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状元,可了不得。”未来还可能是太子妃呢。
光是学宫中礼仪便是学了两个时辰,学完礼仪,就是到了殿试的环节,中途也?没有可供休息的余地?,一众贡士的精神几乎绷得格外?紧,一行一止多少有些拘谨,唯恐一个不慎犯了错处,惹得主考官不悦。
因是恩祐帝龙体不虞,这?主考官,可是未来即将得登大宝的东宫太子,即将见?到未来的帝君,谁不心情激动。
温廷安有些忧心温廷舜,他已经与太子结下过梁子,虽然这?回顺利高中,但她忧心赵珩之会刻意在殿试之上寻茬,是以在进宫的时候,温廷安刻意压低声音,在跟前,低声对温廷舜嘱咐了几句。
温廷舜低垂下眸子,望定温廷安,薄唇轻抿出?一丝弧度,“是在关心我么?”
日?光照彻在她雪白的后颈处,皮肤泛散出?皓白的光泽,俄延,温廷安的皮肤之上便是泅染出?一丝薄透若缠丝的晕色,淡淡剔他一觑:“谁关心你。”
还说?不是。
口是心非的人。
温廷舜浅笑不语,但心中到底还是落了一份计较,比及温廷安转回身去,他容色上敛灭了所有情绪,神情淡到几乎是毫无起伏,整一张面容罩在了半暝半暗的阴影之中,情绪莫测,朝着快行至近前的乾清宫掠去一眼。
从东内阁门鱼贯入内,陆续抵达乾清宫,此处便是殿试之地?,恩祐帝正端坐于龙座之上,至于圣颜具体如何,无人敢去抬首探看,毕竟鱼公公等人悉心教授过来礼仪,在殿试前会见?到帝王与太子,但他们的视线必须得学规矩了,若直视圣颜那便是大逆不道,因于此,这?一众贡士都垂首行礼,伏地?不语。
龙座之上传了恩祐帝数声难掩的咳嗽声,他挥手,鱼公公遂长喝道:“平身免礼——”
过后就直接开始今日?的主题,殿上开考。
温廷安寻着自己的座位,双膝并拢跪下,隆冬的地?面上,平铺着一张薄薄的毡毯,却是熏过一重热香,温廷安听?着此起彼伏的倒吸寒气声,乍然恍回神来,只有她所坐的这?一张毡毯,是特地?嘱咐了人去熏热过吗?
温廷安蓦然觉察到,有一道微微泛烫的视线,从不远处的金鸾地?上蔓延而来,不轻不重地?投落在她身上。
一股清郁的龙涎香,徐缓地?由远及近,一阵槖槖靴声在她身后响起,温廷安正在给策论起提纲草稿,眼前,一道男子修长伟岸的身影,在朗日?的照彻之下,投落在她的书案之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得严严实实。
太子正立在身后看着她写?策论。
这?殿试出?的策论,之前阮渊陵和黄归衷出?了大量的考题,有治疫、地?动、外?敌犯禁等等各种关乎大邺的时事政论,二人还针对历年出?题,专门押了题。
当初,黄归衷说?恩祐帝很可能会考如何治疫,因为这?是历年的高频考题,科举十?五年,其中有九年,帝王都在考如何治疫,形成了固定的套路,只要背熟模板,再结合今岁治疫时事和政策,就能得高分,哪怕考生从来没历经过疫情,也?能写?得有模有样、一板一眼。
阮渊陵则不以为然,他认为前年春闱刚考过治疫,今岁便不可能再考,若要出?题,帝王定然会从『饥荒』、『地?动』、『御敌』三?个方面入手,因为这?三?个政论,前十?五年不曾考,虽属冷门的时事政事,但近年以来有这?样的趋势。
温廷安觉得阮渊陵占理?,治疫是国家大事,不论是治水疫、还是治火疫,但在科举的考卷上,出?现频率委实太高,而且去年刚考,帝王极可能不会再拿出?来考一回。
因于此,过去一个月她将重心放在『饥荒』、『地?动』、『御敌』三?个方面的策论训练之上。
事实证明,阮渊陵是有先见?之明的,帝王果真从他所讲述的那三?个方面出?了论题,温廷安一揭开卷面,便是看到了其中一个论题:『饥荒』。
没想到竟会考得这?般冷门。
自大邺建朝以来,不论是熙宁帝,还是恩祐帝,因是励精图治,朝内歌舞升平,这?地?动,便是就从未发生过,它对于很多贡士而言,究其不过就是听?说?过的程度,至于如何治理?地?动,这?种考法,就难住了特别多的人。
