背影应当刚好能将灯盏挡住。
确认他没看到刚刚那一幕,她才低下头去,试着拨了拨水,终于将那盏莲花灯送了出去。
可如此一来,兴致也便淡了。
衔池甩了甩水珠,起身朝宁珣走过去,“起风了,好冷。我们回去吧。”
她没回头看,因而便不知道,岸边石头嶙峋,莲花灯被水波推着,没走多远便靠向岸边,在石子间晃了几下,不知是哪一角卡住,竟进了水,慢慢沉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便不如出来这一路气氛松快。
衔池换了个话头,问他:“四殿下身边可有胡人?”
大周向来包容,虽然边疆战事不断,但京中还是到处可见胡人的面孔。
“胡人?”
“是个年轻女子,”她回想了一下,“应当会武。腰上挂了一把弯刀。”
她将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仔细同他讲了一遍,宁珣眉头微皱——宁勉身为皇子,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该与胡人走得太近。
见宁珣似乎对此人一无所知,衔池声音弱下去:“上元夜人多,兴许四殿下只是偶然路过,才同那人有些牵扯。”
但两人举止自然,即便不是熟识,也不像是陌生人。
罢了,四皇子总归也是宁珣这边儿的,何况她不过是偶然瞥见这么一眼,强调太过,倒像是在挑拨——她依稀记得,上辈子直到最后,四皇子还在为东宫鸣不平。
“我会去问问。”他握紧她的手,踏入东宫。
两人回去得晚,宁珣借口蝉衣应当早就睡下了,她若是回去还得折腾蝉衣起来伺候,三言两语便将她留在了自己寝殿。
衔池先收拾好,她躺在里侧,背对着外侧,听见宁珣上榻的响动时,干脆闭上了眼。
床榻自侧面陷进去一块儿。可许久也没再听到动静。她没忍住,睁开眼,轻轻转过身去——正撞上他视线。
宁珣半支着身子,守株待兔一般等她自投罗网。
他有些好笑,伸手将她揽到身前,“不是睡了?”
“到底在想什么?”
衔池犹豫了片刻,小声问他:“在想殿下若是对我情深义重,可我不能给殿下同等的……”
他打断她:“我问你要过这个么?”
衔池愣愣抬眼,不是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是她会错了他的意?
“那殿下……想要什么?”
宁珣深深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从你想清楚的那天开始,不能瞒我,不能骗我。在此之前,我可以等。”
“或者,”他轻笑了一声,“要骗,你就骗一辈子。”
衔池默不作声,被他拥进怀里。
她听见他喟叹般道:“别让我等太久。”
开春后,长乐往东宫来得逐渐少了,跟衔池待在一块儿的时候,也时不时就心不在焉。
衔池盘问了半天,好容易问出来——春闱之前,她偶然结识了一个叫阮元修的考生。
阮元修出身贫寒,长乐隐姓埋名,只说自己是京中一户富商之女,借机资助于他。一来二去,便有些相熟。
阮元修的名字衔池有些印象。
上一世他高中状元,此后仕途通畅,短短一年间便官居大理寺少卿,为人清正——她知道这人,还是因为宁珣时有提及。
衔池问她为何偏偏资助这人,没想到长乐回答得爽快:“当然是我喜欢他啊。”
可算起来他们相识满打满算不过两个月,见面的时间更少,何况阮元修要专心准备春闱,如今春闱虽是放榜了,可还有殿试,他能抽出多少时间来?
衔池不解,也存了私心问她:“可你怎么知道是喜欢他,而不是什么旁的?”
长乐眨了眨眼:“他生得好看。眉眼,鼻梁,唇形,还有手……”说到这儿她略有些遗憾似的:“旁的也没看到。但这些,处处都是合着我心意长的。”
“再说,喜欢一个人能有什么原因?皇兄和你两情相悦,你们有谁说过是为了什么吗?”