因为没经历过,更未进行对此针对训练,所以,面对这?样的论题,很多人大脑一片乱绪空茫,下笔之时,便显得捉襟见?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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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廷安专门特训过,在前世也?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去过震灾地?区当过志愿者,目睹过不少治理?的大工程,如何如何治救灾民?、如何安抚家属、如何重建家园、如何筹措米粮等等,这?些她都有详细的经验帖。
是以,拟列策论提纲的时候,几乎是下笔如有神,比及书写?正文内容时,她如倚马可待似的,落笔千字,写?至半途,写?至最关键处,赵珩之就这?样立在她的身后,无声地?注视她写?策论。
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大抵是所有贡士,皆未料到矜贵之躯的太子,竟会从金銮殿下来,躬自看士子答题。偌大的廷殿之中,此起彼伏响起正襟危坐的声响,众人皆挺直脊梁。
蓦然有一种监考主任在身后,盯着她答卷的即视感。
温廷安说?不紧张是假的,后颈处已悄然渗出?一层极薄的冷汗,殷切期盼着太子看个三?两秒,就能离开,不曾想,停在她身后不再走动了。
温廷安只能佯作若无其事,继续搦墨往下写?。
好在那些要写?的内容,深深扎根在了温廷安的脑海之中,纵然是紧张无比,她明面上依旧能顺遂下笔,通畅无阻。
终于,比及她写?到倒数第二段时,赵珩之这?尊大佛终于走了。
他一离开,她周遭的氛围,从原本的凝冻僵滞,重新变得流畅起来。
剩下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温廷安担心赵珩之会为难温廷舜,但她所担心的事情,最终并没有发生,这?乾清宫之中,一片风平浪静,温廷舜就坐在她的不远处,略用余光去看他,在将坠未坠的日?色之中,淡金的光投射于少年修直峻挺的身影之间,落笔即成文,似是觉察到她的视线,温廷舜淡寂的面容微微动容,寥然侧眸,隔着一片朦胧的光影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虚空之中相会了。
似乎被彼此的视线烫着了,氛围岑寂,呼吸静落可闻,俨似时涨时伏的潮汐。
尔后,两人又?默契地?各自挪开眼,不再看彼此,各自继续书写?尚未写?完的策论。
温廷舜在策论处停顿了一会儿,方才赵珩之在看着温廷安的时候,他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虞的涟漪,那一种感觉,是捧在心尖上的珍宝,受人觊觎的感觉,温廷舜悄然握紧了掌心间的墨笔,面容笼罩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之中,那一抹日?光笼罩不到的地?方,神情逐渐变得沉郁。
他要变得更加强大,不然的话,就没有办法将她从太子那处争夺过来。
这?一份心念在他的心底野蛮滋长,日?益坚定起来。
很快,这?一场殿试就结束了,刚想去寻温廷安,却见?金銮殿上,有道人员行了过来,
第126章
大内宫道马迟迟, 高柳乱蝉嘶,当?温廷舜行将步向温廷安时,却发现, 赵珩之亦在同时朝着?她行过去, 温廷舜半垂着?眸, 蓦地顿步,鸦黑纤长的眸子,轻轻敛起?,覆落一抹黝黑的翳影。
温廷安不?曾想, 太子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她负手行过来,此下虽是傍午的光景, 泰半贡士写完策论都走光了, 但还有剩下一小撮贡士在乾清宫之中,太子的存在感在此处是如此明晰, 使得他们都不?得不?注意到,更何况, 任谁不欲瞻仰一番太子的仪容呢?
方才只顾着?书?写策论了,现在都可?以略略抬起?眸,领教一番未来帝君的君仪了。
于是乎,乾清宫内所有人, 不?论是贡生, 还是近侍,都见着?了赵珩之走向今岁的登科状元,原以为下访民情, 孰料,赵珩之仍旧寡言淡语, 既未攀谈,也未寒暄,仅是替她收拢笔洗与笔山,拢入考篮之中,因是沉默,整一座大殿之中,仅是回?荡笔墨纸砚碰磨在竹篮之中的窸窣声响。
四处太多复杂的视线,如疾射而来的草箭,扎得温廷安后?颈处一片生疼。
太子殿下,咱们可?以装不?熟么?
毕竟本来也不?是很熟。
但毕竟是对方是尊贵的监考官,她也不?能?贸然唐突,只得揣着?一颗强大的心脏,佯作若无其事地对太子叩首言谢,尔后?,在一片复杂的视线之中离开了乾清宫。
赵珩之沉寂地注视温廷安纤细背影,薄唇轻轻抿出一丝弧度。
她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的。
也是在这一刻,他偏眸看?过去,视线与温廷舜的视线在虚空之中短兵相接,淡金日色普照在宫殿的玉阶,本是蒸腾出一片柔暖的气氛,但在此刻,尚在乾清宫里的贡士,却深觉无端发寒,恍若置身于数九寒天之中。
赵珩之希望能?从?温廷舜的容色看?到不?甘、嫉妒、不?服的神?色,只遗憾,温廷舜竟是教他失望了。
少年面容沉寂如一潭静水,瞅不?出丝毫的情绪波澜,甚或是说,他脸上的情绪是淡到毫无起?伏的。
这厢,温廷安在出宫的御道之外等候温廷舜,想问他关于『地动』的答题情况,她不?晓得温廷舜是否历经过地动,脑海里是否也存有关乎地动的治理经验。
没先等来温廷舜,便?先见到了九斋的沈云升。
彼此互相打了招呼寒暄一二,到底是原书?男主,在考试方面一如既往地拥有主角光环,沈云升答题是答得顺风顺水,今岁的探花宝座他是坐定了。
气氛缓和了些,温廷安遂是道:“洛阳素有榜下捉婿之风,这一段时日,沈兄可?得多加留意才是。”
沈云升生得仪表堂堂,腹有诗书?气自华,按照原书?剧情发展,她和原书?女主崔元昭该是作配的,但不?知剧情何处出了问题,教他和崔元昭居然不?来电。
这可?真教温廷安匪夷所思。
似是洞穿了她心之所想,沈云升道:“元昭喜欢的人,并?不?是我。”
“那是谁?”温廷安下意识道。
此话一出,她才姗姗发觉自己?说漏了嘴,佯作腆然的模样:“哎呀,一个?不?慎,就说出来了。”
沈云升露出无碍的表情,“我感觉,她对吕祖迁有中意之情。”
“吕祖迁?”温廷安不?可?置信,这简直完全无法扯上关联的两个?人。
“命运本就玄妙无比,在不?对的时刻,饶是再欢喜的人,也有看?不?对眼的一日,却在对的时刻,原本看?不?顺眼的一个?人,忽然之间有了悸动与感情,这本就很寻常的一桩事体?,”沈云升望向温廷安,嗓音轻了一轻,“温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见沈云升忽然这般称呼自己?,温廷安蓦觉沈云升是话中有话,彼此都是敞亮之人,她便?道,“沈兄这番话是何意?”
沈云升视线幽幽淼淼地望定他,“在你心里,便?没有一个?中意的人么?”
温廷安眸睫微瞠:“为何好?端端的,问我这种事情?”
沈云升挑起?一侧的眉,道:“这件事,难道不?是你先提起??”
温廷安倏然想起?,自己?方才问过对方榜下捉婿的事情,现在对方问起?她,她反而提防起?来,这便?衬得她格局小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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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更何况,沈云升也不?是甚么外人,是个?树洞般的存在,到底是值得信任的。
温廷安垂下眼睑,有一些话想要开口,但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却突然开不?了口。
沈云升见她这般面目,淡声问道,“你是中意温廷舜么?”
一语道破心事,温廷舜整个?人俱是怔然,下意识是要否认的,但看?着?沈云升堪比洞若观火的神?情,她却又道不?出半个?不?字。
宫道之上并?无任何一人,坠落的夕云堪堪掩蔽住日色,这宫阙之间的景致都暗了一暗,沈云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虽然温廷舜是待罪之躯,暂且也给不?了你什么,但投靠了太子,便?是你真心想要的么?”
赵珩之对她的不?同寻常,原来让沈云升都看?不?出来了。
“你委托温伯父在太子面前,为温廷舜求情,代价是牺牲你自己?,但你可?曾想过,你这样做,温廷舜会真正接受么?你是否问过他到底想不?想接受你的帮助?”
沈云升道:“你太小看?温廷舜了,凭他的能?力,就算不?用太子,他也能?走到金銮殿参加面圣,太子虽是储君,但真正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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