“我就是知道我喜欢他。真心喜欢的时候,骗不了人的,连自己都骗不了。”
连自己都骗不了。
衔池失神了一会儿,直到长乐说要去书院,才醒过神来。
上辈子她同长乐认识得太晚,不知道她这时候有没有遇上过阮元修。
但她很确定,在她死之前,长乐不曾嫁人。
前朝曾有驸马发动政变的先例,所以大周朝自开朝以来便有条不成文的规矩,驸马都尉不会在朝中担任要职。
而阮元修,那时候已经是大理寺少卿。
作者有话说:
衔池:想念上辈子那个莫得感情的宁珣。就说不能跟工作任务谈情说爱,很影响工作心态。
宁珣(前世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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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近些日子她最听不得来日方长这四个字。◎
长乐特意嘱咐了她不要将此事告诉宁珣, 说是怕殿试之时会出岔子。
她这一提,衔池想起来,这应当是宁珣自边疆回京后的第一场殿试。
殿试由圣人亲自主持, 但按照大周惯例,储君也须得参与其中。上回殿试还是正和二十一年,那时宁珣刚重伤归京, 想必是全程都不曾露过面。
送长乐走的时候, 衔池想了又想,还是多说了一句:“公主金枝玉叶, 合心意的总能有, 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长乐应了一声,冲她摆摆手, 便上了马车。
她话说得隐晦,长乐又对阮元修兴致正浓, 也不知能不能听得进去。
“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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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都想不明白,还有闲心为旁人操心?”
衔池闻声回头,看见宁珣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他该是刚练过武, 一身轻薄劲服, 身上的汗刚擦过去一遍,整个人仍像是在冒热气。
他身边跟着不少宫人,衔池便规规矩矩行了礼:“殿下。”
他扶她起来,“陪孤去汤池。”
有她在,宫人自觉便退了下去。
她多少还是会怕水,尤其上回和宁珣在汤池的记忆委实不太……好,从那以后她便再没来过。
但这里胜在说话方便, 尤其是只有他们两人时。
衔池不敢下水, 只脱了鞋靴坐在池沿, 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水,“殿下听过阮元修这个人么?”
“长乐给我看过他的文章。文风平实,胜在见解独到,能一针见血。是个可塑之才。”
水声渐渐朝她近了,衔池抬眼,在缭绕水雾间看清他上身什么也没穿时,立刻便收回视线,盯着自己踩出的水花:“长乐公主同殿下说过?”
他“嗯”了一声,补了一句:“她不是喜欢阮元修?”
长乐明明特意嘱咐她保密,她没想到他已经知道,惊诧之余下意识看向他——宁珣就在她身前,因着站在池中,自然便比她矮下去一截。
她低头低得飞快,他似是笑了一声,解释道:“长乐没直说,但她从小就藏不住事儿,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
“殿下如何想?”
“且看他殿试吧。若不能中一甲,即便长乐有心,皇帝也不会同意。”
衔池迟疑片刻:“若是中了呢?”
“若是中了,作为储君,阮元修这样的人只能领个驸马都尉的闲称,委实可惜。但作为兄长,我也希望长乐能一生顺遂。”他叹了一声,“不过我如何想不重要,倘若真中了,长乐有意,便要看阮元修如何想。”
宁珣深深看她一眼,似有所指:“两情相悦,要的是彼此都心甘情愿。”
他这话中指向性未免太明显,衔池不自觉瞟向他——她低着头望过去这一眼,而后便僵在了原地。
有水雾不断蒸腾而上,她方才那两眼都是一触即收,便没看仔细。
他上半身紧实,线条凌厉,却有伤疤无数——有几道伤这时候看着仍能窥见几分当时凶险。好在随着年岁渐久,不少旧伤已经变浅,不仔细盯着看倒不是太明显。
此时最明显的,还当数左肩那道箭伤。
衔池没忍住,伸手过去轻轻碰了一下。
她手上水珠自他肩头滑落,一路向下留了一道水痕,“哒”一声汇入水面。
宁珣眸色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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